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三十六 心事
一邊的尉遲蝶看着尉遲離,猜想她腦袋是不是被那姓陸的搞壞了,給人錢還高興成這樣。
于是,她對柳羅衣又多了幾分好奇,世上能降服她這好妹妹的人不多,但這個姑娘除了臉以外,也看不出有什麽特別出衆的地方。
柳羅衣一向敏感,自然感覺到了尉遲蝶探究的目光,她冷淡地擡頭與她對視了一眼,禮貌地點點頭。
尉遲蝶用鼻子哼了一聲,移開了眼神,不看就不看,她才不稀罕呢。
若不是父王撒潑打滾一哭二鬧三上吊讓她來,她死都不願意再見尉遲離。
而馬車後面,樓月怔怔地看着懷中的錢袋,又看向了尉遲離她們離開的方向,馬蹄揚起了街面上的灰,眼前一片塵土蒙蒙。
她将淩亂的發絲整理整齊後,将錢袋揣進懷裏,朝着相反的方向離去。
很快便到了府門口,尉遲離先行跳下,然後伸手去扶柳羅衣,卻不曾想尉遲蝶提前一步下車,不慎将正向着尉遲離伸出手的柳羅衣撞了下去。
柳羅衣驚叫一聲,尉遲離見狀,急忙上前一步,雙手張開,接住了柳羅衣。
她環着柳羅衣的腰肢,柳羅衣雙手搭在她肩上,雙腳離地,二人的距離猛然間拉近,猝不及防地對視了。
柳羅衣的臉肉眼可見的從耳朵紅到了脖子根,但是卻沒有像從前那般立馬掙脫開,而是用小得只有尉遲離才能聽到的聲音說:“放我下來。”
尉遲離本就愣住了,如今更是聽話地松開了手,結果手松得太快,柳羅衣沒有防備便落了地,她微微皺起眉頭,覺得腳後跟一陣生疼。
“你沒事吧?”尉遲離急忙問。
“無妨。”柳羅衣低着頭說,然後忍着疼,大步跑進了門。
尉遲離撓頭,一時不知道自己哪裏惹到了柳羅衣。
尉遲蝶像看傻子一樣看着尉遲離,開口道:“你把人家摔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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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她跑什麽?尉遲離心中納悶兒。
尉遲蝶翻了個白眼,“你別看我,我可不是故意的,是她自己弱不禁風,這才站不穩。”
尉遲離原本并沒有怪她,只是從一開始被她一直嗆着,聞言更是心中冒火,語氣便不由自主地帶了一絲戾氣:“她是容易站不穩,那希望往後姐姐離她遠點便是。”
尉遲蝶臉色陰沉下來,她定定地看着尉遲離,卻突然從腰間抽出一把軟劍來,擡手便已經将內力灌入,待劍到了尉遲離眼前的時候,已經堅硬無比。
勁風掀起尉遲離額間的頭發,她心下一驚,當即便向後退去,閃身躲過。
這怎麽說打就打,到底是姐妹還是仇人?尉遲離心道,她不想同她過多糾纏,于是擡腿往府中跑去。
“怎麽,往常不是挺厲害的嗎,難不成太久不練功,連架都不會打了?”尉遲蝶眼神淩厲,飛身追上,直接落在了尉遲離面前。
尉遲離堪堪停住腳步,她心中無奈得緊,又想着好歹是姐姐,也不能動手,只好飛上飛下地躲開。
尉遲蝶卻絲毫沒有減緩攻勢,反而步步緊逼,似乎一定要逼着尉遲離出手。
尉遲離看她雖然出招迅速,但腳步卻十分虛浮,便知道她武功遠遠不如自己,這就更不能還手了,只好圍着府中假山一圈圈躲避。
辛然将馬車交給了前來收回的人,一進門便看見了她們二人你追我趕的模樣,急忙大喊道:“大公主,二公主,你們怎麽又打起來了!快住手!”
沒人聽她的。
反而一片被削掉的石片像刀一樣沖着她飛來,辛然倒吸一口冷氣,猛地蹲下,這才躲過,不過腦袋頂的發髻被打散了,弄得她一頭亂發披在臉前。
“你們別打了!”她蹲在地上,捂着腦袋,帶着哭腔喊。
尉遲蝶打起架來眼裏除了尉遲離以外什麽都沒有,也不管自己是不是砍到了周圍的什麽東西,尉遲離一邊躲還得一邊護着假山周圍的花花草草。
這可都是柳羅衣閑着沒事幹種的,打壞了她恐怕要傷心好幾天。
“不是,我也沒招你啊,我給你賠不是還不行嗎?”尉遲離啞着嗓子喊。
尉遲蝶收回劍,舉在眼前,厲聲道:“不行,你往常追着我打,我怎麽說你都不聽,何嘗顧及什麽姐妹情誼?”
