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鬧鈴
離開這個家?
聞言,高時希的視線從俞生仙和顧亦修的身上掠過,眼裏閃過一絲恍悟,随即毫不遲疑的點下頭:“想。”
雖然已經有了心理準備,但高時希這麽快的就做下決定還是讓他們有些失落,心裏湧起了濃濃的苦澀。
難道真的如俞生仙所言,他們兒子并不想看見他們,甚至于——
恨着他們。
想到這種可能性高夫人再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眼淚破眶而出,“我去準備些東西。”
話音剛落,高夫人捂着嘴藏住了自己的哽咽聲,頭也不回的跑離了這個客廳。
高時希看着他媽媽狼狽的身影,眼睛裏飛快的閃過了什麽,微垂下眼簾,嘴角揚起了一抹諷刺的弧度。
始終觀察着高時希的俞生仙将他的反應盡眼底,他摩挲着手指,神情難辨。
高先生輕嘆了一聲,對着高時希說:“時希,你接下來的日子就跟着這位俞先生和顧先生吧。”
“恩,我知道了。”高時希應聲,視線再次移到俞生仙他們的身上。
俞生仙沖着高時希輕點下頭,眯着眼笑道:“希望我們能相處愉快。”
高時希默然不語。
他們是“醫生”和“病患”的關系,并不需要相處愉快。
“你有什麽要帶上的東西嗎?”俞生仙問道。
“有。”高時希說罷,就又返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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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樓上就用了十分鐘就下了樓,他單肩背着個包,從背包鼓起的弧度上來看,裏面裝的東西并不多。
高時希一只耳朵裏塞着耳機,另外一只耳機繞過了脖子,搭在肩膀上。
他道:“可以了,走吧。”
“你再等等……”高先生兩手緊握在一起,身體前屈着,手肘撐在了大腿上,擡着頭,看着高時希。
高時希眉頭一皺,卻沒有不耐,他慢慢的走到了離高先生較遠的沙發坐下,把另外一只沒有戴的耳機塞入了二中,閉着眼,安靜的聽着歌。
這幅乖巧的模樣實在是看不出他已經是試圖自殺過四次的孩子。
俞生仙發現,高先生的這位兒子不愛玩手機,卻格外的喜愛音樂。
剛才他在他屋裏見他的時候,他的耳朵就塞着一對耳機。
過了好一會兒,高夫人才提着一個行李箱下了樓,“這裏面的東西都是時希要用到的東西,你們出門要一起帶上。”
說着,高夫人就把行李箱放平,打開了行李箱,從裏面拿出了一個小型的醫療包,掏出了醫療包裏的方型紗布和消毒祛疤等醫療用品。
“時希,這裏面放着的都是你每天要換的,雖然傷口已經結痂,但還是要抹藥,不然以後留下疤痕就麻煩了。”
“還有這裏面有我新給你買的外套,現在天氣降溫,冷了記得穿,別感冒。如果有不舒服記得喝一包感冒沖劑。”
說着,高夫人就望向了俞生仙他們:“如果你們有哪裏不舒服的也可以喝,我都準備了。”
俞生仙點了下頭,高夫人就又一一指了行李箱裏的東西,都是高時希會用上的和可能用上的。
說完,高夫人就關了行李箱,目光複雜的看着高時希,猶豫了下,還是語重心長的道:“你在外面要好好的照顧自己。”
高時希拉過了行李箱,點頭道:“我知道了。”
“你想我們了記得給我們打電話。”
高時希沒有應,轉望向了俞生仙:“可以走了。”
俞生仙看了看高夫人,又看了看高時希,起身道:“走吧。”
