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前世今生（三）

作者有話要說：

已經過了七天了。

我依舊連一只貓都沒有夢到。

就連邈兒送給我的那幅神秘的畫也不見了。

我甚至有些懷疑，我是不是失憶了……

子瞻依舊和以前一樣，對我呵護備至、體貼溫柔。而那天晚上的那種不羁的神情則再也沒有出現過。

我也曾經問過子瞻，有沒有看到那幅畫，子瞻也說沒有看到。

我不死心的跑去驸馬府找邈兒詢問，而邈兒卻說她根本不記得曾經給過我什麽畫，還說自己對那個古劍上的花紋一點也不感興趣。

我……快……瘋……了！！！

唉，也許，我的記憶力真的有問題。

不對，不止是記憶力，就連感知也不太正常了。

這幾天，我最常見的表情就是發呆。

例如現在。

表面上，我是在看書，但實際上，我是在努力的回憶這幾天發生的點點滴滴，以及名偵探柯南裏的破案方法。都說有志者、事竟成！我就不信了，憑我的本事，研究不明白這點問題！

究竟是怎麽回事呢？就算是我真的有病，也要找到病因才行呀。

“朝雲，朝雲，你在嗎？”

咦，竟然是長樂公主的聲音。

“是長樂呀，快請進吧。”

自從上次見面以後，公主就和我提出，希望我不要再公主長公主短的叫她，單單叫她的名字就好，顯得更加親切。

“我經過前院的時候，迎面遇到了明月，她告訴我你應該在書房，我便直接過來找你了。”

“呵呵，是這樣啊。快請坐吧，你喜歡喝什麽茶，我泡給你喝。”

長樂攔住正要找茶具的我，把我拉到桌邊。“朝雲，別忙了，過來陪我坐會兒，咱們姐妹好好聊聊。”

“嗯，好啊。”

我在她身邊坐下，又随手遞過去一塊紅豆糕。

“嘗嘗看，這點心是我親手做的哦。你不必擔心會難以下咽，我的技術比以前好多了，連過兒和明月都誇我做的好吃呢。”

長樂輕輕的咬了一口，笑着點了點頭。

“嗯，的确是很好吃，簡直可以與天香樓的巧手點心媲美了。”

“哈哈，下次讓邈兒把天香樓的大師傅請來，我要和他切磋一下廚藝，看看誰更厲害。”

作為做點心的人，當然是希望朋友吃得開心，這樣，自己也自然會覺得非常幸福。

“朝雲，你最近有沒有見過逸？”長樂忽然間收起了笑容，變得異常嚴肅。

“沒有呀，怎麽了？你有事情找他嗎？”

長樂愣了愣，笑得有些凄苦。“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看着長樂這個模樣，我覺得十分心疼。

我輕輕的握住她的手，耐心的安慰她，“究竟發生什麽事了，能講給我聽聽嗎？說不定，我還可以幫你出出主意。一人計短，兩人計長嘛。更何況，即使我不能幫上什麽忙，至少，我還可以當一個很好的聽衆，幫你分擔一下憂慮也好啊。”

“朝雲，我，我……”長樂忽然一把摟住了我，聲音有些哽咽，“朝雲，求求你，什麽都別問，只要借我一下肩膀就好……”

看着靠在我的肩上傷心哭泣的長樂，我的心像是被一雙無形的手緊緊的揪住了。

能讓長樂如此心痛的原因，就只有一個。

一定是和逸脫不了關系！

難道是逸做了什麽傷長樂心的事情了？

唉，這還用說嗎？他沒少傷人家的心，這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了，莫非，是逸喜歡上別的女子了？

想想最近逸和雨晴神秘、暧昧的關系，莫非，他們真的彼此相互喜歡？

本來，逸終于可以想通，決定開始另一段感情，這是一件好事，也是我長久以來的心願，我應該感到高興才對。

但是，不知道為什麽，我竟一點也開心不起來，而且還有一種很不好的預感，隐約覺得這件事情并不是這麽簡單。

雨晴不是一直對逸恨之入骨嗎，她不是一直想要為親人報仇的嗎?她怎麽會突然喜歡上逸呢？盡管說有時候愛和恨只有一念之差，然而，上次見面的時候，她的言行很奇怪，對逸的态度更是飄渺，她真的是愛上逸了嗎？

逸的反應就更不對勁了，他每次看雨晴的時候，眼神都很複雜，尤其是雨晴把那把神秘的古劍遞到他手上時，他的表情十分震驚，而且臉色都有些變了，這可不像平常的逸。無論我怎麽研究，也看不出他有喜歡雨晴的感情。

我嘆了口氣，輕輕的拍着長樂的背，努力的安慰她。

“別難過了，一切都會過去的，沒事的，沒事的……”

