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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以澤并沒呆多久,後面又簡單說了兩句,便離開了。
蘇簡躺在床上,回想着二人間的對話,确定沒出什麽纰漏之後,稍稍松下一口氣,但卻又莫名覺得有些不對勁。
又躺了一會兒,蘇簡忽然輕輕“啊”了一聲。他知道哪裏不對勁了!新婚!不是說安以澤和這叫蘇簡的女人剛新婚一個月嗎,那不正該是如膠似漆的時候?為什麽自己老婆受傷了還失憶了,安以澤看起來還這麽淡定?他就不怕他老婆把他全忘了出了醫院就看上別的男人?
蘇簡皺眉思索了一會兒,但随即便舒展眉毛,得意地哼哼起來。反正無論如何,安以澤這次是鐵定要倒黴了。既然這身體裏住的是他這個男版的蘇簡,看上別的男人的可能性就基本沒有了,他蘇某人取向正常,自然只會喜歡萌妹子,到時候自己的老婆抛棄他而去喜歡女人了,安以澤一定得氣炸了吧?
想到安以澤會有的反應,蘇簡忽然覺得,這起雷人的重生變身事件,似乎也并非一點好處都沒有嘛!
翌日醒來,蘇簡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摸胸。
然後他悲涼地發現,他的胸肌,依舊飽滿得讓人絕望,他祈禱只是一場噩夢的杯具,依舊真實得讓人想撞牆。
卧槽!以前每次夢到中五百萬醒來都只有半枕頭口水,為什麽這種苦逼餐具醒來還是個餐具苦逼啊!
蘇簡将腦袋狠狠地在枕頭上撞了又撞。
要是真的失憶就好了,就不用面對一覺醒來變成情敵老婆這種茶幾的戰鬥幾了……
蘇簡正默默感傷,忽然心下一緊,不好,想尿尿!
就說所謂的自然醒都是被尿憋醒啊……
好在蘇簡住的這單人病房頗為高級,不僅裝修看起來不錯,而且還附帶衛生間。雖然腿腳不甚方便,但蘇簡可不願意被人瞅着做這種私密的事,因而也沒叫護士,而是小心翼翼地挪着自己下了床,然後辛苦挪到了衛生間。
習慣性地往褲裆裏一掏,結果掏啊掏的硬是沒掏出什麽東西來,這生生的掏空讓蘇簡當下僵了身體,意識到當前自己的狀況後,蘇簡內心默默流着海帶寬的眼淚:那站着撒尿的光輝歲月啊,就這麽一去不複返啊不複返……
別別扭扭地在馬桶上坐下,蘇簡生平第一次坐着解決原該站着解決的生理問題,只覺心情就如那剛失去貞操的大姑娘,快糾結成麻花辮了。
于是蘇簡一整個上午都無比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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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下午的時候,病房來了一群客人。
是蘇簡現在這個身體的單位同事還有學生。有了失憶這個借口,蘇簡應付起他們來倒也不難,并且還順便套出不少現下這個身體原主人的信息。蘇簡這才知道,原來這個女人是本市一所高中的老師,而且教的還是語文。按說這個職業體面又文藝,對于女性來說真是十分合适,但問題是現在這溫軟的女性身體裏裝的是個糙漢子的靈魂。雖然蘇簡以前念高中的時候語文成績倒也不算太差,但作為一個對中文沒有什麽追求只對中文系妹子夢寐以求的純理工男,一想到接下來得領着一群半大小子們念“之乎者也”,蘇簡不免又深深地感到幻肢痛了。
唯一的安慰是,來探望的這群學生裏,幾個小姑娘看起來真是不錯,水靈靈地青春逼人,讓奔三的大齡男青年終于從這即将面對的苦逼職業生涯中找到了那麽一點安慰。
待客人離開,病房重新安靜下來,蘇簡不由舒出一口氣。
雖然失憶是個好借口,但要一直逼真地演出失憶病人的天真無辜感也是很不容易的,何況還有老師這個身份,于是蘇簡只能盡力壓制自己的糙爺們之魂,努力做文藝女青年狀。
想到以後就得在文藝女青年這條不歸路上越走越遠,蘇簡不免覺得十分悵然,這個時候,他才領悟,以前diao絲宅男的人生是多麽美好……
蘇簡腦中突然靈光一閃:是了,怎麽就沒想到,也許能想法子變回去呢!