高夫人似乎還有沒交代完的話,看着高時希有些欲言又止,可在高時希背過身去後就咽下了幾次到嘴邊的話,一直跟在高時希的身後送着他,
高先生雙手握了又松,松了又握,他注視着高時希的背影似乎在等待着什麽……
然而高先生注定失望了,高時希從走第一步開始,就再也沒有回過頭。
高先生臉上飛快的閃過一絲失望,語氣懇切的對俞生仙他們說:“拜托了。”
“嗯。”俞生仙應下。
“走吧。”顧亦修起身撫上了俞生仙的肩膀。
高時希就這樣走在俞生仙和顧亦修前面,一步步的離開了這個家。
“你跟着去吧。”高小玲對她的丈夫丁新傑吩咐道。
丁新傑應了聲,也跟着他們離開了別墅。
“哥,事到如今,你們不如去相信俞生仙,他能夠将時希治好,你們再見到他的時候就不會再自殺了。”高小玲留在別墅中,安慰着他的哥哥。
高先生往後一倒,身體略微陷入了柔軟的真皮沙發中,手背遮住了自己疲勞的雙眼,“你知道嗎?我剛才突然間想開了,現在時希就算人還好好的,但他的心也已經不在這裏了,硬留又能留多久呢?留到最後會不會連時希他那具能行走的軀殼都沒有了生息?那我們之前的堅持又是為了什麽?俞先生剛剛說的沒錯,我們不能再錯第二次了。”
高小玲看着本該在商場上意氣風發的哥哥變成了現在這副消沉模樣不免有些心疼,“會好的,一定會好的……”
高小玲哥哥沉默。
高夫人送完高時希回來,坐到了高先生的身邊,有些迷惘的說:“我們這麽做對嗎?”
“對的。”高先生語氣篤定,摟住了她的肩膀,讓她依靠着自己:“我想過了,以前是我們一直約束着他,就連這段時間也是,我們一直是在監視他啊,我們一直說的改變其實什麽都沒有變,”
高夫人在他的肩窩裏微微點下了頭,“我懂的,我剛剛也想了很多,以前是我們不對,我們一定要吸取這次的教訓,把所有的錯誤總結出來,這樣等時希回來後我們才不會再犯。”
高先生喉結上下滑動了一下,略顯沙啞的聲音溢出:“嗯。”
“成績不是唯一的,我們以後不能對孩子那麽嚴厲,你太強勢了也不行。”
“好。”
“我們以後要多和孩子溝通交流,不能獨斷專行,學會去尊重他。”
“好。”
“我們的掌控欲不能太強,要給他足夠的空間和自由。”
“恩。”
“我們以後要每天都要對孩子說一遍‘時希寶貝我愛你’,告訴他我們永遠愛他。”
“……”不善于用語言表達自己情感的高先生微微皺了下眉。
高夫人頭一擡,眼一瞪:“嗯?”
高先生立馬應道:“好。”
高夫人滿意了,重新躺回了孩子他爸的懷裏:“我們明天去廟裏拜拜吧,再捐錢給慈善機構,行善積福總是好的。”
高先生收緊了他的手臂,說:“好,明早我們就去,剩下的我再來安排。”
俞生仙他們跟着丁新傑來,離開自然也由丁新傑送。
丁新傑的車停在車庫裏,他要過去取車,但一直走在他們前面的高時希腳步絲毫未停,顯然沒有和他們一起走的打算。
俞生仙讓丁新傑去取車,然後他扯住了高時希吊着的背帶,将人拉了回來,不讓他再繼續走。
“你幹什麽?”高時希一臉不悅的道。
俞生仙輕挑了一下眉:“我想我之前說的應該是讓你和我一起走,而不是讓你一個人走,所以你現在就老老實實的待在這裏,和我們一起等你的小姑父。”
高時希猛的扭動了下自己的身體,想要将自己的背包帶從俞生仙的手裏掙脫出來。
俞生仙松開了他的背帶,在高時希穩住自己的身形時又突然伸手,捉住了他的衣領,眯着眼對他笑道:“好孩子要乖一點啊。”
俞生仙的這番動作似乎刺激到了高時希,一臉的怒火,但他良好的修養讓他無法對俞生仙破口大罵,最後他用力的推開了俞生仙捉着他衣領的手,顧不得自己不整的領口,退後了一步站在俞生仙的面前,勾起嘴角,諷刺道:“你以為你自己是誰,你又憑什麽管我?!”
