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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朗并不認為栾秋雨會跟他走,別有用心且心思細密的人從來都不會貿然去往不熟悉的地方,因此當雲朗堅持帶着那個侍衛時,栾秋雨只能妥協。
那侍衛雖是個沒有軍銜的普通士卒,可從參軍開始就一直在傅寧麾下效力,即便沒有直接接受過傅寧的教導,也從傅寧那裏學到了不少東西,相較于其他的士卒,這一個要更加機警一些。
這會兒站在雲朗身旁,這侍衛起初還有點兒懶散,可聽了一會兒雲朗和栾秋雨的對話,這侍衛就突然提高了警惕,不自覺地就将手搭在了腰間佩劍的劍柄上。
打了快兩刻鐘的太極,栾秋雨終于決定要帶雲朗去自己的地方。
雲朗表面上是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樣,心裏卻有些緊張了,偏頭瞥了眼旁邊的侍衛,雲朗就見這侍衛雖然仍舊低着頭,可腰板卻挺得筆直,一只手搭在劍柄上,俨然是一副嚴陣以待的模樣。
雲朗暗松了一口氣。
大概是察覺到雲朗的視線,這侍衛微微擡眼,跟雲朗四目相對時不着痕跡地點了點頭。
為了查探消息,他們的人每天都會喬裝成普通百姓的樣子在鎮子裏四處走動,他會尋個恰當的機會給他們報個信,好讓他們去通知王爺。
見這侍衛點頭,雲朗就知道他有辦法跟傅寧聯系,于是徹底安下心來,優哉游哉地跟在栾秋雨身後。
“師姐怎麽在這裏?”
聽到雲朗的這個問題,栾秋雨眼神一閃,有些敷衍地回答道:“師父叫我來辦點事情。師弟呢?師弟不是回長安了嗎?怎麽會回到嶺南?”
昨天她在梧州看到師弟時就覺得奇怪,谷主明明說師弟已經回到了長安的家中,原本就不太可能有機會再來嶺南,嫁了人之後據說會更難遠行,可怎麽突然就出現在嶺南了?似乎也沒有知會谷主……難不成師弟是聽到了什麽風聲?
不,這不可能,連藥王谷裏的師兄弟們都沒有察覺到的事情,遠在長安的師弟又怎麽可能會知道?
雲朗也不慌不忙地回答道:“是我家夫君要來辦點事情,我就跟着他來了。”
栾秋雨随口問道:“師弟的夫君是做什麽的?”
雲朗眼神一閃:“是個生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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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女人自稱是他的師姐,知道他嫁了人,卻不知道他的夫君是做什麽的嗎?是真的不知道,還是裝作不知道?
雲朗隐隐有些頭疼。
若能有個法子讓他找回那些丢失的記憶就好了。
“生意人?”栾秋雨扭頭看了雲朗一眼,“師弟怎麽會嫁給生意人?”
她記得她這個師弟的父親好像是個當官的?不管官職大小,他的家人怎麽會允許他嫁給一個商人?
雲朗聳聳肩:“我是家裏最小的,父母都不太在意我的事情,反正夫君待我好,我便也不在意。”
“是啊,”栾秋雨不知想起了什麽,嘆息一聲,“最難得的便是兩情相悅。到了。”
聞言,雲朗停下腳,轉頭看着一旁的一座宅子,準确地說,這是一座官邸,一座給梧州州牧住的官邸。
藥王谷的弟子竟然住進了梧州州牧的官邸?難怪傅寧到了梧州也沒有跟當地官府聯系。
“這裏……是梧州州牧的官邸吧?師姐住在這裏?”雲朗故作疑惑地問栾秋雨。
“州牧大人曾受藥王谷恩惠,因此我才有幸能借住在這裏,省去了不少麻煩,”栾秋雨沖雲朗笑笑,“別站在這裏說話了,裏面請吧。”
“好。”點點頭,雲朗跟着栾秋雨走進了州牧府。
進到梧州州牧府後,雲朗沒走幾步就不由地繃緊了神經警惕起來。
穆王府裏的護院、巡衛大多是傅寧當年從軍時的親衛,當年跟着傅寧出生入死,傅寧入京當了王爺,他們也放棄了軍功、勳衛,“死皮賴臉”地進了穆王府給傅寧當護院,當值的時候都是一臉嚴肅、一身肅殺。
照理說雲朗在穆王府裏住了那麽久,早該習慣了這樣的肅穆和凝重,更何況雲朗原本就不是膽小之人。可進到梧州州牧府的時候,雲朗卻被這州牧府裏的血腥之氣壓得心驚肉跳,看着在不遠處來來回回的巡邏衛兵,雲朗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
而跟在雲朗身邊的那個侍衛緊握着劍柄,手心裏全是汗。
“王夫……”視線穿越游廊望向另一邊的一隊衛兵,這侍衛不由地咽了口口水。
雲朗咬咬牙,低聲回道:“放輕松,別叫人看出端倪。”
“……是。”侍衛深吸一口氣,為了掩蓋臉上的情緒,就只能故意板起了臉,學起了傅寧那樣的冷酷表情。
雲朗也怕露出馬腳,索性拿起了一直挂在腰間當挂飾的折扇,刷的一聲給甩開了,擋在身前搖來晃去。
栾秋雨被這刷的一聲吓了一跳,禁不住轉頭看向雲朗。
“師弟熱嗎?”
