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章

夢境世界。

這是白晴明看到的第三個記憶片段了。

白晴明已經知道這一批記憶的關鍵點了，就是，大天狗，大天狗，還有大天狗。果不其然，晴明一轉身就看見了一抹白色的影子一晃而過，他無奈地嘆了一口氣：“我看見你啦，出來吧。”

大天狗這才從晴明身前顯露出身形來。

他臉上的青紫已經徹底的消失了，這令白晴明判斷時間的唯一途徑也消失了。他斜靠在門檻上，很是隐蔽地瞥了一眼安倍晴明，神色說不清的複雜——硬要說，其中是有那麽一點幸災樂禍的，但在幸災樂禍之中，似乎隐藏着更深的東西：“我聽說了你的事情。”

這句開門見山，似乎就隐藏着不同以往的貓膩。

安倍晴明沉默了一下，就要把門關上。然而下一秒，門和框之間就卡住了一個寫着祭字的團扇。很顯然，這個情況下，他是沒辦法把某個妖怪徹底地拒之門外。他不得不無可奈何地又打開了門：“如果你是來嘲笑我的話，現在已經足夠了。”

大天狗一臉莫名其妙地看他：“我為什麽要嘲笑你？”

晴明：“……”

“是因為你太弱了麽？”

晴明仍舊默不作聲，他只是感受到了一股暈眩，眼前發黑。陡然的，突然就意識不到外圍的一切了。白晴明等了一會兒，等清明再度醒來的時候，他已經規規矩矩地被人塞進了棉被裏。他腦子還有點昏昏沉沉地，靠在床頭半天沒動靜，直到手中被塞進了一杯熱茶。

“大……天狗？”

清明的瞳孔聚焦了好一會兒，才落到了大天狗的臉上：“你……還在這裏？”

“不然呢？”

大天狗沒好氣地回答他，他手上還提着一個鍋，從手腕到手肘那一截雪白的袖子已經被炭火燒的漆黑一片，反而顯得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狼狽，他把手中的碗往晴明手中一松。晴明眼尖地瞥見他手上還有被炭火灼燒過的痕跡，只是不帶靈力的傷害，轉眼間就已經好的差不多了——大天狗将袖子一攏，那些細微的痕跡就看不見了。

“你做的？”晴明端着這個碗，看着碗口邊緣的那些可疑的黑色碳化物質，暗自懷疑這一口下去，會不會直接讓自己歸西了。但看了一眼還矗立在一邊的大天狗，最終還是沒能拒接他的好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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粥的味道沒有想象中的慘不忍睹。

當然，也談不上多好吃，普普通通的，煮熟了的米飯的味道而已。

即便如此，安倍晴明也感覺到挺滿足了，論打架，這群大妖怪們一個比一個厲害；但說起下廚……大天狗沒能把他的廚房炸掉就已經是老天保佑了，更別提，他做的竟然還能吃。晴明沉默了一會兒：“你是不是煮廢了很多次？”

“嗯。”大天狗不自然地擰過臉。

“然後一直用這個碗裝？”

“嗯。”

“然後每一次都沒洗碗？”

“……”大天狗眉頭一抖，納悶道，“還要洗碗？”

晴明突然沒有胃口了，他放下碗，嘆氣問道：“那麽，你現在過來是做什麽呢？”

大天狗轉過頭來看他，寬大的羽翼抖了抖，飄落了幾根黑色羽毛，落在床鋪上。晴明一根一根地将其撿起來，就在這個時候，大天狗開口了：“你明明……那麽強，不應該這樣的。”他聲音低落，婉轉低沉，最終竟然嘆了一口氣。

他義正辭嚴地說：“只要追随着大義，你也會變得更強大的。”

“你……”晴明哭笑不得地搖搖頭，“竟然是這麽看待我的嗎？謝謝你了，但是……我真覺得，這和大義還真沒有什麽關聯。我只是……大意了而已。如果他們以為這樣就能打敗我的話，也就太天真了。”

大天狗跟着殘忍地笑了一下：“沒錯，弱者就應該乖乖遵循強者才對。”

他正準備就此發表一下自己慣常的大義言論的時候，突然，晴明一言不發地抱住了他。他的頭埋在了大天狗的胸口，一時之間，鼻腔裏全是這只妖怪身上的味道，帶着一點火燎過的氣息，還有幹爽的宛如萬裏無雲的秋天飄過的風的味道，突然就特別讓人覺得安心。大天狗渾身上下都僵住了，但最後，他也沒真的将晴明推開。

“……謝謝。”晴明含糊不清地說。

“不用。”大天狗僵硬地回答。

太陽漸漸西沉，暖色的夕光從窗棂照射過來，将相互簇擁的兩人身上都渡上一層暖色。風都變得輕柔緩慢起來。良久，晴明帶着疲憊的聲音慢慢響起：“說起來，你把我的枕頭，還有床褥都換掉了，我就不說啥了……但為什麽對面還有挂着一個寫着大義兩字的挂畫？”