“憑那六十萬。”俞生仙悠悠的說。
高時希一臉驚訝,漸漸變為了鄙夷,譏笑道:“呵,我就值那六十萬?”
“沒錯,在我這裏是的,所以也請你配合我一些,為了我那還沒有到手的五十萬。”俞生仙說得一本正經。
高時希頓時怒火中燒,如果不是他的修養提醒他要冷靜他恐怕已經和俞生仙打起來了。
他覺得自己受到了侮辱,他不願意将自己的價值用金錢來評估,那樣會沾滿令人作嘔的銅臭味,與他所厭惡的世俗淪為一道。
讨厭的大人,永遠都是那麽的自私。
“我憑什麽要為了你委屈我自己?”高時希嫌惡的道。
“好孩子,這可由不得你。”
俞生仙說完,顧亦修就突然上前,擒住了高時希,并且用他一米多長的耳機線緊緊的纏住了他兩手的手腕。
“放開我!”高時希惱羞成怒的大吼。
這時丁新傑的車正好開來,停在他們的身前,俞生仙打開後座的車門,自己則走向了副駕駛坐了進去,顧亦修不顧高時希劇烈的反抗将人扔了進去。
在高時希飛快的拆散綁着自己的耳機線,向車門撲去的時候,顧亦修已經跟着上了車,與他一起擠在後排座裏。
顧亦修那邊出不去,不甘心的高時希立馬轉身,想去拉另外一邊的車門。
在這個狹窄的空間裏,顧亦修伸手按住了不停亂動的高時希,為他的不識時務皺起了眉,手下不由加重了幾分力道,聲音冰冷:“老實點。”
肩膀上一股鑽心的痛楚瞬間傳遞至四肢百骸,就好像骨頭粉碎了一樣,高時希的面上快速的失去了血色,身體冷汗不斷的溢出,他緊咬着牙關,不讓自己發出一點聲音,他的骨氣讓他不可以在他們的面前示弱。
這點痛苦對他而言不算什麽!
前排的丁新傑看得眼皮直跳,他想如果被他的大舅子知道了的話哪裏會答應俞生仙他們帶他的侄兒出來。
“開車吧。”俞生仙對丁新傑說。
“哦,好。”丁新傑回過神來:“還是回酒店嗎?”
“嗯。”
于是一行人回到了酒店。
顧亦修下了車,打開了車門,對着裏面的高時希說:“出來。”
高時希毫無反應,一動不動,顯然并不願意合作。
顧亦修也懶得再說第二遍,他直接鑽進車內,将人從車內硬拽了出來。
站在車外的高時希臉色無比難看,肩膀那裏還在隐隐作痛,前所未有的憤怒燃燒着,讓他不由的捏緊了自己的拳頭。
“你想和我對打的話我随時奉陪,前提是你能贏。”顧亦修面無表情的說。
贏不了。
高時希清楚自己和眼前這個男人的差距。
他連反抗都反抗不了,這讓他覺得萬分屈辱。
“那個……”丁新傑猶猶豫豫的說:“你們還是別這樣對我侄子吧,時希他本來……身體也不好……”
“我們有分寸。”俞生仙望了眼酒店大門,“你從今天開始也跟着我們住在這裏嗎?”
