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拯救十九歲杯具地痞(三)

言傷被秦久抱在懷裏。她回頭去看剛才石頭砸向的方向,那裏是意料之中的一片漆黑,什麽都看不到。

“……怎麽了,芙蓉?”

“沒什麽……”聽到秦久努力壓抑着什麽的嗓音,言傷默默伸手握住他的胳膊,将頭扭回來不再往那邊看。

腳下的小路已經成了嘩啦嘩啦流淌着的泥漿。秦久脫下自己的衣服罩上言傷的頭頂,他本就只穿了一件,一脫下衣服便是赤.裸着上身,雨水打在他精壯的胸膛上,肩背上,水珠順着他的下巴滑落。

“秦久,你冷麽?”

“不冷。”

習慣于用“老子”自稱的少年少見的寡言少語,言傷将冰涼的臉貼在他的胸膛上,能感覺到他的身體劇烈一顫。

“秦久,我沒事。”

“……嗯。”

“是真的!”

“……我知道。但我還是想殺了方才那個人。”

“……秦久,還好你沒動手。不然我怎麽辦。”

“對啊,我方才就是這麽想的。”秦久抱着言傷的手指不覺緊了緊,他垂下眼睫看向懷中雙眼還紅腫着的少女,“我方才在想,我要是真的殺了人坐了牢,你不知會哭成什麽樣子。”

言傷輕輕笑了幾聲,引得秦久被她臉部緊貼着的胸膛一陣癢。她将雙手環住他的脖子,閉上眼睛:“秦久。”

“嗯?”

“秦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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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秦久。”

“……好好說話。”

言傷又笑了幾聲,她能聽到他的胸腔內,心髒劇烈跳動的聲音。

“我只是覺得,你不自稱老子的時候,才真正像是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子。”

“……”

兩個人回到家時已經是接近醜時。

頭發和身體被雨水淋得*的,再加上身上的棉衣吸了水沉重無比,言傷只覺得渾身都軟綿綿的沒有力氣。是以當秦久把她放在椅子上,言傷一把扒掉厚重的棉衣丢到一旁,喘了一口氣。

“好重……”

喘完卻又想到什麽,困難的彎身撿起棉衣來,放在一邊椅子上。

“*的,撿起來做什麽?”

“這是給你做的新棉衣,看你出去時穿的少,所以帶着棉衣來找你。”言傷看他笨拙的翻找出給她的換洗衣服,自己卻光着上半身,健壯的肌肉閃着微微的光澤,微微的彎起了唇角。

“不過看起來你身體好得很,這樣露着都不覺得冷麽?”

“……”秦久猛地一頓,“阿嚏!”似乎才意識到自己現在的樣子,臉上露出極不自在的神色,“笨蛋,不許看老子!”

“你在我面前走來走去,我不看你該看什麽?”

秦久咳嗽兩聲,随手撈出一件舊衫披上:“老子出去給你燒些開水,你就呆在這裏。”見言傷悶不吭聲的跟在他身後,他将她按在椅子上坐好,又扯過被子披在她的身上。見她望着他瑟瑟發抖,聲音不由得就放柔了幾分:“外面冷,我很快就回來的。”

仿佛在哄小時候追着他要肉包子的那個她。

言傷垂下頭,微微點了點頭,眼睛掩在頭發下若隐若現。

“……”

秦久拉開門向外走了兩步,眼前卻忽然顯現出方才樹林裏她哭泣的樣子。腳步猛地一頓,忽然又轉過身去,将門快速關上。

“秦芙蓉。”秦久咬着牙抓住言傷的肩膀,平日裏嘻嘻哈哈的神色全數收斂,他嚴肅的直視着她的眼睛,“你到底有沒有被怎麽樣?有沒有就一句話。”說到這裏聲音莫名的就低了幾分,他将臉轉到一邊,聲音低低的,“你說一句沒有,我就相信。

“……”言傷低低咳嗽幾聲,只覺得身體有些暈眩。她擡眸淺淺看他一眼,随後又把頭低了下去。

“你問這個是想做什麽?”

“我……是……”

“是什麽?”少女清亮的嗓音裏帶着隐隐期待。

“……我是你的兄長。”

這句話一出,秦久忽然覺得心裏一陣刺痛。他看不到少女低垂着的頭,只看到少女纖細潔白的手指緊緊地扣住椅子邊沿,指節泛着青色。心裏仿佛空了一塊,張了張嘴想否認掉自己剛才的話,卻在下一秒對上少女擡起來的眸子。

清澈,沒有雜質的眸光裏閃着濃濃的失望。

她在失望……

秦久只覺得自己的心痛得都快不能呼吸了。他最近經常會有這樣的心情,一想到她會嫁人,他的心就會隐隐作痛。但他又不太明白這樣的感情是怎的一回事,他養大了她,他是她的妹妹,也是他生命不可分割的一部分,明明不該有其他的情緒……

“那個人沒有對我怎麽樣。”