話音未落,她又舉着劍殺過來,尉遲離一拍大腿,郁悶地轉移陣地,順着走廊跑去。
卻不曾想剛轉過彎,便迎面撞見柳玟裳正低頭背着劍訣,緩步而來,尉遲離怕撞到他,用力轉動身體避開。
然而尉遲蝶正好一劍刺了過來,柳玟裳一個少年,武功也只是初學,哪裏躲得開,他驚叫了一聲,伸出雙手試圖阻擋已經到了面前的劍尖。
尉遲蝶也一時間變了臉色,卻難以收回,突然一只手從一旁伸過來,狠狠地将她手腕握住,扭向了另一側。
尉遲離在緊急關頭又沖了回來,挺身擋在柳玟裳前面,替他控制住了尉遲蝶。
不過由于情況太過緊急,尉遲蝶手中的軟劍又長于一般的劍,所以還是貼着她的脖子劃了過去,留下一道淺淺的傷口。
尉遲蝶愣住了,一時間無言。
尉遲離總算是松了口氣,她用另一只手從她手中奪過劍,扔在地上,然後擡起手臂。
尉遲蝶下意識地閉上了眼睛,偏頭往一邊躲閃。
誰料尉遲離卻只是心疼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柔聲道:“姐,別打了。”
聞言,尉遲蝶睜開眼睛看向尉遲離,心中覺得十分不可思議,但鼻子卻莫名有些發酸。
她都懷疑自己聽錯了。
尉遲離生怕她又發瘋,所以并沒有松開對她的控制,無奈道:“我同你賠不是好不好,方才我只是一時心急,并未怪罪于你。你別生氣,況且打了這麽半天,這無名火也該消了吧?”
在尉遲蝶之前活着的十幾年裏,她從未聽到過尉遲離用這種語氣說話,聽多了,倒像是在哄她。
“松手。”尉遲蝶說。
尉遲離急忙松開手,賠笑道:“姐姐,我叫辛然多弄些好菜給你接風洗塵好不好?”
尉遲蝶板着臉點了點頭,然後轉身往外走,心中卻說不出是什麽感覺,像是一拳頭打在了棉花上。
而且方才尉遲離握住她手腕之時,她能夠明确地感受到那速度的可怕,就算自己苦練了這麽久,她的武功仍然趕不上尉遲離。
誰又是一生下來,便只想着風花雪月的呢。
尉遲離看她終于走了,總算是松了口氣,回過身對吓得臉發白的柳玟裳道:“你別怕啊,她不是故意的,你沒受傷吧?”
柳玟裳笑得清淺,搖了搖頭,輕聲道:“玟裳無事,這位也是尉遲公主吧,同公主長得真像,就是性子截然不同。”
尉遲離尴尬地笑笑,心想,若是以前,這二個公主性子當真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針尖對麥芒,北域王沒被氣出毛病來,算他耐性好。
尉遲離吩咐廚房小丫頭做了一大桌子的菜,将府中這幾個人都叫了過來,連辛然也是,圍坐了一桌。
桌上的氣氛十分奇怪,大家都在悶頭吃飯,唯有柳羅衣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但她一向內斂,也學着低頭吃飯。
尉遲離從桌底塞給她一袋銀錢,然後沖她眨眨眼。
柳羅衣接過錢袋的時候,便覺得手中一重,她驚訝地看向尉遲離,尉遲離示意她打開。
柳羅衣解開手中比普通錢袋大了不知道幾倍的大袋子,然後取出了兩個小一些的袋子,一個裏面裝滿了碎銀,另一個裏面卻放着一袋子金元寶。
她睜大眼睛,忙将銀袋子塞回給尉遲離,小聲道:“公主,這,這太多了。”
“多什麽,女孩子身上就該多裝點錢,碎銀你花着,金錠放屋子裏存着,什麽胭脂水粉的我也不懂,你且多買點,我今日看宮中那些宮女都會戴一腦袋的絹花珠寶,你也不能總戴着個木簪子不是?”
尉遲離說完,也不等柳羅衣再拒絕,就将錢袋綁在了她腰間。
柳羅衣感覺自己的腰重了許多,沉得有些發酸,面上卻忍不住勾起唇角,甚至露出了幾顆牙。
“你又笑了。”尉遲離也跟着笑,她也不知為何,反正看見柳羅衣開心,她便開心。
雖然這種時候并不多。
尉遲蝶突然咳嗽了起來,打斷了二人的談話,她看着柳羅衣,又看了看尉遲離,總覺得有些不對勁。
她那蠢妹妹倒也還算正常,就是這個姑娘,怎麽看上去,如此奇怪呢,尤其是她看着尉遲離的眼神,怪怪的。
柳羅衣收起了微笑,恢複了慣常的冷面,看了一眼尉遲蝶,然後低頭吃飯。
呦,還有些敵意。尉遲蝶挑眉。
一餐飯便這麽結束了,尉遲離剛想和柳羅衣說話,就見柳羅衣避開了她,拉着柳玟裳快步回了房。
尉遲離是二丈和尚摸不着頭腦,她看向辛然,但辛然卻抱着臂膀,虎視眈眈地盯着尉遲蝶,似乎生怕她們再打起來。
最後,大家還是各懷心事地各回各屋。
但尉遲離沒空想太多,她還有很重要的事要考慮。很快入了夜,她麻利地換上了夜行衣,快步走出門去,連着翻了幾道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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