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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是臨時起意,但一旦有了想法,蘇簡頓時大起興趣,一有空閑便上網查攻略。

安以澤看他興致勃勃,便什麽也沒說。倒是蘇簡有心做領隊,于是拍着胸脯道:“你什麽都不用管,都交給我,到時候跟着我走就好!”

看了數篇游記攻略,蘇簡總算做好了出行計劃。訂好機票訂好住處,萬事俱備,只欠出發。

兩人到華山腳下的時候是中午。在華山腳下簡單吃了一頓飯,然後兩人開始采購上山用的物品。

蘇簡掏出從攻略上抄來的物品單:“雨衣、防滑手套、食物、水……”

安以澤看蘇簡一個勁往筐裏放各種吃食,說了一句:“用得着這麽多?山上應該也可以買。”

蘇簡道:“路上吃啊!爬山累,你又吃得多!”

安以澤:“……”

超市老板娘熱情道:“爬山累,喝水多,你們可要多帶一點水!”

蘇簡看了看那碩大的礦泉水瓶,猶豫道:“會不會太沉?”

老板娘看向安以澤:“沒事啦,你看你男朋友這麽高大,一定沒問題!”

重生成女人,看來也不是一點好處沒有啊!本來還打算跟安以澤一起共同承重的蘇簡立刻改變了主意,樂道:“那倒是!”

安以澤從頭到尾沒說什麽,便是碩大的背包上身,也神情未變。

倒是蘇簡瞅着他,感覺很新鮮。平日裏安總裁西裝革履精英風範,而今T恤牛仔倒也簡單清爽,再加背上碩大一個背包,倒還真有了些游客風範。

如果脖子上挂個相機,腦袋上戴個小黃帽,手裏拿個小紅旗,那就更經典了。

蘇簡打量了他一番,忽然道:“以澤,把頭低下來一點!”

安以澤不明所以,卻仍将頭垂了垂:“怎麽?”

蘇簡掏出一條戶外頭巾,為安以澤戴上,一本正經道:“爬山容易出汗,有頭巾擋着,可以防止汗水流進眼睛。畢竟華山這麽險,萬一一個眼前看不清摔着了,那可能就直接掉山谷裏了。”

安以澤“嗯”了一聲,眼神有些柔和。

蘇簡面上一派正直,心裏卻早就樂開了花:安以澤頭纏頭巾的模樣果然好像在坐月子哈哈哈哈!

買好門票,兩人開始上山。華山向有“自古華山一條路”之說,山峰危峻,道路險要。蘇簡一路欣賞風景欣賞得過瘾,不時拿出相機拍上幾張。一開始的山路還算平緩,他沒什麽負重,一身輕便,自然爬得還算輕松。偶爾回頭看安以澤,發現身背大包的安以澤腰背前曲,面色泛紅,全不如平時挺拔潇灑霸氣側漏的模樣,他立時抓起相機對着對方便是一陣猛拍。

安以澤皺眉道:“一直拍我做什麽?”

當然是因為你現在樣子很狼狽啊!蘇簡肅然道:“因為你英俊!”

安以澤:“……”

然而越往上,上山之路就越是陡峭起來,有些地方的石梯甚至快要垂直到九十度,只能拉着旁邊粗壯的鐵索才能上去。于是先還一派輕松的蘇簡開始覺得疲憊,汗水一個勁從額上往下滑。

安以澤側頭看了看他,忽然道:“這兒有個平臺,休息一下吧。”

蘇簡早就累了,但看安以澤一直走得從容,便頗有些跟他較勁的心思,不願意喊累。現下安以澤提出休息,他心裏求之不得,面上卻是眉頭一皺:“你累了?”

安以澤看了他一眼,“嗯”了一聲。

蘇簡立刻歡快地坐在平臺上的石墩上,全身跟洩了氣似的軟下來。

安以澤默默将一瓶水遞了過去。

蘇簡咕嘟咕嘟痛快地喝了一通,然後一抹嘴,望着遠方的山峰感嘆道:“夫夷以近,則游者衆;險以遠,則至者少。而世之奇偉、瑰怪,非常之觀,常在于險遠,而人之所罕至焉,故非有志者不能至也。”這是他最近正給學生們講的一篇課文,因為熟悉,順口就誦了出來。見安以澤擡眼看向他,他立刻生出一種文化人的自豪來,頗是自得地朝安以澤道:“知道是誰寫的麽?”

