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該來的總會來

上次康吉和山神一起去莊親王府看鹿聆，不幸遇到了萬俟隳，它被他一巴掌打到身上肋骨斷了個七七八八，山神帶回去養了兩三個月才敢翻身動一動。現在雖然身上的肋骨已經長好了，可天氣漸涼，它還是不敢多動。除了每天中午太陽正好的時候出去曬曬太陽，其餘的時間都在山神府裏待着。

原本性格活潑，絲毫閑不住的它，這次可是吃夠了苦頭。不過不知道是不是大難不死的原因，醒來之後竟然沉默了許多，也不和山神頂嘴鬥氣，每天就靜靜的待着，有小麻雀來找它，它就和它們玩一會，沒人找它，它就睡覺。

山神總覺得它是被萬俟隳打出了後遺症，擔心它悶着悶出毛病，每天想着辦法哄它，可依舊是怎麽哄都哄不好，往往他還沒說幾句，康吉就打着哈欠閉上了眼睛。

今天又是如此，但不能總是如此，眼看着康吉一點點失去原有的靈動神采，山神火急火燎的找未期請教辦法，卻剛到對方府邸門口，就嗅到了人類的氣息。

有人來了？

山神擰起了眉毛，雲嶺山上有結界，一旦有人闖入他立刻就能感知到。如果只是誤入了雲嶺山的結界，結界自己就會把人送出去，可這氣息顯然不是誤入。

這大清早的是誰？

山神用神識将來人探知了一遍，欣喜的發現，闖來的人裏居然有他的小鹿聆！

鹿聆回來了，康吉最喜歡鹿聆了，如果它知道鹿聆回來了一定會很高興，山神迫不及待的朝着被闖破結界的地方趕了過去。

這次來雲嶺山的只有和寧和鹿聆，烈風和官官四個，侍衛們沒有跟來，因為和寧的命令，全部留在山腳下待命。

和寧背着鹿聆走在前頭，烈風和官官跟在他們身後，就這樣慢悠悠的晃進了雲嶺山的結界。

鹿聆在他背上指揮，“咱們走左邊的這條路。”

和寧清晰的記得他上次來雲嶺山走的是右邊的那條，于是道：“右邊的不是更近？”

“是近。”鹿聆朝着那條幽深的小路一指，“但是有熊。”

有熊？官官和烈風聽到立馬豎起了耳朵，張着鼻孔朝着小路嗅了嗅，有熊嗎？它們倆誰都沒有嗅到熊的氣味啊，就是花香味比較重。

鹿聆表情非常認真，“真的有熊，黑熊精，很吓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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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嶺山不是有山神嗎？有神仙的地方還會有妖精？和寧訝然，什麽時候神魔都能和平共處了？他剛偏了下頭，肩膀就被狠狠拍了一把。

“走呀，你怎麽這麽慢？一會太陽走到頭頂，很曬唉！”

鹿聆不滿的催促道：“我不想被曬黑，你走快點。”

“……”和寧把她往上抱了抱，然後邁開了步伐，腳步确實比剛剛快了一點。

鹿聆趴在他背上，看他一言不發，不禁又問他，“我重嗎？”

“還好……”

他剛說完，後背就被貼的更緊了，鹿聆是恨不得整個都趴在了他背上，問：“這下呢？你感覺重了嗎？”

“……”

看他不再說話了，鹿聆心裏可算出了口惡氣。該，誰讓他昨天把她按在桌子上了，她都說了腰疼他還一直按着她，害得她今天動一下就疼。

現在覺得沉了吧？借用他昨天說的，那就忍忍吧……

烈風和官官故意走慢，錯開幾步綴在他們身後，湊在一起悄悄咬耳朵。“你知不知道他們是怎麽了？”

官官靠過來，一邊偷瞄着走在前面的兩人，一邊小聲說：“不知道，從早上開始就這樣了。”

“你說他們是不是吵架了？”

“沒有吧，如果吵架了，小侯爺怎麽可能還背着鹿聆？應該不理她才對。”

