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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然看到穆南城痛苦地半彎着腰,他看看穆南城左邊勁痩挺拔的韓特助,又看看右邊孔武有力的馮保镖,毫不掩飾貨比三家後的嫌棄:
“穆先生,你的身體怎麽這麽差?以前在民政局門口你中暑,喝了酒也不舒服,好像個風一吹就倒的雜草,你這麽能打又有什麽用啊?”
穆南城:“……”
韓臻和馮至面面相觑,兩個人都從彼此的眼神中看出對方和自己一樣的想法,他們好像發現了不得了的秘密……
穆南城百口莫辯,恨得咬牙切齒,小孩兒,你等着,總有一天我讓你看看我有什麽用!
蕭然之前選的東西因為他急急忙忙站起來全都掉了回去,他看着地攤那邊裏三層外三層的人群早已興致缺缺,除了那對兔耳朵被他拿下來抓在手裏,其他東西他也不想要了。
一行人返程又走到夜市的入口處,穆南城忽然腳下一頓,跟蕭然錯開一步,韓臻好像他肚子裏的蛔蟲立刻跨前一步俯耳過來。
穆南城說:“去,把那個地攤,給我掃了。”
韓特助領命而去。
馮至詫異地小聲問:“先生,那個地攤有問題?”
穆南城嫌棄地瞥了一眼馮至。
直到韓特助滿載而歸,馮保镖才恍然大悟。
只是……馮至心中充滿了對蕭然的擔憂,這麽多玩具,小先生也不知道要怎麽哭了,老板真是禽獸啊禽獸……
————
說是回烏托城堡,穆南城卻轉動方向盤開上了另一條路。
蕭然看着窗外伸手不見五指的夜色,發現穆南城把車開上了山道高速,道路筆直向上,似乎要延伸到天上去,路兩旁一邊是壁立千仞的山崖,一邊是護欄後齊腰深的蔓蕪荒草。
蕭然沒見過這樣奇險的山路,但是M國這個地方處處充滿了驚險和刺激,
和看到獅子,黑幫以及槍口不同,面對熟悉的現代化公路蕭然就淡定得多了。
“我們去哪兒?”
穆南城嘴角一勾,放慢車速往外面指了指,讓蕭然看清前方的一塊指路牌——
前方五公裏喀拉卡托屠宰場。
不出穆南城所料,小孩臉頰一鼓:
“你才是豬,你全家都是豬!”
“嗯哼,”穆南城挑了挑眉梢,慢悠悠道,“說的好像你不跟我在一個戶口本上似的。”
穆南城是豬,那他就是豬戶口本上的……另一只小豬。
這招忒狠,蕭然服了,他抱拳拱手:
“穆先生,我真佩服你的臉皮。”
“不急,”穆南城笑看着他,“你要佩服我的,還在後頭呢,安全帶系好了嗎?”
“系好了啊。”蕭然從來都是遵紀守法好寶寶。
穆南城還是探手過去摸了摸他的安全帶扣是否系牢了,然後蕭然發現穆南城的眼神變得十分專注,削薄的嘴唇抿成了一條線,他說了一句沒什麽頭尾的話:
“要是覺得害怕,就叫我停。”
“啊?”
蕭然才發出疑問,車子猛地打了個彎,他的身子甚至因為離心力偏離了座位一點,輪胎和水泥地面劇烈摩擦的聲音刺得蕭然頭皮一麻。
“抓着把手。”
穆南城修長有力的雙手牢牢地握着方向盤,沉聲提醒他。
蕭然明白穆南城要做什麽了,一股莫名的興奮順着脊椎一路攀爬上他的腦神經,整個腎上腺素都在這一刻瘋狂飙升——蕭然從來沒有試過飙車的滋味,但他聽說過那種感覺非常爽!
“抓緊了嗎?”
“抓緊了!”
呼嘯的引擎轟鳴聲在耳朵邊猶如洪水拍岸,蕭然無法看清外面漆黑的夜景,只能感覺到遙遠的城市遠光燈浮光掠影一般從他眼前滑過,像是一條又一條飛掠而去的光帶,他坐直身體,緊緊抓着頭頂上方的把手,眼睛裏迸射出期待而興奮的光芒。
“頭暈嗎?”
“不、不暈!”
“不舒服要跟我說。”
“嗯哪!”
