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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钰的登基大典選在了十天後,先皇葬入皇陵,景钰搬進了宮中,随着的,還有杜雲煙。

景池一下子面臨人生兩大巨變,父親哥哥死去,關鍵父親還是被哥哥害死,葬了皇帝後,他便待在府中不曾露面,景钰去看過他,卻是在門口不讓下人通報,他清楚他師父守着會沒事。

景钰登基的三天前,入夜了還在禦書房處理政事,杜雲煙端了碗燕窩粥進來,如畫似的臉蛋,窈窕身段,端着食盤的乖巧模樣,是個男人都會疼惜。

“景钰哥哥...”杜雲煙嬌滴滴的喊道。

景钰擡眸,燭火搖曳中,看見了杜雲煙含羞的臉,連忙放下毛筆,起身去接她端着的食盤:“這些事讓宮女做就好。”

“沒事,這些事我能做,景钰哥哥,自從你進了宮就一直忙着,今夜早些休息吧,身子要緊。”

原來是這樣嗎?景钰望着那碗粥:“是啊,進宮有些日子了吧。”

杜雲煙以為他是問自己,連忙應道:“有幾日了,景钰哥哥要注意身子。”

景钰心不在焉的點頭,再點頭,杜雲煙望着他,嘆道:“趁熱,快把粥喝了吧。”

景钰在軟塌坐下,一口又一口,吃的無味:“在宮裏可還習慣?”

“只要跟着景钰哥哥,在哪我都開心。”

景钰無奈的笑:“是我讓你受委屈了。”

杜雲煙在他身側坐下,去握他的手:“煙兒不委屈,煙兒知道景钰哥哥不好受,是煙兒無用,什麽都幫不了你。”

難過?他難過嗎?可如果不難過,又為何總想起那已經死去了的人!

景钰擱下碗,拍了拍她的手:“煙兒乖,總有一日,我會讓煙兒開開心心的。”

杜雲煙心髒撲通撲通跳着,景钰望着那跳動的燭火,閃爍中看見了那個人!

景钰夜深之後回到府中,吓到了管家,可見景钰面色蒼白,心疼之際也只能嘆氣:“少主子,再不久你就要登基了,到那時,你就更孤獨了。”

“老伯...”景钰早已不知自己該做何反應...

管家擺擺手:“去吧去吧。”

景钰往後院走去,走廊上很靜,景钰的腳步聲特別輕,可每一下,都踩在了景钰心上,說到底,還是想念。

可去了東廂房,那裏燭火熄滅,沒有聲息,景钰推門進去,也瞧不見這院子的主人,黑夜裏,房間靜的只有景钰自己的心跳聲。

“景钰哥哥...”景钰忽然出現在眼前,失魂落魄。

景钰将頭靠在杜雲煙肩上:“為什麽都要丢下我?”

杜雲煙忽然就哭了:“景钰哥哥...”

景钰的聲音,低落的沒有生氣:“煙兒,我想他。”...

流景在鏡像外紅了眼,其實那夜,豔骨來過只是未曾出現,那時他在禦書房外,杜雲煙正好進了書房,豔骨聽見了景钰說的話,心傷而走,卻不知道那時,景钰心心念念的是他。

景钰曾對他承諾等到那天,他也打算好了,等一切結束,他會與杜雲煙和離,再跟豔骨告白,可時間不等他,豔骨也不等他。

直到景钰登基那日,流景才知道為何豔骨從來不讓他找回記憶,因為真正殺死景钰的,是他!

景钰登基,普天同慶,在鄭重禮儀之下,他身穿繡龍滾邊黑袍,頭戴冕旒,莊嚴穩重,踏着方步,在文武百官的注目下,踏上祭壇。

祭拜過天地之後,景钰再回未央宮,他坐在皇位上,目視群臣,高傲卓然,內侍宣讀聖旨之後,百官擁戴,高呼聲不絕。

......

景钰的指尖劃過香爐,那裏香還燃燒着,輕煙袅袅!

景钰的視線透過旒珠,望向那碧藍的天,四下安靜,侍衛被景钰遣退,整個祭壇除了他別無一人,所以靜的能聽見他的心聲,他在問自己,該去找他嗎?

眼中藍天白雲彙聚,像是龍卷風來時那般湧動,天際飛來紅光,帶着的壓迫,仿佛要将祭壇壓碎!

豔骨身影随着從天而降的紅光出現,天空劃過一道殘影,還沒來得及看清,他衣袂翩飛的身影就在景钰身側!

景钰一驚:“豔骨...”只是他喊得太輕,聽見的只是他自己。

豔骨眉間像是染了霜,冰冷冰冷的:“景钰,我來找你兌現承諾。”

“是何承諾?”景钰,你這麽看着他,是因為想他嗎?

“你可還記得,當初你許下若你得了這萬頃江山你會如何交換的誓言?”

景钰輕笑:“我記得清楚。”

“那你是換還是不換?”豔骨問。

景钰大笑:“為何要換?當初許你,無非是不曾擁有,可你知道坐上這皇位是何感覺嗎?俯瞰群臣,受人朝拜,高高在上,換了你我能得到什麽?天底下可不止你一個男人”是啊,景钰,沒必要惦記着心裏有別人的人,你沒這麽下賤。

豔骨表情猝然僵了:“你說什麽?”

“還不清楚嗎?豔骨,好聚好散,便是如此。”你把話說的那麽滿,可是為什麽不敢看他的眼睛?

