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你還年輕,之後有的是機會突破,不必急在一時。何況勝負欲太強會失了本心,你現在這樣,比起同級師兄弟來說已經很好了,小小的跟頭,不必介懷。”
這是藺溪收了劍以後,游弋跟他說的話。
藺溪那時是什麽反應呢?對了,他牽動嘴角敷衍地笑了一下,“師兄,我其實不在乎是否能在短期內突破瓶頸,也不是個勝負欲強烈的人。”
游弋那時候聽得一頭霧水,還沒等他問清楚,藺溪向他告辭,說要回去鞏固修煉,他也不好再多問什麽。
如今倒是什麽都懂了,藺溪沒有什麽勝負欲,他有的,都是對他的欲望。
那時候藺溪孤身一人困在他的恐懼裏,那麽長時間以來,誰也救不了他。
游弋作為他的師兄,自诩算得上是跟藺溪關系最緊密的家人,對此一無所知。
又過了半個月,藺溪突然像恢複了所有精氣神一樣,提出想要閉關沖擊金丹期。
游弋不大放心,在他看來,藺溪剛剛栽了個跟頭,又閉門獨自惆悵了這麽些時日,很難說到底是怎麽想的,修煉都夠嗆,更別提沖擊結金丹了。
但藺溪态度堅定,讓他放寬心,說自己已經想通了,這次一定可以成功進階。
游弋拗不過他,既然當事人信心滿滿,自己也就不過多發表個人意見了。
因為如若此次藺溪真的能成功結丹,游弋也就能功成身退,所以于公于私,游弋覺得自己應該護他周全。
故而,游弋提出親自為藺溪護法,可喜的是,藺溪沒有意見。
往事湧上心頭,明明都是過去了的事。
游弋如今回想起來,總是會有一些另外的,當初完全沒有的感覺,而且總會不由自主地回想當時沒發覺的那些小細節。
藺溪在他拿回劍後,內心一定發生了什麽巨大的變化,讓他堅定了勢必在短期內突破金丹期的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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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知道了,藺溪在之前很長一段時間裏,一直迷茫,一直被迫隐藏內心真實欲望。
但那次被恐懼困過之後,經過了輾轉反側求而不得的一段日子,反而給他了沖擊金丹期的決心。
因為他打算在金丹結成之後,跟游弋道出實情,并且想要懇求他,與自己結為道侶。
游弋從往事中抽身而出,看向如今坐在他面前的藺溪:“那我今日,就幫這兩把劍一起取名如何?”
藺溪顯而易見地有些激動:“那自然好啊。”
游弋穩下神來,靜靜思索。
“和光同塵,與時舒卷。我這把劍,我想取名‘和塵’,你那把劍,叫‘與時’好嗎?”
“好。”藺溪很開心,開心得極其淺顯。
游弋自知文化水平不高,但對上藺溪這麽個他說什麽都只說好的人,游弋懷疑自己随随便便取個阿貓阿狗藺溪都願意,都會說好。
喜歡一個人真的是太盲目了。
游弋看着藺溪對他笑的樣子,也有點兒被感染到。
确實盲目,但藺溪盲目起來的樣子,很可愛不是嗎?
