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水章

接下來的幾天, 顧灼都沒有再去過拳擊場，這也是靳墨提議的。(G G  d o W n)

從靳墨口中，顧灼得知, 混亂星上的蟲子開始肆虐，每天光是被人發現的、被吃掉的Alpha就有好幾起。

靳墨照舊是每天都會去俱樂部, 直到突然有一天, 她就不再去, 甚至還讓顧灼和她搬過來一起住。

雖然不清楚靳墨對她是Omega這件事的具體看法, 但根據平時靳墨對她的舉動來看, 對方是不太想和她共處一室的。

之所以會提出讓她搬過去，多半是蟲子越來越多。

其實半夜的時候, 她也曾經聞到過那股奇怪的蟲子特有的臭味，她當時直接被驚醒。

房間裏，那股味道本來是很濃烈的，但很快又消失了。

顧灼至今搞不懂這是怎麽一回事，又或者是不是自己出現了幻覺，是她聞錯了？反正這件事她沒有告訴靳墨。

靳墨讓她搬過去的當天, 顧灼就收拾好自己的東西, 提着一個小行李箱就過去。

靳墨說過，星際流通着一樣東西叫收納空間，縮小以後就像一個紐扣那樣的大小，可以挂在脖子上, 可以裝很多東西。

但混亂星上可沒有這樣的東西。

顧灼把自己換洗的衣服帶過去, 還有一些僞劑和抑制劑這些, 更多的東西就沒有了，她甚至還把那顆蛋給帶上。

當她把蛋帶過來時，靳墨臉上的表情停滞片刻，顧灼不明白那表情什麽意思，是嫌棄還是不樂意，她只能抱着蛋笑說：“你應該還記得這顆蛋，對吧？這很有可能是龍蛋。”

靳墨的表情有一瞬間的裂開，但她很好的掩飾過去，偏過頭說起其他的事，混亂星上像俱樂部那樣的拳擊娛樂場所，現在都已經關門，不再營業了。

這件事之前就已經有預兆，不斷發生的Alpha被蟲子吃掉的事件，拳擊場所算是最晚一個關門的。

說到這件事，顧灼就有些憂心忡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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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混亂星真有離開這裏的辦法，她只要表明自己是Omega的身份，那怎麽她都能上星艦，離開這裏。

但之後她的命運會如何，就很不好說，只能确定一定不會好過就是。

可這樣坐以待斃，她又實在不甘心，想着，不由嘆了口氣。

“明天我就要進入D區。”靳墨忽然說了這一句，“那艘星艦的事，你知道了嗎？”

顧灼愣住，她點點頭，這件事靳墨從來沒有跟她說過，但說起D區星艦事情的人卻不少，所以她沒必要裝作不知道：“我知道，聽說那艘星艦還在修複。”

靳墨唇角一彎：“那艘星艦早就被修複好了，對外拖延這麽長的時間，不過是他們在建造第二艘星艦。”

難度比起修複星艦大很多，因為光是有技術還不行，混亂星更缺的是材料。

這裏會這麽落後，大致就是這兩個原因。

“D區的老大買通了往這裏運輸囚犯的星艦艦長，那位星艦艦長每隔一段時間往這邊輸送囚犯時，也會給D區的老大運送他需要的材料。”靳墨說道。

只是材料不可能一次性就輸送過來，畢竟還是需要掩人耳目的，所以這艘星艦才會“修複”這麽長的時間。

顧灼的重點偏掉了，她好奇道：“那瓊是怎麽回事？不是說那個星艦維修師沒有Omega就不肯幹活嗎？”

靳墨臉上的笑容不變，她解釋道：“只是一種障眼法。”

當放出這樣的話時，大家就不會再糾結星艦的事，只會将重點放在那名維修師身上，覺得這名維修師太好色。

“我會想辦法把你弄上船的。”靳墨近乎承諾道。

顧灼有些慌，她的确是一直以離開這裏為目标，甚至對靳墨和霍莉都有利用的心思，可從來沒想過，靳墨會選擇幫她，她不安道：“這樣很難吧？”

靳墨的笑容消失，她嘆口氣：“你留在這裏，根本就活不了。”

雖然蟲子不會殺死Omega，但被利用繁衍蟲子，絕對是不好過的。

顧灼無法拒絕，她明知道這樣太為難靳墨，可還是自私地接受了靳墨的提議，她垂頭，低聲道：“謝謝你。”

