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無法反駁

沉默的氣氛持續了良久，但這事兒終究需要一個了斷。魏來擡頭看了看何芷，見她仍舊那般落落大方的看着自己，便知道這個問題她躲不掉了。

“瑾睿，我……不能娶你。”魏來微微移開了目光，并不敢對上何芷的眼睛，這話聽着雖有些遲疑，但魏來的态度卻是意外的堅定。

何芷頗覺意外的挑了挑眉，似是沒有料到魏來竟然會這般堅定的拒絕了。但除了聰慧之外，何芷其實是個極為自信甚至略為自傲的人，她并不因為魏來這一刻的态度堅定，便推翻了自己早先的判斷，只是接下來的應對，她恐怕是要另做打算了。

美眸微轉間，何芷的眼角眉梢便惹上了一縷清愁，她看着魏來幽幽的嘆了口氣：“魏來，我原以為你是不同的，沒想到你竟也同那些人一般無二！卻是我看錯了人。”

魏來一時之間沒聽明白，她眨了眨眼睛，下意識的問了句：“什麽？”

何芷瞥了她一眼，淡淡道：“我知道你也同那些人一樣，不過是怕我會克夫罷了。”

魏來一聽，當即便瞪着眼搖了搖頭：“自然不是！我本就是個命硬的，哪裏怕什麽‘克夫’的傳聞？再說了，這京城中的流言蜚語有幾分真假，你我心中也都有數，就好像這次一般，我們之間明明只是君子之交，從未有過半分的逾越，竟也鬧得這般……”

這話魏來并沒有說完，因為說到這裏的時候她便已經發覺了自己失言。果然，下一刻她便又聽到了何芷的嘆息聲：“罷了，再難聽的話我也曾聽過了，不缺這一遭。”

聽何芷這話的意思，似乎是不想追究了？可是魏來聽在耳中，卻并不覺得放松，反而因為何芷這般的态度，覺得愈發的壓抑了起來。她覺得她應該說些什麽，只是張了張嘴卻發現壓根無話可說，于是到了最後，便也只能幹巴巴的道了句：“瑾睿，你是個好姑娘，是我……是我不能娶你，對不起。”

這一次何芷并沒有再矜持的選擇沉默，她十分迅速的反問了句：“為什麽？”

為什麽？當然是因為你我都是女人，根本不可以在一起啊！這一刻的魏來壓根沒有注意到，讓她覺得遲疑的只是性別而已，而并不是因為她不喜歡何芷，所以不想娶她。

當然，這個理由也是無法說出口的——雖然她在心裏其實是相信何芷的，相信自己即便告知了對方真相，對方也會幫忙保守秘密——魏來仔細想了想，一時之間竟是找不到什麽合适的借口，于是最後只能含糊其辭的道：“因為我不想害了你一輩子。”

這句話的信息量似乎挺大啊，何芷本能的覺得魏來這句含糊不清的話中，包含了某些極為重要的信息，只是可惜她一時之間還想不到那許多。于是順理成章的，她又問了句：“為什麽這麽說？難道你覺得還有什麽，會比現在這樣更糟糕的嗎？”

魏來壓根就沒想好理由，但今天的何小姐似乎格外的咄咄逼人，偏她還理虧不能無視。于是最後魏來憋紅了臉，憋出了一個讓人哭笑不得的理由：“因為……因為我有隐疾！我……我給不了你幸福，你跟着我，不會有兒孫繞膝，不會有天倫之樂！”

何芷聽到這話怔了怔，她下意識的覺得魏來說的是假話，因為魏來在剛開口時心虛得不敢與她對視的模樣實在是太過顯眼。但此時此刻，魏來已經一臉認真的移回了目光，她直直地看着她的眼睛，哪怕一張俊臉漲得通紅，但眼底的認真卻是不容忽視。

于是在這一刻，何芷終于有些迷糊了。自她與魏來相識那日起，對方在她眼中便是個再單純不過的人，仿佛一眼就能看透她的心底，可是此時此刻，她卻覺得自己有些看不懂魏來了。她不知道魏來剛才那句話裏，到底有幾分真，又有幾分假？

魏來豁出去的說出了一句“隐疾”，雖不算真，但接下來的話卻也不假。她直視着何芷，一臉的問心無愧，也的的确确讓何芷迷惑了片刻。

片刻之後，何芷定了定心神，她又盯着魏來的眼睛看了看，仍舊那般認真堅定。理智上，何芷幾乎就要信了魏來的“鬼話”，可是心底裏卻總有一種直覺在告訴她：不要信！她是在騙你的，她不惜自污只是想擺脫你罷了！

這想法一冒頭，何芷心頭便不自覺的沉了沉。要說她現在真就多麽的喜歡魏來了，倒也還不至于，不過是看着魏來合适，再加上對方脾氣秉性尚佳，相處尚且融洽，何芷這才對她有些好感。但現在見着魏來不惜拿着“隐疾”這種事來說道，她心中倒真起了幾分執拗。

“隐疾”之事是真是假，不過五五之數……

何芷微微抿了抿唇，突然擡頭說了一句：“我不介意。”

“啊？”太長時間的沉默讓魏來怔愣了一下，一時間竟是沒能領會何芷的意思。

何芷也不是個猶豫不決的人，她既已做了決定，便不容更改，當下便又鄭重的重複了一遍：“我是說，你有隐疾的事情，我不介意。”

“……”何小姐，你介意吧，算我求你了！

魏來傻愣愣的盯着何芷看了半晌，簡直是欲哭無淚了。也正是她此刻不自覺流露出來的情緒，讓何芷終于确定了之前的“隐疾”的的确确是魏來的鬼話。只是這一想，她非但沒有松一口氣的感覺，心頭反倒生出了幾分惱火和悲哀。

除了名聲所累，何芷自問并不比任何人差。她與魏來的相處雖然一直平平淡淡的，但兩人間也算是有了交情，魏來也并不像那偏聽偏信的人。可事到如今，對方竟然為了不與她成親，不惜如此自污？難道真的是她看錯人了？！

這一刻何芷的悲哀并不是裝出來的，她是真真切切的失望了。她不再擡頭去看魏來，也不再說些什麽，只一個人默默的看着醉雨亭外漸漸敗落的荷葉，卻是連帶着醉雨亭中的氣氛也越發的壓抑了起來。

魏來人雖然單純一些，但卻并不是個傻的，她陪着何芷在一旁默默地站了一會兒，便也明白對方已然看穿了她那并不高明的謊言。于是，本就不平靜的心，頓時更加慌亂了起來，她急急的開口想要解釋：“瑾睿，你聽我說……”

不等魏來說完，何芷卻突然回過了頭來，問了一句：“魏來，什麽也別說了，我知道你不喜歡我，也并不想和我成親，但你可以答應我一件事嗎？”

魏來張了張嘴，本能的想要反駁。可是反駁什麽呢？是并非不喜歡何芷，又或者并非不想和她成親？理智的迅速回歸讓她無法反駁，于是到嘴邊的話就變成了：“我答應。”

這一刻的魏來其實還是不夠理智的，因為她甚至都沒問是什麽事，就答應了何芷。

眼中隐隐的閃過了一絲笑意，何芷對上魏來的眼睛，一臉正色：“魏來，我們定親吧。”

作者有話要說： 小魏将軍：何小姐，我有隐疾，求放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