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帝君的底線

雖然知道和寧不會真把晨安怎麽樣，但晨安是個小孩子，說話沒輕沒重，保不齊惹火和寧，真會被他打一頓。鹿聆放好松茸，正要跟出去看，一臉煞氣的山神就突然擋在了她面前。

“你的靈魄，我找到了，但你得跟我一起去取。”

鹿聆還來不及說話，就被他拽到了乘着的雲朵上，她一下坐倒在上面，眼睜睜看着雲朵飄上天空，底下的南水小院在她視線中越變越小，最後被茂密的雲層擋住，再也看不見。

“等取回靈魄，你去找誰，我都不會攔着你了。”山神駕着彩雲直上九重天，看也沒看她一眼。

等他們到了南天門，司命星官早早在那裏等候，他攔住他們，“不可不可，萬萬不可。”

“有何不可？司命你快快讓開。”山神和他過了幾回合手，都被攔下來，山神不禁有些惱怒，“我不過是問青提帝君要回鹿聆靈魄，又不是去刺殺他，你總是攔我作甚？”

司命哎呦一聲，拽着他的胳膊走到一旁，“我當然得攔着你，你就知問帝君要靈魄，那你可知靈魄為何在帝君手中？你就這樣闖上門去要，帝君不拍死你才怪。”

“我相信帝君能是非明辨。”

司命星君一歪嘴角，雙手朝上一拱作揖道：“老弟，不瞞你說，其他事兒上帝君他确實能明辨，但在這事兒上，他就是真理。靈魄真真要不得，你若前去，不僅白費功夫，沒準還會折裏頭，你我相識多年，我不能看着你堕落。”

這能算堕落？山神将他巴拉開，“你既然為我好，為何不同我一起去？天上一日地上一年，你啰嗦這半盞茶，人間已過去幾天，我們還要回去呢。”

司命原地一跺腳，追上他們，“我跟你去了也沒用，靈魄已經沒有了！”

山神刷的一下回頭，“什麽？”

司命道：“真的沒了，而且就算靈魄還在你也要不回來，白小虎用靈魄煉成追魂丹，全給三小姐用了。帝君有多護着三小姐你不知道，我可知道，你現在去要靈魄，就等于去問帝君要三小姐的命，帝君能給你才怪！”

“誰是三小姐？”

司命星君一抿嘴，左右瞄了瞄，見四下無人才對他道：“兩百年前帝君下凡歷劫時遇到的心上人，名喚襄樂。那一世她因為帝君和白小虎，最後不僅慘死，還魂飛魄散了。帝君等了足足兩百年，才等來她的一縷幽魂。如今白小虎煉丹追回了她的魂魄，兩人好不容易才團聚，正濃情蜜意。你現在去要，就等于再讓襄樂魂飛魄散一次，帝君非得把你打進阿鼻不可！”

山神握緊拳，“可鹿聆沒有靈魄，也會魂飛魄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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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命星君一臉不忍，“那也沒辦法啊，你總不能跟帝君搶人吧？”

“就襄樂的命是命，鹿聆的命，就不是命了嗎？”山神不禁低吼起來。

司命雖是不忍，但還是如實的說道：“在帝君看來，是的。”

是與不是，他都要試一試。山神揮開司命，帶着鹿聆趕往東華臺，換得司命星君忙狼狽的在他們身後追趕，邊追邊吼：“我都白說了嗎？”

東華臺上，襄樂還是貓兒的模樣，她蜷在東方諸的懷裏，伸出爪子勾他落下的發絲。

“我現在變成這樣，好像也沒辦法和你在一起。”

東方諸正阖目養神，聞言似乎是笑了笑，他道：“貓兒壽命最多不過十五載，等過完這一世，下一世你就會變成人了。”

十五年，那麽長啊……

襄樂想抱他，奈何自己是只貓，只好在他腿上滾來滾去，最後她說，“聽說你本是天宮裏的神仙，下凡歷劫才遇到的我，你是神我是人，咱們不能在一起。你把我帶到天宮，王母娘娘會不會一生氣，把你變成織男？”

“織男？”

“神話故事裏的織女和牛郎，一年才能見一次面。”襄樂頂着一張貓臉，嚴肅的湊近他，“你呢？害不害怕？”

東方諸失笑，把她兩只爪子握到一起，捏她肉肉的軟墊，“你怕不怕。”

“稍微有點。”她誠實的回答道：“但是只要一想到一年還能見你一次，我心裏就稍微好受點。”

“恩？”

“一年見一次，總比再也見不到的強啊。”

她是真怕了，當年變成魂魄在合歡湖上跳來跳去的情景還歷歷在目，那種近在眼前卻無法觸摸的感覺太疼了，她再也不要體驗第二次。

東方諸沉默一瞬，後來他說：“王母娘娘說，如果你願意在九重天宮陪着我，就不會把我變成織男。”

