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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沅沅別……”

李曉雪見到顧沅沅要爬牆，正想要上前阻止，結果還沒來得及飄過去，就看到狗洞裏頭忽然探出了一只手，扯住了小團子的褲腿。

“哎喲！”

顧沅沅原本手都攀上旁邊的柴火堆準備翻牆了，結果冷不丁被扯了一下褲腿，整個人重心不穩，身子搖搖晃晃地就倒向了一邊，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和狗洞裏的人來了個大眼瞪小眼。

“你來我家吧，我家沒人。”

洞裏冒出頭的是一個八九歲的男孩，看起來沒陳福寶大多少，穿着沒比顧沅沅好多少的破爛衣服，小臉白淨，一雙眼睛黝黑晶亮，擡頭看向顧沅沅道。

男孩說完也不管對方有沒有回應，自顧自地爬了回去，顧沅沅站在原地猶豫了幾秒，見男孩爬回去的時候把狗洞邊緣的小蟲子屍體還有蜘蛛網都揮到了一邊，便屁颠屁颠地蹲下身子跟着爬了過去。

“你都不知道他是誰就跟着人家走，要他是壞人，把你騙到家裏再交給外面那些人怎麽辦？”

李曉雪無語地看着顧沅沅跟着男孩爬到了隔壁的院子裏，爬過去後還搬了石頭把剛才的洞口給堵住，完全絕了自己的後路。

“他長得那麽好看肯定不是和外面那些妖怪一夥的！而且他都好心幫沅沅把小蟲子趕跑啦！”

小團子爬狗洞的時候沾了灰，此時小臉和小手都灰撲撲的，聽李曉雪這麽說，立刻舉着黑乎乎的小爪子反駁道。

李曉雪：“……”

沒想到這孩子小小年紀還是個顏控，不過好在她知道這個叫王虎的男孩的确不是壞人，不然不用別人抓，這小團子就自己跑進狼窩了。

“我叫顧沅沅，你叫什麽名字呀？”

牆的另一邊，牛翠萍等人沒在後院找到人就跑前面找去了，王虎就趴在牆邊聽着另一頭的動靜，确定沒人懷疑到他這邊後，這才轉身走到顧沅沅的身邊。

剛才在狗洞裏面看不真切，等到了外面顧沅沅發現面前的小哥哥比剛才看到的還要好看，皮膚白白的，眼睛大大的……顧沅沅學會的字不多，很多形容詞都還用不來，但她看到王虎就覺得對方比自己見過的任何小哥哥小姐姐都要好看！

小團子從小就喜歡好看的東西，對人自然也不例外，呆呆地盯着王虎看了半天，然後便笑嘻嘻對着他伸出了手，主動自我介紹道。

“我叫王虎。”

王虎看了看伸到自己面前黑乎乎的小爪子，皺了皺眉，并沒有去握，而是開口轉移了話題。

“你剛剛在和誰說話？”

“和鬼姐姐說話呀，外面的大妖怪們都在找我，是鬼姐姐讓我跑到這邊來的！”顧沅沅被成功轉移了注意力，收回手，指向半空李曉雪所在的方向道。

“這裏除了我和你，沒有其他人。”

王虎沖着她指的方向看去，什麽都沒有看到。

“咦，難道王虎哥哥不是修士嗎？？”

在顧沅沅的認知中修真者都是可以看到鬼魂的，于是小團子疑惑地眨了眨眼睛，上前握住了王虎的手腕，想要感受他體內的靈力。

爹爹說過，修煉能用靈力洗滌身體內外，提升人的氣質甚至改變容貌，所以修煉到了後期，往往越是厲害的人長得越好看，顧沅沅聽過之後下意識地就将“實力高”和“長得好看”兩個詞畫上了等號，所以在她眼裏，王虎比她年紀大又長得好看，肯定實力很高，怎麽會看不見鬼姐姐呢？

“呀！怎麽沒有靈力？”

顧沅沅察覺不到王虎體內的靈力，驚訝地叫了一聲，收回搭在他手腕上的小手手，轉而蹲下身子抱住了他的腰，用耳朵仔細去聽他丹田位置的動靜。

“你，你做什麽？！”

措不及防地被人抱住，王虎臉上的鎮定頓時維持不住了，紅着小臉急急地往後退了幾步，驚詫地看向面前一臉天真的小團子。

他來到這邊後還沒有和誰親近過，就算是待他還不錯的王爺爺，最多也就是摸摸他的頭頂，也沒抱過他！

“原來王虎哥哥你真的沒有靈力，怪不得看不到鬼姐姐！”

确定王虎真的沒有靈力之後，顧沅沅才松開手站起來，小臉上寫滿了不可置信，她還以為這麽漂亮的人肯定很厲害呢！

“你是不是發燒了？”

王虎紅着臉站在遠處，原本想離顧沅沅遠一點，但聽她一個人在那兒說着胡話，猶豫了半晌，還是忍不住上前問道。

“才沒有！”

