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五回:…… (29)
是願意的。她雖是曾傷了你,卻也是因了愛着蒼夜,只蒼夜他……心底大抵也是有着沈青虞的,只是當年那個女子在他心中留下的印記實在深刻,根深蒂固。他素未想過他會愛上別的女子,如此,愛了,亦是渾然未覺。”
“霁兒。”南宮蒼罹微微俯身,薄薄的唇畔落在她的額頭上,低低呢喃道:“我們總是當局者迷是不是?就好像……好像我愛你也是這麽晚才知道。”
好像我愛你也是這麽晚才知道。
霁月聞言渾身一震,若非魂魄本身便是飄蕩蕩的,她幾是要頃刻墜落到地上。這是她第一次,親耳聽到南宮蒼罹說他愛她。再不是簡簡單單南宮月離轉達時的震撼,她只覺得耳朵仿佛受了極大地刺激,很長時間再也聽不到任何聲音。腦海裏反複回響的的都只有他那一句“好像我愛你也是這麽晚才知道。”
可是,他愛她啊!她終于親耳聽到聽說他愛她。
作者有話要說:
☆、青陽錯命格無雙
南宮蒼罹這句話仿佛在漆黑的天空乍然綻放出燦爛的煙花來,光輝久久不曾褪去。可煙花終究是煙花,霁月看夠了那美妙動人,便有人突地出現擊碎她方才開始編織的幻境。能夠在南宮蒼罹下了禁令後依然出現在大殿之上的人,霁月不必想也知道來人會是哪個。
果然,霁月回轉身便望見那人已是猛地雙膝跪地,恭恭敬敬道:“罪臣拜見皇上。”說罷,便是将腦袋猛地磕在地上。
南宮蒼罹依是緊緊地抱着她,癡戀般一眨不眨的凝着她的容顏,仿若置身于無人之境。
地上那男子卻是已然緩緩開口道:“求皇上饒了連城,她當時年幼無依,前幾日亦是為了麟兒方才不得已刺傷皇上,罪臣懇求皇上饒了連城。”
南宮蒼罹聽着眉頭輕蹙,多少算是有了些反應,倒是霁月聽得一頭霧水。洛連城曾刺傷蒼罹之事,她不過剛剛知曉,怎的還有一出年幼無知的故事來?
那男子卻是深得她的心意一般,見着南宮蒼罹始終無動于衷的模樣,又是懇切道:“城兒遇見皇上時不過五六歲的年紀,心事單純,便是無意做了鳳雲的棋子,亦是不知者不罪。至于前幾日……”
“輕塵!”南宮蒼罹忽的開口打斷他沒完沒了的絮叨。他們相識了十餘年,步輕塵過慣了江湖恣意任性的日子,今日若非為了連城之事,又怎會輕易與旁人下跪?“那一晚我便說過,她永是我的妻子,你還替她擔心什麽?”