月黑風高，适宜偵查。

我蹑手蹑腳的走出紫雲軒，四下看了看，滿意的點了點頭。

此時已是深夜，東方府的家人果然都已睡去。只要小心的避過上夜看門的人，便不會被發現了。

我等了好幾天，好不容易等到了邈兒回東方府小住，我便找借口要和她敘敘姐妹情，也跟着住進了府裏。

要查出真相，總要先混進門才行啊。我又不懂輕功，根本不可能翻牆走壁的進府察看，也只能先找個機會住進來再做打算了。

那幅畫既然已經莫名奇妙的消失了，而邈兒又說不記得給過我畫，可見，一定是有人刻意想隐瞞些什麽。如果我貿然去和逸說要借寶劍看看，他多半不會給我，說不定，也會一臉茫然的告訴我：根本就沒有什麽寶劍……除了打草驚蛇以外，可能撈不到一點好處。所以，我決定，求人不如靠自己，還是由我這半個偵探來查出真相吧。

我雖然沒有任何實戰經驗，但是，偵探電影可看了不少，理論知識完備，身手雖然不算利落，但智商還算不低，應該可以應付。

這不，沒費什麽勁，我便輕松的蹩進了逸的書房。

想來那把古劍如此神秘，如果逸要找個地方把它藏起來，那麽書房一定是個最好的選擇。

逸的書房我曾來過多次，以前還真沒覺得有什麽特別的機關。不過，只要有一絲希望，我便不能放棄。

我走到書房的裏間，如果有暗格的話，應該是在比較隐蔽、不易被人注意到的地方。還是先從可能性大的裏間找起吧。

我點燃了随身帶來的一小段蠟燭，開始尋找那把古劍的蹤影。

我先察看了一下地板，又翻了翻牆上挂的畫，沒有發現暗格。會是在躺椅下面嗎？我趕忙奔過去，仔細觀察了半天，真可惜，不在這裏。

“究竟在哪裏呢？”我皺着眉頭，尋思着是不是自己想漏了什麽……“對了！”

我的眼前忽然一亮，“越危險的地方，越安全。說不定，逸會把寶劍藏在外屋的書桌附近呢。”

我趕忙跑到書桌旁，剛想翻找，便聽到一陣腳步聲，我心裏暗叫不好，勉強鎮定了一下心神，執行第二個方案——緊急意外補救措施。

我大搖大擺的坐到椅子上，用手中的蠟燭把桌上的燈點亮，又回身取下了書櫃上的一本《周易》，裝作凝神看書的樣子。

這個時辰，府裏的仆人是斷不會來這裏的，這腳步聲有些像逸，似乎還不止一個人。我不是不想躲，只是，這書房就這麽點兒大，叫我往哪裏躲呀。還不如兵行險招，賭一賭運氣，也許還有蒙混過關的希望。

書房的門被推開了，果然是逸。

他見到坐在桌邊看書的我，微微一愣，“朝雲，你怎麽會在這裏呢？”

“呵呵……”我趕忙擡起頭，對他尴尬的笑笑，“我今夜實在睡不着，所以，便想來你的書房裏找幾本書來看看，打發一下時間。你也知道，你這裏的書比較多嘛。不好意思，沒和你說一聲就自己進來了。”

“哈哈，沒關系，你想來随時都可以。”

逸笑着走進屋，後面竟然還跟着一個人，面容精致，淡眉輕籠，正是雨晴。

看着他們一前一後，相繼走進來，而且二人又都是一身藍衣，默契得近乎暧昧……

我的臉不由自主的有些發熱，這，這……我是不是來的非常不是時候啊！

“我，我先走了，那個，這本書我還是拿回房去看好了，而且，我也有些困了，你們忙吧，打擾了……”

我有些慌忙的站起身，抱着書便想離開。

“覺得困了就回去睡吧，這書慢慢看，什麽時候看完再還給我就好，我并不急着要。”逸的聲音很溫和，臉上的笑容淡淡的，有些朦胧；語氣雖然輕柔，卻有種讓人難以拒絕的氣勢……

“嗯，謝謝，我會早些休息的。”

真是奇怪，這個笑容，似乎和平常的逸不太一樣。這種感覺，在我從他身邊走過的時候，變得更加清晰。

這真的是逸嗎？為什麽我以前和他在一起的時候，只是覺得他風趣、随和，從沒有覺得他給人如此大的壓迫感。這種氣勢，這難以言喻的壓力，究竟是怎麽回事呢？

就在我快走到門口的時候，突然間被一雙有力的手緊緊的拉住了手臂。

我匆忙的回頭，沒想到竟然看到了讓我震驚的一幕。

只見雨晴跪在我的腳邊，凝視我的眼神中滿是憤怒和悲傷。

“朝雲，你知不知道，因為你，有多少無辜的人被改變了命運，他們的身份、經歷、甚至感情全都被篡改了。你不要以為我是在求你什麽，我之所以這幅模樣，只是因為我中了毒，無法支撐身體的重量而已，才不是要為你跪下呢！憑什麽呢，你有什麽資格讓這麽多人為你犧牲，難道，就因為你曾是神仙，就因為你……”