“主人就是沒理她啊，你看，鹿聆說了好幾句，主人他都沒有理。”

“可能只是不想說話吧？要真是吵架，小侯爺就不會帶她來雲嶺山了，更不會背……”官官頓了一下，突然問道：“你主人為什麽要背她？”

烈風稀裏嘩啦的搖頭，表示自己不清楚。

官官大膽的猜測，“是不是你家侯爺做壞事了？他不理鹿聆，不是因為吵架，是理虧，根本沒什麽可以說的啊？”

烈風沖天打了個響鼻，“怎麽可能！我主人那麽正直怎麽可能做壞事。”

正直的小侯爺腳下一個踉跄，差點被橫出來的野虎蘭絆倒，換來鹿聆尖叫：“你小心點，不要摔到我啊！”

她把他肩膀拍的很痛，和寧磨了磨牙，盡力保持冷靜，“知道了。”

他朝烈風和官官瞪了一眼，“在後面啰嗦什麽？是不是都想挂上馬鞍？”

兩匹馬同時豎起耳朵，連忙邁着小碎步走到他前頭。它們是馬，渴望自由馳騁，對馬鞍和缰繩實在沒什麽好感，那種時刻都會束縛它們的東西，一輩子不戴才好。

和寧的話很有威脅力了。

鹿聆看了眼走路僵硬的烈風和官官，又看了眼和寧，他臉上倒挺平靜。她伸手捏他的耳垂，故意道：“你就不會不好意思嗎？剛剛我聽烈風說你很正直，你正直嗎？”

“……”

她手指綿軟，揉捏他耳垂動作不輕不重，和寧只覺得耳朵上一陣酥麻，明知道她是調戲，可他卻覺得她是在勾引。

他壞心頓起，本來托着她腿的大手往上移了移，毫不客氣的吃了把豆腐。

鹿聆頓時一僵，擱在他耳垂上的手也不敢再動了。

和寧心情愉悅，厚着臉皮道:“當然了，你看我多正直。”

可是不正經！鹿聆面色通紅的在他背上打了兩巴掌。力道依舊大，他依舊覺得疼，可他就是忍不住想笑，被打了也開心的不得了。

立着耳朵，時刻聽着身後動靜的烈風和官官再次把和寧腹诽了個底朝天。它剛剛說錯了，它家主人一點都不正直，心眼小的像針尖，自己不開心也看不得別人開心。

烈風生氣的想，自己白給他說那麽多好話了。鹿聆打他兩下他就這麽開心，早知道他這麽喜歡被人打，它就踹他兩腳。用力踹，它可比鹿聆有勁多了，保準能踹他一馬趴，哼！

山神又像最初他們見面時那樣飄然而至，不過不同的是，他在見到鹿聆的那一剎那眉頭就皺了起來。

他上前一步就要把鹿聆從和寧背上拽下來，他厲聲問道:“你是怎麽回事！？”

她怎麽會變成人？她修為不夠且又遇到和寧奪舍，怎麽也不該變成人。

在他伸手抓鹿聆的那刻，和寧極快的往後閃了一步，山神抓了個空。

他不知道山神要做什麽，他本能的後退，只是因為他背上的鹿聆在發抖。

鹿聆目光帶着哀求，“山神大人我們回去說。”

她忘記了，她一心只想回到雲嶺山看康吉，卻忘了她和白小虎的交易。

她騙和寧說她會變成人類是因為山神大人的法術，卻忘記一旦見到山神大人她又該怎樣圓謊。

她不能讓和寧知道她和白小虎做了交易，更不能讓他知道她已經交換掉了自己的靈魂。

她臉色慘白。

山神撚起道決，将他們全部瞬移到山神府。

官官和烈風也在其中，卻因為體型高大，慘烈撞上了府邸的大門。

兩只炯炯有神的看着山神帶着和寧和鹿聆消失在了府邸門前，心裏把山神罵了個八百遍。

可長點心吧，做事還能不能認真點！？

他府邸大門堅硬，它們緩了好久才站起來，依舊覺得頭昏眼花。兩只邁着麻花步，在氣憤中走遠了。

“咱們幹嘛去？”官官問。

“離家出走！”

