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
關灼說的話不想讓其他人聽到,只有游弋能聽到,所以游弋心酸之餘,還覺得可笑。
他自問早就看透了不少人心,如今看到這麽赤|裸裸的坦誠,還是會覺得……心情複雜。
既然能這麽輕易放手,為何當初又非要對藺溪趕盡殺絕?
現實世界也好,對他來說的這個不太現實的世界也好,這樣的人,從來都是大多數。
所以……藺溪對他的執念,即便他再認為不應該存在,都被這些渣滓襯托得難能可貴。
畢竟當初藺溪明明知道他死了,還執意為他報仇。
将一個死人放在心裏,并不是一件那麽容易的事。
“我聽說你們在找一個人,叫……雲什麽的,怎麽?殺了那麽多無南宗的弟子,牽連了那麽多其他人,還不夠?”
“那些人不是我們殺的。”游弋應對自如,“當然,跟掌門之死一樣,把賬算到我們頭上也沒什麽,我們找雲霁,是其他事,如果二位長老見到他,記得幫我們留一留人,好歹算起來也有以前同門的情誼。”
“呸。”關灼聽了這話很不高興:“無南宗出了你們兩個孽徒,也不知道是造了什麽孽,我們如今不對你二人趕盡殺絕已經是仁至義盡,還跟我說什麽同門情誼,你們也配!”
餘光瞥到藺溪拔劍的動作,游弋不動聲色按住了他的手,剛想開口回嘴,卻被淩桓搶到了前面。
“關灼長老怎麽能這麽說話,我入無南宗時日雖短,但以前的事情也是知道一些的。”
淩桓抱着小麻雀梗着脖子看着他們:“藺溪師兄最早入門時只有游弋師兄關心他,将他收到外院悉心教導,藺溪師兄少年得志,氣度非凡,衆人這才發現游弋師兄撿回來的是顆金子,又湊上來想分一杯羹,威逼利誘,都想将藺溪師兄收至麾下,你們二位當時也做了一些事情吧,游弋師兄不知道,我可知道。”
烏彭臉色變了,關灼更是大怒,“你……你這毛頭小子知道什麽?!莫要當着這麽多人的面信口胡說!”
淩桓平日膽子小,這時候反倒不怕了,深吸一口氣,繼續開口:“我信口胡說,只道是我信口胡說,難道你說的就都是事實嗎?前一句說他們是無南宗的孽徒,後一句又說他們殺了人,怎麽證明你不是胡說呢?!看起來倒是真切得很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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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弋不想理會他們的吵吵嚷嚷,他很驚訝,淩桓說的話,從關灼烏彭二人的反應來看是真的,但是……他真的什麽都不知道。
回頭看藺溪,對方一臉漠然,但游弋并沒有錯過藺溪臉上一閃而過的驚詫神色。
那驚詫顯然不是說淩桓說的事情是假的,明顯是在奇怪淩桓怎麽會知道。
所以,在藺溪心裏,那些事情,應該只有他和另外一些人知道才對。
所以,淩桓說的那些事情,曾經真的發生過?