雨晴忽然止住了聲音，難過的用手捂住嘴，從她的指縫間，竟然流下了絲絲鮮血……

我趕忙扶助她漸漸滑落的身體，和她一起倒在地上。我用衣袖擦着從她嘴角落下的血跡，心驚膽顫的發現她正陷入昏迷。

“雨晴，你在說些什麽，我聽不懂，你，你怎麽了，怎麽會吐血了呢？是不是病了？你別急，我這就去幫你找大夫……逸，快去找人來幫忙啊，逸，你還愣在那裏做什麽？”

“這是她自找的，怨不得別人……”

逸的聲音幽幽的，冷冷的。

我驚訝的擡起頭，看見逸正在對我微笑，笑容既熟悉又陌生。

“我等你好久了，也是時候該回去了……”

我的心跳有些加快，手心也漸漸滲出冷汗。“回去？回哪裏去？還有，你究竟是什麽人，怎麽會和逸長得一模一樣？逸呢？你把他怎麽了？”

他的笑容更淡了，似乎籠罩在薄霧之中。“我為了你，不惜違反仙界的規定，冒險為你篡改命運，甚至不惜分出半個元神陪你入世，為的只是想要保護你，讓你生活的更幸福，少受些苦難。而你竟然說不記得我，這可真是傷我的心。我說過，我會永遠等你，也不可能放棄你，難道你忘了咱們之間的婚約嗎？你想要下凡感受人間的生活，我也可以陪着你瘋。不過，現在也該了解得差不多了，再留下去，只會經歷更多的磨難和痛苦，不如這便跟我回去吧……”

“真是好笑，說什麽跟你回去？我的家在這裏，我為什麽要跟你這個陌生人離開？”我的聲音有些發抖，就連心都在顫抖。

我心裏漸漸明白，我苦苦尋找的真相，就在眼前，可是，我竟然害怕了，退縮了，甚至有些責怪自己，為什麽要去尋找被隐藏的事實？

其實，真的又怎麽樣，假的又如何，開心就好了，為什麽要這麽執着呢？

子瞻不也是很開心嗎？盡管他最近有些不對勁，盡管他那晚的笑容有些奇怪，但是，我也不需要這麽心急的想弄清楚呀。只要給我們時間，十年後，二十年後，憑我的細心、我的深情，一定會明白子瞻在等待的感情是什麽。即使不能真正互相了解，也沒關系，能夠相互體諒，彼此扶持，為了心中的這份真情，攜手平安的走過這漫長的人生就已經很幸福了……

可是，現在我卻把這一切弄得一團糟。

我看着眼前既陌生又熟悉的藍色身影，忽然間，點點滴滴的夢境的碎片在我的腦海中漸次閃過：

我用哈癢躲開了翠屏姐姐，飛到南天門外，發現周圍沒有其他神仙，便輕輕的蹲下來，偷偷的用手撥開白雲向人間觀望……

我央求姐姐告訴我真相，她卻凝視着我的眼睛，緩緩的說出條件，“把你帶着的蓮花耳環送給我。怎麽樣？只要你把它們摘下來給我，我就會回答你所有的問題，告訴你你想知道的一切……”

恍惚之間，我似乎又來到了曾經出現在夢中的很美麗的地方，天空碧藍得像海水一樣晶瑩剔透，而面前的宮殿更是金碧輝煌。在宮殿的門口，伫立着一抹深藍色的潇灑身影，我好奇的走過去，他轉身，朝我微笑，“我等你好久了，快來，我帶你去看好玩的東西……”

我瞪大眼睛，難以置信的凝視着面前這張微笑的臉，驚訝的發現，兩張笑臉漸漸和二為一。

“你究竟是什麽人？”

他沒有回答我，反而朝我伸出手，“跟我來，我會告訴你一切。”

我慌忙搖搖頭，更緊的抱住已經昏倒的雨晴，“我才不會和你離開，我在這裏很幸福。我只希望你救救雨晴，她說她中了毒，你到底對她做過些什麽？”

“幸福？你管這些叫做幸福？”他的笑容變得十分冰冷，嘴角似乎還嵌着一絲譏諷。“當你知道子瞻心裏還有另一個女子的時候，你覺得你過得幸福嗎？當他為了給母親守喪，離開你的時候，你覺得這是幸福？當你不滿周歲的孩子不幸夭折的時候，你還能說你過得很幸福嗎？你真的能這麽說嗎，朝雲？”