雖然這事确實比較靈異,但這麽靈異的事情都發生了,那變回去也不是沒有可能!何況大中華地大物博,有着泱泱五千年深厚文明,未必就不能找出這等事的解決之法!
這麽一想,蘇簡立刻覺得全身充滿了激情與力量,一刻都等不住了,立馬激動地按鈴叫來了護士。
“我想問一下,跟我一起發生車禍那人現在情況怎樣?是在醫院嗎?”
“您是問您坐的那輛出租車的司機師傅?他好像也受了很重的傷,不過幸運的倒是沒有生命危險。”
“不是不是,我是問跟我撞的那車,那車裏不是有位帥哥麽?他現在如何了?在哪個病房?”
護士一愣,偏着腦袋想了一想,然後遲疑道:“是好像有,不過我記得那人送到我們醫院的時候就已經是重傷,在醫院裏挨了一兩天,還是沒搶救過來。”
蘇簡腦中頓時嗡的一聲。這麽說,他死了?他的肉身,已經死了?
蘇簡頓時覺得有些緩不過氣。雖然他這二十九年一直沒什麽大作為,也時常抱怨自己屌絲命一條,沒什麽希望變成高富帥,雖然他知道人固有一死,也時常豪言“老子來到這世上,就沒想過活着回去”,但,他還是沒想過自己會英年早逝……
老子連媳婦兒都沒娶過,老子還是處男呢!蘇簡欲哭無淚。
支走小護士,蘇簡捧着一顆拔涼拔涼的心倒回了床上。傷心了半晌,蘇簡決定,要回去瞧一瞧自己。
聽小護士的意思,自己也才剛死,葬禮應該也就在這兩天,怎麽着他也得想辦法去見自己最後一面!更何況,他這靈魂與肉體畢竟親密無間了那麽多年,萬一到時一見之下就深深相吸,發生超科學反應,讓他靈魂歸位了呢?雖然詐屍這事比較驚悚,但他一覺醒來變成情敵的女人這種驚悚事件都經歷過了,還有什麽驚悚扛不住的?
想通之後,蘇簡又覺得全身充滿了激情與力量,再次喚來護士。可惜護士阻止了他。
“不行啊安太太,您的腿剛做完手術不久,暫時不能出院。”
“只出去一趟?那也不可以,安先生他……”
正說到安先生,安先生就到了。
“怎麽回事?”安以澤蹙着眉頭問。
小護士将蘇簡打算出去一趟的要求說了,安以澤看着蘇簡:“為什麽突然想要出去?”
蘇簡擡眼對上他的眼睛:“我想去參加跟我一同出車禍的那位先生的葬禮。”
安以澤眉梢微微一挑:“你認識他?”
“我——”後面“當然認識”幾個字正要蹦出口,蘇簡忽然意識到自己現在是女版蘇簡,而且是失憶的女版蘇簡,當下硬生生改了口,“……雖然不認識他,但聽說他去世了,我……想去看看。”邊說還邊垂下眼睛做內疚感傷狀。
安以澤沒有出聲,也不知是心有懷疑還是尚在遲疑。
蘇簡不免有些焦急。別的事都好說,但這一趟無論如何他都得想辦法去!雖然他也可以偷偷溜去,但他現在瘸了個腿,何況還歸安以澤所有,偷溜難度實在太大,遲了只怕就趕不上自己的葬禮了!因而最好的辦法自然是說動安以澤,最好讓他送自己過去。
蘇簡在被子裏狠掐了自己一把,覺得眼睛裏頓時就潮熱了,微微仰起臉,蘇簡低低懇求:“我和司機都活下來了,他卻去世了,我很難過,聽說他還很年輕……”
這具身體的聲音本就溫婉,微微還帶些嬌軟,再被蘇簡加上滿滿的傷懷,霎時便成了大殺器,連蘇簡自己都被電了一身雞皮疙瘩,心內默默想:這樣下去,老子遲早演技爆棚!還做什麽中學老師,可以去當影帝拿奧斯卡小金人了!