“蒼罹你……”步輕塵乍然揚起頭不可置信的凝着南宮蒼罹,他同往常并沒有絲毫變化,只眼眸深處是他再也看不懂的憂傷和悲痛。步輕塵想,大抵痛失所愛的人都是這副神情。
“起來吧!”南宮蒼罹凝向他,只懶怠得起身上前扶上一扶。他的雙臂須得緊緊地抱着懷中的女子,不然日後,他怕是連想要抱抱她都是奢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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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輕塵到底是起身,遠遠凝見南宮蒼罹懷中緊抱的女子,心下不免微有落寞。念及大殿外仍有一衆大臣候着,臨走前只得再多事一次,沖高位上的男子道:“他們都要你盡早定了母儀天下之人,這其中多半是父親至交或是來往頻繁之人。你不如便冊封霁月姑娘為皇後好了,也算……也算如了她的心意。”他當時或許并不知道霁月對待南宮蒼罹所有婉轉難明的心思,漢霄過後,他如何還能不明白,霁月要那母儀後位何用。她自江湖中長大,半分不懂得宮廷規矩,亦比不得後宅中的女子略懂得些心機算計。她要那後位,亦不過是為了能夠有個光明正大的由頭,得以留在蒼罹身邊。這一刻他說來雖是遲了,卻是再不知道還能夠說些什麽。
霁月飄在半空中,聽得步輕塵如此說,對待他的那一丁點微末的怨怠頃刻消失不見。只扭過臉巴巴的瞧着南宮蒼罹,只要他一聲好,她再是別無所求。反正,她死便死了,如若能夠在死後得到皇後之名,等南宮蒼罹百年後,他們或許可生不能同寝但死可以同穴,如此,已算是美好。
然則,南宮蒼罹對上步輕塵的視線,只黯淡道:“不必了,我道她永是我的妻子,那麽,亦唯有她才是我的皇後。至于霁兒,她在我心裏。”
霁月靜靜聽着南宮蒼罹如此說,心中洶湧,卻也不知到底是何感想。他道,洛連城永是他的妻子那一刻,她恨不能頃刻飄出去,再也不看他一眼。然而,當他說道她在他心裏時,霁月倏然間又是什麽都在乎了。
最後,到底是大殿封後。霁月靜靜凝着大殿上的女子溫婉得體的微笑,終是覺得雙眼刺痛的厲害,一步步退了出去。可腳步方才邁出大殿,卻是一腳踏空,整個人便是直直的跌下去,她似有所感知一般,只緊緊地閉上雙眼,淚水順着眼角絕望流落。
她最後終于知道南宮蒼罹心裏有她。可是,終究是最後啊。她到底是從不曾和他在一起,從不曾光明正大的站在他的身側,從不曾被他全心全意的守護,亦不曾自他的眼中望見她自己。這最後的最後,到底是來得太遲。遲得她覺得流淚在一個飄蕩無依的魂魄身上都真切了一般。
“霁兒,霁兒醒醒……”
青陽擡手輕柔的拭掉霁月不停地落下的淚滴,他深知她這一場夢做得尤其長久,他來時不過是夜深,現下卻是翌日太陽刺眼略進窗內了。她這一晚睡得也未曾酣甜,偶爾翻身,綿軟的被子便滑落在地上,偶爾扯起嘴角微笑,卻又蔓延了慢慢苦澀的意味。他一直靜靜看着,只怕再沒有時間看得清晰。直至霁兒不安地搖頭,淚水如洪水般肆虐。他素未見過她此般模樣,淚水漣漣怎麽都不肯停歇。若非如此,他又怎舍得将她自睡夢中喚醒?
霁月緩慢地睜開雙眼,凝見青陽哥哥蒼白如水的容顏,那一瞬,她不可自已的讓眼眸流轉過濃重的失落,想要收斂時,卻是已然落入青陽的眼眸。
青陽完美的掩藏住心內劃過的悲傷,擡手輕輕撫摸她的臉頰,溫潤一笑道:“起來吧,我們出去走走。”說罷,又是順手捏了捏她的臉蛋,嗔責道:“你這一晚睡得可是不大安生。”
霁月聞言,慵懶無謂起身的動作微微停滞,便側過身伸出雙手環住青陽的腰身,小腦袋趴在他的脊背上,軟軟糯糯道:“青陽哥哥,你一晚沒睡麽?不如現在睡一會兒,反正我們也是無事可做,霁兒陪着你。”
青陽心頭一動,險些沒能克制身體最本能最原始的反應。末了,只苦澀一笑,任由自己冰涼的手指覆在她的手上,無謂淺聲道:“我的好霁兒,我們還是出去走走吧!”說着,已是轉過身,不由分說将跪坐在床榻上的女子打橫抱起走至另一邊的銅鏡前,沖着鏡中尚且迷蒙迷糊的女子寵溺道:“趁着我現在還有時間陪一陪你,嗯?”