靳墨覺得很奇怪，明明眼前的Omega什麽都沒做，可在聽到這聲“謝謝”時，她心裏奇異地充滿了漲漲的滿足感，這真的是……太奇怪了。

兩人商量過星艦的事以後，就照常過下去。

期間霍莉來過一次，她發現顧灼家裏沒人以後，就直接打開靳墨公寓的門，然後發現顧灼。

霍莉面上倒是沒什麽異常，她只是把房間給轉了一圈，确定公寓內的氣味很幹淨，并沒有AO結|合的信息素味後，就滿意地點點頭。

莉塔說的果然沒錯，靳墨是一個自制力很強，且沒有開竅的小屁孩Alpha，讓顧灼和靳墨住在一起，的确是沒什麽問題。

這僅限于顧灼還沒有成年，還沒有到發|情期。

Omega一旦發起情來，沒有哪個Alpha能抵擋住他們的信息素味道，會瞬間化身為野獸，在喪失理智中标記Omega。

不過，就這樣已經足夠了，足夠到霍莉把顧灼帶上星艦，離開混亂星。

她看一眼睡的頭發亂糟糟的顧灼，對方傻笑看着她，實在是有些可愛，便伸手揉揉顧灼的腦袋，然後随意地坐在旁邊的沙發上，翹着腿問顧灼最近過得怎麽樣。

顧灼不知道霍莉為什麽突然又來了，霍莉以前對她挺照顧的，但很少會來她的住處，但是這個月已經快來三四次了，實在是有些反常。

也可能是因為蟲子泛濫的緣故，霍莉有些擔心她，所以才會經常來這邊。

對于霍莉的問題，顧灼當然是有問必答：“都挺好的。”

霍莉哦一聲，沒有問靳墨去哪兒，顧灼猜想霍莉是不是知道靳墨不在家，才過來的。

但是也不對，如果知道靳墨不在家，那霍莉根本不會開靳墨家的門才對。

顧灼想不通，搖搖頭以後就聽對面的霍莉又問起：“靳墨對你怎麽樣？”

顧灼不明白這問題的最終含義，她還是老實回答：“對我挺好的。”比她自己一個人住的時候好上太多，不用憂愁今天吃什麽、會不會餓肚子，又會不會淪為蟲子的零嘴等問題。

霍莉沒說話，顧灼面對霍莉時，總覺得是在面對教導主任一樣，老老實實地坐在一邊，坐姿挺拔 。

霍莉眼眸一轉，她看出顧灼的緊張，但沒怎麽提醒。

身為一個Omega，就該有點危機感，她才不會去縱容一個Omega。

不得不說，顧灼是她見過最聰明、最聽話的Omega了，比起那些被寵壞的、傲慢不可一世的Omega來說，顧灼實在是太招人喜歡了。

“對了，你有沒有什麽想去的地方？”

霍莉突然發問。

顧灼以為霍莉只會來看看她過得怎麽樣，看看她有沒有缺什麽東西，然後給她送一點東西過來，再或者，透露一些關于星艦的事情。

可這突如其來的一句話，把顧灼弄懵了，她搞不清霍莉的這句話的意思。

她垂眸想了一會兒，再擡眼去看霍莉：“D區能去嗎？”

霍莉莞爾，本來想忍住的，沒有忍住便又大笑出聲，她抹掉眼角的眼淚，以一種有些好笑的态度看向顧灼：“不，我是問你，離開混亂星，你想去哪兒？自由聯邦，還是帝國？”

顧灼睜大眼眸——霍莉這是什麽意思？要帶她離開混亂星？！

顧灼知道這時候自己該做出選擇，但她頓了好一會兒都沒有做出個選擇，因為她對于聯邦和帝國的了解實在是太少了。

霍莉看出顧灼的為難，她站起身，直接靠坐在沙發扶手上，低頭看向顧灼，開始簡單地講解了一些關于聯邦和帝國的事情。

時間有限，她只能通過片面的描述，委婉地告訴顧灼，Omega去哪個地方是最好的。

聯邦是最自由的國度，并且風景極好，要是想去其他星球旅游，是一個很不錯的選擇。

帝國也很不錯，比混亂星好上太多，他們的科技發展也是最發達的，像Omega去帝國，會得到很好的保障。

不過這兩個地方對于Omega來說，都是會被強制配偶的。

霍莉或許能猜測顧灼有些抵觸Alpha，但沒辦法，比起留在混亂星，她只能這麽選擇了。

說得差不多以後，天色也快暗下來，霍莉想到靳墨大概快從D區回來。

她不太想和那名年輕的Alpha正面對上，那家夥脾氣實在有點火爆，上次揍她肚子的一拳，可是青了好幾天。

光是想到，就覺得小腹隐隐作痛。

霍莉沒有靠近顧灼，她只是微微傾身，湊近顧灼：“下次我來的時候，你得告訴我答案……留給我們的時間，不多了。”

