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小心眼子 (1)

齊侯只是眯着眼睛“呵呵”一聲低笑,說:“你要我……替你砍柴?”

那年輕人抱着臂,手臂和身上的肌肉隆起,看起來非常有力,他身材高大,差不多和齊侯一般高,微微仰着下巴,看起來極為傲慢不遜。

年輕人絲毫不懼怕齊侯的威嚴,笑着說:“為何不可,你不是一個副手麽?”

一瞬間齊侯的眼皮都抽動了一下,吳糾敢肯定,這個年輕人肯定知道齊侯并不是一個簡簡單單的副手,雖然吳糾不敢肯定年輕人是不是一眼就參破了齊侯的真正身份,但是他肯定是故意難為齊侯的。

吳糾不認識曹刿,他只是從課本上得知曹刿這個人,曹刿這個人秉性很奇怪,算是個怪人,從曹刿論戰這篇古文就能窺伺一般,文中曹刿一直在追問魯公,你憑什麽去和齊國打仗。

的确,當時是作為一個戰敗國,而且并非東方第一大強國的魯國來說,無論是版圖還是兵力,都不如齊國。

曹刿并不怕魯公的威嚴,直言敢谏,也不需要榮華富貴,只是要求魯公的公平可以遍布每一個百姓。

在曹刿幫助魯公大勝以少勝多的著名戰役長勺之戰之後,在齊魯會盟上,曹刿還冒死挾持齊侯,這也看得出來,曹刿是個性格很古怪的人,因為他不怕死……

不怕死的人,真的很可怕,起碼吳糾是這麽認為的,經歷過一次生死的吳糾,雖然上輩子在絕望中選擇了死亡,但是那種解脫的恐懼讓吳糾再也不敢這麽輕而易舉的選擇死亡了。

說到底,其實吳糾也是個怕死的人,所以才這樣小心謹慎的折服,有大無畏的人,心中一定不是那種絕望而毫無寄托的人,而是心中有大目标的人。

吳糾看着眼前毫無畏懼的曹刿,心裏竟然生出一股敬佩之情。

而齊侯呢?

吳糾只是在課本上見過曹刿,而齊侯則是上輩子和曹刿面對面接觸過的人,齊侯不管經歷幾輩子,都不可能忘掉那個在會盟上劫持自己的“亂臣賊子”。

那時候的曹刿沒有這麽年輕,他蓄了胡子,顯得穩重不少,穿着一身铠甲,在會盟盛典上,突然搶上,用劍架在齊侯的脖子上。

堂堂國君,被一個他國人架住脖子,還要低三下四的歸還魯國土地,曹刿此人的相貌,齊侯怎麽能忘記?

眼前這個年輕人,身材高大,光着膀子,袒露着他古銅色的肌肉,整個人桀骜不馴,眼中倒是光芒四射、鋒芒畢露,總之化成灰,齊侯也認得,就算他沒有承認,齊侯也認得,就是曹刿本人!

Advertisement

只不過如今的曹刿,比齊侯見到的時候,年輕了太多。

齊侯冷冷的看着曹刿,因為齊侯也走過來了,後面的部隊也跟着過來,公孫隰朋領着兵,剛過來就聽到那個沒穿衣裳的樵夫命令齊侯砍柴。

公孫隰朋怎能咽下這口氣,拔劍就要沖上來,東郭牙趕緊出手攔住公孫隰朋,說:“大司行,稍待一會兒。”

公孫隰朋被他按着腰間佩劍,東郭牙的力氣竟然大的出奇,一瞬間愣是沒能拔出佩劍。

召忽站在旁邊,看見東郭牙壓住公孫隰朋拔劍的手,突然“哼”的冷笑了一聲,瞥了一眼又收回了目光。

這一瞬間公孫隰朋有點懵,先是被少庶子,一個文人壓住了佩劍,愣是拔不開,又是被中庶子冷笑了一聲,也不知召忽是在冷笑公孫隰朋還是冷笑東郭牙,總之意義不明。

公孫隰朋一愣之間,就聽到齊侯突然笑了一聲,已經收斂了臉上的殺意,笑眯眯的說:“好。”

