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五回:…… (31)

什麽都可以。”

而後的時間裏,綠兒出乎意料的沉靜。只是走那最後一片空地的時候,綠兒突然與她道:“他要我經歷你所經歷的所有事。要我被人強迫要我懷有身孕要我失血過多,我選了玄衣,只可惜懷孕這種事實在要算準了日子,即便如此也要看些機緣。如此對我來說卻也省了麻煩,剩下的也不過就是随便灌自己一些藥,然後把這副身子傷成一副白骨。”末了,綠兒深深地凝着她的眼眸,倏然一笑,卻又無比哀傷道:“可是,他卻是忘了,你至少經歷過被他放在心尖上。”

綠兒說罷,便顧自轉身離去。霁月,我卻是要看看你如何選擇,一個是愛你至深性命垂危的青陽,另一個是坐擁天下的公子,你選吧!哈哈哈哈!

作者有話要說:

☆、結局(上)

“朕還是那句話,把霁月交出來,否則……”

南宮蒼罹話還未說完,青陽卻是已然轉了輪椅面向大殿之外。他委實連冷笑都懶得笑了,只徒留他一個背影。南宮蒼罹靜靜地瞧着,手指在寬大的龍袍裏一寸寸收緊方才克制住走下去的沖動。

一陣清風越過漫長光潔的道路走來,拂過臉頰之際,青陽心頭一滞,卻又倏然笑起,悠然無謂般反問道:“否則?否則如何?敢問皇上是否要殺了一衆巫師,殺了朱砂,殺了雲師父,順便……也一道殺了我以謝天下?”

良久,龍椅之上的男子方才沉聲道:“你別無選擇!”

“自然是無需選擇!”青陽猛地旋過輪椅,迎向南宮蒼罹逼視的模樣,笑意愈發泛濫開來,仿佛心口也不那般疼痛折磨。“霁兒想來永遠都不想知道,她抵得過太妃娘娘,卻抵不過那枚小小的玉玺。”

“你……”南宮蒼罹幾是怒喝,可滿朝文武就在殿下不動聲色的跪着,縱使他心中怎樣焦急,也不能表現出分毫來。

霁月在殿外靜靜站着,正猶豫着要不要走進去,卻是另一道熟悉的嗓音響起。

“皇上,你又何必如此為難青陽?”

霁月在殿外依稀辨得出師父難得溫潤柔和的笑聲,可她在此般情境下的微笑,卻只給了她更深一層的懼意。說到底,自從知曉師父将自己當做棋子一般對待,只不過為了一個啓門珠便将她這副身子一寸一寸的吞噬掉,她雖無太多怨責,卻是再也不會真心信了她的話。

譬如,她說,到了如今,她只是要試一試南宮蒼罹對她是否真心。譬如,她已然沒有了問鼎天下禍害黎民蒼生之意。再譬如,她一顆心已然随了南宮華笙而去。霁月寂靜聽着,卻并未完全當了真。如此,鳳雲的聲音乍然響起那一刻,她便繃緊了全身的神經,只要一有需要她便沖進去盡全力挽回可挽回的一切。

她還不能進去,至少,現在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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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雲!”

“雲師父!”

兩道聲音一齊響起,卻是一般無二的驚詫不已。南宮蒼罹拼命克制的眸子明顯滑過驚異,轉瞬掩下,眸光掠向一旁一直靜默不厭的葉闌。南宮蒼罹心知,他們皆是為了他好,可他們又何曾是他?

葉闌清澈察覺到南宮蒼罹的逼視,迎上他的眸子那一瞬略顯不安負疚,可也清晰表明對于鳳雲乍然出現一事他亦是渾然未覺。如此,便也不難猜測能夠無聲無息做到這一步的唯有玄衣。他不同于葉闌,他是個真正意義上的無情無欲,心中唯有江山一統的大業,會如此做倒也不大令人驚奇。可他此番舉動分明擾亂了所有人的神經。

果然,不及南宮蒼罹甚或青陽做出任何舉動,甚至葉闌自以為一切盡在掌握中的了然也在一瞬間将将亂了所有陣腳。一衆大臣先是驚悚的瞧了一眼鳳雲,而後便是反應極為迅速的一齊磕頭道:“還請皇上處死鳳雲!”

