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仁善之義

大家愕然地看着這個身影在饑民跟前站定，只見楊勵手中的劍舉了起來，眼看就要往饑民刺過去。

就在這時，香蘭婆婆快步過去，一把拉住楊勵的手。

因為走得太快，香蘭婆婆呼吸有點急，看着楊勵說：“住手。”

楊勵愕然地看向香蘭婆婆，臉上的怒氣未消，但還是放下了手中的劍，說：“此人忘恩負義，死有餘辜。”

香蘭婆婆嘆息一下，說：“算了，他不過是餓怕了。”

地上的饑民痛苦地扭曲着臉，被楊勵吓住，居然都忘記了嚎叫，害怕地牙關都在抖，發出咯咯的聲音。

楊勵的目光不覺又看了過去，握住劍的手再一次收緊，咬着牙說：“國家以尊老愛幼為先，再饑餓也不能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來，如果每人都這樣，天下還成何體統？！”

說着又是怒氣橫生，舉起劍再次朝饑民刺過去！

饑民睜大着眼睛，本能讓他立即求饒：“不要殺我！不要殺我！”

劍依然朝着他刺過去。

香蘭婆婆臉色大變，蒼老的手果斷地伸過去抓住了楊勵的手腕，再一收回，把劍拉開，同時生氣地朝楊勵大聲說：“住手！”

楊勵沒想到香蘭婆婆居然力氣這麽大，不敢搶劍，怕一不小心便誤傷香蘭婆婆。猶豫了一下，憤懑地把劍一把放開，甩在地上。

柳飄飄走過來把楊勵拉開，張玄扶着香蘭婆婆細聲安撫着。

為了不讓楊勵再沖動傷害饑民，柳飄飄把他拉到大廳的桌子上，讓他坐下。

張玄也安撫着香蘭婆婆想讓她坐下好好舒舒氣。

卻不想，香蘭婆婆脾氣倔，就是站着，走到楊勵跟前，厲聲道：“我知道你生氣，可是，如果你因為別人對你惡，你也同樣用報以惡，那你和他有什麽分別？得饒人處且饒人。”

楊勵幾人略顯吃驚地看向香蘭婆婆，想不到香蘭婆婆居然能說出這樣的大道理來。

香蘭婆婆見楊勵稍稍減淡了些怒色，又嘆息一下，溫和地說：“為人寬容，才能讓自己舒坦。別人惡是別人的事情，而你選擇善是你的選擇。要用自己的善去影響別人，而不是因為別人的惡而放棄你自己的善良。”

楊勵緩緩低着眼睑，沉默不語。

柳飄飄、張玄和半躺在床上的如萱也沉默不語。

香蘭婆婆慢慢的坐在了椅子上，朝張玄說：“放了他吧。”

張玄慣性地擡頭看向蜷縮在地上一動不敢動的饑民，又本能地看向楊勵。

楊勵也已經擡起了頭，同樣看向饑民，此時眸中再沒有先前的憤怒，而是悲哀和同情的神色。

看向香蘭婆婆，低聲說：“婆婆說得是，是我沖動了。張玄，”

看向張玄，說：“去給他接回骨臼吧，讓他馬上離開，不要再出現在這。”

張玄應了一聲，走到饑民處。饑民驚恐地看向張玄，怕他再要殺他，嘴唇顫顫巍巍地求着饒。

張玄冷着眼看了他一下，蹲下身去，咔擦響了好幾下，饑民的骨臼便接好了。

沒看饑民驚愣的神色，張玄站起身來，背對着他說：“馬上離開，要是下次再見到決不輕饒。”

饑民反應了一會，立即爬起來往門外走去。

“等等。”香蘭婆婆突然站起來，朝饑民走去。

饑民害怕地定在原地不敢動，驚恐地扭頭看向香蘭婆婆。

大家也疑惑不解地看着香蘭婆婆。

香蘭婆婆走到竈子邊上，翻開蓋着番薯的布塊，拿出幾條大番薯，遞給了饑民。

饑民一愣之後，眼裏瞬間爬滿了眼淚，顫抖着手接過去。

香蘭婆婆慈祥地說：“去吧。”

饑民“撲通”一聲跪在地上，朝香蘭婆婆重重一拜，咽嗚地說：“謝謝。”

大家再次沉默地看着饑民離去，張玄扶着香蘭婆婆坐回椅子上，臉上全是尊敬。

香蘭婆婆溫和一笑，說：“你們都餓了吧？我給你們煮點番薯粥吃。”說着又要再起身，被張玄按住。

柳飄飄站起來說：“婆婆您坐着，我去煮就好！”說完便往竈子邊上走了去。

香蘭婆婆慈愛地看着柳飄飄，接着再把目光投放回楊勵身上，說：“今天你感覺好點了嗎？”

楊勵擡頭直直看着香蘭婆婆，說：“好些了，但還是覺得熱乎乎的。”

香蘭婆婆說：“你們是生病了，總得看大夫。”

張玄重重嘆了口氣，說：“是啊，我們吃夠東西之後就繼續去找大夫，但是前面問過村民，說還要走過幾條村子才有大夫......”語氣間盡是憂愁。

香蘭婆婆說：“你們在這往南走，翻過那座山有一條小村子，那偶爾會有一位大夫經過，會在那住幾天，你們就去看看能不能趕上吧。”

張玄等人眼前一亮，張玄說：“從這走過去，要多長時間？”

香蘭婆婆說：“大概一天一夜吧，但病人得休息，可能要兩天。但是到了也不一定能趕上那位大夫在，就去碰碰運氣吧。”

“好，謝謝您！”張玄說。

老婆婆說：“山上會有一些藥草，你們經過的時候也留意一下，采一些煮水喝一下，興許能幫助一下緩解病情。我看他們的症狀，這種草藥應該能輔助一下。”說着把張玄拉到門外。

門外的竹竿上挂着一個草籃，草籃裏面裝着一些幹草。

香蘭婆婆從裏面翻了一會，終于看到了一株草藥，拿出來，交給張玄，說：“就是這種，你們到山上的時候留意一下，有的話就采一些試試。這顆我去熬成水，你們裝在水壺裏。”

張玄感激地再次連聲道謝。

三位病人的情況确實不太好，雖然昨晚休息了一晚，也吃上東西了，可畢竟病了還是病了，不吃藥是不行的。

吃過番薯粥之後，幾人便又開始準備繼續尋找大夫。

把楊勵和如萱扶上了大板車，張玄和柳飄飄握住香蘭婆婆的手連連道謝。

香蘭婆婆慈愛地拍了拍兩人的手背，又拉着張玄的手往屋子裏面走去。

張玄不明所以跟着走過去，到了竈子邊上他才知道香蘭婆婆想要幹什麽，連聲拒絕。

香蘭婆婆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用麻袋裝了大半麻袋的番薯，要送給張玄他們。

張玄執意不要，香蘭婆婆卻執意要給，兩人在裏頭推辭不已。

柳飄飄和楊勵疑惑地走進來，看到此情此景完全明白過來，心頭巨震，也一同拒絕。

香蘭婆婆說：“我一個老婆子也不能活多久了，你們年輕，是國家的希望，拿去！”

見大家還是不要，香蘭婆婆又說：“這樣，我留下一點，等你們找到了大夫，再回來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