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驚愕【倒v】
“你的心絞痛發作了幾次?”陸遠征問。
提起這個陸清容就隐隐感到不安:“也就兩三次,都是近日的事。”
陸遠征莫名地笑了笑:“任何事都要自制。有時候太放縱自己只會讓自己受到傷害。”
“女兒向來自制,更未曾放縱自己。”因為一只手受傷了,陸清容吃飯都顯得有些吃力。
陸遠征未接她的話,直到安靜地吃完了飯。他說:“昨夜你發病把爹吓壞了,我擔心你的身子,這幾日我會暫住到距你寝殿不遠的殿裏。這樣萬一你再發作,也好有個照應。”
陸清容聞言,握着茶杯的手一滑,杯子掉落在桌上,茶水全灑了。身邊的侍女急忙上來收拾,她無暇理會侍女,只是不解地看着自己的父親:“爹,我的身子并無大礙,你也無需如此大費周章。”
“連葛大夫都查不出你的病因,我怎能放心?況且你的手上有傷,我更要多照看着你。”
“可是……”面對父親的要求與安排,陸清容極不情願。
“不許對此事有異議。在你的傷好之前我不會讓你離開我的視線,藥房也不許去。白天你就同我去主殿議事。近日都不見你處理城中事務,我看出了一趟城,倒把你的心放野了。”陸遠征語調嚴厲,擺明了要陸清容服從自己的安排。
“是……”陸清容無奈,自己的爹是什麽脾氣她比誰都清楚,此時自己唯有答應。
陸清容按照陸遠征的要求才過了那麽幾天,整個人就被煩躁與焦慮纏身。白日要在主殿議事,到了夜裏除了待在自己寝殿,陸遠征其他地方都不允許她去。
“幻紅,拿酒來。”焦躁之下,她試圖飲酒解悶。
幻紅不答應:“小姐,葛大夫說了不讓你喝酒……”
“你聽葛大夫的話還是聽我的話?”陸清容鋒利的目光馬上飛了過來。
幻紅往後縮了一步,膽怯地抿了抿唇,小聲說道:“為了你的身體着想,幻紅只能聽葛大夫的……”
陸清容冷笑,妖魅的眉宇間露出一絲不屑:“為我着想?你的為我着想怕是要讓我悶死在這寝殿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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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天陸清容的煩躁幻紅都看在眼裏,至于為何煩躁,幻紅比陸清容更清楚。她認命般地嘆了一小口氣,又迎了上去,道:“小姐,往日讓你在主殿連日連夜地處理事務,你都不倦不乏,更不會像如今這般露出焦躁的性子來。”确實如此,陸清容表面上看着邪魅輕浮,但說到心性上,她向來沉着自制心如止水。否則也不能自如地在另外兩城中來去自如,生出些棘手的事來。
“繼續。”陸清容此刻倒有耐心聽幻紅說話。
幻紅咽了咽口水,鼓起勇氣将心裏話說了個透:“這幾日城主與你議事,我看小姐你很是心不在焉;夜裏小姐你本該是好生歇着,可幻紅看到的是你輾轉反側。究其原因,你若不敢道明,就讓幻紅這個旁觀者替你說。”
陸清容沉默相對,那顆鼓噪的心宛若被丢進了水裏,再也發不出什麽聲響。
“前幾日你與沈霜照翻了臉,她惹得你大發雷霆。可是盡管如此,這幾日小姐你雖未見她也未過問她的近況,可幻紅知道你一直想着她。小姐不去找她看她,只因城主管着你,你脫不了身而已。”幻紅終于說出了心裏最為難過的話,說着說着她竟落下淚來,“你的焦躁不安,不過是因為心裏惦記着沈霜照罷了。”
“你哭什麽?”陸清容面容平靜,坐在一邊輕聲問道。
幻紅抹了抹臉上的淚,聲音裏還帶着啜泣聲:“小姐以前是塊玉,雖然性子冷淡但是從不為任何人任何事折損自己。可遇上沈霜照之後,小姐就成了白軟的面團,任由那沈霜照捏遍搓圓。以往若是有人敢那樣對你,那人還能活着?我哭不過是因為小姐失了自己的心性,倒是被那沈霜照迷得神魂颠倒!”
她說完後,寝殿裏一片死寂。陸清容端端正正地坐着,只是垂着頭,一片米分色的面紗更是遮住了她所有的情緒。幻紅在她身邊站着,垂下眼眸看見的只是陸清容沉默的側臉。
過了好一會兒,陸清容終于有了反應,她說:“幻紅,你也見過淩煙。”
“不過一面之緣。”
“那……”陸清容桃花眼裏一片漆黑,“你看我……相比她如何?”
幻紅覺得陸清容的話莫名其妙,不是在說她與沈霜照的事嗎?小姐怎麽突然提起了淩煙?
“回答我。”陸清容頗為嚴肅正經地說。
“……”幻紅努力回想着淩煙,再三考慮後說,“在我心裏,任何女人都比不上小姐你。”
原本還指望從幻紅這裏得到些看法,結果等來的是一句爛俗的奉承,陸清容的情緒又惡劣起來:“出去!”