處死鳳雲!處死風雲!處死風雲!

那一聲聲懇求落進霁月耳裏要命似的折磨,周身殺氣幾乎不能自已迸發那一刻,卻是另一道更強更狠的殺氣彌漫了整個大殿,若非她身子穩健,只怕要生生被震出內傷來。

南宮蒼罹突地站起身來,卻是沒能順利直起脊背,依是半弓着身子的時候便一手握緊了龍椅的扶手,一手直直的指了那一幹大臣,怒吼道:“滾!都給朕滾出去!滾!”

那些大臣大多被震得匍匐在地上,偶有幾個常年跟在南宮蒼罹身側的武将雖是穩穩的跪着,神情卻是震驚的回不過神來。

良久,大殿終是寂靜下來。空蕩蕩的也不過餘了他們四人。南宮蒼罹劇烈地喘着粗氣,用了許久方才平息下來,将要邁下步子走向鳳雲的時候被葉闌攔住,聲音嘶啞着詢問道:“我們費了這麽大力氣就是要将他們全數殲滅,你為何定要留着鳳雲?”

南宮蒼罹聞言一滞,那一滞卻不過是微微頓了下步子便又繼續向着鳳雲的方向走去。葉闌愈發不解,眸光略過青陽時,瞧見他随意地凝着殿外溫軟和煦的微笑,他順着凝望過去,雖是極為艱難,卻也可以辨認得出殿外那一道落在地上的影子。衣袂翩飛,形影孤絕。

“南宮蒼罹!”葉闌猛地叫住他,步步緊逼道:“你還是為了霁月是不是?我記得你說過這偌大的天下總有一個法子能救活她,你試了所有的方法,現在是要鳳雲用巫蠱之術了是不是?”

南宮蒼罹依是頭也不回,他素未覺得大殿如此寬敞,鳳雲明明就在眼前,他卻是步伐虛脫的厲害,竟是怎麽走也無法靠近一般。葉闌的聲音仍舊在耳旁聲聲提醒,“所以,明明埋好的炸藥可要所有人死,你卻在最後一個無聲無息的就換了劑量只要他們昏迷。所以一衆大臣在這死守着,你還是要跟青陽要一個霁月。”

“南宮蒼罹,所以,你現在是瘋了嗎?”葉闌幾是扯着嗓門怒吼。終是他算錯了這最緊要的一步,他如何能将他當時守着霁月的冰涼的身體時呢喃着說出的話語全部放在心上?

那時,他着了魔一般,先是命令手下一千曼珠沙華去玉塵山取了冰棺來。他那時是真的瘋了一般,那一晚,曼珠沙華在玉塵山整整遺下三百白骨。他仍舊是晝夜不息的守着霁月,口中呢喃不過是他一定有法子将她救活,他是這天下的君王了,他一定會有辦法。那時,葉闌不過覺得他是傷心,過了些日子便好了。哪想到時至今日他方才懂得,蒼罹他從未放棄過。

青陽同鳳雲皆是震驚的瞧着眼前這一切,青陽瞬時就生了悔意,他不該來的,不該來勢洶洶的問他要鳳雲同朱砂,他這一來剛剛好就中了旁人設好的全套。鳳雲同朱砂按說是該關押在同一個地方,但很顯然南宮蒼罹對于鳳雲的突然現身沒有絲毫準備,如此,霁月隐身于殿外又豈是蹊跷?

