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順治到翊坤宮時，清妩正慢條斯理的訓人，怕打擾了她，他就輕手輕腳的站在殿外柱子陰影裏聽她說話。

清妩道：“一個個都不說實話是吧？那就別怪本宮不客氣了。”

這些人的口供開始的時候一個個嚴絲合縫，不過怎麽騙得過安嬷嬷的眼睛？

三下兩下口供就有了漏洞，這些人也是心裏素質好，竟然開始胡編亂造了。

按照他們說的，一個個去查，還不知道查到什麽時候去呢。

這是在欺負她，也是不把皇後娘娘放在眼裏。

安嬷嬷就來請示是否用刑。

作為現代靈魂，清妩剛想搖頭，恭靖妃就在旁邊拱火：“你們最好趕快說實話，否則皇後娘娘一生氣，叫了慎刑司來，你們可就要皮肉受苦了。”

清妩看了她一眼，一本正經道：“用刑太不人道了，我們要講究以德服人。”

用刑的人就不會胡說八道了嗎？現在可沒有說謊儀，DNA等檢測手段。

要是有人存了死志，可能就讓真兇逍遙法外，而被陷害的人，無辜背鍋。

恭靖妃不知道清妩所想，目瞪口呆的看着她，道：“以德服人？你準備像諸葛亮一樣用口水噴死他們嗎？要是這樣，我可得離遠點。”

清妩皺眉，恭靖妃是真直爽還是假直爽，暫且不說，說話真是不入耳。

她斜瞥道：“你喜歡看鮮血染紅你的翊坤宮？啧啧，你這愛好，實在讓人不敢恭維。”

誰有這愛好了？恭靖妃氣得就要開口罵，清妩看也不看她，道：“本宮向來以人為本，提倡人文關懷，所以最後一次給你們機會，希望你們說實話，巴貴人到底怎麽小産的？”

恭靖妃撇撇嘴：這麽說有人說實話才怪！

她陰陽怪氣的說：“口水不夠多，繼續感化他們，三天三夜不夠，五天五夜不多。”

清妩笑了，道：“聽到恭靖妃娘娘的話沒有？她給了五天五夜的期限，還不快謝恩？”

恭靖妃懵了：這是什麽操作？

順治也懵了：皇後莫非氣糊塗了？

衆人也懵了：還有這好事？

清妩又問了一遍，跪在地的人面相觑，卻沒有人開口。

這是不相信她啊，清妩叫來安嬷嬷，低聲說了幾句，囑咐道：“按照恭靖妃娘娘的吩咐，五天五夜，一個時辰都不能少，畢竟是翊坤宮裏的人，我們要聽恭靖妃娘娘。”

安嬷嬷同情的看着衆人，叫你們不說，活該！

衆人被帶下去了，清妩打個哈欠道：“本宮困了，就在翊坤宮歇着吧。”

五天五夜呢，她不可不想跑來跑去。

恭靖妃瞪大了眼睛：“你要在翊坤宮歇歇？”

早上起來太早，清妩困得眼睛都睜不開了，不耐煩道：“恭靖妃年紀大，耳朵也不行了嗎？實在沒有地方，本宮就勉為其難的和你一起睡吧，我沒有潔癖。”

恭靖妃想脫口而出，我有。随即想到要是傳到皇上耳裏，再也不來翊坤宮找她了，怎麽辦？

她只能咬着後槽牙，道：“臣妾這就為皇後娘娘準備，翊坤宮空的宮殿多得好，皇後娘娘不嫌棄，住多久都可以。”

清妩嫌棄的說：“那就算了，坤寧宮本宮住慣了。”

恭靖妃撇撇嘴：炫耀個屁啊！

“快點安排吧，為了你們這些女人的事，本宮可是累壞了。”

恭靖妃有點懷疑自己的耳朵，指着自己，道：“為了我們這些女人？這不是皇後應該做的嗎？”

說起這個，她就不困了啊。正好有宮人使眼色說順治來了，這時不借題發揮什麽時候找機會？

她這個鹹魚也很辛苦好吧，咳咳，雖然也就辛苦了這一回，不過就當為原主抱屈吧。

清妩冷哼一聲：“皇後應該做的？本宮做了落得什麽好了嗎？你們這些女人又不是本宮的女人，本宮只是管理，結果今天那個誰病了，皇上罵我不關心後宮妃嫔；明天那個誰不遵守宮規，皇上罵我太苛刻；說兩句太監，結果皇上說要廢我，你說我冤不冤啊？”

吳良輔：…………

順治：總覺得這話哪裏不對？

恭靖妃眼睛瞪得溜圓，諷刺道：“合着當皇後，你還挺大的委屈？”

“本宮不能有委屈？就說你宮裏的貴人，本來是你沒有管好，卻要本宮來費心費力。”

“本宮天天很忙的好吧，你還不領情？恭靖妃，能力不行無所謂，可是不能良心也壞了啊。”

恭靖妃氣得脫口而出：“我能管着別人想不想要女兒？”

随即反應過來：完蛋了，脫落嘴了。

再看清妩平靜的模樣，好似剛剛義憤填膺的樣子只是她的錯覺。

她牙齒咬得咔咔響：“皇後，你心機怎得如此深沉？”

