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兩個人晚上話都有些多，祁榛一門心思想把秋哲的思路帶到劇本上，秋哲總是若無其事的避開了這個話題，祁榛心有點兒累，在考慮自己要不要放棄好了，反正事情遲早都會告訴他，他現在不說，肯定有他的道理，還是別強求了。

祁榛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兒，“我在演《204號公寓》之前，看過劇本，但是跟之後實際拍攝的其實有很大出入。”

秋哲翻着書，壓根兒沒擡頭看他，“什麽出入？”

祁榛探着腦袋往他面前湊，“不是故事，而是人設和部分劇情，說起來，之前好像是有個女主角的，戲份還不少，跟我組的CP，後來拍攝卻沒了，你知道原因嗎？”

秋哲終于擡起了自己高貴的頭顱，瞟了他一眼，沒說話。

“說實話，是你吧？”祁榛說，表情賊兮兮的，“我本來沒放在心上，有一次和覃雲閑聊的時候說起來，才覺得劇本被改，很蹊跷啊。”

秋哲放下書，“既然覺得不對勁，怎麽沒有立刻問我？”

祁榛沉默了一會兒，“習慣了。”

秋哲看着他。

“雖然覺得你這樣做不對，但是卻好像能慢慢理解你這樣做的理由了，如果，一切都是以‘你非常喜歡我’為出發點，好像，也沒有那麽難接受了。”

秋哲輕輕皺起好看的眉毛，似乎他從來沒想到，某一天，能聽到祁榛對着他，說出這種話，如此的輕描淡寫。

“你不怪我？”秋哲問道。

“我也沒什麽理由怪你。”祁榛笑笑，“所以大概我骨子裏也不是什麽好人。”祁榛彎起好看的眼睛，“咱們兩個半斤八兩。”

秋哲面上神色不變，也看不出究竟在想些什麽，祁榛拿不準他聽到這話是開心還是其他感覺，也懶得猜了。

這天晚上，秋哲意料之外的沒有主動出擊，兩個人只是輕輕擁在一起，睡了一個很安穩的覺。

秋哲又忙了兩天，和祁榛話都來不及說上幾句。

祁榛心裏一直想着要出演秋哲寫的劇本，雖然秋哲口風很嚴，一直什麽都沒有透露，但他也沒有真的讓高黎去聯系其他的編劇。

自己在家好好頹了兩天，看了好多部電影和書，幾乎都是秋哲書櫃裏的。

祁榛好像，稍微能明白一些，秋哲為什麽會有那麽多奇思妙想的情節架構了，很多人喜歡屯書，卻很少真的看，而秋哲書櫃裏的書，凡是祁榛翻到的每一本，都有或多或少的标注筆記。

秋哲的字很漂亮，賞心悅目。

還有他看的那些電影，什麽類別都有，大到紀錄片，小到動畫片，祁榛感覺自己像是掉到了米缸裏的老鼠，樂不思蜀。

第三天，秋哲竟然沒有像前兩天一樣一大早就出門，直到和祁榛一起看完了一部電影，祁榛才開口問他，“事情忙完了？”

秋哲點點頭，“我的工作完成了，後面交給其他人就好。”

祁榛眯了眯眼睛，搞不懂秋哲為什麽還不跟他說拍戲的事，但是他又不好直接問，說實話，現在他都有些懷疑，高黎說的話究竟準确不準确了。

秋哲在客廳裝了一個投影儀，看電影把燈一關就有電影院的類似效果，字幕還沒放完，他拿遙控器關了投影儀。

“不看了嗎？難得今天我們兩個都在。”祁榛說。

秋哲沒說話，站起身來，“就是因為難得我們兩個都在，還是別在家浪費時間了，我們出去玩兒。”

祁榛聽到出去玩兒小小興奮了一下，随即失落起來，“我現在跟以前不一樣，出去被認出來怎麽辦？”話雖然這麽說，他看着秋哲走到卧室裏，也跟了上去。

“放心，我們去的地方絕對安全。”秋哲說。

祁榛看着秋哲從衣櫃裏拿了幾套衣服，裝到了背包裏，有些驚訝，“我以為你說的出去玩兒就是去哪兒走走，難不成還要住到哪兒嗎？”

秋哲笑了笑，故意賣關子，“你去收拾幾套自己換洗的衣服吧，舒服的就行。”

祁榛來了精神，也找出了自己的幾套衣服，裝到背包裏。

他們兩個現在的房子是共用的，不論是那間房子，都有彼此的衣服，當然不是全部，但是誰也沒有詳細統計過。

秋哲又拿了些一次性的洗漱用品，和兩瓶新的潤滑液，祁榛整理東西的時候瞥到，臉紅到了脖子根兒，不過什麽話也沒有說。

兩個人開車出門，秋哲很謹慎，故意繞着某個路口跑了兩次，确定沒人跟着才繼續往前開，祁榛覺得他這種做法無可厚非，現在因為他的關系，他們兩個人在外面的一舉一動都要小心翼翼，雖然兩個人都不介意上娛樂頭條什麽的，但是能躲則躲，也是為了公司的人省力氣。

