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
“知道嗎?我曾經很認真地想過,如果沒有藺溪,怎樣做才能讓你喜歡我,我有很多種方法,可是出場順序……就是件毫無道理可講的事情。”
計允閉了閉眼睛,游弋有些不舒服,他很難把計允和藺溪當成同一戰線的“同類”看待,但要說他可以在計允身上投入跟藺溪一樣的心思,那也是沒邊的假話。
游弋對計允,有一種跟其他人都不一樣的态度,現在來說,他自己都沒弄清楚那究竟是什麽樣的态度。
“我完全不知道你對我的執念,還有對藺溪的恨意,究竟是從何而來。”
游弋苦笑,計允也看着他笑了:“我還以為你不在乎。”
“在乎談不上,但我對你,也不全是抗拒……”
游弋的話還沒說完,瞥見寒光一閃,眼睛驀地睜大,計允同一時間察覺,利落躲開,劍走偏鋒,在他臉頰一側留下明顯的血痕。
血液從細小狹長的傷口滲了出來,順着臉側流淌而下。
游弋心裏一緊,光是看着就很疼,如果剛才沒躲開,藺溪的劍,此刻就會刺中計允的心髒。
藺溪擋在游弋身前,由內而外散發出不可言說的戾氣,看來心情很差。
計允則顯得十分淡然,擡手輕輕抹過臉上的傷口,頗為意外地看着藺溪:“你真的想殺我?”
藺溪眼睛一眯:“你找死。”
計允偏頭看他:“真是可惜,我一直以為我們有共同的目标,我固然恨你,某些時刻,倒真切地認為或許我們可以成為朋友。”
“不可能。”
藺溪無情擡劍相向,游弋察覺到了藺溪無端的怒氣,不,不是無端而來的,他覆在藺溪手背上,讓他将劍放下。
可惜人家根本不理會他,藺溪在生氣,游弋有種莫名的緊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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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于他和計允的對話,藺溪聽到了多少?
計允突然笑了,游弋瞪着他,怒聲道:“你笑什麽?”
“你們兩個,誰也不信誰,我還什麽都沒做呢,已經這樣了,不好笑嗎?”
游弋眉頭微蹙:“那些人不是你殺的?”
“若我說不是,你信嗎?”
計允說話時看着的是藺溪,但游弋就是沒來由地覺得那問題問的是他。
游弋還看到了藺溪微微僵硬的身體,計允知道,計允知道他們之間發生的一切。
這個問題就是證明,藺溪明明問過他差不多的問題。
但游弋毫不猶豫交給藺溪的答案,卻沒辦法原封不動再交給計允。
他不信。
計允自嘲地笑了笑,擡頭看向藺溪,緩慢開口道:“藺溪,我得不到的,沒理由讓你得到,我不是那麽大度的人。”
游弋眼神閃了閃:“我不想與你為敵。”
他只想知道系統的下落,問清楚現在這究竟是什麽情況,西塢宗的秘境,陶歌的出現和死亡,還有一會兒是鳳凰一會兒是麻雀的家夥,這到底是怎麽了,到底發生了什麽,要怎麽解決。
“我也不想。”他牽動了唇角:“但當自己成為選擇中的一項以後,總希望自己是能被選中的那一個,可惜,你的選擇從來就不是我。”
計允的眼神看起來很真摯,那份真摯讓藺溪心生怒氣,再也不想忍耐,提劍沖了過去。
二人眼前的身影驟然消失,就像從來沒有存在過。
游弋抿唇走上前去,仔細查看計允消失的地方。
藺溪第一反應追了出去,但什麽都沒看到,只好再跑回來。
游弋正在倒茶,似乎已經将之前發生不久的事情抛在腦後。
藺溪一早就收了劍,遲疑了一下,見游弋看過來,才擡腳走進房內。
發現游弋倒了兩杯茶,明顯其中一杯是給他的。
藺溪坐下,拿起茶杯,沉默地看着游弋。
“你聽到了多少?”游弋故作鎮定,出聲詢問。
藺溪眼裏的閃爍,并沒有躲過他的眼睛。
“多少?”游弋有些按捺不住,如果讓藺溪參透這個世界的秘密,他會怎麽樣?會不會被困在這個世界裏?或者更慘,哪個世界都容不下他……
藺溪靜靜地看着他,不答反問:“對他,師兄你不完全是抗拒,那還有什麽?”