安以澤淡然道:“王安石,《游褒禪山記》。”

蘇簡:“……”

便在這時,旁邊忽然過來了兩名年輕游客,其中的女游客對蘇簡禮貌地道:“你好,請問能幫我們照個相嗎?”

“沒問題!”蘇簡接過相機,咔嚓咔嚓幫這對情侶模樣的男女一連照了數張。

女游客禮貌道了謝,又熱情道:“要不我幫兩位也照個合影吧!”

蘇簡正想拒絕,安以澤忽然出聲道:“謝謝。”

“兩位可以稍稍靠近一點。”女游客拿起相機,對着他們招呼。

安以澤擡手摟住了蘇簡的腰,蘇簡擡眼看了他一眼,不想安以澤也正低眸看下來。

“咔!”女游客按下快門,将這一幕拍了下來。

“效果很好!”将相機遞給蘇簡,女游客贊嘆道。

“謝謝。”待那二人繼續向前,蘇簡這才回頭回看照片。等看到屏幕上自己和安以澤緊密相偎一個仰臉一個低眸四眼對望的情景時,他不由得一愣。

清晰是清晰,清新也清新,只是,明明是再正常不過的一眼,為什麽拍出來竟然莫名有了些怪怪的味道!

蘇簡正皺眉,安以澤忽然道:“拍得不錯。”

兩人繼續上路。走了一段,前面忽然出現了又一對小情侶。

蘇簡已經累得吭哧吭哧直喘氣,實在沒有力氣去超越,便跟在小情侶後面爬着。

只聽女人嬌聲道:“老公,我餓了。”

男人道:“寶貝兒想吃什麽?”

女人道:“人家突然好想吃美國料理。”

美國料理?聽起來好像很高大上的樣子!爬山爬得頗有些饑餓的蘇簡立刻豎起了耳朵。

男人道:“寶貝兒忍一忍,這裏沒有肯德基,咱們回去再吃好不好?”

原來美國料理就是肯德基……蘇簡默默汗了一下。

過了一會兒,女人又嬌聲道:“老公,人家好累。”

男人情意綿綿道:“寶貝兒乖,親一個!”

“老公,我要你背我!”

“寶貝兒聽話,先自己走好不好?”

“嗯!我聽老公的話!雖然我很累,但是我還是舍不得累着老公,因為人家會心痛!”

“寶貝兒,愛你。”

“老公,我也愛你!”

蘇簡覺得滿身的雞皮疙瘩個個立得筆直,随即卻又覺得爬山這麽累,這二人還能在如此疲憊中傳遞真情,實屬難得,不禁有心向他們學習一下。

于是他故意轉頭看向安以澤,大聲道:“老公,你累不累?”

安以澤默默轉眼看着他。

蘇簡情意綿綿道:“累了的話,我來背你好不好?”

安以澤:“……”

前面的情侶:“……”

傍晚時分,二人終于爬到了東峰峰頂。

來到先前訂好的賓館房間,蘇簡迅速将自己往床上一扔,有氣無力道:“我已經不存在于這個世間……”

安以澤唇角微揚,放下行李,坐到他身邊,低頭看他:“那等吃完飯就休息?”

“不行!”蘇簡撐着坐起來,打開自己的計劃本,“等吃完飯,我們要去東峰賞月!”

安以澤:“……今晚好像沒有月亮。”

蘇簡道:“那也要去,就算去吹吹風也好!”

二人用完晚餐,便準備去賓館旁邊的東峰峰頂的觀日臺。安以澤将包裏的外套掏出來遞給蘇簡:“穿上,山上晚上冷。”

蘇簡拿了手電,興致勃勃地循着路來到了觀日臺。此刻天色尚未盡黑,依稀還能看見遠方千山起伏,峰巒層疊。蘇簡“哇”地贊嘆了一聲,吐出兩個字:“壯觀!”

