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所謂傳說
李昀看着案板上那條魚已有一刻鐘了,就是遲遲不敢下刀。方伯期間進來了兩次,卻不幫忙,只看鍋裏的飯蒸熟沒有。
“再看下去,你和這條魚就可以認親戚了。”
李昀轉頭看,見蘇祈斜靠在門板上笑吟吟的望着自己,看起來心情非常不錯。
李昀輕哼了一聲,最後還是将刀放下:“這,在下實在不行。”
蘇祈眉眼彎的更深:“老祖宗的墳挖得,這小小黃花魚卻難住了李兄。”
李昀有些心虛道:“在下挖死人之物,卻未曾殺生。”
蘇祈搖搖頭,走過來拿過刀:“怎得過了幾百年,還是如此不長進。”說罷将黃花魚刮了鱗去了內髒,在魚身上劃了幾刀,放了些鹽胡椒之類抹勻了。
“把油燒熱吧。”
“好。”眼看蘇祈不再讓自己動手心裏有些放心,燒油這些小事倒還是可以做的。
油燒好了蘇祈動手将魚放進鍋中煎,道:“魚挂些了雞蛋味道會更好,煎魚的時候要兩面金黃色,等會兒調汁的時候須要放些酒,去将那壇子紹興酒拿過來。”
李昀領命去拿。
待魚上桌時,李昀動了一筷子,道:“柔嫩味美,蘇兄原來是會做菜的。”
方伯将那壇開封了的紹興酒盛了一壺,蘇祈給自己和李昀倒了一杯,點頭道:“學會了嗎?”
“啊?”
“學會了下次你來罷。”蘇祈喝了一口酒,看着李昀滿臉愁苦之意,又望向海天一色,覺得今兒的天正好。
春風徐來,又将是一季桃花開。
酒酣之際,李昀已經扯着蘇祈的袖子搖頭晃腦的訴說小時候的故事
“蘇兄不知道,在下并非出生在晟州,到底在哪出生的在下也不清楚,是個江流兒,被師傅撿到後就跟着做死人生意,也非我所願……”
蘇祈點頭,道:“怪不得當初找不到,原來是個江流兒。”
“就連晟州的地名冊裏都沒在下的名字……活了二十虛歲,挖了人家祖宗多少墳,自己的祖宗是誰都不清楚,可嘆。”說到此處李昀皺皺眉。
蘇祈按了按他的眉頭,輕道:“也不甚要緊。”
李昀搖搖晃晃攬着蘇祈的肩:“這輩子能碰到蘇兄這樣的貴人是在下的福分,也只有蘇兄不嫌棄在下的生意之道,把李昀當朋友看待……”
蘇祈沒有說話,見他眼皮已經擡不起來,就扶着他進了房間,讓方伯送了碗醒酒湯來。
李昀迷迷糊糊睡着,渾然入夢,夢裏自己仿若置身于一座水牢之中,雙手被捆綁出絲絲血痕,胸口上的劍傷滲着血,一直流到水裏,陰冷潮濕的氣味撲面而來,自己卻動彈不得。
而後一個身着玄色衫的男子從對面過來,面孔竟和蘇祈長得一模一樣,而後聽見自己沙啞的聲音說:“你來了。”
蘇祈道:“世子知道是我。”
又聽見自己的聲音:“那是因為你從未隐藏。”
“我來放世子走。”
李昀看見自己輕輕搖了搖頭:“閑玉還是走吧,天亮了自會有人來救我。”
閑玉?蘇祈的表字不是筱之嗎?
“世子早就懷疑了我,做了準備?”蘇祈略微低頭問道。
那個跟自己長得一模一樣的人輕笑了一下:“我之于你,你之于我,都是一樣的。”
蘇祈愣了一下,下了水牢踏水而行,走到自己雙手攬住自己,解開了捆住自己的鐵索,低頭道:“明日列宴之上,或将彈劾九王,世子走罷。”
李昀看見自己雙手抱住了蘇祈,久久不曾放下。
李昀吓得驚起,坐在床上冷汗直流。
下床喝了一口茶,覺得自己是不是惹了什麽不幹淨的東西,怎麽最近做些奇怪的夢。
想起剛剛的夢境,簡直是荒唐至極。
出了房門見天已然暮色,蘇祈站在橋頭欣賞夕陽,回頭見他出來,莞爾一笑:“李兄醒了?”
這一笑,仿若畫中之人。
李昀霎時偏過頭,卻看到遠方有一座島,薄霧環繞,便問道:“哎?這是什麽島?”
蘇祈也看過去:“此島,仿若是東極島。”
李昀心裏一陣激動,上前道:“此島真的是東極島?”
蘇祈頓了頓,道:“□□不離十。”
李昀哈哈大笑:“我居然見到了東極島!”
“此島有何不同?”
李昀道:“蘇兄有所不知,這座島神奇的很,終年煙霧圍繞不露真相,且神龍見首不見尾,是座浮島,師傅說須是有緣人才能見到,卻實實在在是個風水佳地,據說那位曾富甲一方的秦子期便将先人塚埋于此島之上。”
蘇祈聽到此輕笑了一聲:“所以?”
“這是一座財富島啊蘇兄!”
蘇祈道:“你想去麽”
李昀看着遠方的終極島,嘆口氣:“終極島,死人墓,藏秦家財富,哪個盜墓者不想去,可惜多少年來大家看到的不過是海市蜃樓,這座島到底在哪誰也不知道,誰知道我們看的是否是真的,在下有幸見了一眼已是知足。”
蘇祈聽到這裏看了一眼李昀,喊了聲方伯:“向着東極島走吧。”
李昀驚道:“莫非蘇兄對此地感興趣?”這蘇祈與南伯侯秦家的到底誰更富有尚且不論,這蘇祈前幾年将敗落的秦家産業歸入囊中成為一時市井談資,如今怕不是又對這秦家先人的財富觊觎起來罷?
他感興趣,哪還有自己的份兒……
“沒興趣。”蘇祈搖搖頭,當年秦子期病弱去世,凄凄當了秦家主母,為了世人不觊觎芙蓉谷秦家的財富,便随便編了個故事,傳了幾百年,居然變成了所謂傳說。
“那蘇兄為何要去這東極島?”
“李兄想去,便陪你去。”
一句話,讓李昀又想起剛剛做的那個荒唐夢,一時靜默無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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