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
起身為周氏倒了杯水, 雲容溫聲道:“說了這麽久, 娘喝口水吧。”
“嗯。”
自己兒子如此貼心的舉動讓周氏心下淌過一陣暖流, 她素手端起青花瓷杯, 小口的喝了起來。
見狀,雲容抿了抿唇, 稍稍斟酌了下用詞, 小心的開口道:“娘,我和玉珩……”
“算算日子你爹也是時候該折返回來了,哎, 說來也巧,陰差陽錯的你們爺兒倆都沒參加裳兒的婚禮, 回頭可得補上。”
在雲容開口的同時,周氏十分恰巧的起了話頭, 一時把雲容該說的全都給堵進了嘴裏。
話落, 周氏放下手頭上的杯子, 朝雲容詢問道:“容兒你方才想說什麽?你與六殿下怎麽了?”
雲容:“……沒什麽。”
經過他娘這麽一打岔,他才兀的想起來還有這茬子事兒在。他爹還在江南沒回來呢!
本來跟玉珩在一起的事對于雲府來說,就不亞于晴天霹靂, 雲容跟他娘說了免不得要大鬧一場。該怎麽收場他都還沒個底兒, 更不要說這種事還要來上兩回的。
既然要鬧倒不如一次性鬧個徹底, 也好過翻來覆去的折騰。
思及此,雲容收斂了自個兒的情緒,若無其事的坐在凳子上撥弄着茶盞。
雲夫人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不是要說什麽的?怎地又不說了?”
雲容:“我……想等爹回來再一起說。”
他從小就由雲尚書教養長大, 和他爹親近再合理不過的。因此周氏也沒懷疑,她伸出一只保養得宜的白皙手掌,拿指尖輕輕戳了戳雲容額心的朱砂,嗔道:“小沒良心的,竟知道想着你爹。”
雲容讪笑了一下,心裏忍不住嘆息一聲。要是等他如實相禀的那天,他娘還能端着這般心情對他玩笑似的嗔怒就好了。
眼看着入夜漸深,清冷的月色映照在院子外,顯得格外寂靜。
周氏扶住丫鬟的手緩緩起身,對雲容柔聲叮囑道:“容兒,你舟車勞頓,今夜便早些安置了吧。”
以為雲容臉色沒甚血色是因為趕路,周氏眼中閃過心疼,“你看你都清減了不老少,來日娘親自下廚給你做些吃的,為你好好補補。”
周氏雖然出自名門望族,但應着自身喜好,兼之家裏人也慣着她,學了一身不俗的廚藝,全都是江南周家的私房菜,傳了上百年,實屬難得。
她養尊處優多年,下廚時日當然也不會多,偶爾會在逢年過節,興致上來之際做做。
這時說是要為自己做膳食,雲容自是高興的,他含笑道:“那便有勞娘了。”
“母子之間,何須言謝。”周氏擺了擺手,踱步出了東廂房。
直到他娘走遠了,雲容才在夏竹冬梅的伺候下沐浴洗漱。
八月的天兒,既使到了夜裏也依舊悶熱難耐。
秋蘭手裏端了一大盆的冰塊,在屋子中央停下,蹲身拿了夾子把大塊兒的冰塞入卧着的青銅鐵牛肚腹中。
類似這樣的銅器屋裏還有好幾個,皆被一一放置在适合它們的角落,不多時,空氣中就蘊含着絲絲清涼。
雲容半靠在軟塌上,閑閑的望着窗邊的月色。
夏竹在他身後拿了烘烤的熱乎乎的幹帕子為他擦拭,夏天天兒大,發絲倒不用贊的太幹。
瞧着窗戶角處安放的銅器,夏竹皺了皺秀眉,朝一旁候着的冬梅使了個眼色,對雲容輕聲道:“少爺,您身子骨虛,就別熬着,早些歇息吧。”
大病初愈的身體确實需要好好将養,雲容也感到有些倦怠,他掃了眼自個兒垂落的頭發,點點頭表示同意。
将将邁開步子,似是想到什麽,雲容溫聲吩咐,“今夜不必守夜,你們都退下吧。”
“……是。”夏竹恭敬的福了福身子,跟着主子進了裏間伺候着,剩下的冬梅則是出門,叫了小厮來把角落裏的器皿搬開,放到了稍遠一點的位置。
待雲容在床榻上睡好,秋月照例檢查了一圈兒,發現沒什麽異樣後,輕輕的落了帳,“少爺,夜裏有什麽需要盡管吩咐,奴婢就在側間。”
“知曉了。”
室內的光線逐漸暗淡了下來,伴随着最後一盞燭火的剪滅,陷入一片黑暗。
“咕咕咕咕咕。”
不知名的小蟲子在庭外鳴叫,正是夜闌人靜時,雲容緊閉的眼緩緩張阖。再次瞥見塌邊坐着的黑乎乎的人影,他毫不意外的喚出了對方的名字,“玉珩。”
“阿容瞧着沒有半分緊張,似乎料定了我今晚會來?”黑壓壓的一團動了動,隐隐約約能看到些許火紅。
雲容:“……”
像玉珩這般不要臉面之人,在他不願之時都能夜半潛入他的卧房,如今确定了心意,安能不來?
