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黑心蓮進化白月光(7)
衆人聞言,皆是大吃一驚。未親眼看到方才景象的青雲門衆弟子也是一頭霧水:“方師兄,怎麽說?”
“剛剛有一獨眼妖怪襲擊李家二少,我與……咳,喻師兄将它制服後,它便化作了這麽一張卷軸。”許夕向衆人解釋道,“生性殘暴嗜血的邪祟往往靈智低下,害人都是親自動手,哪裏想得到去借用外物?只有手無寸鐵的普通人,自己無力殺人,才會利用這妖怪卷軸。”
喻華嚴第一次聽到許夕稱他一聲“師兄”,唇角幾不可察的翹了翹。
有人還是不解:“那這人是如何能夠利用這妖物的呢?”
許夕玩味道:“那就要問他本尊了。”他轉頭問劉青山,“是不是?”
所有人的目光都震驚的投向這個其貌不揚的褐衣小厮。
劉青山被各色目光盯着仍未慌亂,臉上甚至恰到好處地露出了不解和惱怒:“仙長何出此言?就因為我白日說的話被李康少爺聽到了?方才我已經解釋清楚了,我根本不是有意的,你為何還盯住我不妨?還是說仙長因為抓不到真正的幕後兇手,所以便拿我頂罪?堂堂青雲門弟子,辦事竟是如此敷衍潦草嗎?你這樣和草菅人命又有什麽區別!”
有人被劉青山一番話打動,看向許夕的眼神帶上了疑慮。
“閣下真是伶牙俐齒,”許夕被對方反咬一口也不在意,好整以暇地抛出一個驚人消息,“不愧是南山書院的教書先生。”
“什麽?”
人群七嘴八舌地發出疑問:
“南山書院?是京城那個有名的南山書院嗎?”
“劉青山不是個庖廚嗎,怎麽和教書先生扯上關系了?”
“仙長,此話到底何意啊?我怎麽越聽越糊塗了?”
不理會劉青山聽到“南山書院”後漸漸變冷的眼神,許夕向衆人道:“事情是這樣。三日前我初來乍到時,是這位劉先生為我和師兄引路。當時我見他儀容整潔,禮儀周全,以為他在府中充當賬房先生之類的角色,再不濟也是個伺候少爺讀書的筆墨小厮,可他卻告訴我說,他只是個竈房裏殺雞宰牛的。”
“另外,因我們修行中人五感比常人更敏銳些,我和師兄都發現,劉先生身上除了有庖廚身上常有的肉腥油煙味兒,還有一股子淺淡的墨味。”
劉青山臉上肌肉緩緩繃起。
“普通的庖廚需要經常接觸筆墨嗎?我覺得有些奇怪,便悄悄派人去查了一下這位劉先生的身份。”許夕道,“結果讓我很是吃了一驚——這位劉先生竟曾在京城著名的南山書院供職,因飽谙經史,博古通今,在學生中頗有名望。”
“那麽敢問,一位備受尊敬、前途無量的教書先生,為何會跑到這小縣城的縣令府裏當起一個小小的庖丁來呢?”
話說到這裏,再驽鈍的人也反應過來了——還能為什麽?必是有所圖謀。皇城的教書先生并不比小縣城的縣令混的差,劉青山到這來若不是為求榮華富貴,那恐怕便是來報仇雪恨的了。
李縣令死死的盯着劉青山的面孔,在腦袋裏回想了半天也一無所獲:“你……你到底是誰!?”
劉青山緩緩的站起來。被人抖出了老底,他終于撕去了那副淡然的面孔。他看着李縣令,目光中的仇恨和殺意簡直要滿溢出來:“李大炜,你可還記得劉實忠這個名字?”
李縣令努力思索片刻,臉色突然變的慘白:“你——你是——”
“我是他的兒子。”
怕再看李大炜一眼會控制不住自己的殺意,劉青山移開目光,微微擡頭望向夜空中的一輪明月。
“從我記事起,爹娘便經營着一家桂花糕鋪子。我爹做桂花糕的手藝是從祖父那兒傳承下來的,做出的糕正宗香甜,很得街坊鄰裏青睐。生意越發紅火後不免招了人家的眼,一家大食鋪要來買桂花糕的方子,我爹說這是家傳的,不能賣,那大食鋪隔天便派了幾個壯丁來把我家店砸了,還打傷了我爹,硬搶走了方子。我爹瘸着腿來縣令府伸冤,以為青天老爺能給他一個公道,誰知……”
劉青山咬住後牙,攥緊的拳頭上繃起青筋:“誰知這青天老爺收了食鋪主人的好處,竟颠倒黑白混淆是非,硬說是我爹偷學了食鋪的方子,還讓我爹上門去給食鋪主人賠禮道歉。我爹氣急攻心,又因平日勞累過度,從此一病不起,沒幾天就去了。”
“娘和妹妹安葬了我爹,她們不敢再做桂花糕,只能做些手工活勉強度日。誰知事情還沒完,縣太爺那禽獸不如的兒子李安又看上了我妹妹,要強搶她去做妾。我妹妹自然不會委身于仇人的兒子,反抗中竟觸柱而死……她才是豆蔻的年紀啊……”
說到這,劉青山終于忍不住,咬牙哭的痛徹。
“我娘接連受到打擊,精神出了問題,在妹妹死去的當天晚上便悄無聲息地投了河。可恨我不孝,當時沒能陪在他們身邊,待我接到消息從京城趕回來後,連他們的屍體都……”
劉實忠已下葬,劉妻的屍體打撈上來時已經被河水泡的面目全非,而小妹在守節自盡後,屍體直接被李安命人扔去了亂葬崗,令野狗分食了。
“我在京城時,總想着有朝一日混出個人樣後,就将爹娘妹妹都接過來。他們想繼續開糕點鋪就繼續在京城開,不想開我就給他們養老,讓他們舒舒服服的安度晚年。小妹聰慧伶俐,我還想着一定要為他覓一個好夫婿,好好疼她護她一輩子……可是……可是……”
劉青山滿臉淚水,雙眼一片血紅,聲音更是椎心泣血,一字一字嘶啞地從喉嚨裏扯出來:“可是這一切都被這狗縣令一家毀了!!我為什麽不報仇?我怎麽可能不為他們報仇!!!”
