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風雲際會

作者有話要說：

“小姐，快點啦，前面就是天香樓了。就快中午啦，去晚了，就沒有位置了。”盡管我三番四次的告訴明月叫我朝雲就好，可是，這個小家夥兒就是改不了口，不過……說話倒是越來越不把我當外人了，呵呵，對于這個小我三歲的妹妹，我也早就拿她當自己人了。

“我知道啦。你又不是不了解，我田徑類運動不行嘛。”我一邊小跑跟上明月的腳步，一邊抱怨，“你的一步比我要大好多呢，太不公平了……對了，你要叫我公子才對。”

“可是，我怎麽看，都覺得你還是小姐啊。呵呵……好啦好啦，我會記得的。”這一年來明月真是盡得我的真傳，都會開我玩笑了。

我和明月都是一身公子打扮，為的是出門方便。由于本人生來就對吃有着某種執念，在條件允許的情況下，對好吃的東東向來來者不拒。所以，當聽說天香樓裏的飯菜很好吃的時候，便請求秦媽媽允許我和明月去嘗嘗看。本來秦媽媽說可以叫人買回來吃，可是我堅持說在店裏吃比較有情調，秦媽媽便囑咐我和明月要穿男裝之後就放行了。

我和明月跋山涉水，翻山越嶺，終于，終于到了天香樓。其實本來是可以坐車的——馬車，好啦好啦，是我要求要散步的。可是，我也真的沒有想到有這麽遠啊。

天香樓不愧是京城著名的酒樓，看看着裝潢，這氣派，簡直就是現代的高級餐廳。時近晌午，客人已經漸漸多了起來。我和明月找了一個靠窗的座位，點了幾個招牌菜後，便談起天來。我和明月一邊聊，一邊輕啜了幾口小二端上的清茶，不由得在心中感嘆天香樓果然是名不虛傳，連餐前的茶水都比別的地方香淳。

正在這時，一位衣着樸素的道人引起了我的注意。

他身着棉布道袍，鶴發童顏，看似歷經滄桑的眼眸卻又似乎波瀾不興。可能是電視劇看得太多了，我的直覺告訴我，在他身上一定發生過很多動人心魄、蕩氣回腸的故事。呵呵，我最喜歡有故事的人了，沒準兒他是個世外高人也說不定呢。放過這個結識他的大好機會，我豈不是對不起我的祖先？

就在我苦思冥想的尋找搭讪的借口時，那位道長似乎也看到了我，也許，他是覺得我的表情很古怪吧，竟然推卻了領路的小二，而徑直朝我走來。

“未知貧道是否有幸能與公子閑談幾句？”他邊說，邊很正式的向我行禮。

我趕忙起身還禮，“道長說的是哪裏話，您是長輩，應該是晚輩向您行禮才是。請坐，請坐。”我又轉身招呼小二，為這位高人奉上上好的清茶。

“我叫趙雲，這位是我的書童明月，今日有緣結識道長，實是三生有幸。我以茶代酒，敬道長一杯，聊表敬意。”不是我不想說實話，不過，既然他叫我公子，那我就先以公子的身份和他聊聊。當然，我倒是認為他早就識破了我的性別，只不過不想挑明罷了。畢竟，我本來也沒指望這身打扮能騙得了所有人，更何況是看起來就十分精明的他呢。

“公子過謙了。能遇到公子，是貧道的榮幸。”他說完，鄭重的端起茶杯，一飲而盡。

我有些受寵若驚，莫非他是個武林高手，看出我有習武的潛質要收我為徒？否則，為什麽會對我這麽客氣？

“看公子的面相，貴不可言，然而似乎卻又被紅塵俗事所累，有很多心結、煩惱。”他舒緩、沉着的語氣讓我想起了古裝片裏的算命先生，不過，不知道為什麽，卻不覺得他的話好笑，似乎隐約覺得他說的是有道理的。

“哦？您看得出來啊？”我眼睛發亮、興致勃勃的追問，“那您能指點我一下，要怎樣才能解開心結、擺脫煩惱嗎？”

“公子原是身在紅塵之外，貧道沒有資格指點，不過，卻可以給你一些提示，香魂惹塵、芳齡折損皆從情因起，若能做到忘情、冷情，則能平安、順遂的度過一生，否則，只怕一生多災多難、永堕輪回。”

“哈哈，我不怕。”我輕輕的搖頭，微笑，“道長，我不同意您的觀點。永堕輪回有什麽不好了，只要有值得相守一生的紅顏知己相伴，也是種浪漫和幸福。您沒聽過‘只羨鴛鴦不羨仙’嗎？如果做神仙不開心，那長生不死便成了一種無休止的折磨。當然，像您這種看透世事、活得超然的人固然是幸福的，可是，執著于紅塵中的愛恨情仇的人們也有屬于他們的快樂。這種快樂不同于你所得到的，但是，卻也十分可貴、值得珍惜。”