公孫隰朋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愣在當地幾乎動不了,東郭牙這才收回手來,剛收回手來,就聽到召忽又是“哼”的冷笑了一聲,仍然意義不明。

東郭牙轉頭看了召忽一眼,召忽瞪了他一眼,然後就錯開目光去了,東郭牙也沒有跟他說話,因着昨夜睡眠不足,東郭牙的氣壓一直有些低,他也轉開目光,似乎在望天發呆。

召忽一見東郭牙也轉開了目光,心裏那個氣啊,這破牙竟然不理自己,結果就聽到東郭牙突然說:“天色要變了,要下雨了。”

召忽雖然也學過觀天象這種學問,但是他這方面的學問實在遠遠不及他的大哥和二哥,召忽的學問多在排兵布陣上,可以說是兵法如神。

召忽擡頭看了看天色,也沒看出個端倪來。

那邊齊侯說了一聲“好”,然後就“刺啦——”一聲将佩劍拔鞘而出,青銅的佩劍,可不像之後的佩劍那麽輕巧,齊侯的臂力卻十分驚人,“唰”的一聲,直接挽了一個劍花,長劍“唰!”又是一聲,直指曹刿的鼻尖兒,劍尖兒和鼻尖兒之間甚至只剩下一寸的距離。

吳糾吓了一跳,替曹刿捏了一把汗,而曹刿則是搖頭又搖手,“啪”一聲,只是一彈,彈在齊侯的劍背上,說:“不好看不中看,花把勢,砍得柴再來花花。”

吳糾一瞬間差點笑出來,發出“噗嗤”一聲,見齊侯突然側頭看過來,趕緊捂住自己的嘴咳嗽了兩聲。

曹刿彈開齊侯的劍,就轉身走到一棵大樹下,靠着大樹坐下來,說:“快砍罷。”

曹刿坐下來,就閉目休息了,一閉上眼睛,沒一會兒竟然還打上了呼嚕,那呼嚕聲震天而響,好像示威一般的吶喊聲,齊侯的臉色“唰!”的一下就變了,陰霾的冷冷看着曹刿。

不過齊侯看了兩眼,就收回目光,竟然真的提着自己的佩劍走過去,猛地舉起佩劍,“啪!!!”一聲砍下來,一瞬間樹木被砍了一個大豁口。

衆人都沒想到,齊侯竟然真的砍上了樹,一下一下的砍樹聲回蕩在整個樹林裏,“乓!乓!乓——!!”

吳糾看着齊侯臉色陰霾的砍樹,仿佛他砍得不是,而是曹刿的脖子一樣,不過曹刿的脖子估計沒有樹幹那麽結實,只要齊侯一下就夠了。

吳糾看了一會兒,似乎覺得有些累了,就找了個地方,也席地坐了下來,轉頭對子清說:“子清,我有些渴了,弄些水來。”

他說着話,那邊齊侯砍柴的聲音鮮明停頓了一下,然後側目看過來一眼,子清感覺壓力很大,但是還是硬着頭皮跑過去,弄了些水,然後快速跑回來,把水杯遞給吳糾。

吳糾用袖子擋着喝了幾口水,畢竟剛才趕路有些累,吳糾感覺嗓子眼兒都要燒着了,如今坐下來歇息會兒,喝口涼水也好。

吳糾剛喝完水,那邊呼嚕震天的曹刿突然不打呼嚕了,睜開眼睛,揮手說:“那個小姑娘,你也給我來口水喝。”

子清一聽,先是一愣,随即怒目說:“你這該死樵夫,誰說是姑娘!?”

曹刿完全睜開眼睛,笑眯眯的說:“說的便是你,端杯水過來。”

子清一瞬間氣的臉色漲紅,恨不得喘粗氣,看了一眼吳糾,吳糾卻點了點頭,子清沒有辦法,只好又端了半杯水過去,一路走過去恨不得又灑了半杯,最後遞過去的時候,好像只有一個杯子底兒的水了。

曹刿坐在地上,靠着大樹,伸手去接,子清剛要抽回手,哪知道曹刿一把就抓住了子清的手腕。

子清吓了一跳,連忙去抽,但是竟然沒有抽動,曹刿的手很不老實,抓住子清的手腕,手指卻順着子清的手腕磨蹭,子清的手狠狠抖了一下,快速按住自己的袖口,不讓他的手指伸進去。