穆南城的聲音一如既往的低沉穩定,奇妙地給了蕭然安全感,蕭然略略一瞥碼表,發現此刻時速已經到了150。
“他們能跟上嗎?”蕭然擔心韓臻他們被甩了。
“能。”
穆南城再次提速,車子的半邊幾乎傾斜起來,蕭然的眼前在急速旋轉,他差點以為車子會這樣就掀翻開來,一聲驚呼被他生生壓在喉嚨裏,而同一時刻,穆南城卻打開了車窗!
兩邊的景物像是海嘯般瘋狂往瞳孔裏灌進來,蕭然滿眼都是濃稠得顏料一般的墨綠色,尖銳而劇烈的狂風将他的外套吹鼓起,猶如萬箭穿心,獵獵風聲拍擊着耳膜,他渾身的血液都沸騰了起來,眼睛幾乎眯成了一條縫,話也說不出來,心髒在胸腔裏橫沖亂撞。
“想叫就叫!”穆南城大吼道。
蕭然憋紅了臉,拼命地搖頭,他怕自己一張口,心髒就從喉嚨裏蹦出來了!
“要轉彎了!抓好!”
穆南城一打方向盤,車子幾乎彎成了半個飛輪,朔風卷着火焰般的烈度,如刀鋒般切割着蕭然的臉頰,極致的劇痛和巨爽交織,簡直能将人逼瘋!
噼裏啪啦的電流在每一根神經上爆炸。
“啊——!!!”
蕭然終于不顧一切地歇斯底裏地叫喊起來。
“吱——”
尖銳的剎車伴随着輪胎摩擦地面的銳響,像是琴弦演奏至高嘲時戛然崩斷。
“呼呼呼——”
蕭然劇烈地喘息,他幾乎全身癱軟,整個頭皮都在發麻,喉嚨裏像是被熱炭炙烤過,熱燙的眼睛裏溢出潮湧般的淚水,那是完全無法控制的生理宣洩。
穆南城不知道什麽時候解開了兩人的安全帶,把他攬在懷裏,拍着他的背脊:“害怕嗎?”
蕭然拼命搖頭。
“好玩嗎?”
蕭然拼命點頭。
那是窮途末路般的速度,沒有恐懼,只有瘋狂,瘋狂到上瘾。
穆南城挑起蕭然的下巴,少年臉頰酡紅,漆黑的頭發被汗水打濕,睫毛上沾滿了似淚非淚的水珠,像是在風雨中被吹打過的蝶翼。
精致脆弱,讓人忍不住想保護,又想欺負。
因為過分激動,他咬破了自己的嘴唇,泛着些微的血色。
蕭然沒體會過這麽放肆的暢意,他一直在笑着,然而笑着笑着他眼中的快意亢奮漸漸被愕然取代。
穆南城一只手攬住他的腰,一只手握住他的後頸微微施力,蕭然眼睜睜地看着他俊美的臉龐在自己的瞳孔中越放越大,男人眼眸中湧起比夜色更濃稠的墨。
他們之間的距離越來越近,直到鼻尖相抵。
蕭然的手心抵在穆南城的心口,單薄的衣料無法阻隔滾燙的熱度燒灼着他的手心。
他瞳仁驟縮。
這個親吻如山般沉沉壓來讓蕭然無法動彈,卻蜻蜓點水般浮掠而去,蕭然只感覺到嘴唇上微微一濕,穆南城已經退開身去。
蕭然的腦中一空,他的呼吸都在那一剎止住。
穆南城眼錯不眨地盯着蕭然,不錯過他眼睛裏變幻的任何一點光彩,那剔透如水晶般的眸子溢滿了震驚,無措,茫然,混亂……
但是沒有抗拒,沒有厭惡。
這個發現讓穆南城心中湧起難以置信的狂喜,他情不自禁地收緊手臂,毫不猶豫地再度吻了上去。
一個在莽莽沙漠中跋涉了許久,眼看就要因幹渴而死的人,在他的前方卻忽然出現一汪清澈甜美的泉水,他欣喜若狂地狂奔過去,小心翼翼地伸出顫抖的手指在晶瑩剔透的水面上輕輕觸碰,生怕那只是海市蜃樓般的幻覺,當他切實感受到冰涼柔軟的水流萦繞在指尖,他恨不得将自己整個栽進其中。
再多的詞彙都難以道盡穆南城滿懷的感恩與喜悅,也難以道盡蕭然此刻的驚慌和失措,他就那麽睜着眼睛由着穆南城一遍一遍含吮他的嘴唇,直到柔軟潮.濕的舌尖探進他的齒縫,帶來淡淡的甘冽的煙草味。
蕭然幾乎滾成一鍋沸粥的大腦裏迷糊地想,原來香煙是這個滋味……
“小笨蛋……”