“小姐其實我想說……”
“出去!”陸清容惱意更甚。考慮了好久她才決定問幻紅,結果她就這樣糟蹋了自己的心思。
陸清容的性子越來越摸不透了,幻紅被她這麽一喝什麽哭腔都沒了。又想起方才大膽說的那些話,生怕陸清容反悔遷怒于她,急忙退了出去。
陸清容起身,走到窗邊,猶豫了好久手才觸到被反扣在桌上的鏡子上,将其翻過身。她坐下,凝視着鏡中的自己。想了想,她又主動揭下了臉上的面紗。
鏡中的人陌生又熟悉,陸清容摸了摸自己的眉,整張臉只有眉宇不像她。看着鏡中自己的臉,一些被擱在腦海最深處的往事開始一點點浮上心頭。她的眸中忽明忽暗,那是心中的情緒在作祟。
沉思片刻,陸清容用力将鏡子又反扣回桌上——她定不能重蹈那人的覆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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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陸清容如尋常一般趕去主殿議事。昨夜,她心中早已打好了小算盤——等白天處理好了事務,等到夜裏,哪怕冒着被陸遠征發現的風險她也要去一趟鏡明軒。
再次确定計劃後,陸清容才靜下心踏步邁入主殿。
“我們今天不談公務,不議大事。”陸遠征未像往常一樣坐在案前批閱公文,他一步步從高座上走下來。
“不談公事?”陸清容疑惑地反問。
陸遠征點頭,他站在陸清容面前:“你不是說你得到了能讓地牢裏的那位開口的東西嗎?既然如此,我今日倒是想去會會他。”
若不是他提起,陸清容倒是要把地牢裏的那位“将軍”忘了:“好,我馬上讓人去取從青城帶回來的琴。”
“你可要與我一同過去?”
“這是自然。”陸清容點頭。
陸遠征看了看她,随即率先邁開步伐:“那就走吧,不能讓人等着急。”
……
地牢裏一如即往地潮濕與陰暗,陸清容想起上次她來這裏的時候還是去青城前。也正是因為去了青城,她才再次遇到了沈霜照。如今想來,覺得緣分這東西着實是妙不可言。
正當她失神想事之際,牢房門被打開,熟悉又刺耳的開門聲再次傳入她的耳裏。剛打開門,牢房上方的小窗勉強照入了一縷光,透過光依稀可以瞧見空氣中飛揚的灰塵。
“他可關在最裏面的牢房?”
“正是。三年前我好不容易尋着了他的下落,也費了好大的勁把他從水瀾城押解回來,自然是要重點看守,不能讓他跑了。”陸清容跟在父親的身後,沿着通道一步步往裏走去。
“挨了三年的折磨都未松口,他果然是意志力驚人。”陸遠征說得很是感慨。
陸清容有些懶散地走着,說:“莫擔心。我從青城帶回了足以讓他低頭的東西,我就不信他的嘴真的這麽硬。”
陸遠征聽了之後微微回頭,向她極淡極淺地笑了。
陸清容自然是看見了父親的笑,卻不明白這笑意從何而來。正當她萬分不解時,竟聽見了一陣熟悉的聲音。
原以為是自己聽錯了,可聲音再一次傳來,陸清容能夠肯定自己并未聽錯。她駐足,想判斷出聲音從何方傳來。
陸遠征回頭見她未跟着上來,也停下了腳步,問:“怎麽了?”
陸清容無暇回答他的問題,心裏卻被莫名的恐懼一點點侵蝕。這是小鈴铛的聲音,她絕不會聽錯。可是那鈴铛分明是在沈霜照的手上戴着,若非自己替她解下,那鈴铛斷然是不會出現在這裏的。除非……除非——
有了猜測,陸清容全然不顧陸遠征還在她的前面,就快步向前跑去。陸遠征很平靜,也不攔她,只是冷眼看着她焦急的樣子。
“小姐你怎麽了?”幻紅被她突如其來的行為弄得莫名其妙,抱着放琴的木盒也快步跟了上去。
陸清容循着聲音又借着自己的感覺在牢中穿梭,終于找到了聲音的源頭。
“開門!”她望着細細的木柱後面垂着頭的熟悉身影,心都涼了半截。
獄卒看了看她,不敢猶豫便依言開了門。
陸清容進到裏面,面紗上方露出的眉頭攏起,拒絕接受眼前這個傷痕累累的人是沈霜照。可對方手上已經被血跡沾染的鈴铛卻在向她殘忍地宣布這個事實。
“小姐!”幻紅也沖了進來,她依稀辨認出被束縛在柱子上的人是誰,“這……這是沈霜照?”
陸清容搖頭,她伸出手,顫抖地捧起沈霜照的下巴:“沈霜照?”
沈霜照睜不開眼,只是急促地呼吸着。
陸清容又垂下手轉過身,一臉呆滞,仿佛受到了巨大的打擊。
“她怎麽會在這裏?”幻紅也是驚愕得不得了。
陸清容眯起眼,胸膛起伏,讷讷地問道:“是誰做的?”
幻紅沉浸在巨大的震撼中,不住地搖頭:“我也不知道……”
陸清容狠厲的目光刺向幻紅,突然間伸手用力地掐住了幻紅的脖頸:“你真的不知道?”
“小……小姐……”幻紅手中裝着琴的木盒應聲摔落,裏面的琴掉了出來,她不斷搖頭,表情因為窒息感而扭曲,“不是我……”
“不是你?”陸清容冷笑,眼睛都紅了,“知曉她的事情并且有能力将她抓到這裏的人,除了我恐怕也只有你了。你還想否認?”
幻紅此刻已然說不出話,唯有搖頭否認。
“我說過不許動她,你還是違抗了我的命令……”陸清容說話的聲音很輕,可每一個字她都說得咬牙切齒,不禁令人毛骨悚然。
“人是我抓的,與幻紅無關。”陸遠征慢步走來,視線與聞聲回首的陸清容相會,他從容不迫,語氣更是波瀾不驚,“你若為此生氣惱怒,沖我一人來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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