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穿書

“尉遲!尉遲!”

不知誰的尖叫聲在腦海回蕩,伴随着失重感,猛烈的氣流讓尉遲離眼前一片模糊,四周的景物被擠壓變形,尉遲離努力睜開眼,試圖留住視線中最後一片天空。

想她大名鼎鼎的探險家尉遲離,死因竟是被一只鳥撞下了懸崖。

眼前的光暗淡了,又亮了,只不過,這次是燭光。

什麽玩意兒?尉遲離睜大眼睛,努力看清距離她不過一臂遠的雕花燭臺。

燭臺十分古舊,銅鏽斑斑,上面挂滿了陳年的燭淚,蠟油蒙塵,令人有些不适,尉遲離動了動手臂,指尖傳來一陣溫熱,滴答滴答的。

她轉動僵硬的脖頸,正與身下女子對視了個正着。

女子在流淚,尉遲離說不出來那是怎樣一雙眼睛,霧氣氤氲,卻仿佛含着浩瀚川海,柔弱,且倔強。

而尉遲離手中正握着一把寒光淩厲的刀,刀刃還緊挨着女子的臉。

尉遲離看見此情此景,眼前一黑,差點暈過去,得虧憑着這些年獨自走南闖北的歷練,她硬是站穩了腳,手裏的刀還沒挪動半分。

女子渾身抖如篩糠,一雙杏眼死死地瞪着尉遲離,她衣衫半解,淚眼婆娑,然而非但沒有掩蓋她眉眼的驚豔,反增添了幾分楚楚動人。

燭火昏暗,光點在她一片迷蒙的雙眼中顫動。

這情景,這姿勢,怎麽看起來這麽的不對勁……

“你殺了我吧。”女子努力站直身子,聲音顫抖。

尉遲離也想哭了,她簡直不知道她倆現在誰更害怕一些,她是誰,她在哪,她在幹什麽?

尉遲離心中閃過一個念頭,自己該不是正在……那啥人家小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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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欲哭無淚,難不成現在是在做夢,可是手中的觸感如此真實,女子的肌膚像是一塊溫潤的玉,手感滑膩,吹彈可破。

那女子性子極為剛烈,趁着尉遲離魂游天外的功夫,竟劈手奪過尉遲離手中的刀,猛地朝自己白皙纖細的脖子割了過去。

尉遲離見狀,吓出了一聲冷汗,急忙伸手攥住她手腕,在千鈞一發之刻,迫使刀刃向反方向轉去,刀當啷一聲掉在地上。

尉遲離把那女子往自己懷裏一帶,将她雙手反扭到了她身後,牢牢控制住。

“你瘋了嗎?”尉遲離驚魂未定,結果話音剛落,就感覺到肩膀一陣刺痛。

這家夥竟然上嘴咬!尉遲離咬牙輕呼了一聲:“你丫屬狗的?”

只不過,她還沒動手,一把劍鞘便重重地敲在了女子的肩背上,女子身子一軟,向前倒去,尉遲離下意識地将她摟住。

她很輕,薄紗做的衣衫下,身子瘦得可憐,弱不勝衣,只需輕輕一環便抱了個滿懷。

尉遲離低頭看去,那女子也望着她,眼中是無盡的悲怆和恨意,她一字一句道:“尉遲離,總有一日,我要你們,血債血償。”

“廢什麽話。”身後傳來一個聲音,尉遲離吓了一跳,忙轉身去看,只見一個穿着長袍寬袖的姑娘,懷裏抱着一把劍,煞神一樣杵在角落。

看起來像一個丫鬟,或者侍衛。

那姑娘見尉遲離看她,随即變得恭恭敬敬,一臉溫順道:“公主,時辰不早了,動手吧。”

“動,動什麽手?”尉遲離懵了。

“把柳羅衣扒光了扔到城牆下,您不是計劃多日了嗎?”那姑娘也懵了。

柳羅衣……這名字怎的如此熟悉,尉遲離看了看懷中女子,羅衣,這般樣貌的女子,名字倒也配得上她。

不過現在的當務之急,是要弄清楚,這他娘的是哪啊?