子清随即瞪着眼睛,說:“你做什……”

他的話還沒說完,曹刿已經笑眯眯的把食指放在嘴唇上壓了一下,說:“噓……你沒有出汗。”

子清一瞬間沒聽懂他的話,曹刿繼續笑眯眯的說:“你們進山來,路途不短,但是你沒有出汗……而且你的手心裏這些繭子,可不止做活兒留下來的……別看你長得瘦弱,好似個姑娘,但是武藝應該不差。”

子清被他說得瞪大了眼睛,速記快速一抖手,甩開曹刿的手,說:“我……我聽不懂說什麽。”

他說着,快速調頭就跑,險些被腳下的石頭絆一個大馬趴,連忙往回跑去。

吳糾不知道曹刿和子清說了什麽,只是能遠遠的看見他們在說話,但是聽不見,子清跑回來匆匆忙忙的,一臉驚慌,鼻尖兒上還露出一些汗珠兒。

曹刿看着子清跑走,笑眯眯的轉頭又去看砍樹的齊侯,說:“你,說的就是你!砍快一點,用力一點兒!你是娘們兒麽,還是沒吃過飯?”

“乓!!!!”

齊侯臉上的肌肉猛地繃緊,還有後背和手臂的肌肉,一瞬間幾乎從黑色的勁袍中勃發而出,一劍砍下去,就聽到“嘭!!!”一聲,一棵不細的樹,直接倒了下來,發出“嗡——”一身直接砸在地上。

衆人都吓了一跳,一方面是因為曹刿剛才的那句“娘們兒”,另外一方面則是因為齊侯突然将大樹砍斷。

齊侯臉上都是煞氣,“唰!”的一聲挽了一個劍花,“哆!!”一聲,直接将佩劍插在倒在地上的樹幹上,冷冷的說:“砍完了。”

曹刿站起來,笑眯眯的拍了拍手,說:“不錯,看起來你很有砍樹的才能。”

齊侯冷冷的看着他,曹刿果然還有後話,說:“既然你這麽有砍樹的才能,不如多幫我砍一些,正好你的佩劍很鋒利,也方便。”

公孫隰朋一聽,險些搶上來,卻被齊侯擡手擋住,齊侯只是淡淡的說:“你要我砍多少?”

曹刿想了想,很苦惱的說:“砍到我……歡心為止。”

吳糾聽着曹刿和齊侯之間,暗藏波濤的話,不由得默默低下頭,看着自己腳下的幾株小草,好似沒聽見一般。

齊侯的臉色依然很陰霾,似乎立刻就會發作,他一身黑袍暴露在陽光之下,曬得能看到額心晶瑩的汗珠,充滿肌肉的胸口微微起伏着,随着曹刿的話,起伏的速度變得更快了起來。

曹刿又發話了,說:“好了,你在這裏砍樹,我要回家造飯去了,其他人也都回去罷,留兩個人砍樹就夠了。”

曹刿說着,手指一指,指了一下齊侯,又轉了方向,最後指向吳糾。

吳糾一愣,沒想到好端端的戰火燒到了自己腳邊兒。

曹刿說:“你們倆人留下來,其他人統統下山。”

公孫隰朋說:“這萬萬不可!”

召忽剛才還在看熱鬧,看着齊侯吃癟不能發作,現在一聽,也難得的意見統一,皺眉說:“斷不可!”

無論是齊侯還是吳糾,那都是齊國的重要人物,他們此行來“游覽”梁甫山,本就沒帶多少兵馬護送,如果按照曹刿所說,只留下齊侯和吳糾,其他人全都撤退下山,萬一山上殺出了刺客,亦或者曹刿本身就是刺客,那該如何是好?

所以其他人斷不可下山。

曹刿說:“願不願意由你們,我知道你們的來意,不過若是你們不按照我的意願來,那你們現在就可以都走了!”