果然,淡定帝安以澤終于還是沒有扛住,沉默了一會兒,安以澤道:“我送你去。”
有了安以澤,這事便好辦多了。
不得不承認,安以澤辦事還是很有效率的,半個小時之後,蘇簡便得到了自己舉行遺體告別儀式的時間和地點。
原來明日他便要告別然後被火化了,蘇簡不由深感慶幸,晚一步,他便再也見不着自己了啊!
第二日一早,安以澤便履行諾言來到醫院,送蘇簡去參加自己的葬禮。
遺體告別儀式就在本市的殡儀館,一想到等下就要見到自己的父母弟弟,還有那個躺在棺材中的自己,蘇簡心中不免五味雜陳。
為了緩解心裏越來越盛的緊張,蘇簡開始拉安以澤聊天。
“安以澤。”
“……”
“安以澤?”
安以澤還是沒有出聲。
蘇簡怒了,正轉頭怒瞪過去,卻見安以澤輕輕瞥了他一眼,不疾不徐道:“以澤。”
“哈?”
“或者叫‘老公’。”
蘇簡心中一股氣從胸腹沖到喉嚨,硬生生地又給壓了回去,心中默念着“成大事者不拘小節成大事者能忍情敵”,運了十二分氣,終于從牙縫裏迸出一聲蚊子哼哼:“……以澤。”
“怎麽了?”
“我……我忘了!”
安以澤轉頭又瞧了蘇簡一眼。
蘇簡被他瞧得惱羞成怒,當即道:“安以澤!”
“以澤。”
“……好吧,以澤同志,你也知道,我現在失憶了,以前的事情都記不起來了,所以我們來聊一聊我們以前的事吧。”
“好。”
“第一個問題,你以前也這麽欠抽……咳,沒聽清吧?我是說,這麽惜字如金麽?”
“比你現在的話少。”
“……那,我以前,是個什麽樣的人?”
“也比你現在話少。”
“安——那個以澤,我們倆是怎麽認識的?”
“在酒吧。”
蘇簡小小詫異了一下,原以為蘇簡是那種連酒吧都沒進過的傳統女孩子呢。
“我以前,那啥,很喜歡你麽?”安以澤這厮這麽能勾引女人,蘇簡能嫁他,估計對安以澤那是死心塌地了。
熟料安以澤轉頭又看了他一眼,竟然沉默了。
這是有情況啊!一瞧這情形,蘇簡心頭的八卦之火登時熊熊燃燒了,偷觑着安以澤,正感慨安以澤淡定帝死面癱,不提防安以澤忽然轉過眼來,與他眼對眼。
接着便聽安某人聲音仍舊不疾不徐:“有多喜歡我,你心裏不是最清楚麽?”
老子才不喜歡你!蘇簡惡狠狠地心道,眼珠轉了一轉,誠摯道:“不管我以前喜不喜歡你,現在我都想不起來了,如果……我是說假如,我再也沒法喜歡你怎麽辦?”
安以澤手把方向盤,平視前方,聲音淡然:“你想離婚?”
那是相當地!
雖然在心裏狂點頭,但蘇簡還沒傻到現在就跟安以澤攤牌,畢竟現在安以澤算是他唯一的靠山,無論吃的穿的還是住的,他還都得靠這位安大財主,因而在想出別的法子之前,他必須摧眉折腰事老公。
于是蘇簡陪着笑:“怎麽會?”
安以澤又默了一默,正當蘇簡以為他就要這般默下去的時候,忽聽他悠悠緩緩道:“那就繼續努力。”
蘇簡一愣:“努力啥?”
安以澤面無表情:“喜歡我。”
蘇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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