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 “你比較甜

林回在醫院裏昏迷了兩天才蘇醒過來，昏迷過程中他總是聽到一些雜音, 萦繞在耳邊, 窸窸窣窣的，讓他睡也睡不踏實。直到林回徹底清醒過來, 那些雜音才慢慢消失了。

林回的腦袋被連着打了兩次，第二次還被開了瓢, 醫生甚至告訴陸熙杭，他有可能會變成一輩子都不動不說話的植物人, 林回昏迷的這兩天也确實任何反應都沒有，陸熙杭都快信以為真了。但是過了兩天之後，林回卻又安然地醒過來。

他睜開眼便看到了陸熙杭那張臉，林回晃了晃神，盯着他看了半晌, 才伸手去摸陸熙杭的側臉。

陸熙杭臉色太憔悴了, 林回看到他的第一眼甚至有些不敢認。印象裏, 陸熙杭一直以來都是一副淡定自信，能夠掌握一切的樣子。林回知道天底下不會有那樣的人，再厲害的人也會有控制不了的事情，陸熙杭如此，那只能說明, 他對自己無法控制的事并不在乎。

他有時候甚至都不像個吃軟飯的小白臉，又不市儈，又不油膩……世界上怎麽會有這樣的小白臉呢？

林回的感覺沒有錯，陸熙杭也是這樣認為的, 他覺得對于自己來說，世界上很少有難事。但是當林回昏迷不醒的時候，陸熙杭那所謂的“掌控力”卻仿佛變成了笑話，他才驚覺，原來自己對于生死是如此無力。

他的小人魚，是一刻都不能離開他的視線的，不然就一定會出問題。

醫院的環境十分靜谧，林回安靜地盯着陸熙杭看了許久，後者才低下頭來，把他用力抱住：“快被你吓死了。”

林回擡起手拍拍他的後背，半開玩笑道：“害怕什麽，就算沒了我這個金主，你還能找別人嘛。看開點。”

陸熙杭條件反射地想反駁他的話，但是想到自己如今與林回的關系，又明白确實無法反駁，陸熙杭只好沉默着。林回覺得自己的身體沒有問題，除了被打到的左耳聽聲音還有些模糊，總是有竊竊私語似的雜音之外，一切都挺好的，而且檢查結果也還好，腦袋開花縫了幾針，本以為鼓膜或者聽力會受到傷害，但是檢查之下也沒有大問題。

只有腦袋開花。

林回擔心的是另外一件事：“我暈過去之後，你有沒有在現場撿到一支注（和諧）射器？”

陸熙杭點點頭，從口袋裏拿出一個塑料盒子，那支灌滿粉紅色液體的注（和諧）射器就躺在裏面。林回把那玩意兒拿起來，看了許久，暗暗嘆口氣——果然是這種針筒，看來他當時的感覺沒有錯，這玩意兒确實被打進自己身體裏面了。

淩雲霄給林回用的注（和諧）射器是那種兒童專用的，針尖紮進皮膚裏，不需要手動推藥，針筒會自動把藥推進去，雖然林回及時将針管拔出去了，但是還是有一小部分藥劑被推進了身體裏。

陸熙杭見他捏着那個東西看了許久，忍不住問：“這是什麽？”

林回把塑料盒子放回桌上：“我也不知道，聽淩雲霄的語氣，應該是專門對付我們種族的藥劑。他知道我是人魚了……淩雲霄能拿到塗山麝的魅惑能力，在黑市上應該有認識的人，他能拿到專門對付我的藥劑，也不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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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熙杭緊張地握住他的肩膀：“打進去了麽？你現在覺得怎麽樣？”

林回搖搖頭：“我現在沒事，挺正常的。打進去一點，但是可能劑量不夠吧，也沒對我産生什麽影響，現在感覺就是頭疼……”

頭疼是肯定的，畢竟被折凳結結實實揍了一下，還開了瓢，他的頭又不是鐵鑄的。但是這個世界的世界觀總是在某些細節方面十分科學，不論什麽藥劑，抛開劑量談藥效都是耍流氓，淩雲霄沒能成功把這一管藥劑全推進他身體裏，應該算是失敗了。

