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愛不可驟得

雲渺渺，水茫茫。征人歸路許多長。 相思本是無憑語，莫向花箋費淚行！

坐在馬車上，一路攜着月光，商蘊言看着坐在邊上沉思的商仲清，“哥哥可是有心事？”

商仲清沒開口，只是搖了搖頭，後又支起小窗，朝着荊太師府的方向望了一眼，無盡惆悵。

“你瞞不過我的，哥哥的心思我每次都可以猜的很準，你喜歡吃糖葫蘆不喜歡吃馬蹄糕，喜歡風筝不喜歡下棋，還有…你不喜歡瑛世嫂嫂，因為你是清王，你不喜歡的你都得接受，你喜歡的又不能得到，哥哥…你是喜歡玥姐姐的吧？”

生在帝王之家，又怎還會有想要和不想要的。你擁有的，失去的都不可能由你來決定，你的命，也不會是你的。清水流深處，滄笙踏歌。一世陰晴圓缺，一朝散離合悲歡。

“喜歡，不可驟得。蘊言，你以後會明白的，但是為兄告訴你一句話，輕易不要動心。”

商仲清見過荊苡玥，是在荊太師府，那時荊苡玥年幼，悄悄躲在門後，時不時露出一個小腦袋探望屋裏，他覺得這小妮子甚為可愛，而後也只見過兩三面，都是匆匆一眼。

直到多年之後荊苡玥在中秋佳宴作舞，他一眼就看出那是多年前的女童，只是現在出落得鐘靈毓秀，傾國傾城，更讓自己驚豔了。

“哥哥，我以後要嫁的一定是自己愛的，玥姐姐長得出衆，喜歡她的人就很多，像太子他就總是纏着玥姐姐。”

“好了，我就送你到宮門口，剩下的就讓小順子送你。”

“哥哥…”看着商仲清不說話，商蘊言也不再多言，朝着宮門裏走去。

賓客都散盡，荊苡玥也吩咐了下人收拾，荊沅叫了她和陸離城進書房。

知道荊苡玥身世的只有她自己、荊沅、陸離城三人。

“怎麽樣，今天的壽宴玥兒你可有什麽進展。”荊沅拿起放在桌邊的清茶，口中的茗香散開。

“公主是有意與我結交，所以女兒想如果從公主這裏出發，接近商野或許會更容易一點。”

荊沅放下手中茶盞，心中琢磨，她說的對，小女孩兒的心思更容易猜，說不定商蘊言會是他們大計中的重要棋子，“可你有什麽辦法讓你們的關系更密切呢？”

荊苡玥梨渦淺露，這辦法她已經是想到了，“陸離城。”

“啊？我？”站在一旁的誘餌是全然不知一回事。

荊沅狐疑，“說來聽聽。”

“今日哥哥救了商蘊言，商蘊言似乎對他很上心，所以日後她一定會來找我問關于哥哥的事兒，若是可以加以利用，那就是最好。”

“你當我是誘餌啊？！”

“是。”

陸離城無可奈何的搖着頭，他這個妹妹從小到大腦袋裏的點子稀奇古怪，他從來都不知道她怎麽會有這麽多主意。

“好，你倆就下去吧。”

聽了荊沅的話陸離城和荊苡玥退出書房，走在長廊裏。

庭中繁花滿千樹，好似故風追逐芳菲，落入歸途。

“席間公主和你說了什麽？”

“幾句閑談而已，沒想到你連自己哥哥都要利用。”荊苡玥輕笑，沒想到誘餌還發起脾氣來，陸離城這樣吃味，難道是覺得自己對他少了關心？

“我當然舍得，又不是親哥哥。”荊苡玥半開玩笑的朝前走，可是陸離城的步子卻沒有跟上來，荊苡玥站住回頭看着陸離城沉默的樣子，心中暗暗罵自己，開玩笑的話說那麽重，陸離城定是往心裏去了。

“哥哥…你別誤會，是我說錯話了。”荊苡玥小步走到陸離城面前拉着他的手，滿心懷着愧疚。

陸離城摸着她的頭，語氣憐惜，“我不是生氣，我知道你是玩笑話，可是哥哥不忍心看你為權鬥活着，這不是你該做的。”

荊苡玥拉下他撫摸自己頭發的手，她不會貪戀哥哥的溫柔，家國仇恨不是她能放下就放下的，“我知道，可是…我別無選擇，我有責任。”

清酒如墨揮灑，提筆定天下。因為她是南苡玥，她有命為南周朝而起。

陸離城只是靜靜的跟在荊苡玥身後，也許自己不該勸解她，勸解又有什麽用處，只能讓傷心人分心更傷心。

廳堂裏柳如是坐在黃花梨木官帽椅上，吳意也抱着荊萬臻坐在一旁，都等着荊沅來。

“恭喜姐姐啊，今日玥兒可是出了大風頭。”吳意話上是說恭喜，可音調裏酸溜溜的，明着就是故意而為。

“妹妹說笑了，這美名是荊府的，又怎麽會讓玥兒一個人獨占。”柳如是向來不與人争，性子也是恬靜溫和，有些怕事，所以從來也不和吳意争些什麽。

“切，得了便宜還賣乖。”吳意坐在一旁白了柳如是一眼，她當側房太久，心中總是壓不下這口氣，她為荊家生了一個兒子，自己這麽多年了依舊是小妾，自己憑什麽不如一個柳如是。

荊苡玥站在門外就聽見吳意刁鑽的話，本想推門而入和她争論一番，但是她又知道柳如是的性格，所以她忍了忍也不再多說話，免得又惹來不愉快。

“娘，爹爹說了，他今晚就在你那兒睡了，你先讓琉璃下去準備吧。”荊苡玥推門踱步走到柳如是身邊，拉着她的手，可看吳意的眼神卻沒有善意。

“那我就先去了，你今天忙了一天，也早些休息。”說着柳如是起身朝門外走去，“妹妹你也帶着臻兒早些歇息。”

吳意尖酸刻薄，沒好氣的轉過頭不搭理柳如是，柳如是也沒有和她計較，只是淡然一笑帶着琉璃回房。

荊萬臻已經躺在吳意的腿上睡得很香，吳意的小心思荊苡玥怎麽都能猜得到，她這樣抱着荊萬臻坐在這裏等荊沅，就是為了拉荊沅去她房休息，好借此羞辱柳如是一番。

荊苡玥看着吳意心氣就不順，撂下一句話便從容離開。

“你別總想着做些什麽不三不四的事，我平時看着臻兒的面子上不計較，娘親也讓着你，但是別總想着這樣會有好果子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