雲容無語了片刻,也不答話,只挪了挪身子方便他進來。
順着杆子往上爬,玉珩快速的褪了衣裳與鞋襪鑽了進去。
十分自然的攬住心上人的身子,玉珩無辜道:“阿容,幾個時辰不見我就抓心撓肺的想着你,念着你。思來想去還是順從心意來尋你了,這不怪我的。”
“嗯嗯。”極為好脾氣的應和了他一句,雲容轉過臉來與他相對,“玉珩,我倆的事兒恐怕得延後告知我家人了。”
“好。”
聽着玉珩問也不問的應了聲,雲容挑起眉梢,“你難道沒甚想問的嗎?”
“有什麽好問的?”
玉珩随手握了他一縷發絲,細細的攪在指節上,好笑道:“你肯把我們的事兒向父母和盤托出,我高興還來不及,又怎敢對期限提出什麽要求?”
阿容不打算藏着這事兒,證明了他确實是打定主意要和他長長久久在一起的,區區延後算得了什麽。
“你……”
玉珩這般說,令雲容有些難受,他頓了頓,為上面的話補充道:“等我爹從江南回來,我便一起交代了去,只暫時委屈委屈你了。”
他倆的事兒沒被正式搬上臺面,說不得要小心仔細着些。
“談不上委屈。”
兩人靜躺了須臾,玉珩手掌下移,拉過雲容的一只手在他腕子處摩挲了下,輕聲道:“那日送你的鏈子可還喜歡?”
做工精致細膩的純正祖母綠手鏈,雲容下意識的道了句,“喜歡的。”
“喜歡就好。”玉珩偏了偏臉,在雲容臉上親了一口,柔聲道:“玉石養氣,你既然喜好,便戴上吧。”
猝不及防的被玉珩親到,雲容難免被驚了一下。黑暗中雖然瞧不見他的臉色,但雲容能感覺到他的愉悅。
無語了幾息,出于對玉珩突如其來的親昵的不習慣,雲容向他商量道:“玉珩,你以後做這些能否向我打個招呼?”
“什麽?”一時有些跟不上雲容的腦回路,玉珩沒怎麽明白過來。
“就是……別突然來這麽一下,怪吓人的。”說着,雲容似是不好意思的動了動身子,想要平躺下來。
“哦,原是我這麽個粗人,吓到阿容了,真是萬分抱歉。”
玉珩态度良好的道了歉,旋即輕笑兩聲,斯條慢理的撐起一只胳膊,他支着額頭,一字一句道:“阿容,我要親你了。”
雲容:“!!!”
這人是這麽用着無比正經的語氣說出如此暧昧的話來的?
被玉珩的口吻說的愣怔了一瞬,雲容左肩便被人給輕輕捏住,幹淨清冽的氣息撲面而來,他身形幾不可查的僵了僵,登時又放松下來。
雲容擡起雙手攬住玉珩的肩背,隔着薄薄的一件裏衣,溫涼溫涼的。
明明他是從酷熱的外頭進來,奔波了一路,身上卻比他這個待在置了冰的屋子裏的人要涼的多。
恰恰相反的,是吻上他唇瓣的炙熱。帶着火燒般的溫度,似是要将雲容徹底點燃。
兩個人陸陸續續的歪纏了一會兒子,雲容拉出探入他衣擺中的手,小口的喘着氣道:“玉珩,該歇息了。”
戀戀不舍的吮了吮心上人的唇角,玉珩砸吧了下嘴,“阿容,你可是極愛吃糖的?”
雲容:“???”
“并不。”
他思緒轉了轉,以為是玉珩想吃糖,便說,“我這裏只有糕點果脯,沒有糖。不過你若是喜歡,往後我都叫下人為你備着。”
不過……
“吃糖吃多了不好,你千萬不要在夜裏吃糖。”雲容認真的叮囑着玉珩,生怕他吃壞了牙齒。
畢竟是古代,得了蛀牙,可是沒什麽牙醫的。
“我何時說過自個兒喜歡吃糖了?”
玉珩茶色的眸子劃過一絲笑意,他舔了舔嘴角,回味了下方才的滋味兒,“每次吻你的感覺都是甜甜的,帶着一股子奶糖味兒。”
說着,他複又低下身子,對雲容狎.昵道:“阿容,你是不是吃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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