這一局,連帶着他對霁月的看中都算在其中,委實是費勁了心思。然則,另一處宮殿,正逗弄着懷中嬰孩的綠兒,顯然沒有青陽想象一般的心思詭計,她不過多了些平常女子的敏感纖細,加之對霁月的熟稔和怨恨,辨認出她的身份稍稍加以利用而已。

青陽站起身,除卻骨骼分明的手指握住輪椅時青筋暴露,他這一站同正常男子沒有半分區別。他一言不發便向外走去,是了,到了這一刻,他再是想不出更好地法子,這一身雪白的衣裳本是為了能夠讓旁人見着生了懼意,讓霁月見了多心疼心疼他。可是,眼見着氣息就要中斷,身體內的那只蠱蟲愈發猖狂,加之葉闌這一聲聲厲吼雖是斥責南宮蒼罹,卻又是在代他表白一般,他不知霁兒在殿外聽見會如何想,他也沒有時間去揣測霁兒會不會再一次心軟再一次心動想要回到他身邊去,他現在只想和霁兒到一個沒有人的地方去,讓他好好地抱一抱她,好好地感受一下她的溫暖,好好地同她說說話。這一世,他終是不能和她在一起,來世,請她一定記得他才好。

青陽一步步極是艱難地向外走着,幾是走近殿門口的時候,他甚至虛浮無力的幾是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依是霁月那張嬌俏可人的小臉,她仿佛是沖他笑了笑,也仿佛沒有笑。她一陣風似的經過他的身側,疾風掀起他的袖擺,露出他瘦骨嶙峋的手臂來,那一截幾是透明的手臂幾乎能夠穿過它看見光潔的地面。

青陽定定的站了不過一瞬,便呆滞的轉過身來,望見霁月在南宮蒼罹的劍下跌落。

他再是恍惚,又如何能沒有聽清他回身想要離去的時候,鳳雲問向南宮蒼罹的話。

她道:“南宮蒼罹,我許你最後一個機會,我給霁月下了抵命蠱,如我活着她便會陷入永遠的沉睡。唯有我死去,她才能醒過來。”

南宮蒼罹緊接着質疑道:“我如何信你?”

鳳雲仿佛輕輕笑了笑,“不過一具屍體,我還要有什麽是能夠騙你的?”她這話說得極是真切,更加真切的卻是鳳雲定定的凝着南宮蒼罹的眼眸,失神許久,末了,只彷如一個孩童般低低呢喃道:“這樣,我也可以安心去見一見他了。”她一直以為南宮月離是最像華笙的,不論是樣貌還是神情儀表。可她到了這最後一刻方才驚覺,眼前這個被她算計了二十餘年的男子,眉宇間有着同華笙一樣的濃情和霸氣,而他那一雙眼她素來瞧着熟悉,這一回卻是在他愈發靠近的時候看清他眼中的那個自己。

那一雙眼,同她自個的眼眸竟是□□分相像。如此說來,竟是可笑得緊。可她一生執念素未放下,這一回,總歸是要 死的人了,只當賣了他一個人情罷,她自己到了陰間也好再見一見華笙,問他一聲,近來可好?

作者有話要說:

☆、結局(中)

南宮蒼罹震驚的凝着眼前這個緩緩跌落的女子,直到她幾是觸碰到冰冷地面的那一刻,他方才以這一生最快的速度飛奔過去,然而,卻也不過将将觸到她的衣角,他便清澈聽見一聲巨大地“砰”的聲響。

南宮蒼罹不知那究竟是霁月跌落在地上的聲響,還是他的心在頃刻間碎裂的聲響。他想,他不必要知道了。

“霁兒……”南宮蒼罹微微張嘴,極艱難方才念出一個準确地唇形。這一刻,他連瞥一眼一旁驚愕站立的鳳雲都沒有了力氣。早知如此,他就該殺了她。

霁月靜靜體味着在他懷中的溫度,扯起嘴角微微一笑,眼眸凝向鳳雲時是如陽光般的和煦溫柔。

她道:“蒼罹,師父她……她是你的親生母親。”

南宮蒼罹震驚不已的凝向鳳雲,望見鳳雲同樣錯愕不已的神情。霁月卻是已然緩緩伸手将南宮蒼罹推開,他許是太震驚了,亦或是整個人都麻木了沒了知覺,所以竟是由着霁月将他推開。他的懷裏空落落的,滿腦子都是都是前日霁月戴着朱砂假面的時候,厲聲提醒他的那句話,她道:“南宮蒼罹,蒼罹,罹難之罹,地下深埋的那人該有多恨你,才會與你取了這般名字,如何對得起你江山一統的高位?”