言傷站了起來,身體還有些搖擺。秦久本能的伸手來扶她,卻被她巧妙地躲開了。她一路踉跄着爬上床,腳上還黑乎乎的。但他動了動嘴巴,終究是沒有阻止她。

“我不想洗澡,病了就病了吧。”少女的嗓音啞啞的,仿佛是普通妹妹在和兄長賭氣般。秦久卻生生從裏面聽出了凄涼。

“……不想洗的話,”會生病的。他硬生生把這句話憋回去,然後撈起被子給她蓋上,“不想洗就不洗吧,早些睡也好。”

掩在被子下的少女聞言一動不動,仿佛已經睡着了,但露在被子之外的眼角卻滑下一滴淚來。秦久看得心裏又是一揪,忙站起來拉門出去。

待到秦久手裏端了燒好的熱水坐到床前,少女真的已經睡着了。眼角的淚幹掉了,僅留下一道淚痕,被雨淋得髒兮兮的臉安靜的掩在被子下,失去了平日裏的靈動生氣。

“……笨蛋。”

秦久擰幹手上的帕子,細細的将少女的臉擦幹淨。擦完臉又掀開被子,卻在看到少女僅僅攥成拳頭的兩只手的一瞬間停住了動作。

他後悔了。

她明明已經被跟蹤的人吓得嚎啕大哭,他還态度惡劣的去質問她。比起火上澆油,應該雪中送炭,卻在雪上加雪的行為更愚蠢。

“秦久……”

“……”秦久看着少女緊閉的雙眼,無意識張合的嘴唇,不由自主的抓住她的手。“嗯。”

“秦久……”

“嗯……”

“秦久……”

“……笨蛋,不要再念着我了。”秦久将頭埋進她手心,連自己都能聽出自己嗓音的沙啞,“老子只是個沒前途的地痞……”

不是不知道她的心意。

只是……

“我什麽都給不了你啊,笨蛋……”

言傷一醒便感覺到了臉上的溫暖。睜開眼,灑在臉上的是早晨溫暖的陽光。

“秦久?”

開口試探性的喚了一聲,卻發現自己的聲音沙啞得可怕。言傷皺皺眉頭,掀開被子,并不意外的看到自己的身體已經被擦幹淨,還套上了一件幹淨的長衫。

都幫她擦了身體,卻堅決地不肯幫她換衣服,只是在外面又套了一件衣服。這個少年怎的就如此矛盾?

“秦久,你在麽?”

在心裏這樣喟嘆着,言傷又喚了一聲。

空蕩蕩的屋子裏沒有任何回應。言傷換上幹爽的衣服開門,一眼便看到了晾在院子裏的棉衣。

那是她新給秦久做的棉衣。現在這件棉衣被仔細地洗幹淨了,端正的晾在院子中央。

上一秒嘴角剛彎起滿意的弧度,下一秒一把劍就抵在了言傷的頸子旁。

這樁任務真是諸多不順……

言傷垂眸看着抵住自己的劍。劍身冰寒,隐隐有冷氣纏繞,劍尖上刻着一片小小的樹葉形狀。這是血葉劍,因殺人時鮮血會盛滿劍尖葉子而聞名江湖。

而擁有血葉劍的唯一一人,便是這部小說的男主角夏執。

“李葉寧,你還想逃到哪裏去?”男子冷笑着将劍逼近。

“我不是李葉寧。”小說裏李葉寧同秦芙蓉唯一的區別便是脖頸上的胎記。言傷說罷偏了偏脖子,讓夏執能看到她光滑白淨的脖頸,“我的脖子上沒有樹葉形狀的胎記,你認錯人了。”

“……那麽你是誰?”

“我……”本來想直截了當說出自己只是個路人,眸光卻瞥到夏執眼裏的殺意。再想到昨夜跟蹤自己的人并沒傷害自己,想必是他派來監視自己的。言傷頓了頓,“我是誰并不重要,但我知道怎樣才能引李葉寧出來。”

“……很好。”沉默片刻,夏執微微收回劍,眸光冷冽,“既然你有辦法,你便跟我回去。否則……”男子嘴角露出教人脊背發寒的笑容:“否則我就拿你當滋養品,喂給我的血葉劍。”

“好。”言傷輕輕點頭。随後看了看屋子裏,又對夏執懇求道:“我有個人需要留書。”

“不行。”男子面不改色,手上的劍閃着森森寒光。

言傷動了動手指,又補充道:“我真的需要留書,他對我來說就像李葉寧對你來說一樣重要。”

“……”俊美的男子眉心微皺,随後幾不可見的點了點頭。

“謝謝你。我寫好了會拿給你過目。”

言傷于是走回屋子,因為腦子裏早有內容,是以幾乎是沒有思考和停頓的便寫完了。

夏執接過言傷寫好的紙條,先是微微皺了皺眉,而後忽然就了然的冷笑起來。他将劍收回劍鞘,轉身走出門的同時道:“很好,你是個聰明的女子。”

言傷微微颔首。走出門時,她回首去看那張紙條。紙條被她壓在吃飯用的舊桌上,似乎并不穩妥。風一吹就微微晃動起來,發出簌簌的輕響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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