安以澤拉着他的手:“小心。”

“沒事,邊上不是有鐵索麽?”身處方寸之地,四圍便是萬丈懸崖,但蘇簡并不覺害怕,反而興致勃勃地研究起攔在平臺邊上的粗重鐵索來。和一路上的鐵索一樣,此地的鐵索上,也挂滿了飄着紅綢的平安鎖,蘇簡随手捏起一個,疑惑道:“怎麽大家都喜歡挂這個?”

安以澤道:“不過是一種祈願而已。”

祈願啊……蘇簡摩挲着手裏的平安鎖,決定為父母和弟弟也挂上一個,于是道:“我們明天也挂兩個吧。”

安以澤卻認出他手中的鎖是一把同心鎖,于是柔聲道:“好。”

兩人找了一處光滑的地方坐了下來。山頂風大,風聲獵獵響在耳邊,蘇簡先還不覺得冷,待坐了一會兒,便不禁輕抖了一下,搓手道:“白天溫度明明還可以,沒想到晚上這麽冷。”

“冷?”安以澤低聲道,伸手過去,将他攬進了自己懷中。

蘇簡也沒跟他客氣,直接靠在了他暖呼呼的懷裏,順便還調整了一下姿勢。

此刻觀日臺上只有他們二人。頭頂夜幕垂空,身周懸崖險峻,四圍一片寧谧,除了風聲,天地間似乎再沒有別的聲音。

此時此刻,此情此景,二人在山頂緊密相偎,讓安以澤心頭不由得柔情頓起,垂眼看着蘇簡,他柔聲道:“玩得開心麽?”

蘇簡打算聽點音樂,正擺弄着耳機,聞言答道:“開心!雖然有點累,但很有意思!以後有時間,真該多出來旅游旅游!”

安以澤微微一笑,應了一聲“嗯”。

蘇簡将耳機塞到自己耳中,正想開始聽音樂,不經意瞥見了身旁安以澤的腿,猶豫了一下,他默默地拔出了一個耳塞,客氣地問安以澤:“你要不要聽?”

安以澤則毫不客氣地接過耳塞,塞進了自己耳朵中。

兩人共享一副耳機開始聽音樂。蘇簡随手點了一首日語歌,他聽不懂歌詞,但歌曲的曲調悠揚,于是他也聽得很是入境。

安以澤則将歌詞的內容差不多都聽懂了。

“在一億人中獨一無二的人

找尋到你的所在地

如果覺得束縛

脫去僞裝也可以

我就在你的身邊

……

那破滅般的寂靜

如果現在能夠把我的心意傳達給你

即使無法挽回

也要将你抱緊……”

安以澤望向遠方。夜色裏,遠方峰巒隐約起伏,而遠處的平原上,燈火縱橫交錯,彷如墜落人間的熠熠星光。

耳畔風聲獵獵,懷中卻一片溫熱。安以澤忽然覺得,這樣的夜晚,在這樣的山頂,相較于他曾經預想過的愛琴海畔的藍天碧海海風輕拂,似乎,也并不遜色。

海邊也好,山頂也好。大海為證也好,山巒共鑒也罷。

只要是懷中這個人,就,一切都好。

安以澤暗暗握了握拳,又悄然松開,心髒在風聲裏跳得有些不規律。

“簡簡。”

“嗯?”

“我……”

“嗷——”安以澤剛吐出一個字,周圍不知那座山峰上突然傳來一聲長嘯,分貝之高,中氣之足,直讓這一聲在山巒間纏綿回蕩了大約半分鐘。

蘇簡一聽立刻來了興致,扯下耳機,對着那一聲大聲回了回去:“嗷嗷嗷嗷嗷——”

安以澤:“……”

對面的小夥伴聽到有人回應,似乎也來了興致,接着來了句有內容的:“張娟娟,我愛你——”

安以澤心頭一跳,緊緊盯着懷中的蘇簡。

蘇簡聞聲,果然興奮地想接,但張了張口,卻沒找出個表白的對象來,于是他最後脫口大吼了一聲,聲音響徹天地四方——

“祖—國—我—愛—你——”

作者有話要說:安總不哭!你還有機會的!

謝謝兮兮和兮籲兩位親的地雷!擁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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