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将計就計
劉逢案臺上放了兩本冊子,左瞅瞅,右瞧瞧,覺得蹊跷。
此時門外禀報,禮部侍郎崔攸剛重傷醒來,第一件事兒就是請大理寺卿過府一敘,劉逢正巧着想從崔攸那裏探出點事情,便應下,換了衣服馬上出門了。
到了禮部侍郎的府裏,随着家丁走進崔攸的卧房,看見崔攸歪斜着躺在床上,本算是周正的身體顯得虛弱不堪,差點沒笑出聲。
“崔大人可是禮部的臉面,這模樣,倒有點羸弱的意思了。”劉逢嘲笑道。
“大人盡管笑吧,小弟着了道,算是命運不濟,惹了小人。”
劉逢坐在旁邊兒的椅子上:“你今日叫我來,定是有事告之。”
崔攸咳嗽了兩聲,兩側奴婢細數退了,道:“是關于那晚被刺一事。”
“行刺于你的,可是令弟麽?”
崔攸冷笑一聲:“他倒是想了,這小子跟那煙花女子眉來眼去不是一天兩天,下官本不放心上,那天晚上他确實想動手來着,來的卻是兩名刺客,切不是一人所致使。”
“什麽?”劉逢一驚,此事他就是覺得蹊跷,原來果真如此。
那崔攸之弟崔文植認了罪,那日夜裏他随崔攸去戲堂看完戲不假,回府途中并非內急去了趟茅房,而是找來幫手想給崔攸迷暈,本只想拿了他的印章去小晴仙兒那裏贖人,之後與那煙花女子去往他鄉,去過神仙伴侶的日子。
本不過是兄弟倆争搶一個女子的世俗故事,頂多是崔攸被迷暈了,起來後發現自己弟弟逃之夭夭的戲碼。
但崔文植到了案發現場,發現家兄沒有被迷暈,而是被重傷,半條命都要沒了,崔文植雖有些不幹正事,卻沒想過要害人,這就忘了和小晴仙兒的約定,趕緊将崔攸送到醫館救治,又不想事情敗露傷了兄弟情分,便與小晴仙兒一起誣陷了那位倒黴催的王庸。
崔文植雇的那人見事情大了便逃之夭夭,現在還沒有找到,但若是他所為,這下手也忒狠了,若不是他所為,那麽兇手定是另有其人。
本來這事兒抓了崔文植便算是結案了,奈何事情不清不楚,劉逢到底還是不舒坦,如今崔攸醒了,他又說是兩個人,這事就對上了。
“為何肯定是兩方人派來的?”
崔攸道:“家弟那點小伎倆下官看在眼裏,本就想将計就計,然後買了那女子送給她,事情也了了,他也能記得我的好處,他雇的那人我也認識,本就串通好的給家弟演一場戲罷了,奈何當晚忽然沖出一個人将我刺傷,我毫無防備着了道,還好刀上沒有淬毒,索性撿回了一條小命。”
“你可記得傷你那人是何長相?”
“不記得,也看不清楚,手法太快,是男是女也分不大清,只記得那人握着刀柄的手上,有顆朱砂痣。”
劉逢揉揉腦袋,這事情真不好說。
崔攸說話真假難辨,此事只有他在,那雇傭之人又逃了,此時若是他有意為弟弟開脫,也未可知。
但若不是,那麽謀害當朝命官的就是另外一人,且身手了得,如今逃之夭夭,自己這個大理寺卿卻抓錯了人,拿別人頂罪。
“崔大人好生安歇,回頭本官再來探望。”
劉逢出了崔府的門正巧是正午,太陽曬的有些眼花,心裏也覺得七上八下,此案當時是皇上和丞相大人會審,若自己判錯了案子,這以後可就不好走了。
拿了俸祿便要辦事,這是劉逢的原則,他抓緊腳步回了家裏,換了官服進了宮,決定将此事的原委總要告知皇上。
此時家仆禀報,找到了那崔文植雇傭的仆人。
李昀看殿下跪着的大理寺卿,聽了他的話,心裏也犯嘀咕,這事兒不是了結了麽?怎麽兇手另有其人麽?
