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章節

改口道:“她肯定不想看到我,我還是走吧。”

趙時明坐在他的身邊,沒有說她恢複過來的第一句話就是:“讓他走,我不想看到他。”

這種時候他說什麽都顯得蒼白,毫無誠意。他是父母感情最深時要的孩子,從出生就被當成繼承人來培養,享受過那份毫無保留的愛意。而趙橋的到來不過是他們已經離心時的一樁意外,因為他們母親的身體原因不得不生下來。

時間水一般流逝,他們繼續坐了一會,趙橋率先站起來。

“時間不早了,我該回去了。”

想到趙橋并沒有開車回來,趙時明很快接了一句。

“我送你。

“那邊不要緊嗎?”

趙橋遠遠地望了一眼那邊,即使什麽都看不到,他的目光裏依舊充滿憂慮。

“還有爸爸和保姆在,出不了什麽亂子。”

樓下鬧出這麽大的響動,他們的父親早就被從書房裏喊了出來,幫着照顧病中的妻子。他們沒有一個人想到被抛下的趙橋要做什麽感受,除了趙時明。

看着牆壁上挂鐘,趙時明仍舊堅持要送他回去,趙橋搖頭。

“沒事的,他說來接我。”

一個人獨處時,嚴峻生給他打了電話,他把這裏發生的事簡單地和他說了一遍,他別的沒說,只讓趙橋等他過來接他。

趙時明還想說什麽,都被趙橋接下來的話堵在喉嚨裏。

“沒關系的,哥哥,我已經得到我想要的一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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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橋婉拒了他說送他到家門口的建議,去樓上拿了外套就走。

他一個人的背影彙入融融夜色中并不顯得寂寥。

趙橋父母家坐落在城郊的一處高檔別墅區,入夜後鮮少有車輛經過,如果沒有自己開車的話,想離開連叫車都不方便。

周遭靜悄悄的。今天是個沒有月亮的晚上,深黑的塵埃浮動在流通的空氣裏,路燈把他的影子拉得長長的,而他沒有覺得寒冷或是別的什麽。

趙橋走了一段距離後在附近随便找了處供人休息的長椅坐下。

當他的身體接觸到椅子的一瞬間他就産生了一種再也不起來的執念。他現在非常,非常的累,像是身體深處有一道堵不上的口子,疲倦就從裏面源源不絕地湧出來。他困倦地閉上眼睛,等着嚴峻生什麽時候能找到他。

盡管已經是十一月了,綠化帶內觀賞用的月季仍舊開着。那是一種有點像青蘋果,卻比這個更甜一點的酸澀芳香。趙橋嗅到了花香,于是他睜開眼睛,趁着四下無人悄悄揪了一朵下來,抖落水紅色花瓣上的浮塵将它塞進嘴裏慢慢咀嚼。

花瓣一點都不好吃,沒有香味裏騙人的酸甜,反而帶着股苦澀和說不出的怪味。

他重新坐回長椅上,意識到自己現在就像個無家可歸的流浪漢。

如果誰來給他一份過期的舊報紙,那麽這個造型就更加完美了。

這種接近于“離家出走”的感覺非常神奇。在他的學生時代裏,他從沒有過這樣叛逆出格的行為。因為會這樣做的多半是希望父母或是別的什麽親近之人出來尋找自己的幸福小孩,可他對他的父母沒有期待,對趙時明卻是恨不得離得越遠越好。

先來的是救護車,停了幾分鐘後就載着他的家人們疾馳而去,而不知道他就在離他們很近的地方等待另一個人的到來。

他在長椅上坐了不知道多久,久到好幾次他都懷疑嚴峻生不會來了。

終于等到那輛熟悉的SUV,趙橋動也不動地看它在自己面前停下。

嚴峻生下車,被遮了光的趙橋朝他伸出一只手。

“拉我一把,我坐太久了,沒什麽力氣。”

嚴峻生仍在看他,因為是背着光的站姿,趙橋有點無法解讀他當前的想法。

“求你了。”趙橋露出個無力的微笑。“嚴峻生。”

當他們兩個都坐在了車裏,嚴峻生習慣性地把空調溫度打高,關掉了音樂。

“覺得累就睡會,到了我喊你。”他仍舊不放心地摸了摸趙橋的額頭,确定沒發燒後還是把自己的外套脫給了他。“要是冷的話就披着這個。”

“辛苦你了,你這麽忙還要來接我。”

趙橋抱着他的外套,半閉着眼睛,聲音裏帶點慵懶的鼻音。

“難受嗎?”