他說着,抄手背起地上的筐子,背在背上,打着赤膊背着筐子,筐子裏有些草藥,也有些柴火,把自己的柴刀拎起來,晃晃悠悠哼着曲子就走了。

衆人看着曹刿慢慢走遠,說來也奇怪,他只是走了幾步,就算這個樹林樹木茂密,能遮擋視線,然而曹刿只是走了幾步,歌聲還在耳邊,人卻一晃之間不見了。

子清吓了一大跳,饒是召忽這樣的劍客高手,也不可能在一眨眼之間就消失的無影無蹤,而且曹刿的歌聲還在耳邊,這決計是不可能的事情。

“不及……黃泉……無……相見也……”

曹刿的聲音久久回蕩着樹林中,而人影早就不見了,不明所以的人吃驚不已,齊侯眯了眯眼睛,久久凝望着曹刿消失的方向。

吳糾一陣驚訝,随即快速往前走了幾步,蹲下來檢查了一下,随即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說:“原來如此。”

子清一臉糊塗,說:“到底……到底是怎麽了?那樵夫莫不是……莫不是神仙麽?”

召忽搖了搖頭,臉色已經從方才的看熱鬧,變得欽佩起來,說:“不是神仙,因為神仙怎麽能和他比?”

公孫隰朋聽一向傲氣的召忽都這麽說了,不由得大為驚訝,說:“這……這到底怎麽回事?”

東郭牙也是一臉凝重,都沒有時間理會公孫隰朋的問話,連忙上前去查看了一番,也學着吳糾的樣子蹲下來查看。

吳糾很快就走回來了,公孫隰朋見衆人面色凝重,實在好奇,最後還是齊侯沉聲說:“前方如何?”

吳糾拱手說:“回君上,前面有奇門遁甲的陣法,想要往前走,看起來很難。”

公孫隰朋這樣一聽,這才明白,原來那曹刿并不是神仙,但是他走了兩步,影子卻消失了,是因為林子裏擺下了奇門遁甲,曹刿依靠變化莫測的奇門遁甲,在衆人面前活脫脫表演了一場魔術。

東郭牙跑過去查看了一陣,很快就回來了,面色非常凝重,因着他今天氣壓本身就低,再加上面色凝重,竟然有幾分冷酷的神采。

東郭牙回來,召忽連忙問:“大牙,如何?”

東郭牙卻不說話,只是沉吟了一番,然後蹲在地上,用石子在地上寫寫畫畫,看的人眼花缭亂的,最後才說:“曹刿果然是難得一見的人才。”

衆人都等着東郭牙解開陣法,結果東郭牙卻只說了這麽一句話,又對着地上的陣法出神,似乎在推倒着什麽。

召忽一看他寫畫的東西,立刻露出驚訝的神色,說:“這是……這是……”

他一連好幾個“這是”,只管驚訝,卻沒說出來,吳糾在現代的時候也看過奇門遁甲,但是奇門遁甲變化非常,實在博大精深,對于理科生的吳糾來說,真的看不懂奇門遁甲,所以也就沒有再研究什麽。

如今沒想到竟然真的碰到了奇門遁甲,連忙催促着召忽說:“這是什麽?”

召忽說:“這是龍甲神章中早已失傳的奇門遁甲,我也是早年求學的時候,聽師傅說起過一二,這龍甲神章在當今世上,應是無人能會!”

龍甲神章……

吳糾是聽過龍甲神章的,相傳黃帝在和蚩尤大戰的時候,蚩尤天生神體,而且刀槍不入,還回變化迷霧來蠱惑敵人,黃帝一時不能打勝。

但是有一日,一道金黃從天而降,一個仙女手捧玉匣款款而來,便是傳說中的九天玄女,九天玄女教授黃帝退蚩尤之計,便是這一策龍甲神章。

傳說黃帝依靠龍甲神章,制造出了指南車,并且學會了很多排兵布陣的神奇妙法,這冊龍甲神章便流傳下來,後來多方演變,在齊國的老祖宗姜太公手中得以演變,變成了奇門遁甲一千零捌拾局。

怪不得曹刿如此傲氣嚣張,原來曹刿的确有嚣張的資本,他們想要往前走是萬萬不可能的了,畢竟召忽的長項并不在這奇門遁甲之上,東郭牙推倒了半天,還是沒有什麽頭緒,更別說公孫隰朋了。

吳糾感覺自己面對着這博大精深的奇門遁甲,好似變成了文盲一般,根本不敢去推倒,而齊侯則是冷着臉,一直盯着曹刿走遠的方向。

早在來莒國之前,齊侯就已經想好了,對于曹刿,要麽招攬,要麽就斬草除根以除後患。

發展到現在來說,齊侯更想要斬草除根,但是如今曹刿往前走了,齊侯現在就算想要斬草除根,也要把奇門遁甲破解,實在不太可能。

齊侯氣的臉色發青,已經在衆人面前砍了半天樹,現在若是下山,豈不是功虧一篑?

