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罪惡感

何地主帶着幾個家丁浩蕩地到了柳飄飄家門前。

不過，不等他們進門，便被在門外乘涼的楊勵和張玄攔了下來。

何地主一看，不由心中驚訝，這窮不拉譏的柳飄飄家什麽時候有這樣兩個有錢的親戚了？

楊勵和張玄雖然衣着普通，但衣服料子都是上乘的，何地主一眼就能瞧出來，要不是有錢人家，怎能穿得起這樣好的衣服？

而且，這兩位少年所散發出來的氣勢，渾然天成，裝是裝不出來的。

不等何地主征仲完畢，張玄便鎖着眉毛朝何地主問：“你們是來幹什麽的？沒看見柳家在辦喪事嗎？”

何地主本是來讨牛的，理在他這邊，可張玄單是這麽一問，何地主便突覺自己的氣焰矮了一截。

何地主眼角掃了下張玄身旁的楊勵，又覺那位單是淡淡瞟着他的少年比張玄更加讓人有壓迫感。

何地主說：“我的牛被柳丫頭弄丢了，我來讨牛。”

張玄目光一沉，也不廢話，直接從腰間掏出一錠銀子，抛到何地主手中，冷聲道：“以後再也不要來找飄飄的麻煩。”

何地主接過這錠銀子，當即臉色緩和起來。這銀子可比自己的那頭牛值錢！他再去買兩頭還有得剩！當下，何地主立即便帶着家丁走了。

柳飄飄在裏面聽到動靜，緩步走出來，一張小臉非常憔悴，看了看楊勵和張玄，又看了看何地主離去的背影，皺着眉頭問：“何地主是來讨牛的嗎？怎麽走了？”

張玄說：“沒事，我們打發他走了，以後也不會再來找你要牛了的。”

柳飄飄疑惑道：“就這麽走了？”

張玄道：“嗯，何地主還是通情理的，見到你家這個情況，也不好追究，你放心吧。”

柳飄飄哦了一聲，也不知道信了還是沒信了，轉身又緩緩進了門。

牛的事情解決了，柳飄飄家裏真正陷入安靜。

楊勵和張玄話也不多，一直安靜地陪着柳飄飄守靈，三天後幫柳飄飄安葬了家人，之後一直住在柳飄飄家中。

柳飄飄從小就是家裏的農務一把手，什麽農活都能幹。

本來她心情是很灰暗的，連吃東西也沒胃口，要是她一個人，想必是直接就不吃了的。

只是，家裏有客人。楊勵和張玄為了讓柳飄飄吃東西，老是說餓。

于是，柳飄飄便開始做飯種田。

她家裏一直有田，種的是玉米和番薯，還有一些蔬菜。

即使沒錢也不擔心，最多就吃素，營養雖是有點跟不上，但也不至于餓死。

楊勵和張玄跟着素了一段時間，不僅是因為自己肚子肉荒，也是想讓柳飄飄能吃點肉長得肉。

所以，張玄跑到鄰居家買了一些雞回來，順便還買了些小雞崽讓柳飄飄養。

柳飄飄從小就是個乖巧的機器人，養父母讓她做什麽她就做什麽，所以對于楊勵和張玄的這些安排，她一點也沒多想，本能照做。

如此，不知不覺過了大半個月，楊勵和張玄不但沒有走的意思，還住得挺舒心。日子過的單調，還經常幫柳飄飄種田，但這樣卻讓他們覺得新鮮，這田種得歡樂極了。

如萱每天也會過來看望一下柳飄飄，只是，本來俏皮的如萱神色染起了憂色。

書塾暫時停課，村子裏長時間處于悲哀的氣氛中，沒人有心情再去上學。

自從如萱的哥哥大洪被抓之後，她爹娘日夜傷心，身體每況愈下。家裏的莊稼也沒心情去打理，如萱沒辦法，只好自己親自下地。

如萱雖從小受寵，但農村家的孩子總是會下田的，所以如萱也都會農活。

只是比起柳飄飄來，如萱是身嬌肉貴多了，每天都累得不行。

楊勵和張玄見着了，也想去幫忙，但他們是客人，且對柳飄飄有恩，柳飄飄如萱說什麽也不讓他們下田。

柳飄飄家的田還好說，種個番薯和玉米，田也不多，楊勵和張玄當做是鬧着玩也沒什麽。

但如萱家的田比柳飄飄家多了，說什麽也不好意思讓兩位少年幫忙。

而且，如萱打算把家裏的田賣了。

柳飄飄第一個表示不妥：“賣了你們以後拿什麽生活？”

如萱幽幽地說：“我爹娘身體非常不好，得要錢給他們治病。”

楊勵皺皺眉頭，說：“那你就把你家的田賣給我吧！”

柳飄飄和如萱雙雙轉頭看楊勵，賣給楊勵也好，只是，這兩位少年，有這麽多錢嗎？

想至此，柳飄飄和如萱才想起，這兩位少年雖救過自己，也說過他們是商人，但好像這兩位少年在這住得安心舒坦，一點也不着急回去的樣子。

柳飄飄和如萱不禁心中有了問號，但又說不上哪有問題了。

楊勵看着兩人的神色，會意，淡笑着說：“沒關系，我們有錢。”說着看向張玄。

張玄遲疑一下，對楊勵說：“公子，我們的盤川......不多了......”

楊勵先是怔了一下，當即明白過來。确實，他們出來這麽久，一直沒有工作，而且出門前倉促，沒有帶多少銀子......

柳飄飄和如萱對視一眼，當即也明白過來，兩位少年的錢也所剩無幾了。

如萱溫婉道：“沒關系，何地主肯定會買我們的田，目前最重要的是有錢給我爹娘治病，其他的日後再打算吧。”

柳飄飄點點頭，說：“我家的田雖然不多，但也夠幾口人吃飯，我勤快點種田就是，而且之前張公子買的雞有的也能下蛋了。”

楊勵和張玄默默地點點頭，第一次覺得生活原來這麽的不容易。

商量好之後，柳飄飄和如萱便起早貪黑地勤快農活，楊勵和張玄負責養雞。

楊勵和張玄是經常争着要下田，想讓柳飄飄和如萱養雞。

但每次柳飄飄和如萱看着兩位少年在地裏笨拙地揮着鋤頭的身影，心頭總會突然略過極大的罪惡感。

所以啊，說什麽柳飄飄和如萱也不答應兩位少年下田。

養雞不需要什麽技巧，牛頭村山多草多，把雞放出去自個便會找吃的，長出來還肉實好吃。

前前後後楊勵和張玄買了好幾十只雞回來，偶爾拿雞和雞蛋與村民們換一些糧食之類的，日子還算過的湊合。

而如萱的爹娘身體日漸消瘦，對兒子大洪的相思病情一天天加深。如萱急得無可奈何，半年後的這一天，如萱正在給她娘喂藥，她娘突然猛烈咳嗽起來。

如萱心疼地撫着她娘的背，誰知道她娘咳得一點沒有停止的跡象，反而愈發嚴重，眼球翻轉，一口氣沒提得上來——暈死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