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清晨, 陽光緩緩灑在陽臺處。
傅遇北的生物鐘讓他很準時地醒了過來,一睜眼就看見身旁女孩安靜的睡着,眼睫長而卷翹。
只不過睡姿有點點不太雅觀。
倪思喃是趴着睡的, 一條腿就擱在他身上, 長發淩亂地散在枕頭上,肩上搭着薄被, 可能是後半夜亂動滑下了不少,将上方的印記清晰地露了出來。
傅遇北伸手,指腹蹭過蝶骨。
“幹什麽呀……”
倪思喃嘟囔了一句, 翻個身繼續睡,仿佛還是那個一個人占據自己全部床的時候。
空氣裏暧昧的氣息還沒完全散透。
傅遇北起身去洗手間洗漱,大約過了幾分鐘,倪思喃才悠悠轉醒, 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發呆。
昨天晚上她不記得什麽時候睡的,只記得最後是他抱着自己去浴室的,她好像還睡着了?
聽起來有點不争氣。
倪思喃不可置信, 自己居然這麽容易就妥協,按照她的猜想, 該由自己主導一切才對的。
他也會叫她咩咩。
這個稱呼倒是很普通,卻偏偏是在這樣的場合下叫, 又讓人羞澀又有點情動。
倪思喃面無表情的想,大概是他人好看聲音好聽。
她深吸一口氣想讓自己不要再回憶昨晚繁亂又暧昧的記憶, 卻呼吸到殘留的味道。
淦!
門突然被推開。
倪思喃條件反射般看過去, 下意識地坐起來。
“醒了?”
傅遇北神色淡然,将地上的浴袍和睡裙撿了起來, 然後放在一旁的沙發上。
随後他看向她,視線停留了一瞬。
倪思喃緩慢地反應過來, 跟着低頭看自己,耳後一熱,刷地一下把被子拉上去。
“衣服。”
她伸出胳膊,皺了下眉,有點沒力氣。
傅遇北遞給她,又問:“需不需要幫忙?”
倪思喃瞪了他一眼,哼了聲:“我自己可以。”
傅遇北理解她的小脾氣,對于別人來說這可能是缺點,對于他來說,反而是他接受并喜愛的地方。
等他打完電話回來,倪思喃已經下了床。
她正赤着腳在地上站着,吊帶睡裙遮掩不住的痕跡全都在明示着兩人昨晚發生了什麽。
理智回籠之後,倪思喃才想起來。
她已經結婚了。
陽臺窗半開着,其餘氣息散盡,但與此同時,男人的氣息也不動聲色地充盈了整個卧室。
傅遇北将電話扔在床上,從她背後擁過去,吻在她的背上,引起身下人的輕顫。
倪思喃一驚,卻掙脫不開他的胳膊。
經歷過昨晚,她清楚的知道在這方面他的不容置喙。
好在他沒有要進一步的想法,等他一松手,倪思喃就往前走了好幾步,迫不及待進了洗手間。
傅遇北站在原地,目光停在被大聲合上的玻璃門上。
洗手間裏很亮堂。
倪思喃昨晚兩次進來都是不太清醒的,現在才認真打量,鏡子裏的她仿佛被摧殘過後的花。
她捂住臉,又張開指縫看。
這男人竟然一點都不知道憐香惜玉。
倪思喃一邊抱怨,一邊又臉紅得不行,還控制不住地想起昨晚的一幕幕,明明自己應該是醉酒忘了一切的才對。
說不定她喝的是假酒!
所有的過錯都被推到那瓶引誘她多喝的紅酒上。
倪思喃給自己做好心理建設,慢吞吞地洗漱、護膚,再怎麽樣,美麗是最重要的,她在裏面磨了四十分鐘才出來。
房間裏空無一人。
床上還沒有整理,淩亂不已,倪思喃已經學會無視,坐在床頭打開手機檢查。
她記得昨晚還有人打電話來的。
未接通話裏顯示了“傅成川”的名字,倪思喃啧啧兩聲,估計他是知道情況了。
怎麽辦,我現在是你嬸嬸。
倪思喃覺得自己下一步就可能成為童話裏的惡毒後媽,而傅成川則是被虐待的白雪公主。
當然,他也不白。
一下樓,就能聞到餐廳裏傳來的香味。
運動一整晚,倪思喃是真的餓,蹬蹬蹬地跑到了餐廳,看到傅遇北坐在那慢條斯理地吃東西,放慢了腳步。
然後大方又端莊地坐在了他對面。
早間新聞正在播放,播音員字正腔圓地彙報着最新消息,聽得倪思喃一愣一愣的。
現在還有這種愛好的?
