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 二十一
夕陽西下, 第五季朝市門外,易箜拉弓練箭, 晴乙撚訣修煉。
歸彥趴在樹下長桌上乘涼。晚風拂過, 胡天給歸彥梳毛毛。
梳了腦袋梳耳朵,梳了耳朵梳脖子,梳了脖子梳後背, 直把四肢尾巴都梳一遍。
歸彥翻身晾肚皮。
胡天認真給這大爺梳了梳肚皮上的毛,邊梳邊在心裏偷着笑。
這貨平常被碰一下都要撓, 現下卻是安分。
梳完胡天問:“您還滿意不?”
“啊噢——”歸彥滾了一圈,又湊上去, 将臉在梳子上蹭了蹭。
胡天心下點頭,看來日日梳毛沒問題。
待到這位大爺徹底舒坦了,胡天才拿出一只乾坤袋。他将梳子掰開, 便見內裏一小團毛毛,當有指甲大小。
胡天将那團毛放入乾坤袋中。
歸彥翻身好奇看他。
“師弟為何收集歸彥的毛?”突然有人在身後問。
胡天吓一跳, 轉頭見了葉桑, 更心驚膽戰了:“師姐, 你這是怎麽了?被師伯揍了?”
葉桑滿臉沮喪, 同往日大不同。就算是被杜克揍,也不該是這樣。
此時便連易箜晴乙也走上來, 問葉桑如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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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桑趴在桌上, 咬着胡天給的冰棍:“那個劍招,我怎麽都練不好。”
此乃一件稀奇事。
葉桑自學劍,從來速度快質量高。此番卻是卡在一招上, 怎生都練不起來。
還不是一般姿勢不到,或是力度不夠,而是練到那招就無法将姿勢擺出來。
“早前我聽穆尊說師姐練的這套,難度高。”易箜安慰葉桑,“師姐也別太糾結。”
“可是比這難度高的我也練過。”葉桑掰手指,“也就三個月吧。”
葉桑說着站起來,提劍“唰唰唰”。
胡天只覺眼前發花,第一次見人把劍煉成閃電。
歸彥蹲坐在桌上,緊緊盯着葉桑看。
片刻葉桑停下:“這裏三千招我都能練,為什麽就那一招練不起來呢?”
胡天眨眼:“師姐大概到了瓶頸期吧。”
葉桑點頭:“應是如此。若是到了秋天,仍不能突破,我就打算出門游歷了。”
“那屆時每天早上就只有師伯一人揍我了。”胡天不由歡欣鼓舞。
葉桑:“是如此,但師弟萬不可懈怠。為防日後我出門,不如現下再練練吧。”
葉桑說着,抽出重劍追着胡天打。
易箜怔忪,卻見歸彥悠然去吃冰棍,他便也回身繼續去修煉了。
徒留胡天一人“嗷嗷”亂叫,舉着劍圍着樹撒歡跑。
此後,胡天每日便是早上被杜克、葉桑揍,傍晚再被葉桑單獨揍。揍完,胡天再回去給歸彥梳毛。
起先三日,胡天還是哄着給歸彥大爺梳。
到了第四日晚間,胡天看穆椿給的玉簡入了迷,正看到魔神殿傳聞有一塊水菁,玉簡上記載“水菁柔軟如打糕”。
胡天樂:“這記錄的前輩定然是個吃貨,水菁該是水元素。可惜這魔域得到五階才能去。咱還是先去海界河天找水元素靠譜……”
胡天說着擡起頭,便見歸彥在瞪他,目光灼灼。
胡天戳了歸彥一下:“幹嘛。”
歸彥哼一聲,在胡天腦海裏嚷:“梳毛!”
胡天哈哈大笑,拿出梳子來。
歸彥立刻高興,趴下。
胡天先給它撓撓,再用梳子梳。歸彥的毛光澤十足,摸上去卻是細柔。
但它掉毛其實并不多。也只第一次時,集了小指甲般一團毛。越往後越少,昨天只有一兩根。
胡天仍舊從耳朵尖到尾巴毛,上上下下前前後後左左右右,給它梳一遍。
梳完,胡天索性也不去掰梳子,只将自己存書找出來,将海界河天的記載都翻一遍。
歸彥無趣,便咬了胡天的靈獸袋,将兔子放出來,追着兔子玩兒。直把兔子吓得縮一團。
待胡天看累了,再去看兔子:“怎麽還怕歸彥?”
兔子齊聲:“唧唧唧。”
胡天失笑,想了想,答曰:“嗷嗷嗷。”
五只兔子一起倒下去,四腿亂蹬似被雷劈了。
“不得了,都跟歸彥學壞了。還嫌棄我了。”胡天大笑,又拿了靈獸袋來。
兔子們排隊回了靈獸袋。
歸彥不高興,還要去撓。
胡天忙抓了它來:“剛才跟你說呢,等能出宗了,咱們去找水元素。我覺得海界河天很不錯。你看怎麽樣?”