藺溪年少時便初露鋒芒,很多人都想将藺溪收入院中,游弋是知道的。
畢竟游弋只是個大師兄的身份,又因為自身懶惰,安于現狀,不好好修煉,來時是金丹期,眼看着藺溪一層一層進階,他還是個金丹期,一直到現在也是……
藺溪的天賦,一開始是察覺不出來的,他根基很穩,修煉又刻苦,穩紮穩打一步一步走,從不心浮氣躁,進步神速,誰都能看出來是個好苗子。
游弋知道有人私下找藺溪,想挖他的意思,他一直都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老實說,那些年,他沒覺得藺溪一定要跟着他,只要還在無南宗,他就有護藺溪周全的法子。
自然也有人來做他的工作,希望他認清自己,不要誤了這麽一顆好苗子。
游弋統統充耳不聞,他記得自己曾經還撂下話,說只要藺溪願意離了他,怎麽都行。
久而久之,就沒有人來找他們了,游弋還以為那些人覺得挖角無望,放棄了,沒想到還有這麽一茬。
威逼利誘……
淩桓用詞輕易,聽起來卻十分可怖。
藺溪那時候年紀不大,利誘游弋是能理解的,威逼是怎麽回事?他還以為藺溪在無南宗站穩腳跟後,就沒有在被誰欺負過了。
淩桓越吵越激動,懷裏的麻雀都炸了毛,烏彭的冰山氣質險些要維持不住,關灼更是氣得吹胡子瞪眼。
游弋心煩,把淩桓一把丢進了秘境裏,拉着藺溪的手緊随其後進去。
也沒管身後的關灼對着他們大喊大叫。
秘境中已經有一些其他人的存在,正好奇地看着他們這邊,顯然之前都觀望了“前”無南宗內部紛争。
游弋倒沒覺得丢人,他已經習慣被人圍觀了。
他先是盯着了淩桓看了半天,看得淩桓之前的嚣張氣餡全無:“游……游弋師兄,你盯着我做什麽?”沒等游弋回應,淩桓眼睛咕嚕嚕地轉,立刻示好認錯,态度良好:“我知道我不該跟他們吵,讓你和藺溪師兄丢人了,但是……他那麽大的年紀,還說出那些話來,我實在忍不下去。”
“沒問你這個。”游弋蹙眉看着他:“你說的事情,已經是很多年前了,我有幾個問題,第一個問題,你是怎麽知道的?”
淩桓張了張嘴,游弋沒等他回答,繼續開口道:“你從其他地方道聽途說不奇怪,但我要提前告訴你,這些事情,在你藺溪師兄看來,都沒幾個人知道,你除非指名道信告訴我,是誰告訴你的,我去求證,否則,別想說慌。”
淩桓可憐兮兮的,游弋卻沒心軟:“第二個問題,你怎麽能那麽确定,我不知道?”
游弋有時候反應慢,腦回路清奇,但有時候,能詭異地立刻抓住所有關鍵點。
例如剛才淩桓的話,他立馬就抓住了兩個重點。
一,藺溪也很詫異淩桓知道那些事;二,他确實不知道,但淩桓的态度太過篤定,很奇怪。
淩桓眼睛轉來轉去,一看就在想借口,游弋抱臂嘆氣:“我們拿你當自己人,你卻有事瞞着我們,能跟關灼那老家夥說,卻不能跟我們說,真是……”
“師兄。”淩桓一副“拜托了您嘞”的表情,很是懊惱:“你不用激我,我是沒辦法解釋,不是不願意解釋。”
游弋饒有興趣地“哦”了一聲,“不能解釋的話,也能跟我們說吧,說出來,說不定,我能幫你解釋呢?”
淩桓嘟着嘴巴,一副老大不高興的樣子。
“是我夢到的。”
“什麽?”不止游弋驚訝,藺溪眼神都動了動。
“是我夢到的。”淩桓一下一下撫摸着懷裏的麻雀,游弋不合時宜地察覺到,那家夥好像被淩桓養肥了一些。
一直被抱着,是不是飛不起來了呀?
他強行把注意力拉回到淩桓身上。
“掌門去世以後,我漂泊無依,整日戰戰兢兢躲來躲去,幾日之後,就開始做夢,夢到自己回到了很久以前,回到了……你們兩個還在無南宗的日子。”
淩桓一臉愁容:“我也不曉得是怎麽回事,我年紀小,藺溪師兄剛剛拜入無南宗時,我恐怕還未出世,怎麽會有那樣的夢,我也不知道。”
游弋小心呼吸,聽他說話:“只是那夢就跟真的一樣,我好像能看到藺溪師兄的生活,他每日勤勉修煉,和游弋師兄在一起的點點滴滴,我都能看得到,就像是自己經歷過了一樣,看到了你們當年在一起修行的樣子,也看到了,藺溪師兄受過的苦。”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momen 1個;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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