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章節
“呃……”聽得一聲低低的呻吟,他竟然緩緩睜開了雙眼,青婷只覺得月白的光澤掠過,世界仿佛安靜了片刻。
她緊張的道:“我想救你,這是你的藥。”那男子又看了那藥瓶一眼,似乎有些安心,慢慢吐出一個字:“逃!”這個字仿佛用盡了他全身力氣,他雙眼一閉,又暈死過去。
逃?他是讓自己逃,還是讓自己帶着他逃?
包紮完畢,只得又讓他披上黑色衣服。扶着他的身子,似有千斤重。
她咬着牙,小小的身子扶着他的,吃力的往門口行了幾步,又重重的摔在地上。她怕他摔到傷口,摔的時候身子一扭,他就摔在她身上——好痛,五髒六肺都痛!
她想要起來,卻發現無法動彈。他趴在她身上,她一低頭就可以看到他蒼白的臉和長長的睫毛。他的眉緊緊蹙着。
她又轉頭,看着頭頂的夜色。大雨如瓢潑,月亮早不知隐到何處。
頭頂有一片黑影籠罩。她揉揉眼睛一看,是一匹馬,站在她和他旁邊,在地上刨着蹄子。
那馬似乎通人性,低下頭來,蹭着她懷中的男人。
可是男人依然雙目緊密。
她心中重新燃起希望。她伸出手,試探着摸着那馬的鬃毛。也許是看到男人倒在她懷中,它竟然沒有閃躲。
“馬兒,就靠你救我們出去了!”她低聲說。
馬兒回應她一聲低低的長鳴。
她摸索着從褲子口袋裏掏出一顆糖果,單手剝掉,喂給馬兒。馬兒舔進嘴裏,而後,輕輕蹭了蹭她的臉。
她又恢複了信心和力氣。慢慢的,從他的重壓下爬出來。馬兒乖乖的伏在地上,她緩慢的将他拖到馬背上。他伏在馬背上,像一具死屍。
想了想,她又将那男人的刀從地上拾起來,插回他腰間的刀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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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坐在他身後,只得從身後抱住他。馬兒緩緩站立,還是驚得她緊緊抓住馬的鬃毛。
馬兒帶着他們,穩穩的,朝夜色中走去。
路過肖府的花園,路過肖府的水池,路過房屋,路過後院。最終,從夜色中搖擺着的洞開的大門,邁出。
一路過來,青婷全身都在顫抖,連牙齒都急急打戰。她分不清,眼前是虛幻還是真實,是人間還是地獄。這是她從未看到過的場景,也是她無法想象和接受的殘忍。
她望着與自己緊貼的男人黑色的後背,心中泛起沒頂的恐懼。
可是即使這樣,她也只敢只能,一動不動的伏在馬背上,任由馬兒将自己帶往未知的前方。
馬兒行了一夜。一開始是緩步前行,後來則低速小跑。好在馬兒異常平穩,雖然不會騎馬,卻也沒将他們颠下去。
天亮了,雨也早停了。馬兒将他們帶到了叢林中。四處是濕潤清新的樹葉氣息。
青婷打了個噴嚏,淋了大半夜雨,外套又讓給了那男人,她知道自己感冒了。
可是無論如何,是他間接救了自己。即使他是惡魔,她也不能扔下他不管。更何況,她也無處可去。
她看着他伏在馬上的側臉。昨夜只是驚鴻一瞥,如今在日光下,只見他皮膚白皙似女子、臉部線條柔潤卻棱角淩厲。兩道長眉上挑,略顯叛逆張揚。眼睛緊閉,睫毛極長,為那桀骜的臉平添幾分柔和。挺鼻薄唇,四肢修長,真是個美男子。
她摸摸他的額頭,有些燙。
她從口袋裏摸出唯一一塊巧克力,剝開,喂到他嘴裏。
可是即使昏迷的他,也拒絕咀嚼和吞咽。她将巧克力掰成小小一塊一塊,再次塞到他嘴裏。他皺着眉,像個孩子。
“是我,你吃吧!放心!”她在他耳邊低聲道。說完了自己又覺得好笑。
自己居然說“是我”?可是我是誰?他又怎麽會認識自己?
未料他似乎認得她的聲音,竟将那巧克力吞了下去。她心中一喜,又将其他的喂下。只留最後一小塊,自己吃了。
得趕緊找地方給他治病!她發覺自己的頭也越來越痛、四肢有些發熱。
如果連她也倒下,那兩人都只有死路一條!
