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酆都城月華樓,紅蓮盛放,荼蘼花瑤,樓中一處靜雅院子的廂房內,窗棂撐起,沿着窗戶望進,正好可以看見軟塌上躺着個身影。
而另一邊,桌子旁,一黑一白,一站一坐!一個着急一個鎮定!
“老七,這都好幾日了,流景怎麽還沒醒?不會是那仙丹是假的吧?”
謝必安淡定飲茶,聽見範無救懷疑太上老君手藝時,不禁開口說道:“無救,你可以懷疑流景該死,卻不能說是老君藥丹不行。”
範無救當即噤了聲,在謝必安旁邊坐下,可盡管坐下,卻也如坐在針氈上,安寧不得:“這都第五日了,再不醒來我就快急死了。”
謝必安給他斟了杯茶,表情淡然:“你大可以把他埋了,還有,你已經死了。”
“唉...他不也死了,這還不是要死不死要活不活的。”範無救啜了口茶,反駁道。
謝必安看向躺在床上,雙眸從未睜開過的流景:“那是他該的,當初東岳大帝下發公文時就覺得奇怪,結果還是去趟這渾水。”
“可當時他要留下來你不也同意了嗎?”範無救說他。
謝必安噤了聲,要是當時想到這其中有這個因果,他會同意才有鬼!
兩個鬼沉默下來,廂房又陷入安靜,許久之後,謝必安與範無救都喝完兩壺茶了,才聽見一聲□□,打破沉靜,讓鬼欣喜。
範無救聽見這聲音,即刻奔向軟塌,欣喜的看向睜開閉了多日眸子的流景:“謝天謝地,你終于醒了。”
謝必安走了過來,心裏卻想着,該謝的是他們,衣帶不解的伺候着。
思緒混亂,一會是豔骨,一會又是帝休,一會是陽間,一會是地府,半天了,流景都沒反應過來:“這是哪?”
範無救聽聞,着急的喊謝必安:“老七,流景莫不是傻了,他居然問這是哪。”
謝必安敲了下他腦袋,說道:“多喝點茶,你說了這麽多話就不渴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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範無救知自己是被嫌棄了,摸着被他敲了下的腦袋,可憐巴巴的真去倒茶喝。
視線清晰,思緒也随即清楚,見了他們兄弟,流景才知曉自己是沒死,看向範無救,他在桌邊,猛地灌茶水,看的流景是直咽口水:“沒義氣的,你倒是給我倒一杯。”喉嚨幹癢的厲害,說話聲音全是嘶啞
“無救,快給這個忘恩負義的判官倒杯水”流景的聲音太輕,範無救沒聽到,謝必安卻是聽的清楚,一想到自己與無救衣帶不解,半步不離的照顧他五日五夜卻得來一句沒良心,謝必安就很不仗義的報複他了。
聽聞此言,流景硬是怔了下,将視線轉向謝必安,眼神示意着,有必要跟一個傷者計較這麽多嗎?
謝必安看見了當沒看見,範無救端着溫水過來,扶起流景,又親自喂他飲下。
流景朝範無救虛弱一笑,道:“多謝。”
謝必安終于覺得順氣了些,又說了句:“看樣子還不夠,無救你把那一壺都端來。”
...這些都是什麽鬼啊,心胸狹隘到這個地步,不就是喂杯水嗎?他可是傷者啊...範無救也那麽聽話,真的端了水壺過來,連着給流景灌了四杯。
流景推掉範無救的手,搖搖頭,示意真的喝不下了,謝必安見狀,伸手捏住流景的手腕,探他的脈象:“感覺如何?”
“頭昏腦漲,心口疼痛。”流景如實道。
謝必安放下他的手,回道:“無礙,頭昏腦漲是睡多了,至于心口疼痛,我真是越發佩服你,碎心這般兇殘的事也只有你做得出來。”
流景無奈的笑,當時若不是這樣,他已經想不出其他法子了:“若不是這樣,怎麽讓紙月離開。”
謝必安也笑:“她是離開了,結果呢,你要保護的還是死了,還增重了她的殺性。”
說起帝休...“她還是殺了帝休?”
謝必安愣了會,點點頭,說起了那日的後續:“我與無救感受到你氣息波動,當即便去子都尋你,可去到時,大人的轉世已經去世,衛紙月也已經離開,所幸的是,她沒為難帝家。”
範無救也接着道:“不過我們見到了大人的師父,就是那位淩虛道長。”
“淩虛...?”他怎麽會?
“世間修得仙法的人不計其數,能窺探天機的也不少,這位淩虛怕是知道其中因果,才在那日趕到帝家,但是大人轉世的結果,怕是避免不了這樣的發生。”謝必安分析道
“是何因果?”難道這因果便是看着他與豔骨被衛紙月所殺嗎?
謝必安的視線望了過來,卻是什麽都沒說。
見他不回答,流景以為是自己猜的八九不離十,也沒再繼續問,但是帝休:“那豔骨呢?”