秋哲一直不說去哪兒，祁榛最後也不問詳細地址，只想着他去哪兒自己跟去哪兒就好，但是車開了有半個小時，祁榛就看出來目的地是哪兒了。

“去老房子？”

這個方向，他能想到的地方只有老房子。

秋哲笑笑，“剛好去避避暑，不想去？”

“沒有。”祁榛說，“也挺長時間沒去了，不過你就不能提前跟我商量一下嗎？”

秋哲不覺得沒有提前跟他說有什麽不對，“你喜歡不就行了，總之……”他的右手握住了祁榛的左手，“不管什麽時候，你把自己完全交給我準沒錯，搜有事情都不用你自己操心。”

祁榛聽着這話覺得怪怪的，但是另一方面又有些開心。

這很矛盾，把另外一個人拉到自己的生活裏也就算了，竟然還把自己幾乎完全交給他，可是另一個方向來看，有一個人永遠願意摻合進入你的生活，為你的人生負責，哪怕你其實覺得自己的人生一文不值。

雖然矛盾，也很奇妙。

兩個人邊開車邊聊天，時間很快過去，就抵達了目的地。

祁榛發現這段時間秋哲一定也按時讓人來打掃過衛生，屋子裏一塵不染，他眼尖的瞥到了牆壁上挂着的東西，“你竟然還新裝了空調？”

秋哲把東西放好，在老舊的抽屜裏翻出遙控器，按了開關，“因為不确定這裏到底會不會熱，不過裝好了我也沒來過，沒試，你先感受一下，有問題跟我說，我叫人來重新裝。”

“你幹嘛去啊？”祁榛聽他的語氣像是要出門的意思。

“隔壁。”秋哲指了指旁邊，也就是他們家的老房子，“看看隔壁有沒有打掃幹淨，我們先住在這邊？”

“唔。”聽他的語氣，之後還可以住在他之前的家裏，祁榛對這個沒什麽偏執，但是如果可以選擇的話，當然喜歡住在自己熟悉的地方。

雖然有人打掃過，秋哲卻還是自己動手把裏裏外外重新打掃了一遍，祁榛不好意思站在一邊什麽都不做，就幫着掃掃地，遞遞毛巾什麽的，之前打掃的人很敬業，打掃得非常徹底，秋哲那麽不嫌麻煩的人，重做一遍以後，都忍不住稱贊了幾句。

沒多久，兩個人都餓了，秋哲按照老規矩打電話給巷口的飯店叫餐，沒一會兒，送餐的來了，這回來的不是那個小姑娘于佳，是個挺年輕的小夥子，應該是店裏請的夥計，滿頭大汗。

祁榛看人家給自己送餐熱成那個樣子，自己和秋哲卻躲在空調房子裏坐享其成，于心不忍，就強行給小夥子加了送餐費，小夥子挺高興的走了。

吃過飯沒多久，兩個人倒在床上邊聊天邊玩自己的手機，秋哲什麽都想到了，就是沒給這裏裝wifi，不過也不太重要，左右祁榛并不算重度手機玩家。

沒一會兒，祁榛把手機擱在一邊睡着了，呼吸均勻而綿長，秋哲看了他一眼，嘴角彎起一個小小的弧度，也把自己的手機放在一邊，輕輕環住祁榛，跟着他一起睡着了。

祁榛做了個夢。

夢裏的天空中，飄着小雪花，他自己圍着厚重的圍巾，帶着毛線手套，一路慢悠悠的往學校走，恍恍惚惚聽到有人叫他，他心裏很想回頭，可是身體卻不聽自己的使喚，還是義無反顧的向前走，後面的聲音越來越小，卻越來越清晰，像并不是從他身後發出的，而是他心底裏的聲音似的，祁榛覺得自己的身體裏仿佛住了另外一個人，這個想法驚得他出了一身汗。

他把自己的圍巾和手套取下來，一把扔進厚厚的雪地裏。

“祁榛……”

“淵臨哥……”

“師兄……”

三個聲音響起來的同時，祁榛覺得誰輕輕拉住了他的手。

他偏頭一看，是個小孩子，秋哲小時候的樣子，對他笑着，露出标準的八顆小白牙。

“你……怎麽會是小時候的樣子？”祁榛很奇怪，低頭看看自己，是大人的模樣沒錯，秋哲怎麽會變成小時候的樣子呢？

“我沒有變啊。”這個聲音……是秋哲現在的聲音沒錯。

祁榛猛地擡起頭看他，秋哲和他差不多高，對他笑着，和剛才的笑容一樣，又不一樣，“是你變了。”

他聽到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