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44章

人心這種東西，從來都是經不起考驗的，更遑論兩方人之前還是敵人。

人魚族畢竟只剩下十幾條人魚了，從數量上，就決定了很多方法都是不能做，以後每行一步，都如履薄冰。

蒙瀾顯然并沒有想那麽多，他的一切都基于人類全部都是好人，簽訂了契約肯定不會反悔的狀态，但要知道，這種假設從來都是不存在的。借用丘吉爾的一句話——大國之間，沒有永恒的朋友，只有永恒的利益。

蒙瀾擺動着藍色的魚尾，在得到簡钰的回答之後，沉默了一下，他一臉若有所思，随後轉了個身，似乎是要走，游了兩下才想起還有簡钰在，便扭頭打了個招呼，這才走了。

簡钰回到母親的房間，看着熟悉的房間，坐在小凳子上，久久都不知道該幹什麽。

海潮已經結束，人魚族除了出去采集能源礦石，輕易不會離開宮殿，除非向納翎提前報告，這也表明，他将有差不多五年的時間，都不能再見到沉擎天……也不知道現在的沉擎天，在做什麽，他真的會像是自己想的那般，再和別人在一起嗎？應該……會的吧……畢竟之前，沉擎天都已經表明了他的态度。

嘆了一口氣，簡钰閉上了眼睛。

他的手指微微的摩擦着之前沉擎天送給他的那條項鏈，就像是這樣，便能和沉擎天不分開一般。

……

沉擎天跪在沉家住宅的大門口，一跪就是三天。

二哥一大早起床，原本以為沉擎天已經去睡了，再不濟也會被家裏的一大家子親戚給強制弄回房間睡覺，結果剛走到住宅的門口，就看到了不遠處跪着的那個熟悉的身影，他忍不住嘆了一口氣，快步走過去，高聲道：“你……你這孩子，怎麽這麽犟呢。”

沉擎天沒說話，一動不動的樣子就像是雕塑。

“這件事情不是你一個人态度強硬就可以做到的。上面的勢力錯綜複雜，再加上你之前的愛人又是一條人魚，你以為就算是你進去了，上面的人會重要你嗎？況且，你之前一直都沒有進入過這方面的路，現在突然要去，家族裏的人肯定不會輕易同意。”

沉擎天輕聲道：“我會把握好那個度的。”

二哥望着沉擎天。

Advertisement

他的這個弟弟，自小就有自己的主意，當初非要和簡钰在一起也是，不管誰勸都不行，當時在調查了之後，好歹知道簡钰是個好孩子，但是現在……

到底還是情字。

二哥怒道：“……那我不管了，反正你去求大哥吧。”雖然是這樣的态度，但是二哥說的話，也就相當于是同意了沉擎天的做法。沉擎天的嘴角微微的勾起，輕聲說：“謝謝你。”

“我們這關系，還用說謝謝嗎？只是……你一定要小心一點，我差不多能想到你到底要做什麽……你……唉。”二哥說着，搖了搖頭，“這條道路，肯定會特別的兇險，我言盡于此，以後你有什麽要我幫忙的，請盡管說。”

“我不會……連累你們的。”沉擎天沉默了一會兒，“我會要求脫離家族。”

“什麽？！”

“臭小子，你在說什麽！”不遠處，一個充滿了威嚴的聲音吼了一聲，緊接着，一個看起來四十多歲的成年男人快步走了過來，他對着沉擎天的腦袋就是一巴掌，“我還說你找我有什麽事兒，竟然就是說這個的！”他的胸膛微微的起伏，顯然是被沉擎天說的話給氣到了，過了一會兒，才道，“跪了幾天了？”

“三天。”二哥在旁邊道。

“不錯，比上次一定要娶弟媳的時候，跪的時間長多了。”沉擎天的大哥哼了一聲，“你想做的事情，我來之前，就都聽姑姑說了，你可知道，這一條路到底有多兇險？而且，你的目的特殊，稍有不慎，家族的人都會給你陪葬。”

“我知道，所以我才想要脫離家族……”沉擎天的頭低了下去，“我不想因為自己的事情，給你們帶來麻煩。”

“你當真以為，你脫離了，上面的人就不會怪罪到我們沉家？”大哥慢吞吞的說着。

沉擎天一愣，咬住自己毫無血色的唇。

大哥見自家小弟被自己吓得不輕，頓時發出了一聲朗笑：“不過，我們沉家發展到如今，也不是誰都能拿捏的。你既然想去，那就直接去做。再不濟，還有我在你的後面頂着，總不會出事。你對這行并不是很熟悉，等會兒再跪三個小時，就到我書房裏來找我。”

“是。”聞言，沉擎天心中微微有些酸澀。

家裏的人雖然知道這一路兇險，可能會連累到他們，但依然還是對他表示了支持，不管是其他的親戚，還是大哥二哥，這幾天的時間，都表明了他們的态度……

沉擎天表情堅定：“我會……做到的。”他說着，對着大哥重重的磕了三個頭。

不管是為了自己，還是為了家族，他都會做到那看起來不可能的事情，然後……光明正大的把簡钰從水裏接上來……到時候，不管簡钰是同意還是不同意……

想到這裏，沉擎天的眸子顏色不由的深了些許。

……

四年時間如白駒過隙。

簡钰在水下的宮殿裏生活的很平淡。

他就像是提前進入了老年時期一般，每天除了吃、睡，就是練習發聲。因為地理條件優越，再加上和多多的關系越來越好，簡钰經常用薩爾跟多多讨價還價，漸漸地，點數越來越多，吃的系統商店裏的東西也就多了，聲音慢慢的越來越好聽。