那道人聽了我的話，無奈的搖了搖頭，輕嘆着說：“癡人，癡人，難怪，難怪……可惜，可嘆……”

“您說什麽呢？”我被他莫名奇妙的話說得暈頭轉向，而且覺得這個話題有些無聊，便想說些別的，“道長，咱們談其他的吧。對了，您懂得武功嗎，有沒有想過收個徒弟什麽的？道長，道長？”

這個人還真是有性格，不管我怎麽叫他，他也不再理我，竟然頭也不回的走了……

望着他漸漸遠去的背影，我不由得思考，是不是高人都這麽酷啊。

“喂——道長，咱們才剛剛見面，您還是和我們一起吃完飯再走吧！”

他依然沒有回頭，只有淡漠的聲音遠遠的飄來，“聚、散，随緣。”

哈，不愧是位得道高人，能如此随時随性、低調且恰如其分的演繹老莊思想的精髓。

一直沒說話的明月突然拉住我的衣角，把我從發呆中喚回，“小姐，我還真怕你會被他騙走呢。他這個人，怪怪的……”

我笑着拉起明月的手安慰她，“放心，我不是好好的在這裏呢嘛，我只是在想，剛才那位道長真沒口福……”

果然，道長離開沒多久，菜便陸續上來了。服務還真是到位。嗯，菜也做得好吃。看看這香酥扒雞，真是外焦裏嫩；嘗嘗這蔥爆裏脊，真是香軟順滑……看來我這輩子即使看破紅塵，也不會舍得出家的。就不說有沒有慧根了，起碼，我就舍不得這許多美食，若要這樣，我的法號豈不是要叫“能吃”？真是罪過，罪過。

書上說的果然沒錯，人在吃飽了以後，血糖就會升高，心情自然會好很多。這不，立竿見影，我心中對蘇轼的離愁別緒已經不見了50％了……好啦，我承認我在說謊，是30％，嗯，20％！

“小，公子！這飯菜真是好吃。”明月的話把神游天外的我拉回了現境。“難怪這家酒樓生意這麽好！”

“那是自然，知道為什麽嗎？當然是質量出類拔萃啦。”好歹我也選修過幾門市場營銷類的課程，總要賣弄一下，“俗話說的好，産品即人品嘛。小勝靠智，大勝靠德……依我看，這家店的老板一定不簡單！”

“哈哈，小兄弟好眼力，不知在下可否有幸與你結識？”這聲音怎麽這麽耳熟？

等他從身後走到我面前時，我和他都愣住了——

“是你！”

“是你！”

我倆是真正的異口同聲。

“清風，快請坐，沒想到在這裏遇見你。”我笑着邊打招呼，邊請他坐下。

“哈哈，這話該我說吧？！”他潇灑的入席，“我是這家店的老板，應該我做東家招呼你才是。”

“老板？”這可真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記得初見他的時候，他中毒受傷，似乎有着一身深藏不露的武藝，看起來，像個江湖中人。可是，今天，他卻說他是天香樓的老板？一位商人？

“呵呵，需要這麽意外嗎？”他似乎看出我的疑惑，笑着解釋，“上次我身處險境，沒有說出自己的真實身份，是怕連累到你。現在重新向你介紹一下，我叫東方逸，是這家酒樓的老板。其實，在其他很多城市，也有天香樓，這裏算是總店了。”

“原來是連鎖店。”我已經有些呆住了。

“什麽連鎖店？你是說有很多家分店嗎？呵呵，這個形容倒是很貼切。”他似乎還沒有看夠我呆滞的表情，又繼續說，“你也許不知道，金隆錢莊也是我家的産業，哦，對了，它也有很多你口中的連鎖店。還有悅來客棧，也是……”

“好啦好啦，別說了。”我覺得自己都快暈倒了，原來竟沒有發現身邊的朋友居然是古代版的李嘉誠？！“你真是太了不起了！年紀輕輕，就有如此業績，真是……”

“等等，我沒聽錯吧？”他有些苦笑的打斷我，“年紀輕輕這個形容詞不适合用在我身上。我三十五了。”

“什，什麽？”我的下巴再次掉在地上。

“哈哈，你的樣子真的很好笑，可能是我長得太年輕吧，不過，你也不用嫉妒我啊，你這張娃娃臉，看起來也不過十五歲……哈哈哈哈……”

看着他笑得開心至極得臉龐，我真有一拳揮過去的沖動。不過……算了。反正拿我這張娃娃臉開玩笑的也不止他一個，從現代到古代——這聽起來時間還真有些混亂，已經數不過來了。我早就不在乎了。盡管有時候，我也會為了這張很具有迷惑性的臉孔大叫“讓我變得成熟些吧”，但是，在我內心深處，是不急着長大的。我知道，小女孩兒們往往都希望自己快些長大，卻不知道，長大，其實是必經的過程，而失去的童心，則再也無法找回。

“是真的，小姐。”明月大概是被我的呆滞吓傻了，趕緊為我解釋，“其實，在公子說出他的名字是東方逸的時候，我就知道他是京城有名的富商了，小姐到京城不久，又不常出門，自然不會知道。”

“呵呵，我明白了。”我笑着說，“很高興認識你，東方逸!”

