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前塵舊夢

鹿聆一把将他拽住，和寧怒吼，“放開！我決不允許有人這樣侮辱我母親！”

“母親？她也配？”萬俟隳冷笑，“怎麽？那賤人不過養了你幾年，你就真當她是親娘了？早知落落當年拼死竟是生了你這麽個白眼狼，孤就該給你掐死才是。”

“你說什麽？！”

萬俟隳笑的像個魔鬼，說的一字一句都重重擊打在和寧的心上，“孤說莊妤不但不是你的親娘，還是害死你娘的兇手，自導自演了一場貍貓換太子的毒婦，合該被千刀萬剮，剔骨剖心！！”

……那時是恒嘉七年，恒帝登基的第七個年頭。由于恒帝即位的時候年紀尚幼，此時恒帝才剛剛弱冠。

他的後宮之內嫔妃不多，六宮之主更是沒有，于是太後做主，為恒帝廣開選秀。選秀有兩個目的，一是給恒帝後宮添人，再就是從王公貴族家的女兒中挑選一位可以幫恒帝掌管後宮的女主人。

那天太後在宮中設宴，王公貴族朝廷重臣家的女眷都來參加，就連莊丞相的愛女，名動京城的絕色美人莊落，也精心打扮了一番。

莊落下月才行及笄禮，年紀上與恒帝甚是匹配，再加上生的漂亮精致，出身名門舉止大方得體，太後越看莊落越是喜愛，親切的拉着莊落的手說小話，可見她對莊落有多滿意。

筵席中場的時候，太後叫人請了恒帝過來，兩人甫一見面，莊落臉就紅了，恒帝看癡了，偷偷問太後這個女孩子是誰。

太後一笑，莊丞相家的女兒莊落，不僅長得國色天香，還是一名有名的才女，琴棋書畫樣樣精通，作詩賦詞随手拈來。

恒帝看着乖乖坐在自己位置上，雙手不停攪着手絹，臉色緋紅的女孩子，喃聲道：“她果真生的好看。”

“那給皇帝娶回去，做皇後可好？”

“她，她會喜歡我嗎？別再嫁給我，她不開心了……”一臉緊張的青年頭一次說話結巴起來，連自稱也忘記了。

太後一笑，“皇帝你看，那丫頭自從見到你，臉上的熱乎氣就沒掉下去過，哀家看，她自是喜歡皇上喜歡的緊。”

恒帝搓搓手，接着對太後深深行了一禮，“那，那全憑母後做主！兒臣先告退了！”

太後喊住匆忙要離開的恒帝，“還有晚宴呢，皇帝這般急匆匆的，是要去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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恒帝回頭露齒一笑，竟帶出幾分少年人的神采飛揚來，“兒臣去畫幅丹青，看見她，不知為何，就特別想畫！”他急忙離開時嘴中還念叨着，“不曉得她喜歡什麽樣式的嫁衣，朕可得好好想想，一定要畫一件樣式最美的出來……”

太後哭笑不得的感慨，竟是頭一次見到他的少年心性，心裏卻也是對莊落這個未來的兒媳婦越來越中意了。她拉着莊落說話，連恒帝小時候的囧事也一一全講給她聽。

莊落彎着漂亮的眉眼掩唇輕笑，動人的模樣看在有些人的眼裏，卻像是一根刺。莊妤坐在筵席偏僻的一個角落，差點絞碎自己手中的錦帕！

本是同父異母的姐妹，卻因為是庶女的緣故，剛遞上玉碟，便被管事公公領到了一群門第并不十分出彩的官家小姐身邊，而嫡女莊落卻風風光光的坐在太後身側……

這口氣讓她怎麽咽下？她本就惱火，她身邊的那些小姐們更是讨厭，聚在一起說小話，聲音還時不時的傳到她耳朵裏來。

“——那莊落生的果真絕色，連我看着都忍不住要動心呢，怪不得太後對她如此喜歡。”

“是啊，看這樣子，那位莊小姐将來恐怕将來就是這後宮的女主人了。”

“真是好命啊，我要是生了那樣的臉多好？”

“做夢吧你！”一個女子咯咯嬌笑，“莊丞相的夫人，當年那可是名動京城的第一美人啊！”

“唉，第一美人又怎樣，後來莊丞相還不是又娶了一位偏房夫人？”

“噓！”一個女子豎起手指，輕輕噓了一聲，“這你就不知道了，莊丞相這人其實是很專情的，對他夫人也好，那位偏房是莊丞相一位老師的女兒，因為愛慕莊丞相便趁他不注意，偷偷給他的茶裏下了藥，這才爬上了莊丞相的床。

莊丞相雖怒，可他卻實是要了那女人的清白，又是他老師險險給他下了跪，莊丞相這才娶了她，說起來還是那女子不要臉，可憐了莊夫人。”

“可不是，莊夫人也是個大度的，本來莊丞相只想讓那女人當個填房，但莊夫人說怎麽也是你恩師的女兒，于是做主按着偏房夫人娶那女人進了門。”