“青陽哥哥……”霁月啞聲喚道,淚水頃刻不受控制的流落。只她再度埋在他的身前,淚水落在他的衣衫上,亦一同墜落進他心底。
青陽輕揉着懷中女子的長發,眼眸微眯,遮住濃烈的負疚和不安。
他從不曾在她眼前露了真心,亦曉得什麽話該說什麽話可讓她多一些心安,少一些內疚。可是今日,他望見她不過因了一個夢便又深陷,終是刺激了身體內所有的不安因子。
他告訴她,“你這一晚睡得可是不大安生。”這話聽來并沒什麽,然而他卻是清楚地知道,這話分明是來告訴旁人,他寂靜無聞的守候了她整整一夜。
後來,他又依着寵溺的姿态與她說,“趁我現在還有時間陪一陪你。”他分明是在告訴她說,霁兒,我的時間不多了,你可否好好珍惜一下我們之間的時光。只當……我是你的青陽哥哥的珍貴時光。
那一日,霁月終是跟在青陽的身後頂着炙熱的陽光兜轉了那座小城。她幾是一路蹦蹦跳跳的踏過每一段路,青陽哥哥愉悅的笑着跟在他的身後。
這卻是她頭一次正正經經的走完一整條街。這裏不過是個不大紮眼的小城,最長的街便是他們走過的那條路,街上的攤販并不十分多,卻還是有各種各樣稀奇的小玩意兒吸引了她的視線。只摸了又摸,方才想起這口袋可謂是空空如也。她素未在街上游蕩過,又從未需要操心柴米油鹽之事,如此,只得賞玩後又怏怏的走開。
依是青陽哥哥自身後走來,将她挑中的東西一樣一樣的擺在她眼前。霁月不禁笑起,明知時光短暫,才更要明媚開心的笑起。只她全然不知,那樣笑靥如花的模樣落進青陽的眼裏,成了畢生最美的風景。
那是他摯愛的女子呵!
陽光下,她的臉剛好迎着陽光,唇角上揚的弧度亦是明媚而溫軟。出門時,他執意要她穿了件粉色的衣衫,剛好襯得她的肌膚白裏透紅,連那周身的光線似乎都因此而動人起來。以至于,他幾是忘了,忘了自己的汗水正不停歇的順着脊背滑落。這陽光炙熱,哪有半分的溫軟動人。他這副身體一貫涼透了,這會兒忽然受了太多溫熱,只太多不适應。
青陽悄悄擡手撫向胸口,除卻依然微弱的心跳,還有異物在其中緩緩蠕動,殘忍而又暴虐的提醒着他,來了,就快來了。
青陽靜靜凝着霁月跑開的身影,低低呢喃道:“霁兒,只當是看在我只剩幾日的份上,好好陪一陪我好麽?等我死了,閉上眼什麽都看不見了,你再好好地站在他的身邊微笑。”
對不起,霁兒。
他深知他牽絆了她,卻又無可奈何地放任自己胡鬧下去。他的霁兒現如身體早已無恙,過幾日到了大限之日,他亦可放心離去了。
霁月跑至一個捏糖人的攤子時,笑容燦爛的問那位老伯可否依着人的樣子大致捏一個出來。那老伯亦是微笑着道了一聲“好”,竟有些鬼使神差的意味。街裏街坊的大都曉得,這位老伯膝下有個不甚争氣的兒子,以至于這老伯每日裏做生意也沒甚興致,整日滿面愁容。但這女子滿面笑意的問他時,他只覺得對面年輕女子這張臉雖是看來平常,但那雙眼睛卻是明媚清澈的,同她的笑意一般不知覺的便有打動人心的力量。
霁月轉過身,遙遙的沖青陽哥哥揮手。她想他走過來,也好讓這位老伯為他們兩個一人捏一個。可回身的那一瞬,所有聲音全部卡在喉嚨裏,發不出聲。
她與青陽哥哥的距離許是真的有些遠了,許是她方才的步子邁得太急促了,以至于這一刻,她遠遠地看向青陽哥哥,只覺得一襲白衣的青陽哥哥仿佛整個人都與這刺眼的光線融為一體。一度,她以為他馬上就要消失不見。
那惶恐來得氣勢洶洶,驚得她來不及多想便疾步跑過去,直到緊緊地環住青陽哥哥的腰身,腦袋緊貼着他的胸口,重新聽見他已然變得微弱的心跳,方才一口氣長長地舒出來。
作者有話要說:
☆、綢缪負三千癡纏
良久,竟是直到人群漸漸将他們兩個聚集在中央,以着各種各樣的目光細細地打量。青陽方才攬過霁月纖瘦的腰身飛身略過人群,一邊又是微微垂首附在她耳側低低呢喃道:“怎麽了霁兒?”