游弋:“……”
藺溪的問題很有針對性,挺尖銳的,但游弋突然放松了一些,如果藺溪最在乎的仍舊是他如何看待計允,那麽是否證明藺溪其實沒聽到多少關鍵部分。
“我以前……認識他。”游弋避開藺溪探究的眼神,“多的我不想說,但他應該不是個徹頭徹尾的壞人,我原本是想好好跟他聊一聊。”
“不必了。”藺溪将杯中清茶一飲而盡,站了起來,“若是他以後再來煩擾師兄,我會直接殺了他。”
游弋感覺自己把事情搞糟了,下意識反駁他:“不必,現在還有很多事情沒弄清楚,留着他有用。”
藺溪沉默地看着游弋,游弋心裏打起了鼓,藺溪的這種眼神,他可太明白是什麽意思了。
生氣,憤怒,能發洩出來的反而沒那麽可怕,可怕的是,那些沉浸在迷霧之下的,游弋探究不到的情緒。
“我累了,你也回房休息吧。”游弋咽了咽口水,感覺自己面對藺溪,如此緊張小心翼翼,非常丢人。
可藺溪沒動,他這段日子都很好說話,脾氣也變回到了很久之前,讓游弋産生了一種好說話的錯覺,但現在藺溪聽了他的話,一動不動。
“藺小溪?”游弋拉下臉看着他。
藺溪突然彎唇一笑:“我陪着師兄休息,就像之前一樣。”
驀地,游弋頭皮發麻,“不必了,我想一個人……”
“我哪裏也不去。”藺溪出聲打斷他要說的話,“我想陪着師兄。”
游弋:“……”
于是之後的場面變成了,游弋硬着頭皮躺下休息,藺溪在床頭打坐,誓死也不離開他的樣子。
游弋當然睡不着,他把計允說過的話捋了捋,還是有太多蹊跷的部分,畢竟計允并不是說的每一句話都能相信。
按照計允的說法,這個混亂的綜合世界的呈現,也是源自于第二次将他拉進這個世界的能力。
第一次是讀者的怨念,第二次是藺溪的執念。
藺溪的能力那麽強大嗎?
把他拽了進來,把計允拽了進來,還有陶歌,那個奇怪的秘境,或許那只奇怪的麻雀,一切亂七八糟脫離設定的事情和人甚至動物,都跟藺溪有關。
如果這個說法是真實的,站得住腳,那麽,計允說他就是天道,又是什麽意思呢?
“你……曾經後悔過把他創造出來嗎?”
游弋扪心自問,後悔過嗎?
後悔過。
第一次,自認為被“無辜”牽涉進了這個世界的時候,後悔過的,雖然現在想不起來了,但一定是存在過後悔的情緒,就留在這個世界裏。
第二次,得知藺溪對他異樣的情愫,還有藺溪有時候會呈現出的可怖樣子……
他沒有正視過自己的內心,但後悔,一定存在過。
游弋心裏很亂,所以藺溪被無南宗推到了如今這個地步,掌門說是因為天道,其實是因為他?
不,計允的話不能盡信,計允的目的就是讓他們從內部瓦解。
而且……初見成效。
游弋把眼睛睜開一條縫,看了一眼安靜打坐的藺溪。
藺溪陡然看過來,吓了他一大跳,被抓了個現行,游弋索性不裝了,睜開眼睛。
“師兄睡不着?如果想聊天,我可以和師兄聊,說什麽都可以。”
游弋:“……”
不想聊,他什麽都不想聊。
他只想跟系統聊天,想找回系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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