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chapter29

【你瘋了！】

看到這一幕,銀狼只感覺一股寒意直沖腦部，忍不住跳了起來。劇烈的掙紮使得整個空間的力量分布不均,從而令空氣變化更為劇烈,四周的樹木在表象中也已經傾斜得不成樣子。

整個視線所及,沒有一處是平靜的。

銀狼驟然的情緒失控，使得羲和對整體巫術的控制顯得稍微有些吃力,而銀狼的劇烈掙紮也勾起了巫師對往事的回憶：廣袤的草原上,失去右眼的銀狼在地面上痛苦嘶吼。

一模一樣的劇烈掙紮,一模一樣的掙脫不開。

那時，銀狼痛苦的嘶吼似乎又在耳邊響起，那樣痛苦的嘶吼，成為羲和從那以後那麽長的歲月中的噩夢和活下去的動力。

憶起往事，羲和的眼睛陡然雪亮——所有的一切,毀在那樣一場戰争中！

看着自己手握的權杖，那樣古樸神秘的權杖上，誰又記得到底沾了多少鮮血？羲和紫黑的眸子中，目光悠長——仍記得那一天，他和銀狼的事情被巫族長老知曉，一向疼愛他的大巫不在族中，而對他有偏見的族長的震怒，萬不是當時的羲和所能承受的。

他記得當他沖破衆巫的圍攻時，全身沒有一處不沾染了血跡。

大巫之位，象征着整個獸界除了獸帝以外的極致榮耀，人人都想得到。

羲和的天資以及大巫對其的偏愛，早就遭了衆人嫉妒，而大巫外出，羲和竟然不知自愛，和一只魔獸糾纏不清，并且做出那等龌龊事，那樣排擠的好時機，又有誰會錯過？

那群巫師，一個個都似奪命修羅般，獰笑着看着羲和的走投無路。

當他拼盡全力趕到那片草原，他看見的是倒在地上嘶吼的銀狼，還有銀狼對面勝利者姿态的獨角獸，最始料不及的，是那柄來不及阻止的穿透銀狼胸膛的弑神之劍。

弑神劍下，沒有任何能夠存活，除非逆天改命。

那是獸帝多西·伯格曼的佩劍。

還記得那時銀狼整個身體冰冷僵硬，身後是追殺的巫師，面前是冰冷的銀狼。

那時候，羲和畢竟還太年輕，一夕失去巫師身份和愛人性命，年輕的心和眼睛，總會被恨占據。

後來……

羲和緊握的手指節泛白。他一直知曉，銀狼的宿命就是獸帝的守護神，但是他從來沒有想過，那個所謂的萬獸之帝，多西·伯格曼會親自将佩劍推進一直守護他的銀狼的胸膛。

仿佛陷進了往事的痛苦，羲和的目光由雪亮漸漸轉為恍惚，僅僅幾秒的晃神，羲和轉頭看向銀狼，眉宇間多了幾分冰冷和陰鸷，目光又陡然充滿譏诮。

這麽多年來，銀狼從來沒在他臉上見到過這麽多的表情。

羲和逼視銀狼：“修，你要守護的，是怎樣喪心病狂的人？多西·伯格曼也好，加特·伯格曼也好，獸界之帝，他們薩爾亞人，都是惡魔！”

【你到底在說什麽？】銀狼只顧着死死盯着幻境中加特正在發生的一切，當他看到龍鳥獸的爪子劃開加特的腹部時，睚眦欲裂，【羲和！你是要眼睜睜的看着加特死去？！】羲和漠然看了一眼幻境，一拂寬大的袖袍，收回了幻境，加特那一方的信息傳輸被掐斷。

“這是對獸帝的考驗，如果他不能解決，獸界要他何用？”羲和不為銀狼的急怒所動，一派與己無關的樣子，“并我沒有去害他，我只是沒有去救他而已。出不出得來，就看他的能耐了。”

【你！】銀狼只感覺一股瘋狂的怒火從胸腔升起，【就算加特是新一任獸帝，那又和他有什麽關系？你和前任獸帝有過節，為什麽要把帳算在加特頭上？再或者，前任獸帝是我的主人，獸帝和你有仇，你為什麽不先弄死我？！】羲和随手捏了個巫術，讓銀狼閉上了嘴巴。

“安靜點，我有點累。”

