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驚醒過後,忽生尴尬,怪自己竟然對一個男人看呆了,流景連忙上前一步,行禮拜道:“這位公子。。。。”

流景是跑着過來的,腳步聲不小,要說這人沒發現,那是不可能的,但置之不見的态度擺明了就是,他根本不想搭理。

那人還是走,腳步輕緩,他不說話,門邊上站着的卻開口了:“狐禾,把準備好的碗筷置上。”

流景望不見他飽含深意的目光,也不知道這是一句如何通病的話,但是流景驚訝在他的稱呼裏,狐禾這人,雖沒見過卻在酒青的話裏聽到過多次。

他說狐禾很好看,的确風華絕代,他說狐禾不好相處,現在也有那麽一點感覺,更重要的是,狐禾服侍的人,是豔骨,酆都裏至高無上的權者。

流景甚是驚喜的發現自己在無意間遇到了什麽!

流景連忙走了過去,在門臺下被豔骨居高臨下注視着,流景不顧他的目光,朝他拱手行禮:“敢問公子,是否就是豔骨大人?”

豔骨着實不知是該高興還是悲傷,但是他表現的平靜無常,他等了六十年的人,重生之後是第一眼就說出了他的名字,卻只是問!

豔骨對他的問題避而不答,反而側過身子問道:“要一起用膳嗎?”

光影聚集在匾額上,流景這才反應過來,自己确實走了好久。

初次見面,本不該如此打擾,可想到對方能為自己解惑,流景猶豫了會,終是點頭答應。

故而又拜了一禮,謝道:“如此便打擾大人了。” 說罷擡腳走上石階,走到他身邊時,還朝他點頭,他靜靜一看,不說片語轉身往裏邊走去。

人間是個什麽樣,流景已經不知道了,酒青說過,其實地府和人間沒什麽兩樣,但是看見月華樓內的景色時,他依舊驚了。

門內俨然是另外一片天地,門外的紅色延伸至樓裏,只是這裏,沒有了紅色彼岸花的妖冶,卻有蓮花的清雅,石階一下,迎面而來的便是一池正盛的紅蓮,樓裏無風,花樹卻自擺動。

香風浪浪,夾雜着的是池邊環繞盛開的白色花樹,花開千瓣,紅色花萼,清香怡人。

香氣入鼻,花枝搖曳,落在水面的花朵像是承載了什麽,讓流景有片刻的恍惚,心生一慮自己好像見過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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豔骨順着流景的目光看向池中的紅蓮,見他表情有片刻停頓,不禁啓唇輕聲說道:“這花很久沒謝過了。”

流景不知道這樣說會不會很唐突,可是想說他的聲音很好聽,音美話輕,字句幹淨,還有一點,卻是不敢問,他是否就是在彼岸花海裏見到的那個人?

“地府裏的花不會謝嗎?”

豔骨勾起流景的興趣,卻不給答案,轉身往右手方向的池邊走去:“你第一次來府裏,用膳的內堂在後院。”

流景覺得自己好像出現了錯覺感覺到豔骨的身子有一瞬間的僵硬。

跟在他的身後,兩人挨着池邊走,花樹底下香味濃郁,一擡眼,便是滿目的綠葉白花,那人的身影從樹下走過,讓花都失色。

紅衣豔豔,清冷眉眼,冰肌玉骨,不笑自媚,舉止之間都是風華,現下流景算是明白,為何酒青會說豔骨是最好看的閻王!

穿過蓮花池,便見一條回廊,從回廊走下,就是豔骨所說的後院,後院景色不像之前那般熱烈,卻也別致,只見院中栽種着先前所見花樹,排列成行,井然有序。

原來月華樓喜歡栽種這種花,挺稀奇的!

果然流景還是不夠了解地府,不知道他們用膳的地方不是像酒青家是在屋內,而是在一棵大樹下!

茂盛綠蔭下,一張石桌,四張石椅,一桌子精致菜色,一個酒壺,一個玉杯,兩雙碗筷,對面而放!

豔骨走到放有玉杯的那邊坐下,低頭握酒壺,招呼道:“坐吧。”

對方那麽好說話,流景卻遲疑了:“這……”

豔骨好看的右手握着壺柄,擡頭望向流景,語氣平靜的沒半分不滿:“用了膳,你想知道的,我都告訴你。”

聽聞此言,再不識風趣就真的太不是男人了,流景就像是看見寶一樣,一屁股坐在了石椅上,兩眼發亮的看着他!

豔骨就任流景看着,他依舊做自己的,流景看見清澈的液體從壺口流出,酒香散開,香味熟悉,這時才知道,原來壺中,竟是院中白花所釀之酒!

流景眼巴巴的看着那酒,豔骨也像是知道他目光所在,放下酒壺,回望着他說道:“這是用院中荼糜花所釀造的酒,酒勁強,你不宜飲用。”

他不是說不準,也不是說不能,而是說不宜,其實從一開始,這個人就比酒青口中的狐禾公子和善太多。

這般通解鬼意,果然是閻王啊!