她曾提醒他,卻也不能道破。一步一步算計了他們二十餘年的卻是他的親生母親,他如何能夠相信,又如何肯接受這樣的事實?

蒼罹,師父她……她是你的親生母親。

她是你的親生母親。

親生母親。

南宮蒼罹滿眼都是鳳雲睜大了雙眼淚水仍不住流落的臉頰,仍是幼時會想,他怎麽長得既不像父皇也沒有一分同母妃相似?甚而母妃對待他的态度雖是關愛,卻是從未将他帶在身側,更多時候是将他交由身邊的小宮女帶着。那時,他只以為母妃是因為父皇不常來看她所以心情不好,卻原來……原來那一聲“罹”便說明了所有。

那是剛剛記事的時候,無意撞見父皇同母妃的談話。那時,月離剛剛誕下,是個還未曾取名的小嬰孩。

隔着一道門,他隐約聽見父皇極是不悅的口氣道:“罹?你又要取名喚罹?”

母妃的聲音卻是溫和淡定許多,道:“是分離。”

然而,一同清澈聽見這句話的還有穿過青陽幾近透明的身體匆忙趕來的南宮月離。

“大哥!”南宮月離急急地喚他一聲。

南宮蒼罹錯愕的轉過身,不曾問一句“你怎的回來了?”便凝見霁月不知何時竟是顧自站起身來,胸前一片嫣紅,仿若曼珠沙華在暗夜裏綻放。

她一步步後退,身上那件素衣随着她的腳步一寸寸碎裂,最後飛舞飄揚的卻是那件他曾經親手為她穿上的鮮紅羽衣。那是千年前鳳凰仙子的衣裳,鮮豔而熱烈,卻在這最後一刻讓他不論怎樣伸出手去都再不能抓住她。

霁月一步步後退,凝着南宮蒼罹依是深邃漆黑的眼眸,嘴角的鮮血緩緩淌下。她突然扯起嘴角許他一個明媚的微笑,略摻了些輕微的負疚淺淺道:“蒼罹,對不起。我逝去後請你好好的,照顧好自己,照顧好師父。”末了,又是清淺着補充道:“沙華會帶你去見你想見的人。”說罷,便輕輕閉上眼,任由身上鮮豔熱烈的衣服愈發明媚,直至那鮮紅如血散發出滾燙灼熱的氣息,逼得南宮蒼罹同鳳雲都是不自覺的後撤。

依是南宮月離尚身處事外,如此方才得以輕聲呢喃道:“浴火鳳凰。”身側一道清涼的寒意襲來之際,南宮月離詫異的轉過身,不可置信的盯着青陽。

南宮月離緊緊地盯住青陽,一雙眼眸深深地鎖住他,卻也只能這般瞧着。眼睜睜看着青陽一步步走向幾是要變成一團火焰熱烈燃燒的霁月。他将手緩緩伸向自己的胸口,手掌張開,五指順時化為利刃,刺入胸口那一瞬,霁月終是不再凝着南宮蒼罹,她回過身來,唯有兩行清淚滾落。

她與他相視一笑,青陽剜出那顆心,血液滴落在地上發出渾厚的聲響,透着殿外強烈得光線幾是能夠清晰望見那個在他心中暢快游動的蠱蟲。他素白的指尖輕輕掐入,那蠱蟲便在他掌中死去。

南宮月離畢生都記得那一日青陽最後說得那一句話,他道:“霁兒,剜心之痛我代你受了,真好。”