陸熙杭卻沒有完全放松警惕，他把那個塑料盒子拿起來，在指間旋轉一圈：“保險起見還是找人查一下，到底是什麽藥劑。”

這東西既然是專門對付人魚的，人類的醫院應該查不出什麽，還不如他自己去查。

林回對此沒有異議，便點了點頭。他停頓一下，問道：“我睡了兩天，網上有任何關于淩雲霄的消息麽？”

陸熙杭似乎知道他想問什麽：“你昏過去之後我就報警了，救護車也跟着一起來的，然後發現慕容澈還有一口氣，沒死透，現在還在搶救中。當事人和肇事者都昏迷，警察也沒辦法問話。”

陸熙杭往病房外面麽看了一眼，嘲諷道：“我看慕容澈大概率不會有事，真應了那句話，禍害遺千年。”

林回微微皺皺眉頭——怪不得慕容澈被殺了劇情居然沒回溯，搞半天他還沒死透？他之前倒是沒嘗試過殺掉慕容澈，不知道他死了會對劇情有什麽影響。淩雲霄竟然連看都沒看一眼就那麽跑出去了，不知道他會跑去哪裏。

“我向警方反應過行兇的人裏面有淩雲霄這件事，但是警方沒有聯系到他，大約以為自己殺了人，跑了吧。”

林回微微側了側頭，心裏盤算着，淩雲霄這次雖然綁架自己，又差點殺掉慕容澈，但是好像從法律上來講，并夠不上很嚴重的罪名，就算自己起訴他們，頂多也只能以“綁架未遂”和“傷人”的罪名判處。之前淩雲霄被陸熙杭打到住醫院，礙着劇組的面子沒敢當場揭發陸熙杭，之後再想追究，已經無事于補了，他手裏并沒有被陸熙杭打的證據，而且還在大庭廣衆之下，根本沒人覺得陸熙杭打了他。

這次輪到林回，情況可能還好一點，至少有陸熙杭這個目擊證人證明自己确實被淩雲霄打了。但是如果說他們綁架自己，又要如何證明呢？

林回想得多了，頭有些疼，他閉上眼睛。不過只閉上眼睛一秒鐘，林回忽然想起一件更重要的事情：“你怎麽還在這裏，你應該進組了。”

陸熙杭簡直要被他氣笑了：“你都這樣了我怎麽可能進組？”

林回擔心地看着他：“你不會把電影推了吧？”

陸熙杭挑挑眉：“我本來想推的，李所億說可以讓我請假。”

林回也明白李所億為什麽這樣給陸熙杭大開方便之門，他這張臉太漂亮了，毫無瑕疵——明星也是人，總會有這樣那樣的缺陷，所以會通過醫美手段來調整自己的身體缺陷，但是陸熙杭這張臉完全沒有缺陷。林回都懷疑用尺子量一下，他臉上的各種比例會不會全都是标準的——人氣更是一天天水漲船高，沒有黑點，也沒有黑歷史，這樣一個人，放在全都是俊男美女的娛樂圈裏也是一顆耀眼的明珠，是個人都明白，他絕對會火。更重要的是，陸熙杭現在要價不高，要的價格甚至還沒有一些當紅小鮮肉那麽高，李所億當然得抓緊時間把他定下來，這叫囤積居奇。

但是就算這樣，也不能過于耍大牌！

“我現在沒事了，你趕緊進組吧。”

林回猶豫地看了他一眼：“等我稍微好一點，就去找你。”

“不可能。”

陸熙杭直接拒絕了林回的提議：“你就在醫院安心養傷，完全康複之後再想拍戲的事情，你也不要勸我，不然我現在就去跟李所億說，把他的電影推掉。”

“那你得賠錢。”

陸熙杭笑了笑：“賠就賠，安金州難道還出不起違約金？”

“……”攤上這種手下，安金州算是倒了八輩子黴了，他一個錢簍子，種族習性就決定了他最看重的就是錢，偏生陸熙杭卻是個銷金獸，今天不想幹這個，明天不想幹那個……不過好在他們倆接了《那年夏天》那部電影，總算給公司賺了一筆。