她咬着牙,驅趕馬兒朝繼續前進。
二
冷遙只覺得自己做了一個疼痛、奇異而漫長的夢。
夢裏,自己再次以一敵十二,與肖家好手殺得難分難解。
奇怪,他不是已經将肖家滅門了嗎?他們為何又出現了?可是他只能揮刀迎戰。直到他将他們一一殺死,自己也滿身血傷。
全身上下都是入骨的疼,而意識,一直陷入無邊無際的黑暗。
偶爾,一雙柔軟的小手,拂過自己的傷口,帶來冰涼,減輕了痛意。這是他所熟悉的感覺,每次受傷,他用的療傷聖藥“煥命砂”,就是這個感覺。
可是,誰在給自己上藥?是敵是友?腦海裏模模糊糊有張小小的臉,掠過……
一陣黑暗與疼痛後,似乎有人在耳邊說:“是我,放心吧。”于是他下意識吞咽下口中的苦甜之物。
又不知過了多久,又是那個柔和的聲音在耳邊低語:“最後一顆感冒藥呢,給你呢……”緊接着,一顆略苦的小丸子塞到他嘴裏,他認得那個聲音,于是咽下。
而後,又有清亮的水,和香甜的糖,陸陸續續灌入自己口中。
頭疼與熱感,似乎減輕了……
他又陷入夢境。
一個中年男子,看不清面目,朝着自己冷笑。
他恨意頓生,揮刀劈上,那男子卻輕描淡寫的化解,朝他胸口拍出重重一掌。他只覺得那男人的掌風鋪天蓋地的欺了過來……
他猛然睜開眼,滿頭大汗。
陌生的環境。
溫暖的被子蓋在自己身上,天氣微涼,被子裏溫熱舒适。身上多處傷口疼痛着。
一張大床、灰牆、圓桌、門緊閉着。他微微側頭,就能看見一顆小小的腦袋埋在自己身旁。
他微微皺眉。那人一頭紅黑相間的頭發,散亂在被子上和他身上。被子下面,那人緊挨着自己,他幾乎可以感覺到那陌生的柔軟和馨香。
他吃力的擡起左臂,還好可以動。忍着胸背被牽扯的劇痛,他伸手将被子微微向上一扯。他以為能将被子扯掉大半,卻不過只是讓那人的脖子露了出來。
那人的頸部線條細致柔滑,帶着幾絲少女的幼嫩,躍入他的眼簾。他慢慢将手覆了上去。
手上傳來陌生的軟膩觸感,還有滾燙的溫度。這感覺與夢中的柔軟感如此類似,竟然他有些下不去手。
他慢慢收回左手。這個動作讓他背部吃痛。
那就點她死穴吧。
他想擡起右手,卻發現右手無法動彈。這才發現,她兩只小手将他的右手,緊緊握住。她就像只小獸,匍匐在他身旁,雙手緊緊握住他的,親密而脆弱。
他一側頭,看到她線條怪異的劉海下,緊皺的眉。
冷遙有些生氣了。
二十年來,他沒有心軟過。此時竟然下不去手。身為江湖排名第七的殺手,死在他刀下的人何止千人。
他凝神看着她的發、她的頸、她的眉眼。一些片段光影在腦中一閃而過。
肖掌門武功在他之上,可是他卻憑一把刀單挑肖家十二高手,滅掉肖家滿門。自己也重傷。沒關系,他曾經受過更重的傷,大家都以為他死定了,他都活過來了,更何況這次。
為查找漏網之魚而劈開柴房的門鎖時,他已經力竭。卻是這個女孩,站在黑暗裏,怔怔看着他。而她竟然滿眼喜悅與感激看着他,讓他分神。就是這分神,讓他一口真氣再也無法支持,于是昏厥。
可是她居然救了他。她又是怎麽帶着他,突破重重搜索追殺的?
這在冷遙的殺手生涯裏,從來沒有人會救他。他一向形單影只、我行我素。生命對他的意義就是屠戮與刺殺,直到他能将世上武功排名第一的人殺掉為止。
他擡起視線,目光停在門口。門口疊放着一件衣物、幾碟飯菜,還有一碗深黑色湯藥,屋子裏有淡淡的藥草味。
他垂眼看着那人燒得發紅的臉頰,左手又仿佛觸到了她柔膩的肌膚和滾燙的溫度。
擡起腳,朝她身子一踹。她低呼了一聲,跌落在地上。他看見她擡手揉了揉眼睛,那頭紅黑相間的發鋪滿她柔弱的肩頭。
這一踢卻用盡了他全身力氣,他眼前一黑,又暈死過去。
冷遙再次醒來時,陽光從天窗斜斜照射進來,被子帶着幹燥的暖意。他擡起手,擋住眼睛。發覺喉嚨幹涸異常,忍不住呻吟一聲。
“你醒了?”一個清脆的聲音響起,透着明顯的驚喜。青婷三步并做兩步,像個兔子一樣,蹲在他面前。
“水……”他這才發現自己聲音異常嘶啞。
她愣了愣:“哦!”又急急轉身,沖到圓桌前倒水。她已經換上普通的布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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