大天狗一點也沒有鬧明白重點，特別洋洋得意地說：“我寫的。”

“……”晴明又忍不住看了一眼寫滿了大義兩字的枕頭和被褥，心中只剩下大天狗沒有一言不發地脫他衣服的慶幸了，他嘆了一口氣，“……算了，随你高興吧。”

感覺他家裏下輩子都不會缺沙包和廁紙了呢。

……

……

第四個記憶片段。

白晴明很是驚訝，這是唯一的一個，他在很早之前就已經得知的場景。

晴明正在趕路，穿過一片楓葉林之中。他很輕易地就辨認出，這就是大天狗第二天來找他的那片楓葉林，漫天的紅楓宛如火燒雲，然而撲面而來的血腥和惡臭正彰顯着一股不同尋常的氣息。他剛一踏入楓樹林中，就看見一群惡鬼正在撲殺一只美麗的女妖。

正是那鬼女紅葉。

是的，這個情景正是未來的紅葉的侍從将會給他展露的畫面。

晴明原本還在趕路，然而他的目光停留在那個場景之中，不知道那裏觸動了他，他停下了腳步，稍微揮舞了一下折扇，鬼女紅葉身邊的兩只小妖瞬間就灰飛煙滅。晴明走過去，将紅葉從地面上扶起來，可以清晰地看見鬼女紅葉蒼老開裂的肌膚：“你沒事吧？”

“沒事，謝謝你，你可真是溫柔呢，不過你把我放着不管就行了。我的妖力用盡了，身體即将腐朽，所以在我徹底變成了醜陋的樣子之前，快離開吧。”

白晴明突然就覺得很難過。

紅葉侍從曾經以法術再現過這一幕，然而對方畢竟實力低微，展露出來的情景能說清楚事件就很了不起了，細節自然無法處理的完全一致；而現在，從晴明的視角看過去，紅葉的軀體以飛快的速度枯萎着，變得蒼老灰暗起來，然後渴水般的龜裂開來，露出淡粉色的血肉來。這個畫面确實非常觸目驚心，然而晴明似乎一點也沒意識到，只是溫柔地微笑：“我知道，但是……無論你變成什麽樣子，我都不會覺得醜，因為那顆懂得為自己而感到羞愧的心，很美哦。”

“我的心……很美……”紅葉癡癡地看着晴明，臉上悄然浮起一片緋紅。

就在這個時候，突然從樹林深處飄來了一串很輕很細微的笛音。晴明微微一愣，就向紅葉告辭道：“告辭，附近還藏着異樣，我不得不先走了。”

“等等！你叫什麽名字？”

“晴明，你呢？”

“紅葉。”

“就像是這片楓樹林一樣，你的名字很美。”

“我還能……再見到你嗎？”

“我不能向你保證，但如果我之後還有機會經過這裏的話，一定會來見你，再見！”

晴明說完，就往後退了一步，他語氣有些難過，至少在他看來，這一別恐怕就是永別了。他深吸一口氣，頭也不回地離開了。然而，大約趕了十幾分鐘的路之後，一直萦繞在耳邊的笛聲漸漸清晰了起來。晴明停下步伐，攤開手，看見一根黑色的羽毛從天空落下來。

“大天狗？”

随着一聲清晰的翅膀扇動的聲音，大天狗輕巧地落在了不遠處的樹幹上，動作優雅，翅膀帶起的風輕柔地吹開了他額頭上淡白色的短發，越發顯得他面容冷峻精致。他低垂着臉，雙手持笛，看見晴明之後，才緩慢地将笛子放下來。

直覺告訴晴明，大天狗恐怕不會說什麽好話。

果然，他一開口就開始嗆人：“……‘無論什麽樣子，我都會覺得你很美’，啧；‘就像是這片楓林一樣，你的名字很美’，啧；安倍晴明，這個時候你還有閑情逸致去和女妖怪拉拉扯扯的，确實是你安倍晴明的風格……”

晴明打斷他：“你跟了我一路？”

大天狗被他打斷之後，竟然噎了一下。他沉默了一會兒，最終按捺不住地追問道：“安倍晴明，你到底在想什麽？”

“你指什麽？”

“你撕毀了所有式神的契約，還将其中一部分封印了，諸如首無……算了，反正它們也沒什麽大用，不聽陰陽師命令的式神封印了也就封印了吧。但是……”大天狗咬牙切齒地問他，“‘如果之後還有機會……’，你就這麽迫不及待地想去送死嗎？”

作者有話要說： 因為寫這半更忘記開達摩箱子了。

感覺損失了一個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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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謠言說留言收藏可以得ssr，已經有兩個妹子說自己抽到了呢！（玩笑）

下章或者下下章開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