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 六十二 溫柔

柳羅衣見狀,想自盡的心都有,她一把推開尉遲離,彎腰去拿,然後将手背在自己身後。

二人一時間相對無言。

尉遲離是萬萬沒想到,她能在柳羅衣的房間裏看見這樣一本書,怪不得方才柳羅衣的舉動,青澀中還帶着一絲娴熟,感情是看了這些個玩意兒?

尉遲離打量了她一番,低頭去撿剩下的,卻被柳羅衣攥住了手,她壓低聲音祈求着:“尉遲離,別……”

尉遲離這次沒再中招,她腰一彎就随手撈了一本,用單手翻開,上面的圖畫差點讓她當場窒息,仰面倒地。

尉遲離拿眼睛去看柳羅衣,柳羅衣心虛地放開了手。

尉遲離還不信邪,她徹底拉開櫃子門,将裏面的書一本本翻開來看,上面內容之栩栩如生,足以達到大師級別。

還有一些十分詳細的教程,尉遲離看着一邊手足無措的柳羅衣,終于還是沒那個臉看下去,合起了書頁。

“小柳兒,十分好學。”她憋了半天,憋出了這麽一句。

柳羅衣沒說話,事實上,她整個人都快縮進牆縫裏了。

又是一片寂靜,尉遲離摸了摸自己的臉,發現它正燙得厲害。

孤女寡女,昏暗的燈火,還有方才腦子一熱說出來的話,讓此時的氣氛變得無比炙熱,尉遲離往前走了一步,柳羅衣便急忙往後退,可惜後面是牆,她無處可退。

尉遲離摸了摸自己的嘴唇,心裏亂糟糟一片。

柳羅衣看着她摸唇的動作,心中更是有種十分難耐的感覺,這樣的夢她早已做過多次,靠近尉遲離,抱緊她,聞着她的味道。

然後被她觸碰,在她眼前不斷模糊晃動的,是她的鼻梁,她的唇,她修長的指尖,和她的一切。

在這樣的悸動和瘋狂下沉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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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在想什麽,柳羅衣搖了搖頭,中斷了腦子裏亂七八糟的想法,今日已經夠丢臉的了。

她再回過神來的時候,尉遲離已經來到了她的面前,正伸出溫熱的手,将她額間散下的發絲別到耳後。

她的動作是那麽溫柔,永遠那麽溫柔,柳羅衣閉上了眼睛,等待着即将發生的一切。

而尉遲離垂下的另一只手,正在拼命地掐着自己,不讓自己做出更多,不讓自己一不小心,一錯成就千古恨。

面前柳羅衣滿面潮紅的模樣,和她裸露在外的一點點肌膚,以及她咬得泛紅的唇,都一點一點激發尉遲離心中的渴望,尉遲離慢慢伸出手去,但最後還是只碰了她垂落的發絲。

現在,她還沒有把握自己可以毫無阻礙地和柳羅衣在一起,她不能真的不顧一切,這樣會害了柳羅衣。

正好這時,柳羅衣可能是太過于害怕和緊張,發出了一聲細微的低吟。

聽在尉遲離耳朵裏,活像是一個一個鈎子勾住她的心,拼命往前拉扯。

尉遲離突然上手,将柳羅衣攬入了懷中,将她緊緊抱住,女子柔軟的身體這麽雙手抱在懷裏,很舒服,但卻很不滿足,尉遲離只得忍着,在她耳邊低聲道。

“小柳兒,等我。”

柳羅衣被她這一句話打回了現實,她垂下眼眸,看着尉遲離的肩膀,一滴眼淚落下來,冰冰涼涼的。

方才已經滿滿當當的心,頓時又空了一塊。

不過沒關系,她會等,今日能聽到那一句話,她就已經很開心了,再或者說,今日哪怕只是一場夢,她也可以滿足。

畢竟對她來講,就是這麽一個擁抱,就足以讓她安心,足以是上天的恩賜。

溫暖的懷抱很快消失,夜風穿過門吹到她身上,柳羅衣恍然睜開眼,屋中已經沒有了人,她打了個哆嗦,裹緊了身上的衣服。

方才真的就像是一場夢一樣,柳羅衣走到櫃子邊,想要将門關好,卻驚訝地發現,那些書冊已經全部不見了。

她頓時又紅了臉,臊得想要自己鑽進櫃子裏。

迷迷糊糊的,她還想着,若是大公主來找她要,她該如何是好?

另外一邊,尉遲離正扛着個大包袱,在黑夜裏漫無目的地走着,辛然跟在她後面,同她保持着四五臂的距離,氣鼓鼓地看着地面。

尉遲離突然停了下來,将那包袱扔在地上,轉過頭來對辛然道:“快,打我。”

辛然愣住了,她眨了眨眼,心中有些感動。

于是腼腆道:“公主,我也沒生氣,雖然公主确實是第一次向我發這麽大的火,但,若是公主下次能再溫柔些……”

尉遲離皺眉看着她,只覺得今日所有的人都不太正常。

“快點。”尉遲離催促。

辛然很聽話,上前便是一巴掌,打在了尉遲離肩膀上,然後後退兩步,警惕地看着尉遲離。

尉遲離吃痛,倒吸了一口冷氣,這才覺得心裏好受了些,臉上的溫度也降下去了。

她嘆了口氣,将地上的包袱再次扛起來,大踏步往自己屋裏走,辛然跟在她後面,一臉迷惑地問:“公主,你背的是些什麽?”

“武林秘籍。”尉遲離說。

辛然一聽便滿眼放光:“公主可否賞我一本?”