青陽說罷那句話便走入那團火焰當中,他寂靜的看着,什麽都不能做。

直到最後的最後,那團火焰熄滅,落下一地的餘燼殘灰,他剛要上前一步,便有一陣風起,她留給他最後的骨灰也在頃刻間随着風起消失殆盡。唯有那塊鮮豔如血的鳳凰令,安靜地躺在地上,聽着所有停歇的心跳會何時再響起。

他道,霁兒,剜心之痛我代你受了。

這句話落入南宮月離的耳頂多身心震撼不能自已。南宮蒼罹卻是清澈懂得其中含義,那是最初霁兒為了取得他的信任而立下的誓言。

“蒼天在上,厚土為證,自今日起,我霁月必定助公子結束這亂世。天下一統前,霁月這一世只認公子南宮蒼罹一人,心甘情願為公子大業萬死不辭!若有違誓,霁月将受剜心之痛,且不得好死。若紅塵破亂,霁月必挫骨揚灰,死亦不得安寧。生生世世,皆為奴為隸!”

霁兒的誓言竟是要一個個實現了麽?

南宮蒼罹長久地站在大殿之上一動不動,連鳳雲何時被南宮月離送去了某座宮殿都不曾在意。

直至第七日,殿外一衆大臣輪番跪在外面請求面見聖上,南宮月離瞧一眼皇兄,心知皇兄縱使內力深厚,卻也抵不住七日七夜不吃不喝就這般怔怔的蹲坐在地上,他幾是要将自己坐成一尊雕像,且是一尊沒有神情的雕像。

他知他心中苦楚,所以,自始至終也不曾上前勸慰一句。

就如同……如同鳳舞前去那座青樓營救千夏之時,他清澈的望見千夏素未綻放過的歡喜,連同那雙枯萎了許多日的眼眸都亮晶晶的,似是泛了晶瑩的水花,他看着心動不已,再一步,便是心事凋零。

南宮月離凝着沈千夏緊緊跟着鳳舞的目光,在走出青樓之後終是打斷她,斂下黯然鄭重道:“千夏,我必須要回宮了,皇兄他……”

沈千夏卻也不曾錯愕,她本就是玲珑剔透的女子,當日能做得南國邊城守将又豈會是對待世事人情懵懂之人,只是各有各的執着罷了。她微微垂首,低聲道:“對不起。”微頓,又是乍然擡起頭來,無謂一笑,許他一個有力的擁抱,甚是爽朗道:“後會有期。”說罷,便策馬離去。

說到底,他并不知她的歸途。亦幸好,他并不曾真切望見她與那個天下第一的殺手并肩離去。如是那般,他這一生,只怕是些微的希冀都不敢擁有了。

幾是夕陽落幕的光景,南宮月離方才遣散了那一衆大臣,天下初定,皇兄如何能少的了他們的扶持。

南宮月離緩緩推開那扇緊閉的大門,南宮蒼罹依是那般垂首的模樣,只額前碎發分明多了許多,整個人亦是削瘦憔悴了許多。他的身後緊緊跟着一名女子,有着一張極是平凡的樣貌,衣裳亦是肅靜,那一雙眸子卻是安定冷靜,仿佛即将面見的不過是偶爾路人,而并非是一統天下高高在上的君王。

南宮月離走近南宮蒼罹後附和着蹲下身,輕聲道:“皇兄,朱砂姑娘來了。”

南宮蒼罹雖是不曾應答一聲,南宮月離卻是曉得他依然聽進去了,只因皇兄渙散的眸光,略略收縮。朱砂,多少算是和霁月有些關系的人吧!與她相關的人,想來皇兄都會記得的。

南宮月離複又垂首低低囑咐道:“皇兄,朱砂姑娘同十七帶我們去一個地方,你可……”

南宮蒼罹倏地打斷他,“走吧!”

“呃?”南宮月離以為皇兄終是恢複了清醒,埋頭瞧見他的神情,卻也不過是準備了站起身來,那一副樣子,依是不死不活。

南宮蒼罹許久不曾動彈,乍然起身時,一個趔趄險些摔倒,幸而南宮月離眼明,及時扶住了他。南宮蒼罹頭也不擡,甚而不曾抗拒,只任由着南宮月離扶着他緩緩走出大殿。

殿外的天色已然暗了,十七乍然落地那一刻,凝見南宮蒼罹煞白的臉頰,方才第一次意識到,有許多事,他明顯是做錯了決定。盡然,他并不曾做過任何決定。可是,他眼中有了霁月,想來都是錯的吧!

