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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積分是一個數,是一個和的極限形式,它有以下幾種性質,很重要,在平時考試中經常會用到,你一定要記住……”鄭海融說着将高數書翻到下一頁,正欲繼續講解,卻無奈地發現身旁的少年居然又打瞌睡了。
他不禁有些頭疼,心想究竟是高數這門課本身就很乏味,還是他将課上得太過枯燥了?
無奈地嘆了口氣,鄭海融伸出手準備将少年拍醒,這時房間的門恰巧被推開,進來的是林家的女主人周雯韻和傭人陳嫂。
“鄭老師,不用叫醒他。”周雯韻率先走進房間,阻止了要叫醒少年的鄭海融。後面跟着的陳嫂手裏拿着兩瓶礦泉水,分別輕輕地放到了桌子的兩側,似是生怕會吵醒了少年。
“這……”鄭海融不禁有些疑惑和躊躇。
林家花錢雇他來給孩子補課,學生卻在課上睡着了,難道不用叫醒麽?那他現在究竟是要離開,還是留在這裏等少年醒來後再接着講課?至于這中間等待的時間,他們又會不會付他薪水?
思及此,鄭海融不由看了一眼放在自己手邊的礦泉水,這才認出,這瓶礦泉水就是前不久他的舍友謝一凜,無聊時和他普及真正的富二代都喝的是什麽水。
blingh2o,一瓶不過750ml,卻要賣兩百多塊錢……
鄭海融頓時就放心了。
連給家教喝的礦泉水都這麽貴,他确信林家人是不會和他摳那麽一兩個小時的補習費的。
就在鄭海融沉浸在思緒中時,周雯韻似是看到了他之前的猶豫,便笑着解釋道:“沒事,這孩子從小就不愛讀書,我也不舍得逼他,家裏又不是養不起,只要他能過得無憂無慮就好。”
在說這一席話時,周雯韻周身似乎都散發着“母愛”的光輝,看得鄭海融都忍不住要羨慕少年,連連感嘆道:“林夫人,您可真是寵浩初啊!浩初真幸福!”哪像他,家裏負擔重,唯一的出路就是讀書,從小到大,幾乎每天夜裏都得挑燈夜讀。
就在鄭海融的話音剛落下,身邊趴在桌子上的少年陡然全身一個激靈,接着緩緩擡起腦袋,一點一點地睜開了眼。
林浩初在看見四周的景象時,人還十分茫然,直到周雯韻那張保養得宜的臉驀地闖入視線,雙眸才忽地變得清明。他下意識地瞥向牆壁上挂着的日歷,發現了一個難以置信的事實——
他,重生了……
周雯韻走近林浩初,寵溺地摸了摸他的腦袋,一張臉寫滿了慈愛,但看在林浩初的眼裏,卻詭谲得如同是恐怖電影中,那扭曲變形的女鬼的臉……
誰能料到,從小就對他疼愛有加的“最美繼母”,在他要自殺的時候,竟然就那麽冷眼旁觀,臉上甚至還挂着一抹陰險得逞的笑。
林浩初直到要斷氣的那一刻,才知道原來自己一直視為家人的繼母和繼兄,其實暗地裏是想讓自己死的……
強忍着要将周雯韻生生捏碎的沖動,林浩初就見周雯韻依舊一副慈母的模樣,語氣十分親昵道:“你這孩子,是不是被我們吵醒了?”
周雯韻見林浩初一直沒有說話,以為他還沒清醒,便溫柔地說道:“是還沒睡夠嗎?要不我讓老師先回去,你到床上繼續睡?”