丁新傑點頭,“是的。”
他們選擇相信俞生仙,所以同意了讓俞生仙将人帶走,但是完全交給俞生仙他們又是不放心的,不能說因為信任就不做任何的提防了,事事就怕一個萬一,而這個萬一又是他們所不能承受的。
俞生仙和丁新傑先一步走進酒店大堂,顧亦修用眼神示意高時希。
高時希暗暗的深吸了一口氣,兩手揣進上衣口袋裏,緊握住了裏面的mp3,邁步往酒店大堂走去。
他做不到在這大庭廣衆下與顧亦修争吵不休,因為他要臉。
四人一前一後的進入了酒店大堂的前臺,他們換了一間四人住的套房。
顧亦修去了之前他們住的房間整理他們帶的行李。
俞生仙他們直接去新訂下的那間套房,丁新傑拿着房卡刷開了房門,将房卡插進了電源開關裏,房間瞬時通明。
丁新傑先一步走了進去,主要是檢查房間內可能會造成傷害的物品。
高時希悶頭站在門外,俞生仙見他不進去立馬猜出了他的打算,不由調笑道:“怎麽,到現在你還想跑不成?”
高時希看了眼俞生仙,繃着臉走進了房裏。
這間套房比他們之前住的要大上許多,布置的很特別,他的四張床是放在一個空間裏的,而且窗戶的下面就是泳池。
高時希他們自然是住在最裏面的一間,如果高時希想要出去的話就必須要經過俞生仙他們這間房,這也是丁新傑訂房時考慮到高時希趁他們熟睡的時候偷跑出去的可能。
高時希進了裏屋的房間後把包往沙發上一甩,然後從衣服口袋裏掏出了mp3,塞上耳機,調了音樂,完事後把鞋一拖,就躺在了床上。
【想得到那六十萬,呵呵,做夢,只要我死了……】
俞生仙抱着手臂倚在裏屋房間門口,看着床上的高時希微微眯起了眼。
這個世上由各種的氣組成,一個人的從出生之日便伴有天運之氣,當天運之氣耗盡,那麽這個人的生命便走到了盡頭。
一般幼童時期的氣是一生最為鼎盛最為純淨的時候,這是天道的一個保障,防止他們在幼年時期就被其他的邪氣入侵從而夭折。
只是,從出生起氣運強者被稱之為天運之子,那麽也有從出生起氣運就薄弱的,被稱為命薄之人,這種人或是命運多舛,或是體弱多病。
上天從來都不是公平的。
随着人逐漸長大,心智一點點的成熟,他們的天運之氣也會逐漸消耗,并與外界的氣相融合,若是心思剛正,那麽吸引來的便是朗朗正氣,可抵禦邪魔所侵,若是心思不正,那麽就會吸引來相應的濁氣,不再純淨,于是出現了善惡之分。
歷數修真時代出生時天現異象者不知凡幾,最終成為大神通者有之,可半道夭折者亦是不少。而出生時命數不濟的更是多不勝數,但有天材地寶做補,憑天道酬勤,憑一線轉機,最終逆襲成為大能者也是有的。
所以在修真時代天運之氣雖然有影響,但卻并不是決定性因素,其實當修真者正式踏入了修真行列,吸納天地靈氣之後,氣運會自行隐匿,變得不可捉摸,難以觀測。
但這個時代不行,因為他們依靠着這個世間的氣而生。
将死之人身上的氣會發生質變,徹底的變成死氣,證明着這人命不久矣。
俞生仙之前看過高時希的面相,他雖然籠罩着死氣,但卻并非由命宮發生的質變,反而是從外界發生的轉變。
特別是在他躺平睡在床上的時候,他身上的死氣會變得異常活躍,興奮的就好像到了進食的時間,一點點的蠶食着命宮的天運之氣。
這就意味着高時希的命數是不正常的,他本不該有此一劫,當死氣入主命宮,那就神仙也難救了。
這個世上沒有所謂的命不該絕,往往更多的是一念之差。
死了就是死了,打個比方,哪怕你本命不該絕,但你魂歸冥府的那刻,閻王手中生死簿上的死亡之日也會在這一刻徹底的改寫。
俞生仙想,幹擾高時希正常命數的外物會是什麽,他身上沒有那股古怪的力量,也不存在邪惡的詛咒,那麽就是有人單純以他的智商扭轉了一個人命數。
俞生仙突然對藏在背後的人有點好奇了。
輪子滑動的聲音響起,顧亦修拉着行李箱走了進來。
丁新傑見顧亦修回來了便叫道:“時希,起來我們出去吃飯。”
高時希紋絲不動,也不知道究竟是聽見了還是沒有聽見。
丁新傑走近床邊用手輕輕地推了推高時希,“時希,起來去吃了飯再睡。”
高時希翻了個身,背對着丁新傑。
丁新傑無奈。
俞生仙走了過去,伸出手摘掉了高時希的耳機,高時希瞬時坐了起來,一把奪回了耳機,一臉憤怒的瞪着俞生仙。
“好孩子,起來吃飯了。”俞生仙似笑非笑:“難不成你是想餓死?”
