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四十四
劉守跟在翠微身後,不自覺就慢了腳步。這大戶人家的後宅,當真是亂得很,那樣一個嬌俏貌美的姨娘,竟然是被下了虎狼之藥,再不能生育了。不過這姨娘膽子也真夠大的,明明不能生育了,卻還說自己被人下藥落了胎。
看來師傅說的對,別看大戶人家的夫人奶奶們在外頭光鮮亮麗的,內裏可是肮髒的很。
“你是早上沒吃飯還是怎的,做什麽走路這麽慢!”翠微見劉守越走越慢,忍不住就出聲罵道,她平常是非常穩重的性子,但一見着這仗着有醫術就翹起尾巴的小藥童就擺不出好臉色。
劉守脖子一縮,忙加緊了腳步,心裏暗道,大戶人家的丫鬟也都不好相與呢。
薛建邺和蘭欣早就等着了,劉守進了屋,噼裏啪啦就将怎麽診出綠柔姨娘不能生育的事情說了,又将翠微推出來,說是翠微讓他在衆人面前照着綠柔的意思說的。
薛建邺問翠微,“你怎麽想到要按綠柔的話來回禀?要知道,若是說出了她被下了藥不能生養,老太太可不會這麽輕易放過二少奶奶的。”
蘭欣一笑,“那是我提前叮囑了不管什麽事情都按照綠柔的意思來回禀,你想啊,就算說出來實情,知道是二弟妹下的藥,咱家還真能因為這個原因休了她?只怕馮家第一個跳出來不幹了,所以還不如這樣說,她自個兒都承認是李媽媽做的了,為着咱們好也當順着她,把劉媽媽趕走才是。”
一下子失了兩個心腹,她接下來再想做什麽,只怕不大好動手了。而且下面的人見了她心腹的下場,只怕再投誠的時候就得掂量掂量了。
薛建邺暗暗瞟了眼蘭欣,只覺得蘭欣聰明了也不是個好事,她聰明了,以後還怎麽耍她呢?
用了午飯,為了表孝心,薛建邺跟蘭欣就帶着劉守去了長壽堂。
老太太年紀大了,早上那會暈了一陣,雖說沒什麽大礙,到底是精神不濟。懶懶的靠在軟榻上,喝了口茶,才對正給她捏腿的丫鬟道:“下去吧,我眯一會子。”
薛建邺到得門口就聽見老太太的說話聲,待翠微掀了簾子便沖裏頭道:“祖母稍等片刻,”進了屋,又把劉守讓到了前面,“雖說方才劉守給您老人家施了針,只是孫兒實在是不放心,還是讓劉守再給您把把脈看看。若是沒事兒了,您再休息可好?”
老太太擡起眼睛,看了眼滿臉關切的薛建邺,點了點頭,因着年紀大也不需要顧及什麽,直接就伸出了手。
年紀大的人,有吃有喝的,能在乎什麽?無非就是在乎個真心,自己早上被氣暈了過去,兒媳婦是只顧着生氣,二孫媳婦只顧着求饒,聽下人說,還是大孫子大孫媳婦帶了這小大夫來給自己看病的。索性自己并無大礙,要是真有個什麽,得不得及時治療,自己怕是死了都有可能。
而現在,二孫子早就回來了,能不知道自己這祖母昏過去的事情?不說找大夫來了,就連關心的話都沒一句。兒媳婦也是,早上起不來請安,倒能去自個兒的兒媳婦屋裏耍威風,婆婆都昏倒了,也不知道來伺候一番。還有三孫子,天天不着個邊,這會兒還不知道在哪裏瘋呢。
劉守松了薛老太太的腕子,笑着道:“老夫人身體底子好,只是現在還有些疲憊罷了,我再給老太太開幾副藥,就沒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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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老太太點點頭,看了孫子臉上放松的神情,不由得笑了,“我老婆子沒事,倒是讓你擔心着了。聽說這小大夫是你爹給你尋來的,你如今身子可怎麽樣了?我瞅着你今兒的氣色倒是極好的。”
薛建邺摸了摸臉,方想起來從如意軒那邊回來後自己洗了臉,後來又問話又吃飯的,來長壽堂前竟然忘了再擦點面脂了。頓了頓才笑道:“這段時間一直都在調理,比起之前是好了許多了。”
老太太對蘭欣招了招手,拉着她坐到自己身邊,“建邺身子不好,如今你也搬到他那邊住了,可要多照顧着些。”又吩咐薛建邺,“你也別老坐着,在屋裏坐着,出門又是輪椅,這腿就越發的不好了。我記着你小時候還是能走上好一段路的,如今都好幾年沒見你走路了,東西不用都還要壞呢,更何況是腿?”
蘭欣道:“祖母放心,我一直都好生照顧着相公的,天天兒晚上給他按摩雙腿,待天再暖和起來,就扶着他到院子裏走走。”
薛建邺眼睜睜看着蘭欣說瞎話,眼珠子都要翻到天上去了,自來都是自己慢慢鍛煉的好嗎,你什麽時候給我按摩過雙腿!