霁月自他懷中仰起臉,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來。“青陽哥哥,等師父的事情解決後,霁兒就陪着你暢游江湖好不好?”
青陽聞言心頭酸澀異常,霁兒方才飛奔來那一刻,眼眸裏的驚慌如此明顯,他如何能不懂她其實是真正在意他的,只是那個人……他當真沒有半分把握。只是,當他張了張嘴就要安撫她的時候,霁月已是重新埋頭在他胸口,聲音低啞道:“如若……如若有一天,霁兒定然生死相随。”
然而她的聲音委實低了些,青陽努力分辨,仍只聽得其中似有“生死”二字。
“傻瓜!”青陽落在一處空曠的地界,緩緩将霁月放下,只道:“我的日子雖是不多了,但也沒那麽快的,霁兒莫太擔心了。”
他的霁兒許是從不知道,他自十歲以後的日子,能夠多活一天都像是從老天那裏偷來的。曾經的曾經,他只覺得能夠清澈的望見霁兒的臉,哪怕是望見她為別的男子小心綢缪,為那人悲痛流淚,傷心落寞,他依是覺得,只要他始終如一的陪在她的身邊,按照宿命的走向,最後陪在霁兒身邊的人也一定會是他。那個男子,将來可是要問鼎天下的人呢。身邊美人必然多的數不勝數,他心知他的霁兒必然不會心甘住在某一座宮殿中,日日守候他的寵幸。只是,心知自己死去的日子漸漸逼近,他終是覺得無望,看不見一絲有關未來的缺口。
霁月同青陽回到客棧的時候,葉闌已是等候多時,見着他們兩個相攜而來的身影,落到嘴邊的話,終是隐了隐,什麽都不曾說。霁月同青陽豈非愚笨之人,只與他道,有話不妨直說。
然而,如若知道葉闌開口将要講述的一整盤計劃,霁月不會希望将那些話清澈的落入耳中,青陽更加不願。只可惜,世間萬般事,怎會有一個早知道?
葉闌細細地與他們講着一步步地行走方式,甚而包含着何時應當做戲做得真一些,何時應當展露一個笑顏。他的計劃到底是完美無可挑剔,霁月的臉色卻是愈發青紫,到最後幾是踉跄着站起身,頭也不回地回了自己的房間。
霁月反身倚在門上,心知青陽哥哥就在門外,仍是緩緩地任由整個身子墜落,直至蜷縮在地上,眼睛空洞迷茫。這大抵是她這一生第一回,第一回自心底生出委屈的心思來。
自小,她的體格便是最好的那一個,就連修習劍術也是最聰明剔透的那個。只是後來,被師父日日灌着各種各樣的藥材,只道是為了調養她的身子,後來身子每況愈下,她在半夜裏常常痛得睡不着,卻還是生生忍下。她只告訴自己,師父做這一切是為了她好。直到最後的時候,仍是由鳳舞代替師父告訴她,南國國庫啓門珠的使用方法是要以她的血喂養。直至那一刻,她也未曾覺得半分委屈。只覺得,師父果然是有先見之明,半分不似她這個腦子,愈是長大,愈是不好使。
只是這一回,再不似從前。葉闌的計劃完美無可挑剔,終于是不負了他堂堂軍師的身份。霁月到最後,也只來得及嗤笑一聲,南宮蒼罹果然好眼力。只是,葉闌的計劃……他知曉麽?