偶然見到他,本來也不是貪着那口酒,他既然說不宜,流景便不喝。

今日出來,本就是想着能不能撞見無常二爺,問問那些事,可現在,無常二爺沒見到,見到他更是不錯,地府中至高無上的王,一定能告訴那些自己想知道的。

流景本想開口問他,卻被忽然到來的腳步聲打斷,尋聲望去,入眼的便是絕美的面容,搖曳的衣衫,身姿颀長的狐禾。

狐禾端着一個青花玉盤,步伐穩定,卻在靠近之時冷氣逼人。

他大約真的是不好相處,清冷的面容就算不寫我不愛說話他也已經表現出別靠近的模樣。

狐禾面無表情的将玉盤放下,流景低頭看去,他端來的是一盤白花花的米飯。

而正想起身跟他說一句承蒙招待時,屁股還沒起來,他便轉身決然離開,硬生生的将那些謝意抹殺在肚腹裏!

豔骨不知是熟悉他還是根本不在意,狐禾兀自離開,他自顧自的盛了兩碗飯。

“以後你有的是機會看他,先用膳吧。”

……額……豔骨大人,你若是知曉我因何這樣看他你還會這麽痛快的說嗎?流景這念頭也只是腹議,不敢說出。

桌子上的陽食菜品精致,三兩葷菜一碟素菜,還有一碟下酒菜,只不過是擺在了豔骨的面前。

既然都見到閻王了,也不怕要找的那些答案跑了,走了那麽久,流景也的确是餓了,當下美食在前,顧不得矜持,端起碗筷大口的扒飯吃。

比起流景的狼吞虎咽,豔骨的吃相就優雅太多,動作優雅的夾了一小口飯放進嘴裏,細細嚼着,又無聲的咽下,整個過程無聲無息,相比流景的直接卻是對他的另一種淩遲!

豔骨又倒了一杯酒,執杯飲下,看的流景自覺的把筷子上的飯放回碗裏,撥了一半,緩慢的放進嘴裏,整個照葫畫瓢卻不像樣,別扭的緊。

一頓飯吃的別扭,豔骨吃了幾口飯後就一直在喝酒,只是時不時望過來的目光讓流景很是忐忑。

在吃下一碗白飯後,流景終于忍受不住問了出來:“豔骨大人,此次前來,我有些不解的事想要請教你。”

豔骨放下酒杯,目光淡然:“嗯。”

他這般好說話,卻不知道怎麽問了,而想知道的,是自己的名字,身份,以及死因,也為什麽會在彼岸花海裏醒來?

咽了口口水,濕潤幹燥的喉嚨,流景遲疑的問道:“豔骨大人,我……我想不起過去的事,就連我是誰都不知道,醒來的時候就是在彼岸花海裏,豔骨大人……我是誰?”

豔骨的目光又望了過來,他清澈的眼眸像是有很深的穿透力,穿過流景看見了什麽,因為就在三日前,有兩個鬼,也是在這個位置,問了跟他差不多的問題!

當時,景依舊,鬼卻不同,來的是黑白無常。

黑白無常各站一方,豔骨那時,品的不是酒,是茶。

白無常謝必安也這樣問過:“大人,忘川河旁賣肉湯的酒青說他在日前見過一個鬼,此鬼沒有路引,也沒有記憶...”謝必安的語氣停頓了一會,倒不是因為他長舌的原因,而是因為他看見豔骨,面無表情,這讓他不敢繼續再說下去:“大人,是不是....你等的那個人...”

謝必安的話遲疑的沒有說完。豔骨卻已經明白,他擡起眼眸,毫無波瀾的看向無常兄弟:“你們兄弟不必去見他,就讓他在酒青那待着。”

這就是為什麽,事情過了那麽多天,酒青依舊被黑白無常一句公事繁忙給搪塞着的原因。

黑無常範無救見狀驚訝問道:“真是他?”

豔骨沒點頭,目光收了回來,落在杯子裏的茶面上,那裏很平靜,倒映出了他頭上那樹茂盛的綠意:“是流景。”

......

流景?這就是他的名字嗎?“大人,你既然知曉我是誰,一定清楚我為什麽死了?為什麽會無緣無故出現在這裏。”流景忍不住激動,因為知道了自己的名字,胸口的起伏都快速了些。

豔骨深深的目光在他臉上停留着,流景卻因為太激動沒去注意太多,豔骨想,是無緣無故嗎?他們互相欺騙着,得不到豔骨就選擇毀了,這是無緣無故嗎?“凡人的死因,都在生死薄上記載着,但是生死薄被判官掌管,你若是想知道,就去問判官。”

額.....今日見到他,全是偶然,酆都這麽大,再說這判官長什麽樣也不知道,這要如何找?流景想了想,站起身,退出石椅,朝豔骨拱手行禮拜托道:“大人菩薩心腸,還請大人幫忙,召見判官前來,方便讓我當面問清。”

菩薩心腸?豔骨輕勾唇角,冷笑出聲,流景不明所以,卻不敢妄自擡頭:“你來晚了,判官不久前剛過奈何橋,轉世歷劫去了。”

“......”難道不是只有人才會衰,連鬼也跟衰沾邊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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