林浩初的嘴角,頓時微不可見地揚起了一抹嘲諷的弧度。
上一世,周雯韻也是這個樣子,對他的學業沒有任何要求。他想翹課就翹課,想不做作業就不做作業,門門考試挂紅燈了也都沒關系。
不僅如此,周雯韻對他的縱容,也一直都是毫無底線的。
從小到大,無論林浩初闖下多大的禍,周雯韻都“舍不得”罵他半句,總是不知疲倦地跟在他的屁股後面,替他收拾爛攤子,沒有過一句怨言。林浩初要是看誰不順眼欺負誰,她也從不幹涉和阻撓。若是事情鬧大了,她就會立刻用錢擺平。
甚至小時候林浩初和鄭雯韻的親生兒子林博軒鬧矛盾,縱使錯的是林浩初,鄭雯韻罵的也永遠都是林博軒。
“你是哥哥,你必須得讓着弟弟!”這是鄭雯韻最經常教訓林博軒的一句話。每當那時候,林浩初就會特別感動,覺得周雯韻真是天底下最最好的繼母了……
林浩初想到上一世的自己,被周雯韻灌下的*湯耍得團團裝,就恨不得對準自己的腦袋,一巴掌狠狠蓋下去!現在的他,畢竟死過了一回,怎麽可能還會被周雯韻的陰謀詭計給蒙騙過去?
周雯韻如此“溺愛”他,哪是因為出于愛,分明是為了将他“□□”成不務正業、橫行霸道的纨绔子弟罷了!
相反,她對自己的親生兒子林博軒卻是嚴格要求,從學習成績,到工作能力,再到為人處世,全然沒有半點松懈,俨然是以“望子成龍”的标準培養的……
林浩初強忍着內心的波濤洶湧,淡淡回道:“不用了,我要上課。”
周雯韻似是沒有料到林浩初會這麽回答,愣了愣,不過很快就恢複常色,笑着說道:“好,我們家浩初開始變勤奮了嘛!那媽先出去了,你不要太累着自己了啊!”
嘴上雖這麽說着,她的心裏卻在想,呵,估計這沒出息的家夥又是“三天打魚兩天曬網”,能學出個什麽來?這個家教是他提出要請的,但是她敢保證,他在課上必定會睡覺!
周雯韻若有所思地掃了一眼林浩初放在手邊的飲料,一雙眸子閃過一抹冷意。這個林浩初,永遠都沒法同她的兒子相比!
“那媽出去了啊,困了就去睡覺啊,別逼着自己了!”周雯韻一臉寵溺地說完,就帶着陳嫂一起走出了房間。在門關上的一剎那,她臉上的慈愛的神色,瞬間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那……我們繼續上課?”鄭海融見林浩初還一直盯着緊閉的房門,小心地試探道。
聽見令自己魂牽夢繞的聲音,林浩初放在大腿兩側的手,悄悄地握緊……
良久,林浩初才轉過身來,臉上的神情晦暗莫名。他沒有看鄭海融,而是直接坐回位置上,極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緒。
事到如今,林浩初很清楚,鄭海融不愛他,一點兒也不愛。他想到上一世的自己,對鄭海融那番死纏爛打,就恨不能扇自己一個大耳刮子:你他媽的怎麽就能這麽賤?!
林浩初沒有恨鄭海融,更沒有怪他。他知道,鄭海融根本沒有錯,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自己認不清形勢,又蠢得對周雯韻和林博軒的話深信不疑。
這一世,他必須要收回對自己鄭海融的愛了……
“我們上課吧。”林浩初拿過桌上的高數書翻開,卻發現自己壓根兒就不記得鄭海融講到了哪裏。不,應該說,他對高數書上的內容,沒有一頁是不感到陌生的。
上一世的他,當真是不學無術,學渣中的戰鬥機啊!平時上課不是缺席就是睡覺,請了家教來家裏後又繼續打瞌睡,考試時要是不作弊或者走後門,就絕對不及格。林浩初真是越想越嫌棄自己。
“我們還是重頭開始講,可以嗎?”林浩初将高數書翻倒了第一章,非常有禮貌地問道。
他想,從今往後自己必須要好好讀書,努力奮鬥,将周雯韻一向引以為傲的“天之嬌子”林博軒給比下去,将他父親的公司的決策權握在自己的手上,讓這對虛僞卑鄙的母子不僅一無所有,還要為之前算計他而付出代價!