整整一個下午,霁月便窩在自己的房間,青陽敲過一次門之後便不再打攪。他大抵知曉霁月的心思,只是,葉闌的計策确然是現下最妥帖的辦法。只是要霁兒親手殺死自己的師父,終歸是極為艱難之事。
青陽端起一杯涼透的茶,灌進口中,清澈的察覺那茶水順着喉嚨一路滑落,直至心口滿滿的冰涼。青陽側過臉,凝過面色依舊平靜無波無瀾的男子,淡淡道:“葉闌先生,不覺得此法稍稍有些……”
“殘忍麽?”葉闌無謂的接口,轉臉凝向窗外喧嚣的人們,再回首眸光已是泛過清晰的冷冽,“容榭,你親手弑父的時候沒覺得殘忍吧!要霁月姑娘殺了鳳雲,那般感覺你應是最能體會的。”
“你!”青陽直直的看向他,眼眸頃刻冰涼如水,卻又在轉瞬間猝然一笑道:“你不必特意刺激我,這世間除卻霁兒,再沒有人能使我放在眼裏。”
“呵呵!”葉闌無謂的輕笑,說話間不知從哪裏抽出一把折扇來,輕輕搖着。“青陽,你在意霁月姑娘這事天下人皆知。可你親手弑父,啧啧!我委實有些好奇,那一刻,你是如何下去手的,我想,你不妨去霁月姑娘談一談,興許她能狠得下心來,也好事事都可終結,了了所有人的心願。”
青陽一滞,這位喚作“葉闌”的軍師,果然不同凡響。短短幾句話,便是句句說到他的心坎裏,可若是果真要他來全霁月按了葉闌的計劃去做,卻是萬萬不能的。葉闌此番句句挑了他的痛楚軟肋,他既然不知如何反駁,唯有以子之矛攻子之盾了。
如此,便是将心思緩緩平複下來,淡淡道:“我卻是從不知,葉闌先生心底竟是怨着我的霁兒呢。”
葉闌亦是一怔,随即道:“我沒有。”
青陽睨他一眼,唇角笑意冰涼。“既是沒有,又怎能想出這樣的方法,卻是要霁兒親手了結了自己的師父?縱是鳳雲千般錯萬般謀逆,霁兒若是果然做了,落進天下人眼裏,依是大逆不道。葉闌先生不會不懂,這世上千千萬萬人都可傷了鳳雲,唯有霁兒不能。不說她能夠下得去手,便是因了鳳雲是教養她長大的師父,便不能為世人所接受。”
葉闌苦澀一笑,末了,卻是黯然的點點頭。“許是我果然心胸狹隘了吧,怨恨自己仍舊不夠,只能夠去想,如若霁月不曾出現在錦王府,便也不會有之後的一切,青韶也不會……”
青陽久久的凝着葉闌滿面內疚不安地模樣,念及霁月時,腦海中忽的綻開另一種他從未想過的可能。及至離去前,方才小心翼翼的凝着葉闌追問道:“葉闌先生,可否與在下實言相告,你對青韶……自始至終便只是內疚,只是內疚……全無半分感情麽?”