尉遲離看了看那姑娘,試探道:“妹兒……”

姑娘蹙起眉頭,道:“公主,辛然已多次告誡您,如今不是在北域,您不能與奴婢稱姐妹,若是再讓陸雲奎,不,姑爺看見,定是又要關您禁閉。

提起陸雲奎這個名字時,她的表情透着一絲嫌惡,不過似乎是因為尉遲離在場,生生地将那嫌惡收了回去。

陸雲奎,柳羅衣……尉遲離思索了一下,身子突然一個激靈,抖了三抖。

這不是她之前看的小說嗎!?

尉遲離幾天前前收到幾位地質學專家的邀請,與他們一道進了神農架,在進入林區深處之前,曾在當地村民家中借宿。

當時她閑着無聊,便随手拿起了一本封皮古舊的小說,裏面的故事那叫個百轉千回,狗血至極,氣得尉遲離一邊看一邊罵爹。

大致內容就是男主陸雲奎愛慕女主柳羅衣,上門提親,卻因身份低微,被柳羅衣的父親好生譏諷了一番,最後落荒而逃,從此便對女主恨之入骨。

暗中書中描寫,陸雲奎此人心思深重,睚眦必報,正好鄰國北域帶着一位公主來訪,他便設局讓公主墜入情網,不顧一切地下嫁于他。

陸雲奎又設計陷害女主父親,害得女主父親入獄,家破人亡。

女主也被貶為奴籍,他便用極低的價錢将女主買了回來,留在身邊。

接下來就是常見的虐文套路,男主前期用盡方法虐待女主,和親公主作為惡毒女配,自然也要處處與女主過不去。

最後,在男主日複一日的折磨和求愛下,女主最終接受了男主,而女配竭力将男主捧上高位後,被男主誣陷她不守婦道,關入屋中,日夜折磨,痛不欲生。

最後,結局終于黑化的女主将女配一刀刺死,大仇得報。

結局美滿,幸福安康。

最可怕的是,那慘死的惡毒女配,也叫尉遲離。

尉遲離又打了個寒戰。

“公主,再不動手,姑爺可要回來了。”辛然出聲警告。

尉遲離強行收斂了心神,先不說這到底是什麽奇聞怪事,只要沒死,就是好事。

雖然如今這個身份,似乎離死也不遠了。

柳羅衣的衣服應當是之前被扯開的,露出一半瘦削瑩白的肩頭,上面散布着淤青,看得尉遲離心驚肉跳,不由得湧出一絲憐惜來。

她嘆了口氣,走了兩步,試圖将柳羅衣放在床榻上,柳羅衣一驚,随即用力掙紮。

“尉遲離,你放開我!你恨我大可以殺了我,何必如此羞辱!”柳羅衣恨恨地道。

“我不動你,別怕。”尉遲離輕聲說,她俯下身,動作很是溫和。

柳羅衣有片刻的失神,她緊緊攥着尉遲離的衣襟,上好的蠶絲被她搞得皺皺巴巴,尉遲離俯下身時,幾乎将她整個人罩在了懷中,清冽的香味絲絲縷縷地彌漫着。

不過這只是一瞬間的恍惚,下一秒,柳羅衣便松開尉遲離,蜷縮起來,防備地看着那個令她既怕又恨的女子。

尉遲離此時內心可謂五味雜陳,如今這局面來看,即使她再難以接受,也必須認定,她穿越了,還穿成了一個結局極慘的女配。

要怎麽活下去,是當務之急。

尉遲離看着柳羅衣纖細的脖頸,一個大膽的想法湧上心頭。

既然女主最後會黑化殺人,那為了不用死,不如先把女主宰了?