“我也是，認識你才是我的榮幸。”他看着我的眼睛，誠摯的說。“對了，你還在眠月樓嗎？我剛剛從外地回來，本打算過些天就去看你，沒想到在這裏遇見了。”

“是嗎？呵呵，我還住在眠月樓。”我微笑着說。

“那麽，你等到你要等的人了嗎？”他凝視着我得眼睛，目光閃爍。

“等到了。”我輕輕的回答。

“……那為什麽你還在這裏？”他皺眉。

“……我在等他回來。”我淺笑。

“你知道他會回來？”疑問的語調。

“他會的。”肯定的語氣。

他沉默了一會兒，問道：“你只要在京城等他就可以吧？”

“是啊，為什麽這麽問？”我疑惑的看着他。

“到我家去住吧，我家也是在京城啊。你我已經是朋友了不是嗎？盡管秦媽媽對你不錯，可也總不是長久之計。”

“我不喜歡平白無故的受人恩惠。”女人也該獨立的。

“難道幫助朋友也有錯誤嗎？”沉默，“好，如果，你非要跟我講恩惠，那麽，你還曾經救我一命，現在我請你到家裏住，就算是我報恩好了。”

“我救你并沒有想到過要求回報……”我直接的說出心中所想。

“那麽，就當我來請你當師爺好了。我聽得出，你似乎對經商很有自己得見解，你為我出謀劃策，我也給你應有得報償，怎麽樣？”

看着他誠懇急切的表情，我突然發現我很難拒絕他的請求，“呵呵，好吧。”我開心的點點頭。

“小姐，我不想和你分開……”明月抓住我的衣袖，可憐兮兮的說。

“我說過咱們會分開嗎？”我怎麽能舍下這個小妹妹呢？盡管她看起來，比較像我哥哥——不過只是外表上。

當秦媽媽見到陪同我回來的東方逸，聽說我打算離開這件事情以後，便欣然答應了我的請求，還允許我和明月一起離開眠月樓。她不但沒有收東方逸給的贖身費，反而給了我一筆錢，連同我在眠月樓穿戴的衣服首飾，都送給了我。

“東方公子，你要知道，朝雲可早就是自由之身了。如今，是她想要到你這個朋友家裏暫住，你可不能以她恩人的身份自居啊。”秦媽媽半囑咐半告誡的說。

“哈哈，這個在下自然明白。就單憑您給朝雲的金銀，恐怕她這輩子都會衣食無憂了。在下是把朝雲當成朋友請到家中做客的，自然會以禮相待。”東方逸淺笑着回答，目光不時溫柔的掃過我的臉龐。

“朝雲，咱們也算是朋友了，對嗎?以後，如果你需要幫助，可別忘了我秦媽媽哦。”她拉着我的手，深情的說。

“我知道。我和明月也會常來看望秦媽媽的。”這是她第一次拉我的手，原來，她的手，竟是這樣的溫暖。我早就知道，她并不是個冷血之人……

“唉，一下子送走了香雪和你這兩位臺柱，我這眠月樓，恐怕要冷清一段時間了。”

秦媽媽無奈的嘆息，卻讓我震驚萬分。

“香雪，她要走了嗎？是和楚公子一起走嗎？”

秦媽媽點了點頭，“是的，也算是有情人終成眷屬吧。我看楚公子的人品不錯，對香雪也是一往情深，應該不會辜負香雪的。他們兩個走的很急，也許是着急回九宮堡辦喜事吧。對了，這是她讓我交給你的信，說是不能親自和你道別，很是抱歉。”

送走了秦媽媽，我坐在桌邊，輕輕的打開了信紙。

只見散發着淡淡清香的信箋上，娟秀的寫着溫暖的祝福。雖然只是寥寥數語，卻已盡述衷情。

我就知道，他們一定會得到幸福的。

記得我告訴楚公子，香雪本不喜歡撫琴的時候，楚公子先是一愣，随即便淡淡的笑了，笑得雲淡風輕，“沒關系，習慣是可以養成的。我知道，她有的時候，會害怕，會退縮。但是，不管怎樣，我都會一直陪在她身邊，好好的疼惜她、照顧她，不會讓她有拒絕幸福的機會。”

聽了楚公子的話，我又是震撼，又是感動。

很多無法天長地久的感情，往往正是少了這份堅持。

我輕輕的嘆息着，心不在焉的收拾着東西。

人與人之間的相聚和分離，也許都是因為一個緣字。

淡淡的離愁啊，再次輕輕的纏住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