葉闌聞言,渾身一顫。這問題亦是他從未思索過得事情。只青陽問這問題的初衷卻是不難猜測,青陽對待霁月姑娘如此一往情深,又是性命垂危沒有多少時日的光景,卻又不能親口問一問霁月心底的具體情景。如此,也只能揪着他這個相似狀況的人,看一看愛不愛的是否真正來過。
末了,葉闌只得微微搖頭。盡然,他自己直至今日也沒心思去想他對青韶,是否只是深重的內疚。只這一刻,他知道,青陽這樣舉世無雙的男子,需要這樣一個答案。微頓,又是淺聲補充道:“我與霁月姑娘的情況終歸是不甚相同。青陽你确然不是已然逝去的人,你依舊可以努力地活下去,霁月姑娘日漸明白難得與蒼罹在一起,許是心思回轉亦有可能。”
那一日漢霄大殿上的情景,他未曾真切見過,卻還是斷斷續續的聽別人講述。
青陽為霁月姑娘所做的一切,他心知他做不到,如此,才更加敬佩這樣一個男子。勇敢無畏,卻有堅定執着的守護着心愛的人,便是非人非鬼的活着,卻也是頂天立地的無懼無畏。
作者有話要說:
☆、酩酊一醉長歌行
入夜時,霁月終是渾渾噩噩的走出房間,青陽深重的看她一眼,便轉身囑托葉闌代他好好照顧霁月,他須得去見一見鳳舞。鳳舞自打從南國皇陵裏出來後,整個人都變得甚是不同尋常,不論他怎樣追問都不肯說。
要霁兒親手殺了鳳雲一事雖是無比艱難,但是為了天下大計,依着霁兒的性子,亦并非完全不能下手。可是今日裏霁兒的表現,分明有些過火。想要問清霁兒到底是因了什麽,自是沒有可能。只能揪着鳳舞好好套一套,但願再這樣的關鍵時刻,鳳舞能夠将他是鳳凰仙子半邊翅膀的身份丢一丢。
青陽那一抹蒼白消失在客棧的時候,霁月方才收斂了臉上難得扯起的笑意,身子軟軟的跌坐在椅子上。葉闌靜靜地看着,亦不知說些什麽。末了,終是開口坦言道:“霁月姑娘,仍有一事……”
霁月聞言仰起頭,呆呆的看着他。
葉闌微微抿唇,只覺得喉頭幹澀。他素來知曉這女子的堅韌冷冽,同樣清楚所有過往裏她并不曾虧欠過誰,更加不必虧欠過蒼罹,現如今,他的全盤計劃卻是要她親手殺了養育她多年的師父。他心知自己自月離離去青韶逝去後變得心事殘忍狠絕,但這确然是唯一的法子,如此,只得緩緩開口道:“午時我與姑娘所談事項,須得瞞着蒼罹。至于各種因由……”
“我懂!”霁月驟然打斷他,微頓,忽的展顏一笑道:“葉闌先生可否陪我喝幾杯酒?”說罷,已是不等葉闌的回複便顧自向外走去,一邊悠悠道:“我還素未喝過酒,不知是不是果然如人們說得那般酒可消愁呢!”
“霁月姑娘……”葉闌長嘆一聲,終是疾步追了上去。不過是前一刻,還有人囑咐了他要他代他照顧好霁月,這會兒她便要借酒消愁了。葉闌撫額嘆息,一路追下樓,卻見霁月已經與小二要了兩壇酒抱了滿懷向上走來。
葉闌瞧着,只來得及暗自嘟囔一聲“這差事我就不該接”,便是迎上去打霁月手中接過那兩壇酒,葉闌雖是并非酗酒之人,聞見那酒香,卻還是曉得這酒大抵是這間小店的陳釀好酒了,好歹不枉霁月生平第一次打算喝個酩酊大醉。
開始時,霁月仍是一杯一杯複一杯緩緩地倒,到最後卻是捧起酒壇往嘴裏灌。葉闌靜靜的瞧着,知曉阻攔無用,只得默默祈禱青陽還是莫要太快回來得好,不然的話瞧見霁月在他的照料到醉成瘋婆子的模樣,不知道會癫狂成怎般模樣?想到這一處,葉闌不禁冒出層層冷汗。
“霁月姑娘,這果然是你第一次喝酒嗎?”葉闌突兀的開口,心底也不大明了輾轉萬千最後卻落了這麽一句話。他着實不知說些什麽,尤其,眼前這女子已是醉眼迷離的模樣。
霁月微微眯着眼,單手将那只酒壇抱了滿懷,另一只手又是撫着垂下來的長發,整個人皆是趴在桌上,仰臉瞧一眼葉闌,複又垂下眼眸,呵呵笑道:“第一次?不不!不是第一次了,我記得小時候,我同翩跹覺着新奇,略嘗了一口呢?”