“愛卿是說,崔文植雇的那人,已經被殺了?”
劉逢道:“回皇上的話,沒錯,那人死于京郊外的一片樹林內。”
“京郊外?這人竟然是要逃往京城的麽?”但那小公子明明是西陵人士,顧一個京城之人去謀害其兄……
“查了此人底細,卻不是京城人,原是個流放的罪奴。”
李昀想,又是與王庸一般,是個流放的罪奴之身麽。
劉逢道:“如今崔攸說是另有其人,且崔文植非要他性命,說不準是崔攸愛護弟弟,不忍其進牢獄。”
李昀搖頭:“如今就算是崔文植做的,禮部侍郎既然無大礙了,又言語袒護,這崔家小公子教化一番,也是要從輕發落了。”
劉逢道謹遵聖旨。
待劉逢走後,李昀又抱着那一堆文書開始啃。
日落西山,李公公來報,說是新來的一批宮女在殿前恭候等着陛下挑選。
李昀一聽有了興趣,便随李公公去殿前,這一瞧不得了,三十名妙齡女子直挺挺的站着,或婀娜或雅靜,各有千秋。
乖乖,這是走了哪輩子的福分了。
李昀看看這個也好,看看那個也不錯,但皇帝選的正宮宮女只能是三名,李昀嘆口氣,便随便點了兩個模樣稍為白淨的姑娘,還有一個也想随便點來着,卻瞧見第三排的女子很眼熟。
李昀仔細看了看,笑了。
“姑娘的籍貫可是西陵?”
那女子盈盈叩拜:“回皇上的話,小女籍貫卻是西陵。”
“眼睛可還好麽?”
“小女本深患眼疾,前些日子偶遇神醫,将小女的眼疾治好了。”
李昀嘴角彎了:“就這位姑娘吧,着殿前伺候。”
李公公道:“此女乃西陵刺史的妹妹,名叫王小妹,如今進了宮,這名字實在不雅,不如皇上賜個名,日後叫起來也順口些。”
李昀不太會取名字,擡頭看了一眼輝煌的殿中,後面有百鳥朝鳳的石畫兒,也有金龍盤旋的圖樣,随便取道:“那就叫做王璇,可好。”
“璇兒謝過皇上。”
看着殿下跪拜的那個女子,李昀心中無不感嘆。
忽然想起從西陵回來的路上,西陵群臣在官道上拜了一路,這一跪就要跪滿小半個時辰,自己也忐忑了那小半個時辰,覺着再這麽跪下去自己真的要折壽了,想馬車趕緊前行,奈何皇攆跟擺譜似的就是晃晃悠悠不緊不慢,自己又想吐了,就掀開簾子想透點風兒,瞥見王庸一絲不茍的跪在官道上跪送皇帝一行,王小妹也在列隊之中,表情沉靜,擡頭時李昀覺着自己的眼神貌似和王小妹的對上了,但王小妹是瞎子,肯定不知道是自己。
如今想來,她是知道的。
傍晚,李昀走進了好幾日都沒有走進的祁陽殿,進了書房,果然杜若堂在裏面。
杜若堂從奏折中擡頭望了李昀一眼:“這個表情,又遇到什麽棘手之事了?”
李昀心裏別扭,不知道他這句親昵之語是對自己說,還是在對洛慕恒說。
“确實碰到了麻煩事。”
李昀挨着書桌坐下,把玩着前面放着的筆筒:“我好像知道了要謀殺禮部侍郎崔攸的那人是誰,又不敢肯定。”
杜若堂問:“誰?”
李昀嘆道:“貌似,就是那王庸的妹妹,王小妹,如今叫做王璇。”
杜若堂噙着一抹笑:“王璇?璇玑之璇”
李昀道:“當時給她取的并非璇玑之璇,而是玄機之玄,只是李公公誤會了。”李昀說完覺着自己是在繞口令,杜若堂卻明白了。
“有趣。那麽你将如何?”
李昀道:“将計就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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