“恩?”雲朗笑盈盈地回看着栾秋雨,故意有些頑皮地問道,“師姐不覺得有了這折扇我就更加風流倜傥了嗎?”
栾秋雨哂笑:“恩,風流倜傥。”
她這師弟不過就是回去長安住了幾年,怎麽把腦子給住傻了?
栾秋雨帶着雲朗一路暢通無阻地走進了州牧府的西院最北,那裏有一片竹林,竹林的後面是一座清幽的小院。
雲朗四下打量一番,然後感嘆道:“沒想到州牧府裏竟還有這樣雅致的地方。”
栾秋雨笑道:“這竹林是我來到這裏後特地讓人移植過來的,我記得師弟跟我一樣都喜歡這樣的翠竹,便直接将師弟給帶來了。”
“是師姐特地讓人移植過來的?”雲朗驚訝地看着栾秋雨,“州牧大人待師姐還真是好啊,莫非……?”
這話說到最後,雲朗還暧/昧地挑了挑眉。
栾秋雨一愣,明白了雲朗的言外之意後毫不猶豫地否認道:“我跟州牧大人雖情投意合,但卻不是師弟想的那樣,我們只是知己好友而已。”
“知己啊……”雲朗意味深長地笑笑。
栾秋雨到底是架不住紅了臉,嗔瞪雲朗一眼:“師弟若再取笑我,我可不讓你進來了!”
“好好好,”雲朗趕忙服軟,“是我胡言亂語,我給師姐陪個不是。”
說着,雲朗就拱手作了個揖。
反正他的這個師姐跟梧州的州牧關系很好就是了。
“回到長安住了幾年,你倒是變得油嘴滑舌。”又瞪雲朗一眼,栾秋雨才帶着雲朗走進了這一處小院。
雲朗跟在栾秋雨身後,轉着眼珠子打量着這座院子。
這小院裏只有一屋一院,屋子十分寬敞,院子也夠開闊,只是這開闊的院子裏沒有花草,四處都是藥草,分門別類、整整齊齊地碼在幾個架子上。
一見到藥草雲朗就不由地走了過去,湊近了挨個看看。
栾秋雨只瞥了雲朗一眼,然後就進了屋子,不一會兒就端着茶水出屋。
“那些藥草都是我自己去山裏采的,若有師弟你用得上的,我就包一些給你帶走。”
聞言,雲朗立刻站直了身子,沖栾秋雨笑道:“多謝師姐美意,只是我常在長安,也許久沒碰過藥草,大概是用不上什麽了。”
栾秋雨走到院子裏的石桌旁,将茶水放下:“怎麽?師弟竟然不煉毒了?”
她可記得這小子當年還在藥王谷的時候每天都把自己埋在一堆毒草毒蟲裏面,雲朗原本就是個個性陰暗的孩子,再帶着那麽一堆毒物晃來晃去,鬧得谷裏的師兄弟們遠遠地一瞧見他就避開了。
雲朗頗有些無奈似的笑了笑,緩步走到那石桌旁坐下,嘆息一聲後才說道:“在長安家中要做那些總有些不方便,也只好都放下了。”
栾秋雨的眼神一沉,給雲朗倒了杯茶:“那可真是可惜了師弟的天賦,谷主一直都說師弟大概是唯一一個能學到藥王谷毒學精髓的人,谷主可還盼着師弟能将咱們的毒學發揚光大呢。”
“谷主謬贊了,”雲朗端起茶水輕抿一口,“我也還有很多不懂的事情。”
頓了頓,雲朗擡眼看着栾秋雨,淡然笑道:“縱然如此,在制毒解毒方面我也比藥王谷裏的一衆師兄、師姐高明許多,尤其……師姐你從沒修過此道吧?”
說着,雲朗的手一斜,将餘下的茶水全都倒在了石桌上。
栾秋雨心裏一咯噔,然後搖頭笑道:“唉,我到底還是比不過師弟。其實師弟走後,谷主也試着讓其他的師兄弟學着煉毒,可每次都是失望收場,谷主說于毒一道,終究是沒人能比得上你。方才師弟你說你許久都沒碰過藥草了,我還以為能僥幸贏你一局……師弟你也不知道讓讓我。”
雲朗的嘴角一抽,暗罵栾秋雨有病。
毒這玩意是能随便加進別人的茶水裏的嗎?這師姐還想贏他?若叫她贏了,他不就死了?他可不覺這位師姐會在贏了之後好心替他解毒。
“我若讓了,師姐可該生氣了。”
雲朗說得雲淡風輕,可站在雲朗身後的那個侍衛已經給吓出了一身冷汗。
這一對師姐、師弟到底是從哪裏跑出來的?這麽感人的久別重逢,怎麽還要下個毒來當見面禮?這要是真毒死人了怎麽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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