穆南城只在蕭然緊閉的牙關上輕輕舔.舐了一下就停下來了,這孩子一直摒着呼吸,臉頰漲得像個小番茄,穆南城怕再不放開他他會把自己憋死,男人的手掌輕輕揉捏他後頸那一塊雪白的皮肉,沙啞輕笑,
“呼吸。”
蕭然的神智直到這個時候才被拉回到自己大腦裏,他猛地把穆南城一推,眼睛瞪得溜圓,又羞又惱,緋紅的嘴唇輕顫,卻說不出一個字來。
穆南城的拇指指腹壓在蕭然的下唇上輕抹了一下,指尖傳來的微涼濕意和那飽滿唇瓣被他輕按時陷下去的小小弧度讓他眸色加深,喉結滾了滾,他像是解釋般地說,
“嘴唇咬破了。”
蕭然有一瞬的怔愣,然後他猛地吐出一口氣,霎時覺得先前一通乾坤大挪移到嗓子口的五髒六腑全都歸了位。
這樣蹩腳的借口荒謬的理由竟然給了他一種“原來如此”的大赦般的輕松。
輕松過後,他又有點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像是不滿,又像是失望。
蕭然用手背蹭了下自己的嘴唇,他嘀嘀咕咕地,從唇縫裏小聲地說:
“以後不許……”
“不許什麽?”
“不許這樣舔我……”
穆南城忍住笑:
“好,下次不這樣舔。”
穆南城的嗓音本就有一種沙啞的質感,當他故意這樣壓低了含糊呢喃的時候就格外柔情嗳眛,百轉千回。
蕭然紅着臉,瞪着他,然而那眼神實在沒有震懾力,像是一只炸毛但只炸出萌來的小奶虎。
穆南城從置物格裏拿了瓶水遞給蕭然:
“喝點水,我下車抽根煙。”
上車時穆南城換過了衣服,白襯衫外一件海藍色的風衣襯得他越發年輕,質地良好的布料在月光下散發淡淡的光澤,肩胛到腰背的曲線收得俐落分明,及膝的下擺充滿着垂垂的質感,他站在車頭前,倚着車身,颀長的身影與車影幾乎融在一起。
蕭然看着他的背影,心裏像是被伸進了一只癢癢撓,以前穆南城很少會穿那樣清新活力的顏色,這種同款風衣蕭然也有一件……
哎呀!
蕭然擰開瓶蓋,煩躁地把小瓶蓋放在嘴裏咬了一口!他覺得自己心裏好像住進了一個莫名其妙的小人,充滿了亂七八糟的思想,讨厭死了!
穆南城點了一支煙,另一只手臂搭放在車身上,山間濕涼的空氣不斷充溢進他的肺腑,白色的煙霧在微風中打着旋兒,一圈一圈地飄搖,像是裹着他的心髒往輕飄飄的高處不停地飛去。
蕭然是個水晶做的人,所有的心思與喜惡都一目了然,所有的反應都遵從本心,而穆南城又那樣了解他,蕭然寫在臉上藏在心裏的所有情緒,穆南城都能解讀出來。
穆南城不會錯辨的,他的小朋友雖然慌亂無措,卻也意亂.情迷,當他試探着伸出舌尖時,蕭然分明是自己開啓的唇瓣,那是無意識的回應,潛意識的接納。
穆南城沒有乘勝追擊,或者說他沒有更進一步地趁虛而入,他還有最關鍵的一步沒有邁出去。
蕭然在車裏喝了點水,然後他走下車,把礦泉水倒進手心裏往臉上撲,他剛才太激動了,滿頭滿臉都是豆大的汗。
穆南城扔掉煙走過來,從後備箱拿了條幹淨的毛巾給他擦臉。
山道上唯一的光源只有汽車的前後燈,他們站在燈光裏,長長的影子被投射在地上,拉得很長很遠,幾乎疊在一起,蕭然的腦子裏一瞬間掠過方才在旅館帳篷上倒映出的畫面……
他像是被驚吓到了一樣猛地搖頭。
“幹什麽?”穆南城按住他的腦袋,用下巴在他發頂上輕輕一磕,“乖一點,小貓兒。”
蕭然沒注意到最後那個稱呼,乖乖地“哦”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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