而且不只是功虧一篑,萬一日後魯公再來尋曹刿,曹刿又跟着魯公出山了,那齊國豈不是多了一個勁敵?

因着這些,齊侯雖然氣的臉色發青,但是并沒有立刻發難,只是船了兩口粗氣,将插在樹幹上的長劍“刺啦——”一聲拔出來,淡淡的說:“你們下山去罷。”

公孫隰朋吓了一跳,說:“這……”

他的話還沒說完,齊侯已經擡手制止,淡淡的說:“下山去。”

齊侯已經發話了,而且面色非常不善,公孫隰朋不敢再違逆,只好點好了人馬,準備下山去了,把幹糧和一些物品留給齊侯和吳糾。

剛才曹刿點了名,要齊侯和吳糾留下來,其他人都要下山去。

召忽雖然也不願意,但是沒有辦法,一時半會兒他根本無法破解這個奇門遁甲之術,而東郭牙仿佛墜入了魔障,一直不說話,只是蹲在地上研究,最後被召忽也拽走了。

很快只剩下“沙沙簌簌”的腳步聲,其他人全都奉命遠去了,已經是下午,日頭慢慢昏暗的樹林裏,只剩下吳糾和齊侯兩個人。

齊侯掂了掂手中的佩劍,看着吳糾笑了一聲,說:“真是想不到,有一日孤竟然要和二哥如此相處。”

吳糾沒說話,其實他不知道要說些什麽,曹刿的意思,吳糾不是很明白,他明顯是在難為齊侯,顯然知道了齊侯的身份,可能是在試探齊侯。

畢竟曹刿身在莒國,卻一直隐居深山,沒有為莒國出力,顯然有他的用意,看來想請曹刿出山,必然不是什麽容易的事情。

但是吳糾實在不明白,曹刿試探完齊侯,怎麽又開始試探自己,還有那句“不及黃泉無相見”,顯然也有一半是針對自己的。

吳糾站在一邊,齊侯深吸了兩口氣,掂了掂手中的佩劍,笑着說:“二哥稍微歇息一會兒。”

他說着,握着手中佩劍,轉身又走到其他樹邊,“嘭!”一聲砍下去。

吳糾聽着齊侯用佩劍狠狠砍樹的聲音,心中想着,其實齊侯定然将那樹當做了曹刿的脖子,因為齊侯滿臉的狠相,那模樣好像地獄裏的修羅一般,實在可怖,臉上和手背上的青筋都暴露出來了,吳糾真怕他的青筋會瞬間崩裂。

齊侯一口氣砍了三棵樹,其中一顆還非常粗,饒是他體魄健壯,也開始“呼呼”的喘粗氣,因着是洩憤,所以額頭上的汗水涔涔的滾下來,束發的玉冠也“啪嚓”一聲就掉了下來,掉在地上摔了個粉碎。

吳糾低頭淡淡的看了一眼地上摔成粉碎的玉冠,挑了挑眉,心裏大約知道齊侯有多生氣了,若是再看到曹刿,吳糾敢保證,齊侯絕對會一劍捅了他。

齊侯呼呼的喘着氣,擡起黑色的袖袍擦了一下自己的額頭,累的已經不行,但是仍然在發狂的砍着那些樹木,吳糾怕齊侯氣到極點會拿自己出氣,于是咳嗽了一聲,說:“君上,喝口水歇息一會兒罷。”