傅遇北擡眸,“早。”
倪思喃故作淡定地擡起下巴,“早。”
脫離了先前的羞惱,她此刻又成了驕傲自信的白孔雀,一舉一動都精致優雅。
早餐很豐富,中式西式都有。
傅遇北喝的粥,倪思喃則給面包抹醬。
湯匙與碗碰撞間,響起男人波瀾不驚的聲音:“還以為你早上不吃了。”
倪思喃:“……?”
你對自己昨晚的獸行是心裏沒有ac數嗎,誰運動量過度後不好好補充一下營養的?
她輕輕彎唇:“養生嘛。”
倪思喃将一旁的水杯推過去,眨着眼關懷詢問:“傅叔叔,要不要給您加點枸杞?”
“……”
剛送東西過來的傭人連忙低頭。
這一大早上就刀光劍影的,她害怕。
傅遇北看了得意洋洋的倪思喃一眼,關掉新聞,不急不緩道:“你覺得要嗎?”
在詢問,卻又不是這個意思。
倪思喃覺得再說下去自己說不定要敗下陣,吃完之後馬不停蹄回了樓上,連個眼神都沒留。
傅遇北倒是不慌不忙,落後十分鐘上去。
倪思喃已經換好衣服,正坐在沙發凳上和周未未聊天。
周未未:【哦,我以為你早上起不來呢。】
倪思喃:【?】
周未未察覺不對,趕忙撤回,安撫姐妹的小心靈:【我的意思是你一向愛睡懶覺。】
以為撤回就裝作看不到嗎?
倪思喃哼了聲,拿起手邊的項鏈,順手發了條語音過去:“你對我有什麽誤解?”
那邊半天沒回應。
直到倪思喃将項鏈戴好,周未未的消息才姍姍來遲:【寶啊,我給你捎點金嗓子吧。】
她遲鈍地反應過來姐妹的意思。
倪思喃氣得給她發了句不要,然後又聽了聽自己的語音,好像是真的有點啞。
怎麽之前自己沒發現?
傅遇北也沒發現?還是發現了沒提醒?
倪思喃正胡思亂想,就見傅遇北推門而入,得益于昨天倪思喃的大方,他的衣服有了不小的地方放置。
他當着她的面換衣。
倪思喃一開始還想着避開,後來想通,他自己都不害羞,她害怕什麽,正大光明打量起來。
他身材很好,精瘦有力,尤其是腰。
倪思喃仿佛坐在T臺下方的時尚評委,只是在看到背後些許輕輕的抓痕時滞住呼吸。
“……”
好吧,她指甲挺長的。
精致到頭發絲的倪大小姐不僅指甲修剪得圓潤,染的顏色也相當漂亮。
男人站在鏡子前整理,神情淡漠,嚴肅地系上一個個鈕扣,等最後一顆系好,又是嚴謹斯文的樣子。
和夜裏判若兩人,果然衣冠楚楚。
傅遇北從鏡子裏能清楚地看到倪思喃的表情,一會兒贊賞,一會兒皺眉,很是生動鮮活。
他轉過身,垂眸看她。
倪思喃仰着頭,故作坦然地詢問:“傅叔叔選的衣服不錯,哪個牌子的?”
“忘了。”
傅遇北從玻璃櫃裏選出一條領帶,又重新站回去,毫不留情地給了兩個字。
“哦。”
“你要是想知道可以問林媽。”
“……”
誰要去問啊,就是一個話題而已,怎麽堂堂京際傅總還分辨不出來真實意圖嗎?
