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離京半個月,傅寧的心情一直不太好,因此與傅寧同行的大軍中沒人敢招惹他,大家都配合着傅寧的心情,一言不發地趕往雲州,愣是用半個月的時間走完了一個月的路程。
傅寧坐在雲州駐軍的營帳中,臉色陰沉。
有生以來,他頭一次覺得這麽後悔。雲朗只是暫時沒那麽喜歡他,又不是這輩子都不會喜歡上他,他怎麽就一時沖動把人給放了呢?明明只要他不松口,雲朗就無法從他身邊全身而退,他怎麽就自己把人給放了呢?可他到底還是希望自己喜歡的那個人能幸福快樂,哪怕這份幸福并不是他給的。
如今他也不在王府,那封放夫書想必也已經到了雲朗手裏,而雲朗的人大概也已經離開穆王府了吧……
他該讓聶言安排一個人暗中跟着雲朗的,那樣的話即便雲朗離開長安,他也能找到人,可是他偏偏就什麽都沒給聶言交代。
越想心裏越煩,傅寧的表情也變得越來越難看了。
晏明去駐軍文書那裏取了東西帶回傅寧的營帳時,正好就撞上傅寧幾日來最難看的臉色。
晏明咽了口口水,捧着一摞東西走到傅寧面前。
“啓禀王爺,這是雲州這邊今年要調回長安的兵将名單,其他的則是王爺不在長安時從長安傳來的信件。”
“放着吧。”這會兒傅寧實在是沒心情看這些。
“是。”晏明小心翼翼地将東西都放在了傅寧面前的桌子上。
靜默片刻,傅寧沉聲問晏明道:“聶言有傳信過來嗎?”
“有,”晏明趕忙從那一堆文書裏找出穆王府的信件,“不知道是不是王府裏出了什麽事,聶言接連發了三封信來,王爺您看看。”
“……恩。”傅寧應了一聲,卻沒有動,眼看着晏明将穆王府的來信都放在了他眼前,傅寧卻又移開了視線看向別處。
其實也沒有看的必要,雲朗不會放過這唯一一次可以離開的機會。
見傅寧遲遲不動,晏明一臉疑惑:“王爺,您……不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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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寧擺擺手,晏明便識趣地退出了營帳。
營帳裏又只有傅寧一個人,這樣的寂靜是傅寧熟悉的,卻又久違得有些陌生,因為雲朗太愛說話,所以成親之後他就沒再感受過什麽叫清淨了,如今也只是回到跟雲朗成親之前的狀态罷了。
傅寧有心要說服自己雲朗已經離開,可到底還是存留着一絲期盼,盼雲朗惦記着他的好而不願離開。
自己坐在那裏糾結半晌,傅寧還是拿起了桌子上的三封信件,逐一拆開來看。
第一封信寫得是兵部的事情,落款的時間是三天前。
第二封信寫得是龍武軍的事情,落款的時間是七天前。
第三封信寫得是雲朗要“肅清”穆王府,落款的時間是十五天前。
傅寧将三封信甩回桌上,長嘆一口氣。
雲朗到底還是……
傅寧突然怔住,呆然地盯着營帳的帳頂看了會兒,突然就從椅子上彈跳而起,迅速抓起自己看的那最後一封信,又仔仔細細、認認真真地看了一遍。
雲朗還在府裏?他為什麽還在府裏?而且又為什麽要把他的妾室都趕出府去?雲朗他不是根本就不在乎的嗎?
雲朗還在府裏……他還在……
傅寧突然還魂似的沖出營帳。
“晏明,備馬回府!”
“是,屬下這就……”晏明下意識地應下,可立刻就覺出不對勁兒來了,“回、回府?王爺,這裏是雲州。”
而且他們才剛到!
“我說回府!”傅寧瞪着眼睛看着晏明,全然不在意自己此時是一副怎樣的失态模樣。
“是!”晏明打了個激靈,趕忙轉身跑走。
但離開的晏明也不是去給傅寧找馬的,他只是想拖延一下時間,好叫傅寧冷靜下來。
傅寧雖是王爺,可以做到随心所欲,但他的行為還是會影響到他的聲望。就比如這一次,如果傅寧沒有說過要來雲州,那他想怎麽樣都可以,可他說了要來,這話叫雲州崇敬他的兵将們心生期待。
雲州的兵将們等了半個月,盼了半個月,這人都到眼前了,傅寧卻又立刻要走,兵将們怎麽會願意?若再叫他們知道傅寧急着回京的理由,他們又會怎麽評價傅寧?
晏明知道這點兒事情對傅寧并不會有太大的影響,畢竟傅寧在軍中的威信是用多年來與一衆兄弟一起出生入死的血汗累積起來的,可晏明依舊不願意傅寧為了莫名其妙的事情而降低自己的風評。
回到帳中,傅寧的心卻還狂跳着,怎麽都安撫不下來。
雲朗還在,那是不是說明雲朗對他動了心了?那他是不是就可以無所顧忌地将雲朗留在自己身邊了?
傅寧正沉浸在喜悅之中,這喜悅的心情就突然被一個粗狂的聲音打斷。
“王爺!”雲州駐軍的統帥趙成龍行虎步地走進傅寧的營帳,那模樣竟是毫不客氣,“王爺您怎麽才來?從長安到雲州也沒那麽遠,您就不能快着點兒?”
傅寧立刻收斂心神,轉頭一本正經地看向趙成:“趙将軍,好久不見了。”
趙成跟傅寧是一起出生入死過的兄弟,傅容登基、傅寧回京那年,傅寧還想要帶趙成一起回去,好給趙成加官進爵,結果卻被趙成給拒絕了。
趙成說他一介武夫,不适合長安那樣文雅的地方,倒不如留在雲州,自在逍遙。心知趙成執意留在雲州是有其他的理由,傅寧也不勸他,給了趙成管理雲州駐軍的權利和頭銜之後就回京了。
可這些也都是幾年前的事情了,傅寧回京後忙着輔佐傅容穩定朝堂局勢,再也沒有四處走動去看望他曾經的那些兄弟。
“可不是嘛,”趙成爽朗地大笑兩聲,“打從王爺離了軍隊回長安享清福去了之後,咱們可就再沒見過了。不過王爺您怎麽想着來了?不過就是換防而已,還用得着您親自出馬嗎?”
便是傅寧也不會對人坦言他逃到雲州來的原因,因此傅寧裝模作樣地回答道:“長安城裏沒什麽重要的事,我便來看看兄弟們。”
“那敢情好!”趙成一聽這話就樂開了花,“既然長安那邊沒什麽事,那王爺您就在雲州多待幾天!”
傅寧的眼角一跳,斜了趙成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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