“那莊丞相喜歡她嗎？”一個模樣呆呆的女孩子全城在聽她們說話，終于忍不住問。

“你說誰？莊丞相的偏房夫人？當然不喜歡了，靠那種手段上位，莊丞相惡心都來不及，怎可能會喜歡她。就連她後來生的那個女兒，還是給莊丞相下藥時留下的種，估計這麽多年，莊丞相都沒再碰過她。”

“那她嫁給莊丞相究竟是圖什麽？好可憐！”

那女孩子哈哈一笑，“其實最可憐的不是莊丞相的偏房夫人，是她生的那個女兒，好像只小了莊落兩個月，同人不同命，現如今應該也同咱們差不多大了。”

“礙？那她跟咱們一樣大，你說會不會也來參加太後娘娘的筵席了？”

“嗤，就算莊丞相讓她來，她敢麽？嫡姐風風光光，她這個庶妹恐怕走出莊府都要遭人指點，這輩子都沒命嫁給大戶人家了，更別說皇室，估計連宮門都進不來。”

“咦，不會這麽可憐吧？”

“怎麽不會？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誰讓她攤上那樣一個娘。”

這一桌人都很唏噓，直到有一個聲音又道：“那你們說，莊落長得這樣好看，那她那個庶妹，長得好看不？”

“肯定沒莊落好看啊！她娘又不是第一美人！”那女子一聳肩，話便不再繼續說了。很快話題便轉了方向，互相介紹起自己來。直到有個女孩子沖莊妤喊了一聲，“嗨！你是誰家的女兒？我怎麽從沒見過你？”

莊妤臉色蒼白，不自在的笑笑，“我是……江州許府的女兒，家不在京城，所以之前并未見過各位姐姐。”

“哦，我說呢，看你面生的緊，你叫什麽名字？”

“我，我……”莊妤捏緊手帕，後擡頭一笑，臉色蒼白的有些吓人：“我叫女予”

“女予？好特別的名字啊！”那女孩一笑，“你長得也很好看，還有點像莊落呢！”

是麽……這下莊妤連笑都笑不出來了，其他人看她臉色實在難看，便不敢在多問了，生怕她是有什麽隐疾。

有個好心的女孩子道：“外面是有個湖的，我來時覺得那裏空氣不錯，妹妹若是覺得悶，可以去那裏待一會。”

“好，好。”莊妤求之不得趕快離開這裏，當即站了起來，“那各位姐姐，女予先失陪了。”

她匆匆走出幾步，快到門口時，卻聽剛剛那桌人有人問道，“太後還在這裏，她這樣出去，沒問題嗎？”

之前同她說有湖的那個女孩道：“有沒有問題跟咱們有什麽關系？”

“就是。”另一個女孩子接道：“太後這次可不光給皇上挑皇後，還選妃呢，她長得和莊落那樣神似，若太後看見她，在将她挑中怎麽辦，就算挑不中，還有王爺呢，指給王爺怎麽辦？那時咱們連嫁進皇家的機會都沒有了！”

有人大駭：“你們也不怕招來她的報複！”

“她敢麽？一個小門小戶家的女兒本就不該出現在宮裏，她爹的名字我都沒聽過，咱們在座的誰碾死她不像碾死螞蟻一樣容易？”那女孩子得意道：“要怪就怪她太容易相信人了，我不過是給她上一課罷了，就她這樣，就算被挑進宮，也是活不了幾天的，單純的人都短命嘛！”

“哈哈，你好壞啊，若一會兒被挑中了，肯定是一代妖妃！”

“呵，那皇上便是我的纣王！到時候讓他都将你們接進宮，咱們整天花天酒地可好？”

“你可小聲點吧！”旁邊有女孩子哭笑不得的推搡她，很快，一桌女孩子又嬉笑在了一起。

莊妤氣的扶着門框的手都在抖，她真的沒想到這群富家小姐也能這樣卑鄙！想讓她在太後面前出錯嗎？哈……她偏不！說她不配嫁進皇家是嗎？那她就嫁一個給她們看看！她的眼中燃起了不甘的火焰。

她扶着門框，一步一踉跄的出了殿門，随手抓住了一個往殿內送茶水的小太監，擺出一副脆弱相：“公公，勞煩公公與這裏殿內管事說一聲，我身體甚是不舒服，就在門外透透氣，若是太後問起來，還望公公替我美言。”

那小太監面露疑惑：“敢問小姐是？”

莊妤有一瞬尴尬，“我是莊丞相府上的二小姐，莊妤。”

“莊府？二小姐？”似是只聽過莊府有個名動京城的大小姐，卻從沒聽過莊府還有一個二小姐的小太監上上下下将她打量了一番，見莊妤眉眼間确實與莊府大小姐有幾分相似，這才道：“若是掌事公公問起來，我會說的，不過還請小姐不要走遠，只在這院子裏歇歇吧，待會王爺也要過來，若是小姐不小心沖撞了王爺，那就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