葉闌凝見她癡傻的笑容,忽又覺得此般真實的霁月,青陽委實不該錯過了呢?這般想着,已是附和着霁月的高度,同她一般趴下來,雙臂交疊墊在下巴上,眼眸亮晶晶的問道:“你那時品嘗,覺得這酒可是好喝?”
“不好喝!”霁月不滿的嘟囔,蒼白的臉頰緊貼着酒壇面上,“特別辣。不過這次的不知道是不是被小二哥添了水了,竟然一點味道也沒有。”說罷,又是端起酒壇往嘴巴裏灌。
葉闌見她果如喝水一般毫無顧忌,不禁有些懷疑自個的嗅覺。當下便端過一杯酒放在唇邊輕啜,這酒極是正常,唯一不妥的怕是霁月的心事了。她心中太苦,方才覺得這酒不能醉人吧!
兩壇飲罷,霁月依是覺得頭腦清醒,站起身意欲回自己房間的時候,腳步一個踉跄險些跌倒,葉闌眼明手快的上來扶住她。霁月甩開他的手,伸出食指晃悠悠的指着他,閉着眼一字一句道:“我知道……我答應你了,葉闌,你的計劃真是完美!完美!”說罷,便是身形不穩的走了出去。
葉闌凝着她的背影,她一直戴着這麽一張平凡無奇的面皮,卻是半分不妨礙他在這一刻想起她那張絕美的臉頰。
“霁月姑娘!”葉闌忽的開口喚住她,“你可以拒絕的,這本就和你無關。”若有相關,不過是剛巧蒼罹心心念念的記挂着你,鳳雲又是你的師父。
霁月身形一頓,終是一句話不再多說的離去。
那一晚,比往常任何一天都要漫長,霁月安靜地躺在床上,不吵不鬧,唯有眼淚順着眼角不停歇的流下,一直到她昏昏沉沉的睡去,覺着枕邊冰涼。最終,被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驚醒。
霁月乍然睜開眼,卻又在一瞬間恢複平靜淡然。這一覺許是睡得不太長久,甚而看着外面漆黑的光景,便曉得最多不過過了一兩個時辰罷。只是,這一場大醉酩酊到底讓她如願。葉闌的話每一句都很有道理,她無法拒絕,這一場醉夢,也不過是她想要逃避,不去面對。是在多久之前呢?久到她尚未是吉小月的時候,她就已經做好了生死不計的準備。可如今總歸是不同了。她不過将将知道蒼罹的心裏是有她的,她原先那副破爛不堪的身子如今也是無恙,卻還是要接受宿命的安排。
天知道,她有多希望在那一刻她多希望青陽哥哥能蠻橫霸道的替她将此事攬下。可是沒有,青陽哥哥心底素來只有她,況且,她的願望亦是讓蒼罹的天下安穩。
霁月一手撕掉臉上的假面,推開門便望見葉闌目光焦灼的等待着,眼見着她出來,除卻眸光一閃而逝的驚豔,便是急促道:“霁月姑娘,你須得随我回錦城。”
“現在?”霁月靜靜地瞧着他。
葉闌點點頭,“我已經留了一個人,只待青陽回來便可再去錦城找我們。”
“我随你去。”霁月淡淡道,始終都是一張面無表情的臉頰。
末了,葉闌依是不得不提醒道:“還請霁月姑娘戴上那張假面吧!”這樣一張絕世無雙的臉,縱是現在消瘦太多,連帶着臉頰都顯得分外尖刻,可這并不妨礙任何人在人群中一眼瞧見她。
霁月不及錯愕,便是沉默無言的将那張假面戴上。她既是已然答應了他,那便事事聽由他的安排好了。
策馬飛奔去錦城的路上,霁月方才曉得,葉闌的計劃果然是要提前開始了。只因,她那位師父實在不安分的緊,方才自陰暗無光的地牢裏出來,便率領三百巫師聚與錦城。尤為緊要的卻是那三百巫師全數化作平常男女混跡在人們中間,葉闌此番帶她趕去,便是要在南宮蒼罹下令禁城之後首先找到鳳雲的下落。