齊侯又是“砰砰砰!”砍了好幾下,長劍猛地脫手而出,這才停了下來,伸手撥開自己散亂的黑發,“呼——”的嘆出一口氣來,點了點頭。

吳糾趕緊把水袋拿過去,齊侯也不需要杯子,直接托起水袋,“咕咚咕咚”就喝了好幾大口,晶瑩的水珠順着齊侯的嘴角、下巴、脖頸汩汩留下來,滑進他黑色的衣領裏,将黑色的袍子染得更加深沉,蠶絲的袍子一濕透,更貼着齊侯流暢的胸肌,襯托着齊侯高大健碩的身材。

吳糾偷偷看了一眼,就把目光收了回來,低頭看着自己的鞋尖兒,說實在的,齊侯的身材真是很好,吳糾其實挺羨慕,若是日後有多餘的時間,吳糾也想鍛煉鍛煉,免得走幾步就喘不過氣來。

齊侯喝夠了水,此時也不拘小節了,用袖子蹭了一把脖子上的水跡,将水袋抛給吳糾,吳糾正盯着自己的腳尖發呆,一瞬間差點被水袋砸了腦袋。

“嘭!”一下趕緊接住,齊侯一愣,沒想到他在發呆,看到吳糾狼狽的接着水袋,一瞬間竟然笑了出來,畢竟如此狼狽的吳糾可當真不多見。

齊侯這一笑,心裏那絲陰霾經過剛才的狠戾發洩,倒是好了不少,齊侯将佩劍插回腰間的鞘中,走過去兩步,伸出大手,輕輕撫摸着吳糾臉頰旁邊散下來的鬓發上,笑着把他的鬓發撩起來,別在耳後。

吳糾怎麽知道上一刻齊侯還在對着大樹發狠,下一刻突然又開始發瘋起來,齊侯的手指蹭着吳糾的臉頰,吳糾感覺臉頰燒燙,一股雞皮疙瘩湧上來,讓吳糾忍不住打了一個冷顫,嗓子有點滾動,一瞬間臉色也不知道是紅了,還是白了,總之非常不适。

吳糾想要拍開齊侯的手,但是又不太敢,就在這個時候,吳糾猛地一愣,随即“啪”一聲快速撥開齊侯戲弄一般的手。

随着“啪”一聲,齊侯頓時都愣住了,老話說,事不過三,有一有二絕不能有三,但是如今已經是第三次,齊侯被吳糾狠狠的打了手。

齊侯臉色慢慢難看,但是吳糾根本沒有任何“悔改”之色,甚至都沒看他,一臉驚訝的快速從齊侯身邊走過去,簡直是無事了齊侯。

齊侯眼睛一眯,特別想要發難,轉頭看着吳糾,就見吳糾快速的往前走,一臉驚訝,走到自己砍倒的樹邊,又往前走了幾步,随即驚訝的“嗬——”抽了一口氣。

齊侯不明白他在看什麽,驚訝什麽,但是被吳糾那種專注又驚訝的神采吸引了,那種全神貫注的神采實在不對勁兒,于是也狐疑的走過去。

齊侯走過去,說:“二哥,怎……”

他的話還沒說完,聲音突然頓住了,因為齊侯順着吳糾的目光往前一看,面上也露出了驚訝的神色,随即眯着眼睛笑了一聲,也不知是冷笑,還是愉快的笑聲,只是說:“這曹刿……”

原來方才曹刿突然消失,就留下齊侯和吳糾砍樹,大家也無法破解這奇門遁甲,只好依照曹刿的說法全都退下山去。

齊侯一連砍斷三棵樹之後,哪想到,奇門遁甲竟然就給破解了!

吳糾驚訝的就是這個,那三棵樹被砍斷,前面突然開朗起來,原來那三棵樹本是障眼法,只是迷惑眼睛用的,被齊侯這樣一砍斷,前面的路就顯露出來,原來別有洞天。

而就在他們面前,最多二十米的地方,樹林消失了,一座小木屋立在山中,曹刿正光着膀子,站在樹屋前看劈柴,嘴裏哼着那調子。

怪不得人走了聲音卻很清晰,原來他們距離竟然這麽短!