巫師閉了閉眼，如他所言，他臉上的神色确實充滿疲憊，巫師休息了短短兩分鐘。

當羲和再次睜開眼時，銀狼感覺到了束縛住他的力量又增強了幾分。

那一瞬間，有個聲音告訴銀狼：奪走巫師的權杖！只要有了權杖，你就能通過權杖去到想去的地方！

奪走權杖？

銀狼隐約感覺到，羲和用來控制自己的力量，已經是他本身的極致。在這個程度上，多一分羲和自身就會承受不了，少一分，則會有控制不住銀狼的表象發生。

羲和對自身力量的使用把握得很精準，但還是被銀狼看出了其內在巫術之力的不支。

銀狼看向了羲和，對方臉色蒼白。

說到底，這位強大的巫師，現階段只是徒有其表，現在，只要銀狼使出全力一擊，一定能沖破羲和的控制。但與此同時，銀狼很清楚，羲和也會受重傷。

銀狼有點糾結。

雖然這位巫師狠了點，但是不知道為什麽，它總是下意識裏不想去攻擊巫師。于是，一再失去一擊得手的機會，和巫師的巫術糾纏不清。

羲和并不知道銀狼的所想，而是用巫術感受着加特那一方的變動，他的想法很簡單：加特不死，能自己走出來的話，他不會阻止加特的獸帝之路，但絕不會輔佐，而是必定要強行帶走銀狼，免得銀狼再一次被獸帝家的**害；如果這一任獸帝加特死去，獸界必定大亂，而茍延殘喘多年的巫師也沒有把握憑借一人之力再去維持整個獸界的平衡。所以，他第一時間會自己進入加特所在的空間，拿出每任獸帝都會有的獸魂，給等在外面的銀狼安上。

銀狼是整個獸界為數不多的高級魔獸，加上服用了只有獸帝才能服用的獸帝之血，如果将他推上帝位，羲和有把握銀狼能維持好整個獸界的平衡。

這樣做，必定會第二次違反巫之戒律，羲和從不認為自己能經受得起第二次極刑，所以，在他走之前，要給這頭愚蠢的銀狼鋪好所有的道路。

現在，還有短短幾分鐘，就到了極陰之日。而那位加特·伯格曼，對上巨型龍鳥獸，存活的幾率又有多大呢？

羲和再一次打開幻境，看到了加特——

這是一座非常高大的建築物，從外表可以看出，這座建築物并不完全，看樣子好像是曾經被某種巨大的力量從半腰截斷，導致了現在看來，整個建築物的最頂端就是一片平坦的空地。

而在這片空地上，對峙着一人一獸。

站着的人，是渾身是血的加特·伯格曼，他的左手裏抱着一個什麽東西，而他的右手正死死地摁着腹部，腹部被布料七繞八繞包得嚴嚴實實，即使這樣，他的腳下，鮮血還是滴滴答答地流成一片。

他的對面，龍鳥獸的一只眼睛似乎受了點傷，正用剩下的沒受傷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加特。

【你找死。】龍鳥獸張開翅膀，再次撲了上來。

獸界，羲和睜大了眼睛，他的注意力不在于那頭龍鳥獸和加特到底誰能幹掉誰，而是，加特手裏抱着的——那，那是什麽？

在加特轉身的那一刻，羲和陡然看清：那分明是一個嬰兒！

幻境中，加特的身姿變得比先前靈活很多，雖然他的傷勢較之之前顯得更重。

加特現在做什麽都是浮在手上的。

在腹部被劃開的那一刻，在感覺到孩子要出來的時候，他很囧的想到了一句話：歐漏，剖腹産。

于是，之前關于什麽怎麽生、從哪裏生的問題統統都不是問題。加特從來沒有想到，自己能有這麽驚悚的一天，自己将孩子從被劃開的腹部取了出來。

以前以為，他的體內可能藏有子宮，所以才會非常匪夷所思地懷孕。但是加特在這一刻卻發現，他的體內沒有子宮，這個孩子，自帶了類似睡袋的保護膜，随便在他肚子裏就安了個家。

甚至，這個孩子和他的身體各種器官沒有絲毫聯系。加特甚至不明白，沒有所謂的臍帶相連，這個孩子所要吸收的營養成分，都來自哪裏？

他能感受到，在這個孩子，嗯，是兒子要出生的近期，這個孩子在瘋狂地吸收着他身體內的能量。

很強悍的吸收能力。難道，這段時間自己弱爆了的表現，都是因為這個熊孩子在拿他所有的生命力當飯吃？

好兇殘！

加特将兒子放到了一邊，全力應對來自龍鳥獸的進攻，雖然不要錢似的流血方式确實令他懷疑自己是不是就快挂了。

龍鳥獸各種飛上高空，再迅疾俯沖，各種抓、啄，巨大的爪子在建築物頂端留下一道道深刻的劃痕，高空的風很大，被刮開的建築物碎屑在半空狂亂飛舞，整個視線忽然有點模糊。

加特陸地作戰，情況非常不妙。

獸界。

極陰之日即将到來。

在這一天，如果獸界沒有了獸帝的支統領和引導，來自極陰之日的影響，魔獸們的暴.亂将會持續不斷。

羲和看着幻境喃喃：“加特，加特……難道……羅屬于多西，修才是……”