藺溪和游弋再次入世時沒有掩蓋原本的面容,修習者們看到他們二人,都猶如親眼見到惡靈駕到,避之不及。
所幸二人都不在乎別人的看法,游弋更是直接對看熱鬧的衆人道出自己的目的:“若有誰見到了西塢宗的雲霁,勞煩來告訴我們一聲,我們師兄弟二人有事找他,必有重謝。”
游弋藺溪兩個人的大名不算陌生,但這個西塢宗的雲霁,名不見經傳,這麽一來倒是引起了所有人的廣泛關注。
效果顯著,不過兩日,游弋藺溪在找一個叫雲霁的男人的消息,就已經幾乎傳遍了修真界。
本來,找計允不必這樣大張旗鼓,但游弋始終摸不透計允的修為和行事路數,他比藺溪難看透多了。
所以游弋反其道而行之,把這個人公布在衆人面前,讓所有人都對他産生興趣,若是遇上了,還能幫他們探探底。
以上都是游弋對藺溪解釋的說法,其實他還有別的想法。
計允不屬于這個世界,跟他一樣,現在或許還有些失去理智。
游弋不敢用常規的方式對付他,他不能拿這個世界去賭,他不敢拿藺溪去賭。
倒了一杯清茶,抿了一口,游弋似有若無的目光,掃了一眼身旁一身黑衣的藺溪。
“好好的一個年輕人,偏偏穿得死氣沉沉。”游弋小聲嘟囔。
他要是有那麽好看的一張臉,肯定要好好打扮自己,男的怎麽了,男的也要注意形象啊。
藺溪彎了彎唇,沒說話,幫游弋續了杯茶。
游弋不喜歡他穿這麽一身黑,但他多少能猜到藺溪的想法。
他的模樣太紮眼了,黑色顯得深沉陰郁,還能壓得住一些他與生俱來的明豔妖異。
往日他們二人走在一起,衆人都是先注意到藺溪,現在好像反了過來。
但游弋知道,無論何時,藺溪注意的人都是他。
藺溪那張臉,是他給的,游弋如今倒是有些後悔了。
近來總是後悔,游弋覺得自己真是沒趣極了。
又喝了杯茶,聽到有人敲門,敲得還挺用力。
游弋眯起眼睛看向門口,藺溪眼中的溫情也在剎那間消失不見,只剩一片漠然,還有幾分狠絕看着門口。
“游弋師兄在嗎?是游弋師兄嗎?”
游弋蹙眉,藺溪眉毛擰得更嚴重,死死盯着門口。
片刻後,藺溪終究是沒忍住,起身去開了門,那表情,簡直像是個地獄來的閻王。
“你是誰?”
語氣都帶着冬日的寒風,門外的人吓了一跳,小心往後退了一步,看着藺溪,道:“你……你是藺溪師兄?”
游弋好奇了,還有見到藺溪不怕,反而叫師兄的,他起身走過去。
對方看到他,一臉驚喜:“游弋師兄,你真的在這裏啊!”
游弋遲疑了片刻,“你是哪位?無南宗的?叫我師兄……”
“我以前是無南宗的,我們見過。”
對方是個白淨的少年,游弋走近了細細觀察,也沒想起來自己何時跟他見過。
少年抹了把臉,有些着急:“就是掌門去世前夜,我們見過的!”
游弋恍然大悟,他對這小孩兒有印象,靈根清淨,在當今世上很是難得。
“你這是怎麽搞的?你的靈根……完全不同了。”
現在對方簡直就像個完全沒有修為的普通人,少年獻上一塊靈石,游弋想伸手去拿,被藺溪搶先一步。
游弋這才發現藺溪臉色很差,見他看過去,言簡意赅解釋道:“師兄,還是小心為好。”
……
您那表情,根本就不是如臨大敵,而是醋翻了好嗎?
游弋想了想,沒戳穿他,湊過去看他手中的靈石。
果然,靈石離身,少年的氣質瞬間發生變化。
這少年的體質,對任何一個修者來說都是大補。
縱然是藺溪,都有些驚訝。
“這靈石,你是從哪兒得來的?”
問話的是藺溪,少年有些畏縮,看了一眼游弋,小心回答:“是掌門給我的。”
游弋皺眉:“你和掌門是什麽關系?他重病時你照顧他,他又将這靈石給了你,這靈石可以完全壓住你的靈氣,很是難得。”
少年搖頭:“我跟掌門沒關系,這靈石是他去世前……也就是你離開後他給我的。他還說了一些話,讓我不要告訴別人,說若是有機會遇到你,就告訴你。”
“什麽話?”
少年看了看藺溪,言下之意很明了,藺溪一直看他不順眼,這會兒發現他竟然還想跟師兄單獨相處,更是不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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