高時希臉色乍青乍白,最後還是隐忍了下來,選擇下床,和俞生仙他們一起去吃飯了。
到了晚上,他們各自洗漱了過後入了眠。
半夜正是人們深度睡眠的時候,黑暗中高時希突然睜開了眼,他試探的翻了個身,見身邊的丁新傑沒有動靜便小心翼翼的起身,動作緩慢的下了地。
為了防止鞋底與地面摩擦發出聲音,他并沒有穿鞋,而是彎腰提上鞋,赤腳站在地面上,慢慢的往門外走去。
他想要出門就必須經過俞生仙他們的房間,所以他一點也沒有放松警惕,輕手輕腳的走着,不讓自己發出一點聲音。
當他的手觸碰到門把時他的心已經提到嗓子眼了,開門必定會聲響,所以是成是敗在此一舉。
在家時門上安了開門防盜器,所以他夜間出門的話只要一開門門鈴就會響,根本無法獨自出去。
現在他們住在酒店裏,無疑是給了他一個絕佳的機會。
高時希一點點的往下按着門把,咔嚓一聲,門鎖開了。
“嗯……”
高時希立馬屏住了呼吸,身體僵硬着一動也不敢動,就怕他們兩人的其中一個這個時候醒了過來。
等了片刻,見俞生仙他們沒有動靜,他暗暗的做了個深呼吸,開始慢慢的拉開門,細微的吱呀聲在這個夜裏顯得異常的突出。
高時希緊張的手心都在冒汗,如果屋裏的燈光突然亮起,那他也就功虧一篑了。
當門打開到了容一個人的時候,他飛快的側身,麻溜的鑽了出去。
成功逃脫的高時希緩緩吐出了一口氣,回頭看了眼敞開的房門,不禁諷刺的勾起嘴角,笑容裏滿是得意和不屑。
他還以為這兩人有多厲害,沒有想到一次就成功了。
想起白日裏那個男人的大言不慚,還有之前那個用武力脅迫他的男人,高時希只覺得真是太可笑了。
果然,那兩個人也都和前幾個醫生一樣,是只會逞能的騙子,也就他的父母才會相信他們。
高時希沒有關門,穿上鞋,仰首闊步的走向電梯。
現在天已經轉冷,身上穿得十分單薄的高時希一出酒店,身體接觸到外界寒冷的空氣就不禁抖了抖。
高時希搓了搓手臂的雞皮疙瘩,然後就邁着絲毫不悔的腳步走進了昏暗的夜色中,不再回頭看那燈光如晝的酒店大堂一眼。
他走在一個人的街上,目光落在來往的車輛上。
他一定不想選擇被車撞死,原因是不想連累到無辜的車主,還有就是萬一沒撞死反倒變成了殘疾,失去行動力一生被人照顧着,那得多慘。
他想要找一條河。
這個酒店本來就在他們家的附近,所以哪裏有河他還是知道的。
大概走了半個多小時,高時希聽到了河流的聲音。
他心中一喜,不由加快的腳步。
快了快了……
撲在面上的空氣忽然變得更加涼了,濕氣也更加重了,高時希終于來到了河邊。
在夜色下河流也是一片暗色,河邊風吹樹鳴,只有嘩嘩的流水聲在靜谧的夜與之交響,高時希雙手扒着圍欄,激動的忍不住顫栗。
他沿着圍欄小跑着,很快就找到了下河的石梯。他三四步的就跨越下了石梯,在腳接觸到水面時才放緩了腳步。
雖然現在是半夜時分,但以免橫生枝節,他毫不猶豫的一頭紮進了河中。
當缺氧的窒息感瘋狂的湧入腦袋,高時希即将死亡的興奮壓下了那抹不怎強的求生欲望,任由黑暗侵襲自己的意識。
他終于要離開這個地獄了。
叮鈴叮鈴——
高時希身體突然抽搐了一下,猛地睜開了雙眼。
他被救起來了?