一陣極其刺耳的爆破聲響起，随着這陣巨響，巫師的身體一震，臉色陡然刷白，緊接着，嘴角慢慢流出一行血。修長蒼白的手指将嘴角血跡擦盡，淡漠的眸子看向了已經脫離他的掌控的銀狼。

銀狼弓起身體，利劍一般縱身躍向羲和，下一秒，尖利的爪子印上了羲和的脖頸：【放我進去。】羲和看着銀狼，忽的笑了起來，笑意卻絲毫不達眼底。

在一片死寂中，巫師稍微偏了偏頭，銀狼的鋒利的爪尖劃過巫師頸間的皮膚，殷紅順着脖子流了下去，寬大的黑色巫師袍上，竟一點不顯血色。

巫師揚起手，在他的手裏，赫然是一枚權杖狀的挂墜。

揚了揚，清亮剔透的挂墜在手心綻放着異樣的光彩。

在看到挂墜的那一刻，銀狼只感覺有什麽摁住了他的胸膛，下意識地伸手去拿，輕輕接過挂墜。

銀狼愣住了，看着自己的手，不再是長有利爪的銀狼的前爪，而是，人類的手。

背後，羲和緊緊貼着的手緩緩滑落，來自背後的那股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的暖意立刻消散。修陡然領悟到，剛才羲和一直在給他傳巫師之力。

“呼……”羲和輕輕吐着氣，挂墜從手中滑落，而後緩緩倒下，修下意識地接住，卻只是愣愣地只知道接住吊墜。

幾乎沒有聲響，羲和倒在了地上。

“修。”

羲和阖上了眼睛。

所有的幻境，随着羲和阖上的眼睛，一齊消散。

四周仍是完好的樹木，似乎剛才他和羲和的那一場較量，完全沒有對外界造成任何影響。

人形的銀狼，也就是修，看着自己的雙手，反反複複地看。他從來不知道，自己還可以變幻成人形。

手心的挂墜冰冷，低頭再看那個狠心的巫師，修只感覺頭部非常疼，有什麽急于沖破枷鎖，但又有另一股力量死死抑制住那股沖擊力。兩股力量，攪得修頭痛欲裂。

“啊——”

一聲嘶吼，引來了一直在附近徘徊卻不敢靠近獅虎獸。修将羲和交給獅虎獸，而後，拿起掉落在地的巫師的權杖，根據直覺，修将自己送到了加特所在的那片空間。

在離開獸界的那一刻，修甚至懷疑，曾經是不是有誰教過他權杖的用法。

否則，他怎麽可能這麽輕而易舉就掌握了權杖的用法，并且成功地将自己送去另一個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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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嘎！”

加特手上多了件武器，剛才從俯沖下來的龍鳥獸腳上撕下來的一只非常鋒利的爪子，足有二十厘米長，完全可以是看做一把鋒利的匕首來使用。

一面注意着龍鳥獸的動向，一面要注意看着嬰兒那邊的動向，加特失血過多，漸漸感覺到大腦供氧不足。

“吱吱吱！”

聽到這樣的叫聲，加特精神為之一震，回頭只見小東西嗖一下竄到了自己腳邊，仰起小腦袋，再嗖地跑到建築物最邊緣，爪子向下一指，又一陣吱哇亂叫：【那個被你扔來扔去的人正在往上爬！】加特眼前一片昏黑，“吱吱吱”聲仍舊不絕于耳。

感情這只小耗子智商還是那麽低，不明白此刻的狀況，還是一出場就開始搞笑。

龍鳥獸聽懂了小東西的話，聞言停在了建築物頂，張開巨大的翅膀。

加特暗叫不好，如果那個變态正在往上爬，龍鳥獸這一翅膀扇下去，變态絕對會被摔死。

鑒于現在兒子剛剛出生，雖然生得有點莫名其妙，但總歸加特想來想去，也只可能是拜爾的孩子。而且保不準一會兒自己可能随時會支撐不住，光憑那只智商奇低的小耗子，是不可能照顧好兒子的。

那時候，就是那個變态體現人生價值的時候了。

所以，變态還是有用處的，得留着。

作者有話要說：小劇場：

羲和：你為什麽接挂墜不接我？

修：咳咳，這不是看吊墜好像值很多銀子的樣子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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