有那麽一瞬間，顧灼差點以為霍莉要親上來，結果對方只是小聲地說過這一句後，就起身離開了公寓。

不過四五分鐘的時間，靳墨便回來了。

她本來心情是不錯的，可聞到公寓裏屬于另一個Alpha的臭味以後，她眉頭緊皺。

好在她記性不錯，幾乎是一下就辨別出霍莉的信息素味道，她的眉頭松開，可依舊是有些不高興，她問顧灼：“霍莉來過了？”

顧灼正在做家務，她一邊擦拭花瓶一邊思考霍莉說的話，聽到靳墨的話，才注意到靳墨回來，連忙揚起笑臉道：“你回來了？霍莉今天确實來過，在你回來的幾分鐘前就離開了。”

靳墨皺眉，總覺得霍莉似乎是算準了時間來的，不過這也不重要，她要說的是D區的事。

“第二艘星艦已經建造好了，并且那位星艦艦長還同意，到時候D區的掌權者還能再帶一些人，上他的星艦。”

只不過肯定不能把混亂星上的人帶到自己的星球去，不然，不光是混亂星上的人走不掉，就連艦長本人都會受到牽連。

“坐上星艦以後，我們去哪兒？”顧灼問道。

“宇宙很大，比我們想像中的還大，”靳墨沒頭沒腦地說了這麽一句，對上Omega疑惑的目光後，她解釋道，“D區的老大說，他年輕的時候途徑過一顆蔚藍色的水星球，上面有其他生物存在，但并沒有智慧生物，到時候，我們會在那裏生活。”

顧灼抿唇，蔚藍色水星球是不是指的就是地球？

除此之外，她對靳墨說道：“那上面沒有蟲子嗎？”

都說過是他年輕時候途徑過的，難保以後那顆水星球有沒有發生變化。

按照混亂星資源匮乏的情況，如果他們去到那裏發現并沒有那顆水星球，比如找不到或者已經不适合人類生活，在沒有足夠的燃料情況下，他們可能都得死在宇宙中。

靳墨本來不太想說的，見糊弄不過去，最終才嘆口氣道：“其實除了那位星艦艦長以外，我們和星際海盜還一直有聯系。”

那名叫瓊的Omega就是星際海盜賣到混亂星上的，在降落到那顆水星球前，D區老大付足了報酬以後，讓星際海盜去看過，并且把位置坐标都告訴了D區老大。

“帝國和聯邦的人，恨不得混亂星上的人都死絕，可是這裏常年沒有人看管，已經逐漸發展出自己的體系。

只要是人，就無法抵抗住誘|惑。”

去到水星球以後，D區老大會滿足于在另一顆星球上安安穩穩地過下半輩子嗎？

靳墨覺得，他是不會的。

安分的人，不會想到去收買那名星艦艦長，也不會想到籠絡到星際海盜，去到水星球上以後，這位D區老大，大概還會有別的計劃。

但這些都和她們沒有任何關系，而且，還能利用這樣的機會，把顧灼送走。

靳墨目前是沒有更好的辦法，她只能先讓顧灼離開混亂星，保障性命的情況下，再做別的打算。

靳墨看向面前的Omega，試圖安慰顧灼：“只要掩藏好你是Omega身份的事，暫時不會有什麽危險。”

顧灼并不在意混亂星上的人是否和星際海盜有來往，這些黑暗一面的事情，也不會打擊到她什麽，因為她對混亂星也沒抱有過什麽希望。

靳墨見她沒有繼續追問，也跟着悄悄松一口氣之餘，忍不住生出一點幻想來。

如果她并不是長在混亂星上的，那該有多好？或許這樣，她大概就有追求顧灼的勇氣。

像她這樣生長在混亂星上的人，就像是出生在泥沼的生物一樣，又有什麽資格去觸碰陽光呢？

靳墨越想，越覺得沮喪，悄無聲息地離顧灼又遠了些。

顧灼沒有察覺到這些，她的注意力倒是停留在D區的老大身上，忍不住好奇道：“那名維修師，真的也是被運送過來的犯人嗎？”

能講的、不能講的，靳墨都說得差不多了，關于這名維修師，她覺得沒什麽好隐瞞的，她聳肩道：“不是，是星艦艦長悄悄帶過來的。”

那名維修師還頂着“天才”的光環，本應該有大好的前途，但也正是因為她超越常人的天賦，才引來別人的窺觊，被星艦艦長找機會，給偷偷帶到混亂星上來。

混亂星連最基礎的通訊器都沒有，來到這裏的維修師，除了老老實實地給D區人幹活，她什麽都做不到。

維修師，一般都是Beta，只有極少數是Omega。

靳墨之前見到過那名維修師，看似很清高很漂亮的一個人，是Beta，絕對不是Omega。

如果是以前的自己，或許也還是分辨不了長相過于精致的人、到底是Beta還是Omega，但在發現顧灼是Omega以後，她辨別Beta和Omega的能力已經是超絕了。

顧灼想了想，她說：“那這個人也太可憐了。”

