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北寂撐不住身子,倒在床榻上。
覃溱是修真界有名的器修,那鞭子便是他的法器,果不負他威名,一鞭子下去,就能叫他感受鑽心刺骨的疼痛。
即便以修真者良好的自愈能力,過了一晚,也收效甚微。
聽見南漪的話,北寂自嘲一笑,他從前這麽不讨她喜歡,為什麽還要保持那個樣子?
不過這話他沒有與南漪說,只是用病後低沉的聲音道,“本就是弟子的錯,是師尊仁慈,饒了弟子,待弟子傷好,定随師尊處罰。”
他還記得自己昏迷前南漪說了什麽呢,在他眼裏,不受罰等于不原諒,他想要被原諒,所以他必須受罰。
南漪避過這個話題,走過去朝他遞了一個瓶子,“這是我問匪沭長老要來的傷藥,你服了便休息會兒吧。”
清霧山沒有傷藥,她不會受傷。
北寂依言從裏面倒出一顆喂進嘴裏。
南漪想他大概是被抽了一頓抽老實了,從前是一句都不聽她的,現在倒是聽話的很,給什麽吃什麽,一點都不含糊。
這樣想着,她将自己剛沏好的茶拿過去,“喝口茶,聽說這藥有些苦。”
北寂聞言就呆住了,過了一會兒怔怔擡頭,看着南漪還有幾分恍惚。
從未有過此等待遇的少年驚的連吞三口口水,都沒去接茶杯,南漪見他這樣,只當是他不需要,正要把東西收回來,一只修長白皙的大手就伸過來搶了那杯子。
北寂對着那杯子一飲到底,雪白脆弱的脖頸就這麽露在南漪面前,對她毫無戒心,或者說,即便她想取他的命,他也不會有半分不願。
“還苦嗎?”
南漪許久不曾跟北寂說過話,努力回憶着他們從前有什麽話可以說,卻發現,他們幾乎很少說話。
她嫌北寂殺氣太重不願與他多說,他天生陰郁不愛說話。
思來想去,竟只問出了這個。
北寂一怔,面色如常的回道,“不苦了。”
只有顫抖的手洩露了他此刻并不平靜的內心。
有什麽聲音在南漪耳畔響起,南漪面色不變,對北寂說,
“嗯,那你好好休息。”
說完,南漪變成了一道白光,就這麽消失在北寂面前。
北寂收回剛剛伸出去來不及抓住人的手,低垂着頭,眉眼是說不出的陰郁。
她總是這樣,一句話間就會消失。
南漪離開清霧山後,去到了玄機宗正殿,宗主千裏傳音,要她過來。
“師兄。”
南漪腳不着地,一步步踏過去,喊了宗主一聲。
“師妹來了。”
那上座的人看見南漪,才轉身走下,邊走邊說,“聽覃溱說,你要包庇你那徒兒?”
連一點試探的話都沒有,開口倒是明白的很。
南漪低着頭,驀地又扯開嘴角一笑,“包庇談不上,北寂是我的親傳弟子,若是犯了錯,自然得由我這個師父教訓的。”
這就是不滿覃溱教訓她徒弟了。
宗主也不立刻回複,低頭沉思兩下,竟然笑了起來,伸手拍拍南漪的肩膀,“話雖如此,你也要注意分寸,別叫人抓了把柄。”
“自然。”
南漪微側着頭,不叫人看出她眼裏的黑沉,同宗主應了。
“說起來,漪兒你年紀也不小了,像你這麽大的修士大多已經有道侶了,你是怎麽想的?”
南漪食指扣在白魇上,一下一下的敲着,“師兄不必想這些,修真界有的是沒有道侶的修士。”
她這樣說了,宗主才皺起眉頭,苦口婆心似的勸着自家從小很有主見的師妹,“修仙道路孤苦,有個人陪着也是好的,師兄看覃溱就很不錯,你們也算青梅竹馬,倒是可以考慮考慮。”
原來是給覃溱做說客。
她不記得前世有沒有這一遭了,但到底她是拒絕了的,不然也不會單身至死。
“師妹無意,師兄還是不要亂牽紅線了。”
無論如何,只要她說不願意,就沒人可以強迫她。
果然,見她語氣堅決,面色無一絲意動,宗主長嘆一口氣,“你們年輕人啊,就是有自己想法,罷了罷了,那你便先回去吧。”
南漪點頭,轉身又化作一道流光,離開了正殿。
宗主望着她走的方向,開口語氣甚是無奈,“你也聽見了?”
覃溱從一邊走出來,“師兄。”
“她不願意,以後這樣的心思,你最好少起。”
跟面對南漪不同,對着覃溱說話時,宗主明顯更加強硬。
覃溱眼神陰暗了掃了掃清霧山所在,收斂着聲音回宗主,“知道了,師兄。”
南漪回了清霧山卻不知道怎麽跟北寂相處,于是找了個山峰坐着,暫時不打算出現在北寂面前。
于修真界來說,萬物講究一個因果輪回,她跟北寂之間,該是有一段因果的,指不定她的這段機緣,都少不了北寂的關系。
她在山峰上一呆,就呆了半個月。
才想明白,因果輪回,本無需在意,該到時自然會到,否則便是你自己設法還了,在天道眼裏,也當你沒還。
想清楚這一點,南漪才從山峰下來,回了自家庭院。
一進去,就看一人愁眉苦眼的坐在門檻上,長得有些眼熟,南漪走近了,才發現這是之前她醒來看到的第一個人,泓符。
“你怎麽坐在這?”
想明白了東西的南漪堪稱讓人如沐春風,整個人透着一股柔和的氣息,泓符剛擡眼就看愣了,許久呆呆的說了句,“師叔你好美。”
南漪:……
修士不以外表來定義,幾乎沒有修士是長得醜的,稍微有點實力的都可以修飾自己的容貌,所以他們從不在意其他修士的外表。
回過神的泓符看見南漪并不說話的站着,猛的打了一個激靈,回想起剛剛說的話,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
“不,不是,弟子不是這個意思,師叔,弟子的意思是,是師叔您長得好看,就,就跟別人不一樣的好看,不,也不是……”
好像越描越黑了,泓符絕望低頭,心裏想着,完了,這輕薄師叔的名頭難道就要這樣挂在他身上了嗎?
“你們在做什麽。”
早在南漪不再收斂氣息過來的時候,北寂就察覺到了,急急忙忙跑過來,就看見他師父跟泓符兩眼相望的樣子。
可真是,令人生氣呢。
作者有話要說: 昨天有基友跟我講了一道菜,叫白灼蝦,它使我瞬間無法直視白灼這個劍名,所以從本章開始白灼改名白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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