範無救聳聳肩:“還真不清楚,當時我與必安找到你的時候,就只見你一個。”
“不清楚?怎會...”流景一急,又咳了起來。
謝必安伸手給他順氣,說道:“你也別急,大人沒這麽容易有事。”
“我能不急嘛?”衛紙月可是連他都殺。
“受了重創,不宜說太多話,你再睡會吧。”謝必安道。
“是啊,為了救你這碎掉的心,可把我們兄弟愁死了,你還是再睡會,好點再說。”範無救作勢扶流景躺下。
知曉他們兄弟這些日子辛苦,流景便乖乖聽話,又閉眼沉沉睡去。
“老七,你真不清楚大人在哪嗎?”見流景睡了以後,範無救問道。
謝必安看看流景,最後看向範無救,給出模拟兩個的答案:“你說呢。”
範無救跟上起身往門外走去的謝必安:“那你為何不告訴流景?”
謝必安嘆氣:“沒什麽好說的,接下來,是他該面對過去的時候,知道與不知道,有何區別?”謝必安想起那日找到流景時,不小心見到的威嚴身影,當下便清楚,流景要面對自己的時候到了。
流景躺的這個軟塌,是豔骨經常歇息的地方,靠着窗而放,只要打開窗棂,就能看見窗外盛放的荼蘼花樹,偶有幾瓣順着風沿着窗戶落到被子上,粉粉點點的顏色,十分好看。
醒來也有兩日了卻從未踏出過這個房間,這裏還充斥着豔骨的氣息,每每一個人時就更是想念,時常看着那花瓣,想起他比花嬌的容顏。
步晚來看過他幾次,每次聊不了多久,就被範無救趕了回去,範無救說得對,碎心之痛,沒那麽容易恢複,胸膛上的傷痕沒了,裏邊的舊傷卻在。
疤痕雖去,舊傷仍在,豔骨啊豔骨,你究竟在哪?
廂房外煙霧籠罩,荼蘼樹影影綽綽,而隐隐約約中,一個青色身影越過荼蘼花樹走過窗戶,身形之快,看不真切,流景也是擡眸時不小心望見,便是這不小心一眼,就讓好不容易拼湊完全的心再次提起。
房門被輕輕推開,朦胧中,是清晰的腳步聲,一只修長素白的手挑起帷幔,露出颀長的身影以及熟悉卻又陌生的面容。
來者想來是沒料到流景醒着,挑起帷幔四目相對時,他也露出錯愕,但只是一瞬,他又笑了開來,這一笑,仿若天降甘露,澆灌流景因苦苦尋覓而幹涸的心:“原來你醒着。”
這人玉質金相,清新俊逸,一舉一動中,仙資玉骨,眉眼間帶着三分熟悉,可卻有七分是流景不熟悉的王貴之氣。
他被流景緊盯着,又笑道:“如何,不認識了?”
流景當即抽出枕頭扔他,他眼明手快接住,聽見罵聲仍舊笑嘻嘻的:“你還敢死回來,虧得老子找你這麽久。”
他将枕頭塞回我背後,一臉欠揍道:“便是知曉你找我,所以才回來啊。”
“十九年了,虧你好意思說。”流景罵他。
“唉,想我酒青,聰明一世糊塗一時,信錯了人導致與你十九年不見,奈何啊奈何。”他一臉悲痛。
沒錯了,這仙姿玉骨,衣着華麗的便是十九年前,在忘川河畔賣人肉湯的酒青。
懶得聽他廢話,流景直接開門見山:“既然當時你被救走,也重登仙位,何以十九年了都不來找我?”
說起這個,酒青表示他真的既委屈又無辜啊:“我哪裏不想來找你啊,是父君将我囚禁在仙府,半步仙門不讓我出,別說找你,我就是連出仙府都困難。”
流景一臉嫌棄的看他:“身為帝君之子,被壓迫成你這樣也是沒誰了。”
酒青臊的直摸鼻子:“說的好像你以前沒吃過父君的虧似得。”酒青嘀咕着。
流景耳尖,聽到了:“你再說一次?”
酒青即刻便道:“你身子好點沒?瞧你這樣,咋虛了這麽多。”
真不想說他了:“我又在鬼門關走了遭你才來問候,會不會太遲了些?”
酒青樂呵呵的:“若不是你走了這一遭,我還沒法來見你。”
“那你倒是說說你來這意欲何為?”
酒青上下打量他,見他面色蒼白,即便不是凡體,這碎心之舉,也給他帶來非同小可的重創:“別急,我們有的是時間,你先把你的心養好再說。”
流景啧了聲,沒再說他。
酒青又說道:“你也是厲害,能折騰的性子幾百年不會改,以前是讓人心碎,這回你讓自己心碎。”
這話說的好像他們不是在十九年前才認識:“你來這,該不會是想告訴我你上輩子也認識我。”
酒青右手握拳往左手掌敲去,一語定論道:“聰明。”
可紙月也說了,他若真是想要恢複記憶,除非豔骨親自解:“我只問你一句,豔骨呢?”
“在天上待着。”酒青道。
流景點點頭,雖然不能見他,但是知道他安全了就放心:“你自便,我休息了。”
酒青體貼的為他掖好被角,等流景睡着後,他才收了笑,嘆了口長氣,流景啊流景,你若不是養好傷再面對過去的自己,如何能熬得住?
若是知曉,你以前如何欺他騙他,就會發現,他今世的報複與你比起來,根本是不足一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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