此時,身後的房門被人轟然撞開,一男子怒氣沖沖地大步沖了進來,他伸手去拉尉遲離,尉遲離沒有防備,被他幾乎是扯着衣服掼到了牆上。

尉遲離只聽得“砰”的一聲,随後手臂一陣劇痛,她吸了一口冷氣,擡眼去看那人。

男子身材高大,劍眉星目,樣貌生得極好,就是眸中透着一股子陰狠。

“誰讓你碰她的?”男子壓低聲音道,似乎在壓抑着憤怒和暴戾。

果然是個家暴男,尉遲離想,這定是男主陸雲奎了。

尉遲離還沒說話,陸雲奎突然掄起手臂,一巴掌揮了過來,尉遲離心下一驚,忙貼着牆根轉了個圈,堪堪躲過。

陸雲奎驚訝過後,眼神中閃過一絲殺氣。

不過只是一瞬間,他的表情就恢複了平靜,似乎方才都是尉遲離的錯覺。

“離離,方才是我有些急,你莫生氣,當心氣壞了身子。我方才回來,未曾見到你,心中着急罷了。”陸雲奎擠了擠唇角,笑得春風和煦,清朗溫柔。

好演技,尉遲離有些憤怒,上輩子還沒人敢對她動過手呢。

陸雲奎自顧自地說:“離兒,自打我當街遇見你後,你便是我此生摯愛,犯不着同一個丫頭置氣,你長在我心頭,是我心頭那一點心間血,旁人取不走,也進不來。”

他越說越陶醉,眼中真真是柔情似水,若是原主,恐怕早就撲進他懷裏嘤嘤嘤了。

然而尉遲離,只覺得一陣惡心。

幸好方才她沒對柳羅衣下手,因為比起女主來說,她更想宰了男主。

陸雲奎勾起一個迷人的笑容,沖辛然揮了揮手,還沒等尉遲離慘叫一聲別走,辛然就拔腿沖出了門,還反手把門關得死死的。

尉遲離活了二十多年,頭一次經歷如此尴尬的事,柳羅衣就躺在床榻上,陸雲奎想幹什麽,用腳趾頭都能猜到。

用這種下三濫招數氣女主,簡直就是個禽獸,尉遲離暗罵。

尉遲離看了一眼柳羅衣,發現她正雙目緊閉,但是眼角的淚痕和攥緊的拳頭出賣了她。

而對面,陸雲奎已經動作輕柔地脫下了氅衣,正在一邊解衣帶,一邊深情地看着尉遲離,像是看着什麽獵物。

衣帶解開了,露出他光滑平整的一塊腹肌。

“來啊,夫人。”

尉遲離胃裏一陣翻江倒海。

陸雲奎慢慢靠近,張開雙臂,想把尉遲離摟進懷裏,誰知尉遲離突然一個踉跄,抓着他的衣領,開始大口地嘔吐起來。

雖說肚子抽搐的感覺十分難受,但這耽誤不了尉遲離找準位置,精準地吐了陸雲奎一身。

陸雲奎有潔癖,哪裏見得這等污穢場景,他急忙後退,奈何尉遲離壓根兒不給他機會,依舊死死地拽着他,讓他動彈不得。

陸雲奎方才那副情深意切的表情瞬間變得扭曲,他一邊轉圈一邊嗷嗷叫着,十分狼狽。

等他好不容易掙脫了,尉遲離也已經吐幹淨了,她一邊幹嘔,一邊扶着牆,好似十分虛弱。

“尉遲離!你個潑婦……”陸雲奎氣得臉都變了形,他用手指着尉遲離,愣是氣得半天說不出話來。

尉遲離只顧扶着牆,壓根兒沒擡眼。

過了一會兒,就聽得門一聲巨響,陸雲奎走了。

尉遲離可算是松了口氣,辛然急急忙忙地跑了進來,看見此情此景,驚道:“公主!”

“幫我打掃一下,謝謝。”尉遲離捂着肚子站起身,她現在需要一個安靜的地方,好好消化一下如今的時局。

一只腳跨出了門,尉遲離又停住了,她側過頭去,閃爍的燭光下,她的側臉被劃成一道剪影,柔美精致,又帶着外族人特有的一點剛毅。

柳羅衣睜開眼,恰好與她遙遙對視,她的眼眸烏黑深邃,難以看透。

“哭什麽,就為了這種男人?”

“真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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