作者有話要說:

☆、結局(下)

馬車疾馳在路上之時,南宮月離瞧見皇兄掀開帷幔出神的凝着一路幽暗的景色時,方才暗暗舒了口氣。霁兒臨終之時曾道出有關皇兄的身世。現下,皇兄能夠有心情随着十七去見一見該見的人,回頭能夠同鳳雲安穩相處母慈子孝也算是好事一樁。

可他如何得知,南宮蒼罹在霁月說出鳳雲是他的親生母親那一刻,他就完全信了。只因說出口的那人是霁月,他從不質疑,也勿需驗證。這一趟離開,他不過是想要逃脫那個牢籠,他以前怎麽就從未想過呢?他在那個地方呆了二十餘年卻從未快樂過,甚而不曾有過太過真切的情感,有時他甚至覺得若非他身負巨大地仇恨和動力,他同他手下的曼珠沙華一般無二。

他其實恨着他的父皇,恨他對他們一雙兄弟的殘忍,恨他過早離世,恨他将這天下許給了蒼夜。他其實從不曾讨厭蒼夜,只是蒼夜的母親一道懿旨便讓幼小的他們無家可歸。他懂得那種斬草除根為蒼夜摒除一切可能危及他皇位的心思,可是恨終究是恨。恨的最初,是父皇離世那一日,留了最緊要的一道密旨。那時他年紀小,卻還是深刻記得密旨上的那些字跡,分明是在生病的最初便做了決定。

他要母妃為他殉葬。

他明明立了蒼夜為太子,皇位亦是傳給蒼夜,卻是要母妃為他殉葬。亦是那時,他于瞬息間長大,所有隐忍和毅力皆是為了證明父皇他是錯的。

可是,這一日終于來了。他卻是倦了。母妃甚至是不愛他的,他的親生母親卻原來是另一個女人,而那個女人傾盡一生算計着有關他的一切,只因他是南宮華笙的兒子。

他以為他必然是要笑一笑的,這一切實在太可笑太瘋癫了。可是,在清澈望見眼前那團熾熱的火焰燃燒時,他的心頃刻碎裂成千萬瓣。

他曉得父皇一世風流,曉得數不清的女子因了南宮華笙這四個字荒蕪了一生,曉得蒼夜的母親和母妃都深深眷戀着父皇,可在父皇要母妃陪葬那一刻,他幼小的年紀便明白他此生必然不會去愛一個人。

霁月是他的奇跡,是他不曾緊握的幸福和牽挂。可他始終……始終不曾相信了自己的心,亦不曾去認真辨別。太長時間裏,他以為他是為她容顏所惑,她的容貌确然足夠天下任何一個男子傾心迷戀,他不敢确認他是否是其中的一個。然而,終是他忽略了,他不同于天下任何一個男子,他本身便是鳳凰仙子千年前深深眷戀的男子,那般冷靜幽深,如何會因一個女子的外表便迷失了心。當他在想是否傾心之時,只怕已然丢了整顆心。

要去的地方并不十分遙遠,尤其南宮蒼罹亦是一副神智不大清醒的模樣,南宮月離一路揪着心,只期盼着這一趟莫白跑了便好。天下初定,一切皆不穩固,現下他和皇兄都離了皇宮,獨留葉闌一人主事,他雖是對葉闌足夠放心,對那一幹大臣卻不怎麽放心。

及至南國皇陵之時,南宮蒼罹睜大了眼眸定定望着眼前的景象,同他當日攻下南國都城之時并無差別,只買下馬車之際,身子仍是不知覺的虛軟無力,七日不曾進食的後果果然慘烈。南宮蒼罹抿唇苦笑,眼眸略過清淺的潮濕,她為了他江山萬裏滴血喂養啓門珠的情景仿佛就在眼前。盡然,這一回他清冽的知道,他已經連幻想的力氣都沒有。那個人,終于徹底的在這個世界上消失,屍骨無存。