倪思喃閉了閉眼,想起周未未的話。
閉麥養嗓子。
免得今天去工作室,所有人都知道她昨晚經歷了什麽以至于都到了嗓子微啞的地步。
然後不約而同得出結論:真瘋狂啊。
倪思喃将唇抿成一條線,徑直走到鏡前整理,沒有說話,但眼神示意他讓開別擋着。
她皮膚白,這會兒生氣又沾了些緋紅,像天生的桃粉腮紅,整張臉F麗又明豔。
傅遇北居高臨下,不遮掩地看她。
視線這麽明顯,倪思喃怎麽可能忽視得了,從鏡子裏看他,“傅叔叔,你是不是覺得我很好看。”
傅遇北颌首:“嗯。”
他沒隐瞞。
倪思喃下巴輕擡,雖然沒說話,但透出來那個意思――就讓你再多看兩眼。
過了會兒,她問:“你怎麽不去公司?”
傅遇北低頭,“等你。”
不知道為什麽,這兩個字落在倪思喃的耳朵裏,又像是他昨晚叫她咩咩時一樣。
性感又惑人。
等是真的等。
倪思喃最後拿了條絲巾系在脖子上,好遮住草莓印,說到這個又是傅遇北的錯。
她今天都不能穿吊帶裙也不能穿抹胸裙,幹脆就穿了襯衫和闊腿褲,倒是很利落飒爽。
和她相比,傅遇北和往常一樣。
喬路三分鐘前到了別墅外,他不急,等了會兒看到自家老板和新上任的老板娘一起出來。
“先生,夫人。”
倪思喃面上一派溫柔:“早上好,喬特助。”
她哪天也給自己安排一個助理,全程服務,像傅遇北一樣只要享受就行。
京際偌大一個集團事務很多,再加上今天早上遲了一小時,喬路彙報的東西更多。
倪思喃覺得聽這些很枯燥,所以和周未未聊天。
兩個人不約而同掀過了早上開車的話題,轉向另一個新的、很刺激的新話題。
周未未:【所以傅成川昨晚半夜給你打了兩個電話?】
周未未:【我靠我已經腦補一部電影了。】
一朝醒來發現自己的前未婚妻成了自己的嬸嬸,打電話過去又剛好是推遲的新婚夜,被挂斷了。
好一出狗血戲碼。
倪思喃思忖着回複:【你說我下次見面,直接讓他叫嬸嬸,還是幹什麽呢?】
這也是一種煩惱。
周未未沒回答,而是問:【對了,是你老公挂斷的,他看到名字了嗎,知道是誰打來的嗎?】
倪思喃想了想,應該是不知道的。
兩個人聊得很興起,喬路從後視鏡往後看了眼。
自家老板在看文件,老板娘在玩手機,兩個人坐的中間還能放下一個小孩的距離。
喬路趕忙收回視線。
“先前分公司舉辦的新風設計比賽海選結果已經出來了,總共入選五百人,那邊将作品全都發了過來,半個月後會進行初賽,您要看看嗎?”
倪思喃耳朵尖的捕捉到新風設計幾個字,這不就是之前工作室裏辛禾告訴她的那個比賽。
她還讓她們參加來着,至于主辦方她并沒有看,由辛禾确定沒問題就可以。
倪思喃扭頭,“那個設計比賽是京際舉辦的?”
傅遇北偏過頭,“怎麽了,你有想法?”
倪思喃說:“沒有。”
現在他們結婚了,那不就是參加自己家裏舉辦的比賽,如果得了第一,到時候會不會被說有黑幕?
倪思喃胡思亂想,沒有說出來。
等她理清思路,看到傅遇北的目光停在一個地方,然後又發現不是看自己,她順着他的視線看過去。
手機屏幕還在和周未未的對話界面,因為微信消息頻出,并沒有息屏,被看的明明白白。
周未未:【倪咩咩,傅先生會因為小嬌妻而沖冠一怒,将打擾你們doi的罪魁禍首外派嗎?】
周未未:【我覺得非洲挖礦很不錯。】
周未未:【印第安也是個不錯的選擇,你覺得呢?】
她不喜歡傅成川,所以對他也不留情。
周小姐平時閑來無事就看點霸道總裁小說打發時間,這會兒正是腦洞大開的時候,叭叭地停不下來。
倪思喃頂着傅遇北的視線,思索着怎麽回複才能挽回自己和小姐妹的形象。
半晌,她垂眸,打出一行字:【未未你一定是被微博那些廣告毒害了思想。】
她反問:【我老公是這樣的人嗎?】
一秒後。
周未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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