尉遲離回頭看了看她,勾唇一笑:“你學沒用,我要拿回去獨吞,潛心修煉。”

————————

馬上便是碩果累累的時節,夏日暴曬的日頭聽了季節變化的號召,總算是收斂了些,灑下溫和的光來。有些樹十分心急,等不到日子就變了色,弄得滿京城黃一片,綠一片,如同潑了不規律的染料,煞是好看。

一年一度的祭天之日,就在眼前。

京城每家每戶都做了籌備,在屋門口挂上了自家做的平安燈籠,等待皇帝的車辇經過此處,一齊磕頭祈福。

這日一早,尉遲離剛在院中練完劍,就精神抖擻地往門口走,正看見了在門口指揮別人挂燈籠的尉遲蝶。

只見尉遲蝶叉着細腰,搬了個小圓凳坐在大門口,時不時伸出微翹的手指:“歪了歪了,再往上。”

尉遲離伸出個腦袋,往上一扭,那扒着牆頭挂燈籠的,不正是安歌麽。

她此時正做着高難度動作,腳抵在沒什麽凸起的牆壁上,一手放在牆頭,另一只手按照尉遲蝶的指示,不斷改變方向。

“左邊。不對,右邊。再往左,再往右。你怎麽連個燈籠都挂不好,沒用。”尉遲蝶哼了一聲。

尉遲離知道她這是心情又不好了,而且自打安歌來了以後,她的心情就沒好過。

安歌還是一身黑衣,看上去有些沉默寡言,但是對尉遲蝶的命令沒有一絲違抗,即便是聽着明顯是捉弄她的話,也一副絲毫不在意的樣子。

“她就是這般死人樣,怎麽都不生氣。”尉遲蝶翻了個白眼,小聲對尉遲離道。

尉遲離搖了搖頭,剛想轉身,就聽得尉遲蝶突然變得興奮起來的聲音:“喂,你和小柳兒,發展到哪一步了?”

“沒有。”尉遲離十分敷衍,她突然想起,這個時間點,小柳兒也該起床了,只是這些日子她總躲着她,見不着面。

她還有些擔心。

“親她了嗎?”尉遲蝶站起身,湊到尉遲離面前。

尉遲離搖搖頭。

“那啥,那啥了嗎?”尉遲蝶又湊近。

尉遲離又搖了搖頭。

尉遲蝶又是一臉恨鐵不成鋼,她用力拍了尉遲離一下,鄙夷道:“我怎麽有你這麽個慫包妹妹,什麽事都不做,等哪日小柳兒跑了,你可別對着我哭!”

尉遲離揉了揉被她拍痛的地方,無奈道:“畢竟這裏是晏國,不是民風彪悍的北域,我不能想做什麽做什麽。至少,要等我救出柳大人,真的能夠同她在一起後。”

這幾天,尉遲蝶每次見到她都要問一遍,半點不嫌煩。

至于她在看完了那些書,同樣羞得不知如何是好,然後一氣之下将它們全部埋在了門口大樹下這種事,她是不會說的。

她還要臉。

尉遲蝶聽她說完,氣兒更不順了,便全都發洩在了安歌身上,她又往凳子上一坐,怒道:“笨手笨腳的,怎麽還沒挂好!”

安歌低頭看了她一眼,答道:“公主,屬下發現,府上牌匾有些松動。”

尉遲蝶擡頭看了一眼:“那你過會兒修補修補。”

“是。”安歌回答,繼續挂她那個似乎永遠也挂不好的燈籠,尉遲離仰頭看着都覺得脖子酸,實在是佩服她的體力。

身後傳來腳步聲,只見柳羅衣正垂頭走來,她突然擡眼看見尉遲離,立馬便停住了腳步,想要往回走。

“小柳兒,過來。”尉遲離一看見她,心情便好了許多,笑着沖她招招手。

柳羅衣步子有些僵,面上如常,心裏卻跳得像裝進了一只精力旺盛的兔子。

自從那日過後,她便更不能待在尉遲離身邊了,一開始如同做夢一樣的狂喜消失後,便是不斷的回想。

一看見尉遲離,便會想起那日一系列的事情,一面是羞得想逃,一面是對尉遲離瘋狂的渴望,渴望她的一句話,一個撫摸,或者一個懷抱。

就像兩個小人在打架,難舍難分。

最後,她還是面無表情地走了過去,站在尉遲離面前,看着尉遲離的笑臉,心中不由得有些生氣,她怎麽一點反應都沒有,難不成這就将那晚的事情忘記了?

“公主喚我何事。”她冷然道。

尉遲離一愣,将臉湊近她,輕聲道:“怎麽,不叫我尉遲離了?”

柳羅衣往後退了一步,臉立馬就紅得像個櫻桃。

尉遲蝶看着她們二人對話的模樣,紅唇微抿,笑得十分意味深長。

就在這時,門上高挂着的牌匾突然急速下墜,正好砸向門下立着的她們,尉遲離下意識将柳羅衣拉到了一邊,伸手将她護住。

而尉遲蝶也站起身往一邊躲去,但她起身有些晚,慢了一步,只見一個黑色的身影幾乎和牌匾同一時間落下,閃身擋在了尉遲蝶身前。

木制的牌匾還是有些重量的,堪堪停在了半空中,尉遲離皺着眉頭,右手抓着牌匾的一角,左手把柳羅衣抱在懷裏,手被震得酸麻無比。

而安歌正面對着尉遲蝶,彎下腰來,用自己的肩膀扛住了落下的牌匾。

與此同時,牆上又落下一長長的鐵釘,尉遲離害怕鐵釘砸到柳羅衣,拉着她往後退了一步。

結果不小心松了手,安歌猝不及防肩上又重了些,她腰再一彎,不慎直接抱住了尉遲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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