林回本身其實不在意錢多少的，想這麽多都是為了陸熙杭的前途考慮，他不可能跟着他一輩子。

他正在發呆，身邊的床忽然陷下去，陸熙杭整個人抱過來，輕輕将他摟在懷裏。有個問題在他心裏壓了很久，到今天陸熙杭終于忍不住問出口了。

“寶貝，為什麽不讓我殺了他。”

林回愣了一下，明白過來他指的是淩雲霄，便微微嘆口氣，将頭靠在陸熙杭懷裏：“如果可以的話，我也想弄死他。”

“這是什麽意思？”

“我沒法跟你解釋。”

——難道要告訴他因為自己是書裏的人？

但是林回也不想再隐瞞下去了，他看着陸熙杭猶豫道：“我只能告訴你一件事……如果，如果你殺了他，我就會消失。”

陸熙杭竟然沒有感到多驚訝，他對淩雲霄的身份做過無數種猜測，今天又從他口中聽到了什麽氣運之子這種奇怪的名詞，若再告訴他，林回跟淩雲霄是異體同命，陸熙杭也不是不能接受。

就是覺得有點郁悶，為什麽跟林回同命的不是自己呢？

“那就留着他。”

林回驚訝地看了他一眼：“這麽好說話？你不問原因麽？”

那畜生也害過陸熙杭，他應該知道他的剎車線是被淩雲霄剪斷的。

陸熙杭笑了笑：“這個理由難道還不足夠嗎。雖然幹掉他會讓我覺得痛快，但是如果那樣做會傷害到你，我可以不圖這一時痛快。”

林回看着他笑了笑，忽然感到十分高興，一直以來自己為了不讓劇情回溯承受着這一切，盡管這都是他自己的選擇，可是他也是人，也需要別人告訴他，這樣做是值得的，是對的。誰不知道直截了當地讓一個讨厭的人消失才會痛快，他難道有自虐傾向，非要忍着淩雲霄麽？林回在一次次回溯的劇情裏承受着巨大的壓力，如果再因此被埋怨優柔寡斷，他才要委屈死了，林回也有孩子氣的一面，他需要有人肯定自己的付出。

但是他現在知道，如果是陸熙杭，他也會與自己做相同的選擇，林回便覺得自己的選擇是值得的。

他只是凡人，沒有凡人可以超脫天道。

林回抱緊陸熙杭的腰，他耳邊又響起了一些細碎的雜音，不過林回心情好，沒有理會那些東西。

陸熙杭盯着林回，手指在他臉上輕輕劃過——他總誇贊自己的容貌，從來沒察覺，其實他本人的長相也十分精致。

大約海裏的生物都是這樣的，皮膚滑得如同上好宣紙，柔嫩細軟，每一處輪廓都緊致漂亮。人總會有些壞習慣，會越長越歪，或者臉頰不對稱，或者有雙下巴，或者輪廓不清晰……這些缺陷雖然可以靠整容手術調整，但是終究得靠後天努力，林回卻完全沒有這些後顧之憂。林回從來沒有仔細觀察過自己的容貌，他的骨相其實十分完美，人魚就從來不是一個醜陋的種族。

但是卻很少有人會第一時間注意到。

陸熙杭也覺得奇怪，他有時候甚至覺得觀衆眼瞎，仔細想想，也就塗山麝那只煩人的狐貍有幾分眼光，雖然一開始沒意識到林回的美，後面卻像忽然開竅了一樣，瘋狂追求他。

其他人都瞎嗎？他們到底是沒有審美，還是單純“意識不到”？

陸熙杭看着看着，忍不住在林回小酒窩上嘬了一口，嘬完了因為口感太好，忍不住又嘬了一口，好像能嘬出一口蜜來似的。

林回下意識噘起嘴：“讨嫌。”

陸熙杭十分不服氣，追問他：“吸一下會怎樣？”

“吸你自己去。”他又不是貓。

“你比較甜。”

“……”

作者有話要說：  原主攻受會暫時下線一段時間

陸熙杭：觀衆都瞎。不過這樣挺好的，我一個人知道金主漂亮就夠了，嘻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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