要進入皇陵首先要經過一段漫長的地道,那是一段漫長陰暗的道路,他屏息跟在十七身後,除卻他們幾人的腳步聲,便只剩下往事千般無常。

乍然而來的光亮幾是刺痛他的雙眼,那是夜明珠照耀着皇陵的大門,南宮蒼罹擡頭望去,早有十七走上前去緩緩叩門,大門應聲而開那一刻,南宮蒼罹凝見那個一襲墨衣的男子,是對霁月生死守護的那個。

他對天下第一殺手的印象并不深刻,卻不想初次相見是在這樣的場合。他們都見過彼此,只不曾正式會面罷了。

鳳舞瞧見他卻無任何驚詫,只扭轉身帶他們一行人進去。整個皇陵的布置如同迷宮一般,然則那份財力卻是真切的足夠他平定天下。

許是一路太寂靜了,正是南宮月離小心開口道:“這一路……竟沒有暗箭或是密道嗎?”他們這一路實在是通行無阻,甚而他都不曾見到十七或是鳳舞可有啓動什麽開關。唯一清曉的,便是南國皇陵便是南國國庫之所在。方才經過的大門門頂之上分明有個渾圓的凹陷,只分明被人強力損壞,卻是可惜了皇兄手中的啓門珠。

鳳舞聞言,依是頭也不回冷冷道:“我初次進來之時已然将它們全數破壞。”微頓,又是補充道:“倒是可惜了皇上的啓門珠了,只怕往後再無用武之地。”

南宮月離面色登時墜了幾墜,可念及斯人已去,便是鳳舞拿劍橫在他們頸上也是應當。如此,只得厚着臉皮繼續疑問道:“霁月姑娘既然已經将啓門珠贈與蒼罹,怎的又讓鳳舞公子……”

南宮月離這話留了餘音,鳳舞自然曉得其意,眸光略過眼眸依是黯淡無光的南宮蒼罹,別過眼淡淡道:“主人本也是無意,不過是想着在這一處大抵能找到些舊物,鳳凰仙子的後人世代相傳,主人的母親本是南國公主殿下,主人想這裏大抵有一些與鳳凰仙子相關之物,如是能幫到皇上一統天下也是好的。”

南宮月離終是無言,霁月姑娘對待皇兄果然是全心全意,他到了此時還能說什麽呢?

及至最後一間密室,鳳舞飛身而起,飛至半空之際,抽出袖中匕首劃破手臂,鮮紅血液噴濺,落在暗色石壁上形成一個飛舞的圖騰形狀,南宮月離一行人頃刻辨認出,那狀似飛舞的鳥兒便是鳳凰仙子的真身了。

鳳舞落下之際大門緩緩敞開,只手臂上的血液仍舊滴答流落。鳳舞直直的凝着密室內那臺空空的冰棺,那本是當年霁月的母親安穩入眠的地方,可是現而今已然沒了蹤影。

如若不是那一日霁月難得與他下的死命令,只怕他永不能知道,這南國皇陵之中不緊掩藏了鳳凰仙子的秘密,連同父親的秘密也一同藏在這裏。

那一日,霁月在最是關鍵的時刻,将他同那墨衣男子調離。他心知霁月會讓那男子做的事無非是回到南宮蒼罹身邊暗暗守護,卻從不知一向尤為看中他們幾個的霁月會與他說,“鳳舞,我知道這件事做來只怕生死不明,但我依舊以主人的身份命令你,在沒有時間取得啓門珠的情況下用盡一切辦法進入南國皇陵,裏面興許有我們需要的東西。”

霁月道,興許。

這不似是她的做事方式,可是她頃刻間又是垂下頭,嗓音低啞道:“鳳舞,對不起,這是我最後的辦法。”那是鳳凰仙子最初的地方,千年一世,唯有南國皇陵有可能讓他們發現新的可能。“你可記得我娘離世那一日?”