“真的？”

“自然是真的。”

襄樂極為開心的喵了一聲，“那我當然願意啊，只要能每天和你在一起，就是當只貓我都開心。”

那聲喵，像是把人心都喵化了。東方諸在她皮毛上輕撫，“不會的。”

老遠老遠看到這一幕的司命星君一臉感慨，“你看，帝君他老人家在九重天待了萬萬年，從未誰親近過，我都要以為他要孤獨一生的時候，天賜給一個三小姐，才終于讓帝君多了些人氣兒。”

“雖然那時帝君傷心更多，但他好歹有了在乎的人。可得知三小姐魂飛魄散的那一刻，帝君是心如死灰的。”他對山神道：“老弟，我在這九重天一直陪伴帝君左右，兩百年前是我第一次看見帝君露出那樣疲憊的表情，也是在兩百年後，第一次看見帝君露出笑容。”

“可如果她知道她能醒過來，是用別人魂飛魄散的代價換來的，她笑的時候，還能這麽開心嗎？”

“你這樣說就過分了。”司命星君幽幽的看着他身後的鹿聆，“三小姐對此事完全不知情，一切都是白小虎所為，至于白小虎怎麽拿到的靈魄，她，應該是最清楚的吧。”

就沖她身上帶着的那股子奪舍的氣息，她和白小虎的交易，能瞞得過誰？

說到底，不過是自作自受罷了。

司命星君看鹿聆的眼神就像在看蝼蟻，越發危險，“老弟，你我多年交情，何必毀在一只畜生身上？她既想維持人形，又想要自己轉世魂魄，甚至慫恿你帶她上九重天找帝君，如此心機深沉的女人，不若我幫你清理門戶？”

“鹿聆不是你說的那種人！”

司命星君憤怒道：“是與不是和我毫無關系，可她不該把主意打到三小姐身上，她算什麽？還想中傷帝君一次嗎？”

“我剛剛的确是想幫你，可我現在看到帝君，收回剛剛的想法，若你們還執迷不悟，我不介意和你們動手。”

“我也不介意。”山神甩開要攔他的鹿聆，同樣怒道：“星君不懂事實真相就不要亂說，鹿聆從未想要過她的靈魄，想幫她要回靈魄的是我！”

東方諸和襄樂的故事的确可憐，可鹿聆和慕和寧又好的到哪去？

東方諸還有兩百年可以等，和寧能等兩百年嗎？

偏司命星君冷笑，“不過區區人類，和你有何關系？你山神什麽時候兼起月老的差？”

“山神大人，我們回去吧。”鹿聆拉住他，“我和白小虎之間做的交易，不是他騙我，是我自願的，是我自己不想等來世。”她有些黯然，“如果來世他不記得我，鹿聆要這個來世，還不如不要。”

“你說天上一日地上一年，我來這裏和寧還不知道，你帶我去找他吧。”

看着遠處的帝君和他失而複得的愛人，山神握緊拳頭，筆直的身體竟有些顫抖，後他終于轉過身去，“真不要了？”

鹿聆堅定的搖了搖頭。

“青提帝君懷裏的襄樂，在今生的轉世是只貓兒，王府的阿黃。”

聞言，鹿聆突然紅了眼眶，随後她用力搖了搖頭，“靈魄我真的不要了。”

“既然鹿聆把靈魄給了白小虎，鹿聆就已經做好了準備。不管靈魄給了誰，鹿聆都不會再去要，如今知道白小虎是把我的靈魄給了阿黃，那麽鹿聆即便死了，也是萬分心安的。”

襄樂從東方諸懷裏探出頭，四下看了一圈。

“怎麽？”

“我好像聽到有人叫我。”

“這裏不會有人來的。”東方諸拍了拍她的頭頂，“不是要和我講你在王府裏，遇到的好玩事情嗎？”

哦對，襄樂立即趴回他腿上，示意他繼續捋毛，被捋的舒服的眯住眼睛，“我說到哪裏了？”

“有一天你去湖裏撈魚。”

“對對對，那天我去湖裏撈魚，好不容易撈上來一條大的，就被一只鹿踩住了，我不能讓它搶我的魚啊，于是我就跳出來和它對峙，我把它吓住了，正要走，就有一個好看的男人伸手遞給我一只小蝦米……”

她緩緩道來，東方諸一邊聽着，一邊看了眼山神和鹿聆離開的方向。

襄樂聽不到的對話，他卻聽得清清楚楚。白小虎做成的追魂丹，竟惹了這麽多麻煩上來，他找個時間必須得去清理幹淨。他再也不能讓懷裏這只，受到半點傷害了。

即便……

“我和鹿聆，是最好的朋友……”襄樂趴在他腿上，輕輕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