清妩剛想說話，順治走了出來，他對着恭靖妃怒道：“你自己蠢，還不許別人聰明？”

恭靖妃眼含淚珠，捂住胸口，可憐的看着順治：“皇上，你變了，以前你說我很聰明。”皇後很蠢的。

皇後在場，她到底不敢将後面一句說出來。

清妩卻聽出了話音，眯着眼睛問：“什麽時候說的？”

恭靖妃和順治頓時尴尬起來。

順治心裏埋怨：恭靖妃就是一個沒腦子的，什麽話都敢往外說，以後他閉嘴還不行嗎？

清妩看着兩人的表情，意味深長的哦了一聲，啧啧，男人在chuang上說的話被恭靖妃當真了。

順治被看得耳根有些發燙，腦中有一瞬間在想：按照以前，他應該發火啊。

不過這想法一閃而逝，他對着恭靖妃，道：“巴氏小産的事情，你到底知道多少，還不說？”

恭靖妃垂頭喪氣道：“先聲明，臣妾只是猜測，沒有任何證據。”

“巴貴人懷孕後，前三個月，她很開心也很小心，走路之前都讓人看看前方有沒有石子，碴子什麽的。”

“臣妾看不慣，說了她幾句，她就裝暈。臣妾怕龍胎有礙怪罪到臣妾頭上，索性就不再見她，凡是她過道，臣妾就遠遠的離開。”

“過了三個月後，臣妾聽說有幾日巴貴人郁郁寡歡，再出來後就沒有那麽講究了。”

“所以臣妾猜測怕是知道肚子裏面是女兒，所以不想要了。果不其然，這不就出事了。”

順治有些不解：“女兒怎麽了？朕的女兒是公主，難道朕還能虧待她？”

恭靖妃看了一眼皇後，發現皇後也變了，從她的臉上她竟完全看不出她在想什麽。

不由得心裏一緊，面上卻神色不變，低聲道：“撫蒙。”

雖然她不覺得嫁回蒙古，就是進了龍潭虎穴，可是架不住大清的公主處境都不好，身子越來越差，英年早逝的不說。

有女兒的誰不擔心？

順治有些愕然，想起自己的幾個姐姐，深深的嘆了一口氣。

大姐敖漢公主聽說在吊命了，同母的七姐早逝，其他姐姐要麽額附死了，不停再嫁，要麽得不到額附敬愛，孤苦伶仃。

沒有幾個生活幸福的。

如果是他的女兒有這樣的遭遇，他會舍得嗎？可是蒙古太重要，該撫蒙的還得撫。

想到這裏，他一時竟然覺得巴氏做得對。

這時清妩平靜的開口：“撫蒙怎麽了？我來自蒙古，我愛它，也愛草原上的子民。”

“嫁公主去是朝廷的恩典，如果額附不好，蒙古部不敬，公主卻不知道如何應對，只會郁郁不得志，對內可以說宮裏沒有教好。對外那就是額附和蒙古不敬朝廷，皇上可以随時訓誡。”

宮裏如果把公主們教得和皇子們一樣精通權謀，平衡之術，五谷雜糧，她們也許就會成為有能力有自信有自尊的三有封建主義新青年呢。

到時候大清公主掌控蒙古和大清皇帝掌控有什麽區別？

如果一味地用女人苦淚來成全男人們的如畫江山，那就是皇帝和朝廷大臣的無能。

“女人不是工具，也不是玩物，我們有思想，長期被男人踩在腳底下，即便是公主，也會不自信，一有事就懷疑自己，是不是自己做得不好？是不是自己沒有用？”

“皇上，公主怕的不是撫蒙，而是孤立無援，戰戰兢兢的環境。”

“如果不處理好這些問題，巴氏的事情只怕還會在後宮上演。”

恭靖妃不由得後退了一步，皇後這話太不客氣了，只怕皇上會大怒。

誰知順治只是怔忡了一下，問了清妩一個風馬牛不相及的話：“皇後想回科爾沁看看？”

呃？清妩囧了一下：您到底怎麽抓的重點啊？

順治好似也沒有想她回答，繼續說：“這件事皇後看着辦，有證據送朕一份。”

說完轉身就出了翊坤宮，也不去看巴氏，想必心中是信了恭靖妃的話了。

恭靖妃看着清妩，清妩打了一個哈欠：“準備好了沒有？困死了？”

恭靖妃身邊的一個宮女上前在她耳邊說了兩句，恭靖妃點頭道：“準備好了，臣妾領皇後娘娘去吧。”

清妩舒服的睡在床上，正要閉眼睛，看恭靖妃竟然一動不動的站在她床邊，眼睛都不眨。

她逗她道：“怎麽，改變主意，想和本宮一起就寝？”

恭靖妃憋屈的說：“不用。只是皇後娘娘不責罰臣妾嗎？”

皇上走時可是說讓她看着辦，就是給了她權柄的意思，皇後竟然不用？

清妩似笑非笑的說：“本宮做事講究證據，還是你想試試本宮的以德服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