可抵達之後,霁月方才發現,事情遠遠出乎了他們的預料。
城已封果然不假,但那卻是因了風雲一人孤傲的立在城外,她端坐于馬車山,仰臉望着城牆上的一幹将士,眸光盡是不屑癡然。
是了,這是她一人的兵臨城下。南宮蒼罹卻需千萬将士來抵擋。鳳雲悠悠一笑,忽然覺着這一戰過後,不論勝負,她都可以無憾了。
那一日,霁兒在漢霄大殿上沒了呼吸,她眼見着南宮蒼罹眸光渙散,整個人仿佛死掉一般。她卻是覺得心口疼痛的厲害,全不似想象的報複過後的暢快。這一次,她一手養大的霁兒難得活了過來,她再是不想将所有賭注壓在霁兒一人身上。這一回,她要南宮華笙的兒子畢生流離,要他們将這天下弄得破碎不堪。這一戰,不論輸贏,與南宮蒼罹而言都是重傷。鳳雲第一回覺得,人生甚是完滿。
霁月同葉闌在将将靠近鳳雲的時候勒住缰繩,霁月與葉闌對視一眼,便自懷中取出一早準備好的假面細細地貼在臉上。
霁月下馬後便沖鳳雲緩緩走去,及至走近了方才垂下頭淡淡地喚了一聲“主人”。
“你怎的來了?”鳳雲微微擰眉,不過一瞬又是明了一笑,凝向霁月的目光卻是倏地和善起來,沖她招招手,“來吧霁兒,坐我旁邊來,看一看這個你最愛的男子到底值不值得你愛。”
霁月半分也不驚訝鳳雲能夠頃刻間将她認出來,她們距離如此近,認出她實在平常。葉闌這一番心思要瞞過的卻是城樓上的衆人。霁月死而複生落在天下人的眼裏或許并沒什麽,可是南宮蒼罹對待霁月的心思,是葉闌半分也不敢作為賭注的。如此,只得瞞着,才能讓霁月安安穩穩的呆在鳳雲身邊一時半刻。葉闌委實不敢保證,如若蒼罹知道霁月活過來了,不曉得會不會頃刻孤身沖出城門只為了看她一眼。
霁月在鳳雲身旁坐下,擡眸凝向城樓上最中央的男子,距離太遠,她委實看不清那人的樣貌。只覺得,是他吧!應是他吧!
“師父,霁月今日來便是來取你的性命的。”霁月微微側身,緩緩開口。
“呃?”鳳雲略有驚詫,微頓,卻又微微一笑道:“随時恭候,反正我這副身子活沒甚意思了,倒不如死了幹淨。”
那你為何不能安安穩穩的,非要禍害蒼生呢?
霁月蹙眉盯着鳳雲,終是沒能問出口。她雖是從不曾如此深切地恨過一個人,卻也略略曉得其中心意。師父她看不得南宮華笙的兒子過得好,大抵同她望見綠兒被南宮蒼罹懲罰時可以靜靜看着是一個道理。雖是一命抵一命,可綠兒到底是害了她腹中孩兒,她唯一恨過的也只有她了。
霁月再轉眼,已不能望見遙遠地方站立的葉闌。他所料果然不錯,能夠被鳳雲允許靜靜呆在她身邊的唯有她一個人。只他卻還是料錯了一件事,那便是與鳳雲坦言她是來殺她的并沒有刺激到她心內的挑戰。師父她只是覺着無謂。
城內大亂前,鳳雲悠悠的轉過身,凝着霁月面上的假面,忽而道:“霁兒,你這張臉選得可是真好。朱砂,确然是這一刻唯一可以出現在我身邊的人了。”
霁月垂下眼睑,暗道,如此玲珑剔透的那個人卻不是她。她更加做不到在極為痛苦的時候還能夠準備好朱砂往日裏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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