吳糾一震驚訝,心中真是又驚訝又佩服,快速往前走了幾步,穿過樹林,齊侯也跟着穿過樹林,兩個人走出去,曹刿仍然在劈柴,都沒有擡頭。

只是笑着說:“比我想象的要快一些。”

這一切都是曹刿算計好的,齊侯心裏突然升起一種奇怪的感覺,如果自己剛才因為受辱,一時氣憤就甩袖離開,那麽自己永遠也不知道,距離這麽近的地方,曹刿正嘲笑着自己。

齊侯心裏又是氣憤,又是佩服,真是酸澀的難以言會,生氣又倒不出來,怕旁人覺得小氣,只能涼飕飕的看着曹刿。

曹刿“啪!”一聲劈開一根柴,丢開斧子,又是那副環胸抱臂,下巴微微揚起的姿态,看着齊侯。

吳糾心裏想和,原來考驗還沒結束……

果然就聽曹刿笑着說:“你來替我劈柴。”

齊侯一聽,劍眉一蹙,冷笑說:“還沒頑夠?”

曹刿搖搖頭,很直爽的說:“自然沒有,我這人就是好頑,只有在你一劍斬下我的腦袋,或者我跟你下山之時,我便是頑夠了。”

吳糾挑了挑眉,嘴角噙着一絲微笑,越來越是佩服這個曹刿了,齊侯拿他沒辦法,聽到耳邊有輕笑聲,回頭看了一眼吳糾,吳糾連忙将自己的笑容收斂起來,裝出一副恭敬的樣子。

齊侯擡手擦了一下自己額上滾下來的汗珠,認命的走過去,提起地上的斧子,一臉狠相,曹刿卻又發話了,說:“等等,別用我的斧子,這是寶物,你這蠻人蠻勁兒,勿給我用壞了。”

齊侯一時氣憤的只得喘着粗氣,虎目冷冷的盯着曹刿,不過他還是只得拿出自己的佩劍來劈柴。

曹刿又一次戲耍了齊侯,但是仍然沒算完,轉頭對吳糾說:“我方才劈柴有些累了,你過來,我最喜美人,美人替我揉揉膀子。”

吳糾一愣,沒想到曹刿還真是一視同仁,刁難完齊侯,又開始想着法子的刁難自己。

吳糾還沒生氣,齊侯已經一臉怒容的盯着曹刿,曹刿傲慢的看着他,說:“怎麽?又不是你家的美人?”

吳糾反而很淡然的輕笑了一聲,說:“曹師傅苦心布置奇門遁甲,想必的确累了,糾不才,願為曹師傅分憂。”

曹刿笑眯眯的打量了一下吳糾,說:“你這人,倒有趣得緊。”

曹刿說着,就在木屋外面随便躺下,一面看着齊侯劈柴,一面招手說:“美人快來。”

齊侯氣的又喘了一聲粗氣,雖然心裏知道曹刿是故意刁難自己,但是他秉性便如此,再加上上輩子做了那麽多年的國君,心眼兒也是越來越小,定然不似吳糾那麽豁達淡然。

看着曹刿鄙陋的露着袒露着膀子,十分沒有規矩,還讓吳糾給他捏肩膀,齊侯莫名就來氣,“啪!!!!”一聲一劍劈下去,不只是柴火,墊着的木墩字竟然就給劈穿了。

曹刿不耐煩的說:“你這蠻人,劈壞了我的墩子,是要賠的。”

齊侯險些就氣不過了,喘了好幾口氣,低下頭來不去看曹刿和吳糾,這才“啪啪啪”的狠命砍柴。

想他堂堂一國之君,就算小時候不招人待見,但也是公子,大了逃亡諸國之間,那也沒有人要他砍柴,齊侯今日才領教了。

齊侯狠命砍着柴,他以為這就叫領教了,其實不然……

齊侯把柴劈了個精光,雖然柴火很多,但是齊侯身材高大,體力驚人,身為公子和國君的時候都沒有嬌生慣養,很快就做完了。

曹刿則是笑眯眯的享受着吳糾的按摩,笑着說:“柴劈好了?那便歇歇罷。”

齊侯眯眼說:“曹師傅什麽時候才和我們下山?”

曹刿說:“今夜子時之後。”

齊侯眯眼說:“曹師傅是何意?”