顧沅沅見王虎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她，也是不高興地否認道。

“沒生病怎麽說胡話？現在的社會哪裏來的妖怪？”王虎反問道。

“外面那些不都是大妖怪嗎？”顧沅沅鼓起小臉氣呼呼地反駁道。

外面那些大妖怪一個個又醜又兇，全都看不出實力，一定都很厲害。

“他們不是妖怪，不過比妖怪更可怕！”

顧沅沅這話一出，王虎還沒回答，一直在半空中看着他倆說話的李曉雪卻是忍不住沖了下來，飄在顧沅沅身邊舉着拳頭道，眼中隐隐發出紅光，渾身散發出怨氣。

“比妖怪更可怕？那是什麽呀？”

顧沅沅沒聽懂李曉雪話裏的隐喻，聞言歪了歪腦袋，疑惑地問道。

“是人。”李曉雪紅着眼睛道。

人遠遠比妖魔和鬼怪可怕多了，兩年前的高二暑假，李曉雪和幾個同學一起去隔壁市旅游遇到了人販子，連同其他六個差不多年紀的女孩一起被拐賣到了蓮花村。

那個李曉雪一生悲劇的開始，幾個女孩原本家裏條件都不錯，即便家裏有其他兄弟姐妹，不是被父母獨寵着長大，日子也過得很滋潤，哪裏受得了這樣的折磨，于是和李曉雪相熟的兩個女生便偷摸聯系，一起計劃着逃跑。

這一計劃就計劃了大半年，為了讓“家人”放松警惕，她們忍着屈辱安分了半年，甚至還主動讨好丈夫，獲取對方的信任以得到短時間的自由活動機會，利用這些機會，李曉雪三人努力去熟悉村裏的路線，偷偷計劃着逃跑路線。

三人偷攢了半年的幹糧，在一個半夜按照計劃好的路線出了村，怕被人發現追上來，幾人一刻也不敢停下，一直走到了天亮才勉強喘口氣，可就是這麽點功夫，就被其他村子的人發現，又被抓回了蓮花村！

到了那時候李曉雪才知道，原來這邊所有的村子都是串通一氣的，雖然蓮花村離下面的村子遠，但是互相之間都有人連線，只要其中一個村子跑了人，所有村子都會幫忙尋找，想要越過這幾座大山走到底下的縣裏去報警，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我被我丈夫帶回去，活活打死，死後屍體埋在了他們家院裏的大樹下，魂魄一直被束縛在這裏。”

李曉雪也不管顧沅沅聽不聽得懂，自顧自地将從前的經歷講了一遍，講到最後被帶起了情緒，雙眼發紅，渾身黑色怨氣纏繞。

“鬼姐姐……”

顧沅沅聽完李曉雪的話才意識到這裏不是修真界，更不是妖界或者魔界，只是人界當中一個很普通的小村子，村子裏的人都很壞很壞，他們從其他壞人手裏買被綁來的小孩和女人當媳婦，罵她們打她們甚至把人給打死了！

而自己也是被買來的小孩女人們當中的一個，這裏已經不是她原來知道的那個世界了。

顧沅沅看到李曉雪被怨氣纏繞，下意識地伸手用靈力去驅逐，結果那股怨氣驅散了，其中殘留的負面情緒影響到了她，小嘴一癟，忽然“哇”地一聲就大哭了起來。

“你哭什麽？！”

王虎見顧沅沅忽然哭也是被吓了一跳，上前幾步問道。

“嗚嗚嗚……爹爹…嗚嗚……”

負面情緒在顧沅沅腦袋裏蔓延開來，想到一直沒出現的爹爹和師兄師姐，便越來越委屈，眼淚和斷了線的珠子一樣不斷地從眼眶裏掉下來，紅着小臉整個身子都一抽一抽的，活像是一只被抛棄的可憐小狗。

“別哭了，再哭就要被外頭的人聽見了！”

小團子一邊哭還一邊用黑乎乎的小爪子抹抹眼淚，抹得整張臉都是黑灰，和從煤堆裏爬出來似的，王虎見她停不下來，無奈地上前将她的嘴捂住。

“嗚唔……！”

顧沅沅哭得正起勁兒呢，猛地被捂住嘴，哭聲被盡數堵了回去，一雙大眼睛飽含着淚水委屈巴巴地看着王虎，金豆豆全都落在了他的手背上。

“你要是答應我不哭了，我就放開你。”

王虎捂着顧沅沅的嘴，拉着她到院門口将門打開一條縫隙看了看，确定外頭沒有人找來後，這才轉過身，低頭對着後者輕聲道。

“嗯。”

顧沅沅雖然被王虎捂得喘不過氣來，聞言立刻用力地點了點小腦袋。

王虎見狀放開了她，手上都沾滿了顧沅沅的鼻涕和眼淚，于是一臉嫌棄地跑到水缸邊上洗手，洗完手轉頭看到滿臉眼淚黑灰和小花貓似的顧沅沅，猶豫了半晌，還是去屋子裏取了毛巾，在水裏打濕過去幫她洗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