鳳舞點點頭,那時他們年紀尚小,但霁月的娘親離世,他們卻是守在身邊的,當年情景如今想來亦是歷歷在目。

霁月緩緩道:“我深刻記得,那一日她彌留之際緊緊地抓着我的手,要我莫步了她與姥姥的後塵。”

“嗯?”鳳舞不解的凝着她。

霁月微微嘆口氣,徐徐道:“許是我多想了。那時年幼本也覺得沒什麽,可是後來年長想起娘親臨死之際與我的囑咐卻是提及了姥姥,娘親之事我大抵知曉,但姥姥我卻是素未知曉其中糾葛。只後來長大方才清楚,姥姥亦是那樣堅韌冷冽的女子。可是,那是娘親最後留給我的話,聽來并沒有什麽,只是捎帶着提及姥姥,鳳舞,你不覺得娘親是在暗示什麽嗎?”

鳳舞靜靜聽着,霁月說得多少有些可能。只是,為了這些可能她便讓他去完成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事,說不心涼總歸是假的。

末了,霁月只得顧自轉過身去,“鳳舞,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我道:“會代你照顧好翩跹的。”

鳳舞幾是能辨出霁月哽咽的嗓音,終是沉下聲道:“好!”說罷,便飛身離去。

鳳舞無論如何都不曾想到會在南國皇陵的入口遇見許多年都不曾見過的故人。是真正意義上的故人。乍然望見那一刻,兩人皆是怔怔的,鳳舞張了張嘴,最後選了個妥帖卻又不算十分親密的稱謂,凝着他喚道:“父親。”

他的儀容形态尚算端正得體,不曾過分潦草邋遢,鳳舞凝視了他許久,最後平息了心跳,問道:“您怎麽在這裏?”天知道,他突然不知道該如何面對他,當年他擺擺手便走了,鳳舞從不曾想過會再見到他,尤其是在南國皇陵之外再見他。

被他喚作父親的男子,亦是無比震驚,好在世事磨練,早已将他打磨的圓潤滄桑,一切過往留在心底便好。

淺聊幾句後,鳳舞便曉得他何以在這一處遇見父親。他在守着皇陵深處安睡的女子。他深愛着霁月的母親,多年。

末了,鳳舞頗有些欣慰淺笑道:“那正好,我正要進去,您也可再見一見想見的人。”

那一天父親聽完他的話半是欣喜半是憂愁,喜的是多年來念念不忘的人終于能再次望見熟悉的容顏,那份憂卻是這南國皇陵豈是如此容易便能打開。

可是最終,父親仍是想出稍稍妥帖的主意。

那啓門珠雖是得以打開皇陵之物,卻并不是唯一的法子。他們是當年鳳凰仙子卸下左半邊翅膀化身為人的後人,雖是代代相傳,那一身精純的血液卻也不曾發生過改變。

于是,最後的最後,是父親以畢生功力和半身鮮紅血液祭了那個圓形孔洞,那是本該放下啓門珠的地方。那一日,他一路闖進去,裏面的機關雖是環環相扣,他最後落得個渾身傷痕,卻還是讓父親在最後一刻望了一眼躺在冰棺中的女子。

鳳舞自回憶中抽身而出的時候,凝向南宮蒼罹,“你且自己進去吧!”南宮月離不依,望見皇兄阻止的目光,終是走到一旁。

卻是朱砂與鳳舞站在石門的另一側,他凝着這個幼時看來便沉默寂靜的男子,終是問出心中的疑問,“鳳舞,那冰棺怎是空的?”

鳳舞一滞,坦誠道:“那日我初次來,将父親同她葬在了一處。”

“哦。”朱砂輕輕應下。她對這些男女之情素來不大懂得,也沒甚心思探究。

鳳舞凝見朱砂平淡無謂的神情,也未曾覺得不妥。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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