嚴峻生沒有繼續上一個話題,轉而問起別的問題。

“不。”

聽出他在問什麽的趙橋直截了當地給出否定回答。

“阿姨的病要緊嗎?”

“應該不要緊,我哥發現得很及時,藥和救護車都到位了。”他試着輕松一點,卻怎麽都輕松不起來。“只是我本來都說好了下周陪她去拿化驗結果,現在看來又要麻煩我哥了。”

很長一段時間裏他們誰都沒再說話。嚴峻生注視着前方路況,趙橋像是睡着了,淺淺的呼吸聲被淹沒在引擎的噪聲裏。

車子穩穩前進,走完了一多半的路程,看起來很快就要到家了。

“你為什麽要說?”

突然嚴峻生這樣問,看起來睡着了的趙橋睜開眼睛,像是在思索要怎麽回答一樣。

“因為我知道什麽對我更重要。”實際上并沒有睡着的趙橋深吸一口氣,努力驅散聲音裏的困意。“她是我的母親,這一點永遠不會改變。我會盡到我的贍養義務,也會定期去探望她,但是我不會讓她控制我的人生。我是個獨立的個體,有愛人和被愛的資格。”

“她放棄過我一次,就會有第二次,我不會去指責她,因為我們之間的感情并沒有那麽深。”

“我說了大不了他們不接受,但是如果我不說,上次是讓我去相親,下次呢?會不會直接把我和一個女孩拖去民政局?”這一刻的趙橋困倦一掃而空,顯得無比的冷醒。“既然答應了你,那麽我就不能讓你見不得人。”

他說完後沉默重新将他們籠罩。

趙橋根本沒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麽,在他看來,這只是一個男人面對所愛之人應有的擔當。

嚴峻生一聲不啃地把車開到路邊停下,然後近乎粗暴地吻了他。

連他自己都不知道,在他胸腔裏燃燒的熱情究竟叫什麽。

因為殷念的行程比較緊,一個半鐘頭後就要動身飛往其他國家,所以他們只能約在機場附近的咖啡店見。

殷念推開玻璃門,收起傘放進一旁的水桶裏。外面下着中雨,來的一路上,他的衣角褲腿難免被沾濕。他沒有按照店員的指引去一旁的空位,而是按照短信裏面說的,走到了更深處被綠色盆栽和模板隔絕出來的半封閉包間。

嚴峻生就坐在裏面,面前擺着一杯已經涼透,乳脂凝結出一層膜的咖啡。他看到殷念進來也沒有什麽表示,只是平淡地示意他坐下。

見到他這副高高在上的冷漠模樣,殷念沒有立刻按他說的坐下,反而心中一道無名火起。

“嚴峻生,你一定要這樣嗎?”他說後面,自己都覺得好笑似的搖頭,放緩聲音說:“算了,你有什麽事就說,說完我走。”

從上次的不歡而散算起,他們已經有一個多月沒有再聯系。但是從殷念目前的肢體語言來看,他對面前男人的情感絕不是眷戀或是思念一類的。

相反,他對這場會面厭倦到連東西都不想點,真真正正地做到了“聽你說完就走”。

“你一個人來的?”

“一個人,你想說什麽?”

見殷念這副防備的樣子,嚴峻生罕見地笑了下,只是笑裏全是尖銳的嘲諷。要是有第三個人看了,定然猜不出這竟是一出戀人久別重逢,而不是別的什麽仇人相見。可惜殷念只顧着心不在焉地看手表,錯過了嚴峻生難得的笑容。

“殷念,有時候你真的非常自私。”

又自私,又驕傲。

“嚴峻生,我和你不一樣,你可能覺得沒什麽,但是你要知道,對于大多數人來說這種關系是畸形的。如果說出去,我要怎麽做人?他們會怎麽看我?”起初只想反駁他“自私”這一說法的殷念越說越激動,連最後一絲顧忌都抛卻,說出了平日裏絕對不會說的心裏話:“你對我就是真心的嗎?你這麽想要把我們的關系公布出去,難道不是出于有錢公子哥對于到手玩具的占有欲?我真他媽受夠了你的控制欲……”

他這句話說出來,嚴峻生終于有了點不一樣的反應,他難以置信地擡眼去看他。

兩人間流動的只有隐約的淅瀝雨聲和鋼琴曲的叮咚聲。嚴峻生發現自己可能從來都沒有認識過他。而殷念,他慌張地想要端起杯子喝一口,手伸到一半意識到自己根本就沒有點飲料。

嚴峻生把自己那杯咖啡推過去。殷念尴尬之下居然像過去一樣想都沒想就拿起來喝了一口。

冷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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