“住口，住口，不要再說了！”我用力的搖着自己的頭，心中的舊傷痕有些隐隐作痛。“我不會理會你的詭辯，你說的這些，都是人生中難以避免的痛苦，每個人都會遇到的，不能因此便否定了所有的幸福……感情不是等價交易，只要子瞻心中有我，便沒有辜負我的深情；雖然我是去了寶寶，但是，我還有過兒……”

他的笑容更加冰冷，“你還是像以前一樣天真啊。你以為，過兒真的是你的孩子嗎？”

我驚訝極了，聲音抖得更加厲害，“當然是我的孩子，是我十月懷胎生下的親生骨肉，你又在胡說什麽？”

“你好像忘記了，因為你觸犯天條，被貶下凡，你注定命中無子。如若不是我在生死簿上動了些手腳，他怎麽可能是你的孩子？若不是我的幫忙，你要承受更多的痛苦。”

我喃喃低語，心中慌亂一片。“怪不得，怪不得雨晴說你改變了很多無辜人的命運，你怎麽能這樣呢？你究竟還做了些什麽？你擅改他人的命運，難道，你就不怕受罰嗎？”

他俯身在我身邊坐下來，笑着摸了摸我的頭，“我沒有更改他們的生死，只是改變了一下幾個人投胎的人家和遭遇而已，無傷大雅。何況，等你歷劫結束、回到仙庭，我自然有辦法用仙術替換掉相關之人的記憶，所以，你看到的歷史記載，不會有絲毫的變化。人生本就是一場鏡花水月，短短數十個春秋而已，你所找的天長地久的愛情，在這裏是永遠也找不到的。”

“逸就是你半個元神入世選擇的身體嗎？他本來的身份應該是王诜吧，他本應和長樂有一段美滿的姻緣是不是？你為什麽要選中他呢？”

“你很聰明，被我封印了記憶後，竟然還能猜到這麽多。我選中他的理由很簡單，因為他和我有七成相似。”

“既然是這樣，你為什麽不一直欺騙下去，把這場戲演完呢？為何偏要在這個時候告訴我一切？”

“因為，你的母親和我一樣，都不忍心看你再受痛苦和磨難，想接你回家了……”

我輕輕的嘆息，“原來，那把古劍，是你有意安排的，雨晴今日會在這裏和我見面，會告訴我這些話，也是你安排的？”

他對我微笑，笑容溫暖。“古劍入世，就等于是把你被斬斷的仙緣重新接合，不過，我本來想要慢慢暗示你的，并不想給你太大的沖擊。只是，雨晴的沖動的确在我意料之外。我原本以為，她不會笨得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違背我的意願提早說出秘密，我還是看錯了她。不過，這樣也好，反正早晚都要知道的，長痛不如短痛。”

“你是什麽時候來到人間，和你在人間的化身合二為一的？”

“在你看到邈兒所繪的那幅古劍上的圖騰的時候。”

“就算雨晴違背了你的意願，你也不能因此便取她的性命啊。”我的心裏很着急，隐約覺得以他的個性，說不定真的會對雨晴不利。

他臉上的笑意更濃了，“既然你求情，我便放了她，還可以幫她抹去不愉快的記憶，給她一個重新生活的機會。不過，我有一個條件。”

“是要我和你離開嗎？”我輕聲的點破他的暗語，心中的波瀾漸漸平靜。

“很聰明。你當然也可以拒絕，不過，我要提醒你，每天枉死的人都很多……”

我不禁有些苦笑，慢慢想起這種對白很久以前似乎也曾經有過。“你吃定了我一定會答應你的條件是吧。而且，就算我不答應，你也不會輕易放過我。只要你想把我帶回去，只怕我再反抗也無濟于事。不過，我也有個條件。”

“哦？是什麽？”他不動聲色，臉上依舊挂着暖暖的笑容。

“告訴我以前發生的所有故事，”我平靜的回答他，“你告訴我，我便可以考慮你的提議。”

“哈哈，你還是和以前一樣，總是這麽會和我講條件。”他一邊說，一邊伸手輕輕的在我額前一拂。

我的眼前一亮，心中的雲霧漸漸消散，“你也和以前一樣，還是那麽霸道強勢。”

“哼，我已經為了你做出很大讓步了。我讓陪你入世的那部分元神中只有你喜歡的溫柔體貼，只是可惜，依然無法打動你的心……”他的眼中閃過一絲不平，眉間有隐忍的怒氣。

我無奈的搖了搖頭，笑得有些苦澀。“愛情不是交易。我很感謝你對我的一番苦心，但是……對不起，你要的心，我沒有辦法給你。因為它早在很久以前，便被我給了另一個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