坐在床上的高時希一時間有些茫然。
叮鈴叮鈴——
高時希一震,目光循着聲音落到了丁新傑的手機上。
是丁新傑鬧鈴的聲音。
丁新傑按掉了鬧鈴,向高時希解釋道:“這是我以前設置的鬧鈴,忘記關了,你再睡會兒吧。”
高時希直愣愣的望着丁新傑。
丁新傑見高時希還在望着他,心情不錯的笑了起來:“你這麽看着我,別不是還沒醒吧。”
“……”
高時希沒有回話,雙眼從丁新傑的身上移開,環顧四周,不正是他們之前入住的酒店嗎?!
高時希不可置信的瞪大了雙眼。
他不應該出現在這裏的。
就算被人救起來那也應該是在醫院,怎麽會在這個酒店的這張床上?
高時希下床活動了下自己的身體,沒有異常。
所以,他跳河只是他做的夢?
可是,無論是他從這個套房出去,還是在街上漫步,再到墜入冰冷的河中窒息而亡都是那麽的真實。
高時希真的很難相信昨夜發生的一切竟然都只是在做夢。
難道是因為自己睡的太死,自己的思想在活動,身體卻躺在床上……
以為死成了結果只是自己入夢太深,高時希心情有點複雜。
俞生仙進了房間,雙手抱臂靠着門,朝高時希笑道:“多謝你的配合,讓我們很愉快的度過了第一個晚上。”
高時希一愣,心裏瞬時燃起了無名火,他狠狠地瞪了眼俞生仙,走了過去,冷冷的對門前的俞生仙道:“麻煩你讓一下,擋路了。”
俞生仙輕笑了一聲,讓開了路。
高時希與俞生仙擦身而過,大步的往浴室走去。
“我這侄兒難道有起床氣?”丁新傑道。
俞生仙點頭:“可能吧。”
浴室裏的高時希沖着澡,讓自己心裏那股煩悶順着水一并流去,可他只要一想到自己居然好好的在這裏洗澡心裏的火氣登時就又竄了上來。
他想過無數種可能,但這個可能裏絕對沒有自己的行動會因為自己睡着而以失敗告終!
一想到自己等着他們睡着,自己卻和他們一樣睡着,而且還在睡着後做了那樣一個夢,以為自己自殺成功了,結果卻在自己床上醒來就好氣!
丁新傑因為工作需要安排所以離開了酒店,去了一趟公司。
丁新傑回來的時候是和高小玲一起的,高小玲主要是來見人的。
他的哥哥和嫂嫂不能來,也就只有他這個做姑的來了。
雖然丁新傑在公司的時候已經和他說過人還好,但她還是要親自見一下才能放心,現在見到人挺精神的她懸着的這顆心也就落下去了,待會兒回去能給他的哥哥和嫂嫂報個平安。
高小玲要走的時候特意和高時希打了聲招呼,高時希一臉冷漠,并不搭理。
這一天高時希過得很不開心。
***
半夜三更。
高時希為了防止自己再次睡着,耳朵裏一直塞着耳機,聽着裏面播放的歌。
他又一次的摸下了床,他赤腳踩在地毯上,這次沒有心思去提鞋了。
他用力的握了握拳,給自己鼓勁。
昨日沒有成功,今天一定要成功!