靳墨轉頭瞥向顧灼，心說果然是Omega，Omega都是很心軟且善良的。

平時靳墨就會上手摸一摸顧灼的腦袋，可現在她再也不敢了，她只是坐在顧灼對面，安慰道：“她是D區唯一的維修師，能生活得很好。”

僅僅是比混亂星上的其他Beta生活得要好上很多，再怎麽說，維修師也只是一個小小的Beta，這個不聽話，他們還能再換一個維修師。

倒黴嗎？那确實是挺倒黴的。

顧灼點頭，她倒也不怎麽關心那名維修師的事，說起可憐，她自己也是很可憐的一個人。

她把今天霍莉來到家，問她的事情告訴了靳墨，比較起來，她還是比較信任靳墨的。

因為霍莉給她的希望來得太突然了，她怕是一張空頭支票，而且按照靳墨說的那些話，坐上星艦離開混亂星，中途應該是沒有什麽停靠的位置的。

除非，霍莉說帶她走，是讓她做的那名艦長的星艦。

靳墨聽後，微微皺眉，她是沒想到霍莉有這麽大的能耐：“說實話，我也并不清楚霍莉的身份。”

在最初的那個半夜裏，後來她也有問過俱樂部的老板莉塔關于霍莉的事，但那時候莉塔只是笑容一臉暧昧地靠近靳墨，語氣玩味道：那是一個很有趣的Alpha，多和她接觸，沒有毛病的。

之後，靳墨也去問過別人，但從來沒有得到過正面的回答，她甚至不知道霍莉在D區到底是幹什麽的。

就像是沒有霍莉這個人，可一旦她問起相關的人時，大家似乎都很熟悉霍莉，并且對霍莉感官還挺不錯的樣子。

“是一個相當神秘的Alpha，說不定真有離開混亂星，帶你去別的地方的能力。”靳墨說這話時，她是以客觀事實來說的，但說完以後，總覺得心裏有些酸酸的，說不出來的。

她在心裏安慰自己：只要是對顧灼有利的事情，不必覺得沮喪。

“你覺得我可以相信她嗎？”顧灼問靳墨。

靳墨對上顧灼亮晶晶的眼睛，實在不忍心給出一個否定的答案，因為霍莉從頭到尾都沒有傷害過顧灼，況且，霍莉在很多人中間，都有一個非常好的口碑——“非常值得信賴的一個Alpha”。

“也許吧。”靳墨說道。

想了想，她又說：“下次來的時候，你可以告訴她，你想去哪兒。”

顧灼點頭，這個問題解決以後，她又想起其他的問題來，她擡腳踢了踢靳墨，說道：“你覺得聯邦好，還是帝國好？”

她覺得靳墨也不知道這些，所以把霍莉跟她說過的話，跟靳墨又提了一遍，如果靳墨可以和她一起離開混亂星，這大概是最好的結果了。

她其實不怕一個人生活在異鄉，只是再怎麽抱着利用的心思，在和靳墨相處久以後，她還是挺希望能和靳墨繼續做鄰居的。

思索到後面，她都忍不住想問霍莉，能不能帶上她和靳墨一起離開這裏，但這樣一想，又覺得自己實在過于自私了。

帶一個人或許都十分困難了，又提出再帶一個人，怎麽想都過于貪婪了一些。

靳墨不知道顧灼在想什麽，她只是按照顧灼複述出來的形容，中肯地給出建議：“感覺聯邦挺不錯的。”

顧灼歪頭沖她笑了一下，好奇道：“那你更喜歡哪裏？”

靳墨嘴唇動了一下，她想說，去哪兒都一樣，但有你的地方就很好。

但顯然，她這一次是沒辦法和顧灼一起去到聯邦的，所以她只以平時的表情說道：“我嗎？他們去哪兒，我就去哪兒。”

只要不流露出悲傷的情緒，分離就顯得沒那麽傷感。

顧灼，就這樣一直走下去，不要回頭。

顧灼聽後，她坐在沙發上沒有動，她知道靳墨并沒有表面上那麽潇灑。

誰不想離開混亂星，脫離這樣的一個“沼澤地”呢？只是靳墨不想讓她覺得為難而已，所以才會故作輕松地說出這些話來。

顧灼扣着沙發墊子，心中生出對于命運的無力感，就像是有一只大手推着她往前，她無力反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