鄭海融一怔,奇怪眼前的少年,似乎突然變得不一樣了。
從剛認識林浩初那會兒,鄭海融就覺得這個少年十分的自以為是,以及傲慢無禮。
林浩初和人說話時态度,總是很心高氣傲,令人反感,而且他自我感覺太過良好,殊不知自己在別人眼中,除了過人的家世,根本一無是處。
頭腦簡單,毫無上進心,偏偏還自命不凡,林浩初給他的印象就是個典型的纨绔子弟!
鄭海融愣愣地望着身旁少年的側臉,隐隐發現,林浩初的眉眼間,好像多了點什麽複雜沉重的東西。
“可以嗎?”林浩初見鄭海融遲遲沒有反應,耐心地又問了一遍。
“啊啊啊?可以可以!”鄭海融驀地回過神來,有些拘束地說道:“那我們從第一章開始講,微分……”
林浩初沒說話,察覺到了鄭海融在自己面前的拘謹和小心翼翼,似是生怕會得罪了自己。上一世,鄭海融也是這個樣子。
林浩初知道,上一世的自己,除了對周雯韻和林博軒這一對母子,對所有人都很不客氣,包括一開始對鄭海融,态度也是有些惡劣。也難怪到最後,他林家那麽多的工作人員,沒有一個人出來幫他。
這就是報應啊……林浩初心道,往後他一定不能再像以前那般驕傲任性,人和人之間的相處本就是相互的,而且他林浩初,更是沒有與生俱來着什麽高人一等的地方。
“微分,其實就是切線縱坐标的增量,我們畫個圖看看就知道了……”鄭海融自是不知道林浩初心裏的想法,只是手上拿着筆,在紙上唰唰兩下畫出了橫坐标和縱坐标,邊作圖邊講解道:“所以,微分有一個很重要的應用:近似計算……”
平心而論,鄭海融是個好家教,講得格外認真,但精力不過集中了十幾分鐘的林浩初,卻又感覺上眼皮和下眼皮在瘋狂打架,睡意肆起。
林浩初真想一拳将自己打清醒,同時也不禁疑惑,為什麽每回上課,自己總是會很犯困呢?難道他就是傳說中的,那種一看見字就犯困、天生不是讀書這塊料的人麽?
思緒不由回到了過去,林浩初這才驚覺,自己的确一直以來就是那種上課想睡覺的貨。這種問題從他小學四年級就開始出現,後來有一回他放學睡醒,實在忍不住邊打呵欠邊和同桌抱怨,說自己其實不想天天上課睡覺。
于是他的同桌就順勢提議:“明天要不要翹課去玩?”
林浩初心想反正自己天天上課睡覺,也學不到什麽東西,還不如去外面玩呢,因此就答應了。
那個年紀的少年,本來就玩心大,嘗過一次甜頭的林浩初,從此就順理成章地開啓了肆無忌憚的翹課生涯,跟着他同桌到處吃喝玩樂。去夜總會,下賭場,去飙車,什麽事情刺激他們就幹什麽事情。
林浩初回憶起當初無所顧忌、為所欲為的生活,不禁暗自慶幸自己沒有在飙車中缺胳膊斷腿了,也沒有跟着那群狐朋狗友沾染上“獨、品”那種東西……
努力克制着大腦不斷湧上來的睡意,林浩初忍不住拿起一旁的飲料旋開蓋子。然而在雙唇觸到飲料瓶的瓶口,一股玻璃質地特有的涼意襲來時,他的動作不知怎的頓了頓。
将飲料重新放回原位,林浩初的目光不由落到了飲料上,若有所思。
他從幼兒園到高中,上的一直都是貴族學校。
貴族學校的設施條件自然是極好的,不過那時,周雯韻還是堅持讓他從自己家帶飲料或是礦泉水去學校,說自己家的食物,知根知底,會更加安全可靠。
林浩初驀地垂眸,一雙眼睛幽幽地泛着冷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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