正說着話薛子瑾和煙霞姨娘過來了,見了幾人,薛子瑾笑道:“我還特意去尋了大哥大嫂呢,沒想到大哥大嫂倒先帶着大夫過來了,祖母您瞅瞅,大哥大嫂多孝順您啊!”
“猴精似得,說你大哥大嫂孝順,你去你大哥大嫂那尋大夫,可不是誇你自個兒也孝順的嗎?”老太太佯裝惱怒的瞪了眼薛子瑾,只到了後頭到底是笑出了聲。
若不是這一昏,只怕還不知道原來誰才是真正孝順的。
薛子瑾上前坐在老太太的另一側,滿臉的得意,“我自然是最孝順的,大嫂出去都這麽說,舅母和表嫂也誇我來着呢。”
老太太伸出手指,點了薛子瑾的額頭,好笑道:“你呀!”
幾人陪着老太太說笑了一陣子,見老太太确實精神頭不大好,便早早散了。
煙霞遣了女兒,又往暢怡軒來了,早上的話還未說完,薛建邺和蘭欣也在等着她。
暢怡軒上房,下人都退了下去,只有煙霞和薛建邺夫妻二人。
煙霞從懷裏摸出個卷起來的紅布小肚兜,遞到薛建邺面前,問:“大少爺可認得這個?”
薛建邺接了過來,仔細挖索腦子裏原來大少爺的記憶,最終卻是搖了搖頭,他真是對這個紅布小肚兜半點印象也沒有。
煙霞道:“這是你生母的東西,我也是最近幾天方找到當年伺候過你生母的婆子,只是那婆子多年前已是去了,這東西還是她兒子媳婦收着的。”
薛建邺打開那小肚兜,見裏頭竟然包着兩張五百兩的銀票,還有兩張店鋪的地契并一個莊子的地契。
煙霞繼續道:“因為那婆子沒了,她兒子媳婦也知道的不多,問不出什麽。倒是這家人是真的忠厚,這麽大一筆錢,竟然都沒動過分毫心思。我先頭去了他們還不肯說,後來我說是你讓我去的,他們才說起你娘當年有留下這個來。今兒早上正好出了二少奶奶那事,家裏亂的很,我就趁機讓曼钰去府外把那夫妻二人接了來,這也是方才我來的時候他們剛給我的。”
薛建邺着實被小肚兜裏的東西吓着了,茶香一個小小的姨娘,哪裏來的這麽多私房啊。忙問道:“人呢,我要見上一見。”
煙霞笑,“在外頭呢,我讓兩人都扮成丫頭了,一路低着頭跟過來的。”說完開了門,将那對扮做丫頭的夫妻迎了進來。
只見前頭一個五大三粗的丫頭,進了門就跪下了,“見過大少爺,見過大少奶奶,小的吳大牛給二位磕頭了。”身後一個約莫三十來歲的婦人緊跟着跪在他身後。
薛建邺忙叫兩人起來,問了一番話,才知道原來這吳大牛的娘,曾經是大少爺生母茶香身邊伺候的婆子,因為茶香曾無意間救過她一家,她對茶香很是忠心。而當年的茶香,知道若是能生下兒子,夫人怕是不會輕易放過自己的。只要兒子過得好,只要兒子能記在嫡母的名下,她也沒什麽好怨的。只是她到底多留了個心眼,以兒子的借口,找薛懷義要了不少的私房。
只是沒想到,她原本以為蔣氏頂多将她打發出去罷了,結果蔣氏卻是想要她的命。于是在感覺到身體不對勁之前,她就取出所有的私房給了吳婆子,讓她帶着錢走,說若是大少爺以後過得不好,就拿這些來救大少爺。
吳婆子離了薛府兩年才敢回來打聽消息,此時方知道薛府已經有了嫡出的二少爺和三少爺,而大少爺則體弱多病,吳婆子又急又恨,一場病就去了。
薛建邺将兩張五百兩的銀票抽出來,遞給吳大牛,吳大牛慌忙擺手,“不,我不要,我哪能要您的東西,我們日子過得很好的。能把這些東西給了您,我死後也就能有臉見娘了。”
薛建邺笑,“我可不是白給你的,我是想求着你往後幫我做事,所以才給你們的。”見吳大牛一臉的茫然,薛建邺繼續道:“我早晚要分出去的,這一千兩,希望你們能幫我在翠怡街附近買一個小宅子,剩下的你們自己也收拾的體面些,待我出府了,還得求着你們幫我做事呢。”
吳大牛還是不接,“那也用不了這麽多,雖然是京城,但翠怡街不是繁華地段,一個小宅子,不過五六百兩罷了。”
他媳婦卻是伸出手接了過去,笑道:“那就謝謝大少爺了,一定給您找個滿意的宅子。”
作者有話要說: 額,為了大少爺以後的日子我也蠻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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