官官一呆，比剛剛撞上大門緩了更久，過了好久，久到烈風都要以為它默許和它一起走了，它才說，“你不怕小侯爺生氣？”

“氣死他才好！”一提和寧的名字，烈風就忍不住憤憤難平。

它詛咒立竿見影，和寧确實被山神氣的夠嗆。他雖然被一同帶進了山神府，可山神又造了一個結界，把他罩住晾在一旁。

銀白的結界晶瑩剔透，仿佛一戳就破，但也只是仿佛。看着綿軟卻堅硬的猶如天罡罩，他砸了好幾下都還是紋絲不動。

凡人的肉體怎麽可能和神仙法術相抗衡？和寧恨恨的在結界上一錘。

其實将和寧困住是鹿聆的意思，她可以把所有事情告訴山神，但是卻不能讓和寧知道，哪怕一點點。

她原本是膽怯的，可不知是從哪裏突然來了勇氣，在山神嚴厲的目光下，将她和白小虎之間的交易一五一十的全說了出來。

她看着山神因為她的話而失去往日的冷靜，暴躁的像頭兇獸，對她咬牙切齒恨不得打一頓，最終卻沒有下手，抄起一個花瓶狠狠掼在她腳下！

上好的白釉瓷器在眨眼間被摔得粉粉碎。他平時最愛收集這些東西，每一件都是他厚着臉皮向別的仙家千辛萬苦的讨來，此時親手摔了也絲毫不見心疼。他掼了一個又一個，像是全部砸光才解氣。

鹿聆從來沒有見過他這樣，一串眼淚掉下來。

“你別跟我說對不起，我不用你說對不起。”山神甩開她的手，指着被關在另一個房間裏的和寧，大聲質問道：“他有什麽好？啊！？那個慕和寧他有什麽好？讓你為了他連命都不要了，我當年救你回來幹嘛？我辛辛苦苦的把你拉扯大，是讓你為了一個人類去死嗎？！！”

鹿聆終于哭出聲來，“可是我喜歡他。”

她喜歡他啊，喜歡到不得了，喜歡到自己都不知道是什麽時候喜歡上的他。

情不知所起，卻一往而深了。

“你知道你在說什麽嗎？”山神面色越發晦暗，“你知道什麽是喜歡嗎？知不知道，他是人，你是鹿，即便你變成人類，即便你修成鹿仙。你們也永遠都不可能在一起？”

“你可以長生不老，他卻只有短短幾十年壽命，人如浮游，你再喜歡他，也不可能和他白頭到老。”

“白頭到老？”鹿聆低泣道：“山神大人覺得，鹿聆還有白頭的那一天嗎？”

她遇到的，是奪舍啊……

“您說我死後，只要有靈魂就可以為我塑胎，可我問過白小虎，我死後，這一世的記憶也都會被磨滅幹淨，我不會再記得這一世發生的事情。好的壞的，我通通都會忘記……可，可我不想忘記，我不想忘了他，如果讓鹿聆忘了他，那還不如讓我死。”

“魂飛魄散也心甘情願是嗎？”山神只覺得自己前所未有的疲憊，“你把靈魂送人，等于斷送了你自己的轉世，你轉世後确實會忘記這一切，但還是有希望再遇到和寧，可現在你的轉世沒有了，再也不會遇到他。你口口聲聲說喜歡他，那你們以後如何，你都沒有想過嗎？”

“罷，也罷，這件事我答應你不告訴和寧。”他在她逐漸亮起希望的目光中，殘忍的又道:“但是你不能再離開雲嶺山。我去找白小虎，在我回來之前，沒有我的允許，你絕不能踏出山神府半步！”

鹿聆還未來得及阻止他，他已撚起道決飛身離去，留下一個銀白色光罩，将鹿聆牢牢困在其中。

“山神大人！山神大人——！！”鹿聆徒勞的拍打着光罩，可空蕩的房間裏除了她的回音，再無其他。

……

作者有話要說： 祝高考的小朋友，金榜題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