曹刿站起身來,笑了笑,說:“柴劈好,能溫暖房子,也可以造飯果腹,人求生的欲望滿足之後,就開始尋求肉體或者精神的欲望了……”

齊侯眼睛一眯,握緊了手中佩劍,曹刿見他發狠,臉色陰霾,笑了一聲,說:“你這龌龊之人,勿把旁人也歸為一丘。”

齊侯還沒說話,就又被奚落了一番,額上青筋直蹦,就聽曹刿繼續說:“這山上的最高峰,有一株野花,每年盛夏的子時才開花,花香芬芳,顏色異常……凡君子,定佩芳草,我請二位今夜摘這朵花與我來。”

齊侯聽罷了,感覺自己已經不知道生氣了,只是涼涼的看着曹刿,吳糾倒是不生氣,知道曹刿仍然在考驗他們,心态非常平和。

曹刿說完,施施然的走進了木屋,“乓!”一聲關上門,也不讓他們進屋歇息,齊侯瞪着房門瞪了一會兒,若是再瞪一會兒,恐怕要拆了曹刿的房子。

吳糾只好拿出幹糧來,說:“君上歇息一會兒,墊墊肚子。”

他們劈了好些柴火,吳糾就用柴把火升起來,兩個人圍坐在火邊,吳糾将幹糧拿出來,穿起來在火邊炙烤了一番,因為帶來的佐料實在有限,只能在上面撒了一些不怎麽起眼的佐料,湊合吃吃。

經過篝火的炙烤,普通的餅子也冒出了香味,夾雜着香料的味道,彌漫在小山頭上,一時間竟然讓人饑腸辘辘,尤其是已經勞作了半日的齊侯,肚子險些叫起來。

吳糾将烤好的餅子墊上帕子,遞給齊侯說:“君……”

他還沒說完,木屋的門“吱呀”一聲推開了,曹刿從裏面走出來,深深的嗅了一口,笑着說:“呦,你不只顏色生的美,造飯的手藝也當真好。”

他說着,竟然一低頭,擠在吳糾和齊侯中間,就着吳糾的手,直接咬了一口餅子,一邊咬還一邊吸氣,說:“嗯……好燙,當真好燙……”

齊侯一瞬間額頭上的青筋差點爆了,吳糾也是一愣,随即笑了笑,說:“曹師傅慢些吃,剛烤出來燙口。”

曹刿也不拿餅子,嫌燙手,就讓吳糾舉着,他直接咬,齊侯坐在一邊看的眼裏差點冒火,氣的站起來走遠了一些。

曹刿一邊咬着餅子,一邊搖頭,嘆氣說:“小心眼子。”

齊侯還沒走遠,曹刿聲音又不小,全都聽見了,但是事已至此,若是直接砍了曹刿,誰知道附近有沒有奇門遁甲,萬一下不得山豈不慘了,再者這曹刿也是有真本事的人,只是考驗他們,所以難免刻薄了些。

齊侯知道這個理兒,卻免不得生氣……

曹刿吃了三個餅子,這才覺得有些飽意,誇獎了一番吳糾的手藝,天色已然黑下來,曹刿飯飽之後有些困了,又是“乓!”一聲,撞門進了木屋,睡覺去了。

齊侯瞪了一眼關上的木屋門,感覺眼不見心不煩,匆匆吃了一餅子,看了看時間,擡頭又看了看山頂,他們在小山包上,若是想要摘花,需要從這座小山包爬到鄰座的大山峰上,還需要一些時間,若是不啓程就來不及子時摘花了。

齊侯安慰了自己半天,就差這最後一哆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神話原生種

神話原生種

科學的盡頭是否就是神話?當人族已然如同神族,那是否代表已經探索到了宇宙的盡頭?
人已如神,然神話永無止境。
我們需要的不僅僅是資源,更是文明本身。
封林晩:什麽假?誰敢說我假?我這一生純白無瑕。
裝完哔就跑,嘿嘿,真刺激。
另推薦本人完本精品老書《無限制神話》,想要一次看個痛快的朋友,歡迎前往。
(,,)小說關鍵詞:神話原生種無彈窗,神話原生種,神話原生種最新章節閱讀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雙男主、強制愛、病嬌偏執、雙強虐渣、甜撩寵、1V1雙潔】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