高時希觀察着床上幾人的動靜,在路過顧亦修那張床時,他發現對方睡覺居然也戴着耳機。
高時希一下子站着不動了,死死的盯着顧亦修。
他擔心對方其實和他一樣,戴着耳機聽歌,其實并沒有睡着。
過了會兒,床上的顧亦修連一個姿勢都沒有換過,高時希也就放松了下來,出了房間,小心翼翼的去開門。
這次和上次夢中一樣順利,高時希成功的在不驚擾到房中人的情況下站到了走廊上。
高時希沒有再回頭看房中一眼,他坐着電梯上了最頂層,然後找到了樓梯間的窗戶,沒有一絲畏懼的翻出了窗戶。
站在窗戶的邊沿,高時希低頭望着下面,心裏默默的和這家酒店說了聲抱歉,然後眼睛一閉,縱身躍了下去。
嘭!
高時希的腿一蹬,猛的坐了起來。
叮鈴叮鈴——
另一張床的丁新傑從枕頭下摸出了手機,關掉了鬧鈴,擡頭看了眼,發現高時希已經坐起身,不由用着那沙啞的聲音說道:“抱歉啊時希,我又忘記關鬧鈴了。”
說完,丁新傑就往床上一趴,繼續睡了。
難得能睡懶覺,時希也意外的乖巧,真是幸福的一天。
“……”
怎麽會……
高時希慌忙的翻身下了床,腳下踉跄了兩步,飛快的跑出了房間。
“你怎麽了?”客廳裏看着早間新聞的俞生仙回過頭,看着出了房間的高時希。
【接下來是國際新聞:XX國首都當地一家醫院發生一起嬰兒死亡事件。
據當地記者報道,昨夜這家醫院裏的四十九名新生兒同時死亡,造成此事故的具體原因目前還在調查中——】
高時希怔怔的望着客廳裏坐在沙發上一邊吃着早點一邊看電視的俞生仙,還有抱着電腦坐在俞生仙旁邊專注着敲打着鍵盤,沒有看他的顧亦修,只覺得這個世界都變得荒謬了起來。
為什麽他還好好的站在這裏,一次是做夢,難道兩次也是嗎?
這個世界到底怎麽了?還是他到底怎麽了?為什麽他不過是想要自殺都這麽困難?!
“剛送來的早點,要不要一起吃?”俞生仙對着出神的高時希道。
“……”高時希看着俞生仙手指着的早點,心情忽然變得有些消沉。
這一天他都渾渾噩噩的,沒有什麽精神。
丁新傑看着有些擔心,他的這個侄兒剛乖巧了兩天,怎麽今天就變得這麽沒精打采的了?莫不是病了?
想到高時希他媽媽為他準備的藥,丁新傑找了出來,給高時希沖了一包。
他的侄兒好不容易乖巧了兩天,可別砸在了這種小病上。
高時希不想說話,所以也沒有拒絕丁新傑沖好的藥,一口氣喝了個幹淨。
丁新傑特別的感動,只希望他的侄兒能一直這麽乖巧就好了。
到了夜裏,在身邊丁新傑輕微的鼾聲中,高時希又一次的下了床,在盡量不發出響聲的情況下順利的出了門。
他跑到了街上,來到了将機動車道與非機動車道分隔的花壇上,注視着那些在夜間飛馳的汽車,掐準時機朝正在行駛過來的汽車撲了過去。
他再無暇顧及自己的死,會不會給無辜的人造成麻煩。
嘭!
他能感覺自己飛了出去,然後重重的砸在了地上滾了兩轉,全身都在疼,就像身體裏的骨頭都碎了一樣,而且還特別的冷,這是他身體裏血液正在不斷地流失。
這次總該死了吧。
意識正在快速的陷入黑暗,高時希心滿意足的閉上了雙眼。
叮鈴叮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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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