他自己倒是沒有那個自覺，但是最近聽過他說話的人魚，有時候都忍不住一陣恍惚。

這一天，簡钰正在房間中無聊的刷網上的消息，聽到門被敲響，他起身往外一看，才發現是蒙瀾。

經過這麽四年時間的相處，兩條人魚雖然沒有擦出愛情的火花，但友情卻是更上一層樓。

蒙瀾站在門口，皺着眉頭說：“有一件事，我也不知道該不該跟你說……”

“說。”簡钰早就習慣了蒙瀾的這個開頭語。

蒙瀾猶猶豫豫道：“我剛剛本來是想去找族長的，但卻聽到他……似乎是在和海獸那邊的人通話……你也知道，上一次海獸挑釁的事情，我覺得這一次的海潮，情況可能會出現一些變動。”

簡钰皺了皺眉頭，把人拉到了自己的房間裏。

在人魚族生活這麽長時間，耳濡目染之下，簡钰也差不多知道現在到底是個什麽情況了。

簡單的說，海獸和人魚族是因為同一個目标，才會成為盟友的，但其實海獸一直都瞧不起人魚，有的時候還會恐吓人魚，而每次海潮結束之後，人魚族提前離開的事情，都會引起海獸的反彈，只是上一次恰好海獸因上船被攻擊，受到的傷亡比之前都要重，所以海獸族的王上才會讓将軍過來提點一下人魚族。

顯然，這四年的時間裏，海獸那邊也發生了比較大的變動，尤其是關于他們對人魚族的态度。

蒙瀾非常不客氣的坐在了座位上，皺着眉頭說：“我聽到族長和海獸吵了起來，而且話語之間，似乎要不好……”

簡钰：“也不一定真的就會打起來……”雖然說是這麽說，但簡钰卻覺得，就像是蒙瀾說的那般，人魚族和海獸，肯定早晚要打起來的，僅僅只靠着他們這十幾條人魚的能力，真的可以嗎……

蒙瀾有些尴尬的笑了笑，他倒是和簡钰想到一起去了：“我們現在的實力，還不像是族長那般，對聲音的控制游刃有餘，如果真的打起來，肯定會吃虧……對了，最近的特訓你做了嗎？”

“做了。”

蒙瀾口中的特訓，是從三年前開始，納翎對他們三條極音做出的特殊要求。特訓的內容每個星期都會改變，而且要求都極為嚴格，但也确實對他們控制聲音有很大的幫助，就拿簡钰來說，四年前的那場海潮中，他基本就是一個輔助，聲音只作用在一定的範圍中，強度也不夠大，但如果是現在的他再次去海潮，絕對可以成為一大殺器——畢竟這麽多年來，簡钰學的輔助歌曲只有兩手，但攻擊類的歌曲，卻足足有三十多首了！再加上他現在身體控制的越來越靈活，完全可以變得花樣的把一些人類戰士按在水裏揍。

蒙瀾聽到簡钰的回答，眸子中頓時黯淡了很多：“你……小钰，你的聲音進步的太快了，我都追不上你了。族長這一次給的特訓內容，我沒能完成。”現如今，整個人魚族聲音最好聽的，就是簡钰的。就連他，偶爾聽到簡钰說話的聲音，也會腦子裏一片空白。

長得好看，聲音又這麽好聽……真要說的話，反而是他配不上簡钰……

靠在牆上的簡钰卻并沒有注意到蒙瀾的具體想法，他只是在聽到那句話之後，愣了一下，也不知道想到了什麽，嘴角微微的勾起，拍了拍蒙瀾的肩膀，便站起身，往外面走去。

蒙瀾：“去哪？”

“去找我外公。”

簡钰說着，直接擺動着鮮紅色的魚尾出了房間，他擡頭，看了一眼天空中飄動着的無數彩帶，眯了眯眼睛，往外公的房間游去。

他到的時候，納翎已經和海獸停止了通話，他的房間裏一點聲音都沒有，此時正表情冷淡的坐在凳子上，見到簡钰的時候，神色才稍微緩和了一些：“來找我做什麽？特訓完成了嗎？”

“完成了。”簡钰說，“這一次的海潮，會比之前提前很多。”這也是簡钰最近心情很好的其中一個原因。

“你看到了？”

“嗯。”

納翎的眼中露出了一絲的欣賞：“你的天賦，确實是比蒙瀾要高。”說完，他皺起眉頭，輕嘆了一口氣，“過幾天，我要去海獸那邊一趟，就帶上你吧。”

“好的。”

“……可能會有兇險，你也不怕嗎？”

“只有要外公在，我就不怕。”簡钰大大方方的說。

納翎露出了一個淡淡的笑容：“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