于是,他改頭換面,潛入縣令府,用機緣巧合之下得到的一只妖筆展開了報複。用那妖筆作畫後再滴以人血,能使畫像成真。于是他畫出水鬼,将縣令夫人的身體生生撐破;畫出蛇蠍美人,生食了李安的心肝。母親和妹妹遭受的痛苦,他要讓李家人百倍償還!
話未畢,劉青山驟然發難,他從懷中掏出一幅卷軸,狠狠咬破自己的手指,将血滴在上面。頃刻間,卷軸四散出濃黑色的妖霧,一個獸面人身的怪物從霧中躍出,面目猙獰地沖着李大炜撕咬過去。
李大炜大叫一聲,驚恐地連連後退,被自己的外袍絆了一下,重重摔倒在地。許夕上前一步擋在他前面,一劍将怪物暫時逼退。
劉青山惡狠狠道:“好!青雲門教出的都是這種助纣為虐、狼心狗肺的東西?”
“殺人償命,李大炜和李安确實該死,但應該死在斷頭臺上。”許夕冷靜道,“人世有人世的法則,妖魔鬼怪本就不該摻和進來。何況這妖怪卷軸以人血為養料,乃大陰大邪之物,你一介凡夫俗子,怎能控制的了?長此以往,必會遭其反噬!”
“那又如何?”劉青山仰頭笑的瘋狂,“只要能讓狗縣令一家全部下地獄,我便是被百鬼分食又何妨?”
他從懷中掏出一張卷軸,展開後竟有十多米長,上面密密麻麻,畫滿了各路妖怪。他将手上的血滴在上面,卷軸卻毫無反應,想來是血液不夠,無法催動卷軸,劉青山一咬牙,不知從何處摸出一把柴刀,手起刀落,将自己的整個右腕砍了下來!
鮮血頓時如注噴出,百鬼卷軸貪婪地吸食着甘甜的血液,然而這竟還不能令它滿足。它晃晃悠悠地浮至空中,圍着劉青山飄了一圈,突然從卷軸中央出現了一張嘴,張開密集的齒牙沿着劉青山的斷腕将他整個右臂吞了進去!
劉青山發出一聲不似人的慘叫,他雙目赤紅,面容扭曲,已經完全陷入癫狂,慘叫之後竟然哈哈大笑起來:“吃……快把我都吃了!然後把這些人全都殺了!殺了!”
那百鬼卷軸聽得懂人話似的,一張嘴越張越大,将劉青山撕咬的只剩一半後,伸出一條長舌将剩餘一半一口卷進去吞了。
衆人驚恐的看着眼前的一幕,濃重的黑霧漫天遍地地鋪散開來,哭聲,笑聲,尖叫聲,詛咒聲等千奇百怪的聲音陰森森地在耳邊響起,随後,一只成百上千的鬼怪攜千軍萬馬之勢從黑霧中沖了出來!
黑雲密布,邪氣沖天,妖鬼嚎哭,魑魅橫行,縣令府一時徹底淪陷為人間地獄。
府中上上下下各自哭叫奔逃,就連衆青雲門弟子迎面撞上這堪稱壯觀的百鬼大軍,也忍不住個個露出驚恐之色。他們從小在山上修習,修為再高,劍術再妙,也只是和同門師兄弟互相過招,甚少面對過真正的妖魔鬼怪。因此看見這陣勢,衆弟子第一反應便是往後退。
“原地展開結界,決不能讓一個妖魔跑出縣令府!”喻華嚴厲喝,他的聲音在一片凄厲刺耳的鬼泣聲中仍清晰無比,“若有一個弟子敢退,我親自以青雲門門規就地處置!”
最後一句已是殺氣四溢,衆弟子聞聲周身悚然一涼,腳底生根一般,硬是一動不敢動了。
“冷靜點!卷軸只是吞噬了一個凡人,并不能發揮其全部威力,這些鬼怪只勝在數量,根本不難對付!”許夕高聲道,“如今我們是這座城的唯一防線,決不能讓這些妖怪跑出去禍害城中百姓!你若此時後退,他日可還有臉自稱是青雲門中人?”
衆弟子被許夕的話激起一腔熱血,想起自己的身份和責任,不由挺起胸膛,一個個漸漸冷靜下來。道道符咒飛向四面八方,巨大的半透明結界緩緩張開,将整個縣令府包了起來。
少年們經歷的第一場真正的殺戮,由今夜開始。
作者有話要說: 下一章開始感情戲突飛猛進!沖鴨!
好奇哪位小天使會給我第一條評論(瘋狂暗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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