歸彥踢開胡天的手:“嗷嗷。”
如此便是定下了日後旅行地,胡天現下要做的便是盡快将那兩百個信點攢足。
來日,胡天打足精神去上煉丹課。尚未出門,來了一只巴掌大的小雁。
小雁落在胡天面前,口吐人言:“師弟,今日的煉丹課改在妄清閣。莫要去前山偏殿白跑一趟了。”
這小雁正是鐘離湛的傳信雁足,說話的卻是蕭烨華。
胡天抓腦袋,依言去了妄清閣。
這課也是熱門。
待胡天到了妄清閣前,周遭已是站滿了弟子。
還有一二弟子道:“聞說劉長老的課都極嚴苛,我本不欲來,卻聽說第一次課開在鐘離師兄的洞府……”
又有弟子看到胡天來,閃避開了。
遠遠有人指着他似乎說些什麽。不外乎就是胡天在賭鬥時氣焰嚣張之類。
“這閑着蛋疼的,又沒揍他們。”
胡天在一邊樹下的石頭上坐下,扭頭瞥見歸彥。歸彥端坐在他肩膀上,豎着耳朵聽遠方人說話,鼻尖微微動。
胡天心道不得了,這貨難道早上沒吃飽現下要吃人?
胡天忙拿出玉簡來。卻是早前他在倉新界買的菜譜玉簡《一盤兩箸》。
胡天翻開一頁,蜃影上是一盤黑乎乎的玩意兒。
“這個東西看上去很好吃啊。”
歸彥聞言低頭去看,頗嫌棄:“嗷!”
胡天卻不肯翻頁:“特像你睡覺時的樣子,叫什麽?魔蔔米。這名字稀奇古怪的,叫炖歸彥好了。”
“不!好!”歸彥在胡天腦子嚷了,再豎起蹄子,給胡天側臉按上個蹄印。
恰此時,鐘離湛打開了洞府門,走出來。
鐘離湛先沖衆人作揖見禮,複笑道:“諸位,師傅有宗務去了上善部。今日這課由我給諸位講解一二。若有不到之處,還望諸君指正。”
衆人忙見禮,又有人道:“鐘離師兄如此謙遜。”
又有人說:“師兄多指教才是。”
此時蕭烨華從一邊溜達出來,走到胡天身邊:“師弟。”
胡天忙道:“蕭師兄,多謝你提前告知。”
“可不是我的功勞。”蕭烨華不居功,“我只是随口對鐘離師兄提及,師弟你也要來。鐘離師兄特地讓我通知你來着,那傳信的雁足還是師兄的。”
胡天笑着:“都要謝都要謝。”
此時鐘離湛領衆弟子進洞府。
入得洞府,便是山體上鑿開的一道回廊。回廊之外是從天而降的水流。水流如瀑布,似長簾,隔開內外。
衆人在回廊上站成一排,面向水簾。
鐘離湛站在一頭,揚聲道:“諸位,想必大家都知曉,煉丹有諸多方式,而水火乃最常見的兩種。這兩種中,又以火種最為多用。然則火種乃是極危險之物。故而諸位在洞府中煉丹煉器時,必要立于水邊。”
鐘離湛說着擡手舒展開,猛然一串火從他手中噴出,直如一條長蛇蜿蜒而過切開長廊外的水簾。
那火零星散落燃燒,每隔一段便是一團。內裏澄澈幽藍,火焰漆黑連成一片。便恍如黑夜之中點點星辰。
“天星火?”有弟子低聲驚呼。
胡天挑眉。歸彥坐在胡天肩頭,伸蹄向前要試探。胡天擡手握住它的小蹄子。
少時,卻見回廊外落水之勢暴漲,直向兩邊噴濺。接着水竟橫向流動,将燃燒的天星火包裹在內,成了一個個連線的水球。
倏忽之間,天星火被水球滅去,冒起一縷縷霧氣。
鐘離湛朗聲道:“我若水部內,所有洞府均有水簾。此水乃是引上善部之霧氣,成就懸風渠,頗有靈性。若三尺內有火種失控,可自行滅火。”
衆人紛紛點頭。
胡天此時才知,這洞府中的水簾還是個自動滅火的物件。
“當然,諸位也可借助水簾來控制火勢。”鐘離湛繼續講起來。
此後他便是邊講解,邊以實例示範。諸般手段,着實不俗。
胡天依稀記得,一年前他出束脩任務之時,鐘離湛尚且還在以《律間十二化》催化火靈根。
沒想到一年功夫,卻已經将火種操縱得如此娴熟。
待到一課結束,衆人皆受益匪淺。
鐘離湛道:“今日授課,便到此處。諸位還有甚疑問,具可提出,一起探讨。”
胡天是缺常識的,且他心有一問,不便當衆說出。只等衆人問完,鐘離湛宣布散課,衆人不舍離去。
胡天仗着是熟人,賴着沒動彈。
鐘離湛見了胡天,笑起來:“師弟,方才還想留你。前番賭鬥着實精彩,且要恭喜你臻入三階。”
胡天樂:“師兄可別誇我,我要飄起來的。我才是,都不知道師兄推演得了火靈根。恭喜師兄得償所願了。”
鐘離湛淺笑:“也只是運氣,出任務時捉了一片天星火,機緣巧合納入體內。這才催發了火靈根。”
蕭烨華卻道:“也是師兄厲害,遇到火種窟還敢下去。我這輩子聽到火種窟,只怕都要做惡夢。”
此時三人說起束脩任務時那幾個。一年之後,宋大冶終究是被沉心石傷了根基,未能回到宗裏。
此時話題沉重,氣氛不覺也凝重起來。
胡天忙道:“其實我此番留下,是有個特別重要的問題想要問鐘離師兄。”
“什麽問題,師弟但問無妨。”
“若是師兄不好回答,搖頭便是。”
胡天深吸一口氣。蕭烨華鐘離湛不由屏氣凝神,看向胡天。
胡天肅穆沉聲問:“師兄,這煉丹課的信點獎勵,要怎麽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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