“你可記得你發過誓?若是做不到我會殺了你。”豔骨恨自己,怎麽又被騙了。

“呵...那你殺吧。”

“你真以為我不敢殺你嗎?”豔骨的寒意覆蓋了雙眸。

景钰擡起手,食指指着心口,笑道:“你看,它就在這。”

豔骨,是你不珍惜,我曾将滿腔真心待你,可你回報我的,是比背叛更甚的屈辱。

豔骨紅了眼目,思緒一片混亂,等清醒時,他的五指,已經□□景钰的心口,而天空,白雲卷動,清風狂烈。

兩人的衣衫在風中飛揚,冕旒上的珠子被吹的叮當作響,景钰揚唇笑,卻是鮮血溢出,原來剜心,不過如此:“豔骨,這回你總算沒讓我失望。”

“你能做到讓我殺你,為何做不到不騙我?”豔骨體內的氣息湧動着,喉嚨一陣一陣腥甜。

景钰擡手,費力的将他的手拔出,五指離開後,鮮血噴出,五個窟窿,觸目驚心,景钰笑,笑的蒼涼,笑的吐血:“是你下賤,心裏有着別人卻在我身下承歡,豔骨,我看不上這般下賤的人。”明明是愛極了的話,說出來卻是這麽傷人。

豔骨白了臉色,手上還有他的血,熱到幾近灼傷:“我下賤...”

景钰靠着祭壇,手掌捂着心口,卻是捂不斷那血流,思緒已經飄離,視線卻是緊緊的看着豔骨:“流...景...”

......

流景的記憶在這裏就斷了,因為景钰死在這時,生死薄記載的沒錯,但不是暴斃,而是被豔骨所殺,想來應是豔骨将生死薄交于他時就改了其中內容,豔骨是天神,殺人要受天譴,景钰剛合上眼,原本只是風烈雲卷的天空忽然電閃雷鳴,景钰雖然死去,但是景象還未斷,它記載着後面的事,為何除了景池無人知道景钰是怎麽死的,原因便是因為景池的師父。

那個看似不靠譜的老先生,其實大有來頭,豔骨在祭壇下抱着景钰屍體時,雷電落下,是老先生及時出現,化解了這道雷劫。

“其實師父會下凡留在皇宮,便是知道豔骨後來有這一劫,你別忘了,六百年前,豔骨因為進入虛無迷境救你,曾替你承受了魔皇設下的轉換禁術,加之你對他...上世殺你,是有自己的心魔。”景池看見了池面上的影像,見流景陷入了沉思,解說道:“此事師父獨獨告知了我,後來在師父引導下,我記憶恢複,也明白你為何會與杜雲煙成親。”

“這是什麽意思?”酒青也疑惑了。

其實流景記起來了,當時的杜雲歡就是今日的酒青,景池瞄了一眼酒青,繼續道:“因為師父給我的天命,是助你擺脫與杜雲煙的三世情緣。”

雖然是成了婚,可景钰與杜雲煙卻是清白,這也算誤打誤撞!

這都是什麽事?酒青懵了。

“其實景玦說的沒錯,皇帝能有兩道聖旨,就有第三道,我不死在豔骨手上,也會死在他的聖旨裏。”所以景钰到最後,都不曾記恨豔骨。

景池愣了愣,無奈的笑出來:“你還是清楚了。”

“呵...想清楚這些并不難。”皇帝的性子,景钰一直清楚,只是那時,答應皇帝是他自己的選擇。

景池嘆口氣:“雖說結果不盡人意,但是你當時力保景玦妻子兒女,我也在高博和杜若的幫助下穩定朝廷,為此護住了景玦的一絲血脈,景逸,便是景玦的孫子”

景钰當時便知曉會有那一日,所以早早的就給杜雲歡高博做了準備,但是卻不知,殺死他的會是豔骨:“那景逸呢?”

“這話說來有些長。”見流景與酒青都露出不解的表情,景池又解釋道:“景逸愛的女子有心疾,景逸為了救她,與莨栾做了交易,而但凡與莨栾做交易的都要付出代價,那女子只活了十年,而景逸為了她,甘願放棄富貴,陪她游山玩水,恣意生活,十年後,景逸回到莨栾在的小鎮,求莨栾幫了最後一個忙,便是将他的骨灰與瑾言合葬。”

酒青笑:“看不出來景玦能有個這麽癡情的孫子。”杜元歡在景钰死後的第十年便去世了,所以後事,只有景池知道。

流景也是有些不敢置信:“景玦心狠,景逸也不知像了誰。”

酒青給他們二人倒了杯茶:“你既已想起往事,便是歷劫結束,也該回去了。”

回去?“如何回怎麽回?我以前做的那些混賬事,便是如今回想清楚,也無法面對。”

酒青點頭認同:“是啊,何止混賬,簡直罪大惡極。”

景池道:“流景,你教會了他愛與背叛和憎恨,卻沒教他要怎麽去釋懷和原諒”可是...:“你可清楚,當年與豔骨的那場戲裏,你自己有多少真情或實意?”

是了,五百年前的流景,聽多了戲中愛情,卻把最重要的忘了,戲子唱戲,總先入戲!而現在真要說是多少...是在情中卻不自知...

景池見流景頹廢着頭,又道:“說來就是諷刺,你與豔骨就像在還債,可多少年過去了,卻是越糾纏越不清。”

酒青過來拍他的肩膀:“流景,這是我欠你與豔骨的,快回去吧,豔骨沒多少時間了。”

流景驚吓而起:“此話何意?”

酒青與景池對視一眼,嘆道:“衛紙月一統妖魔兩界,成為新主,與天帝簽下了和平共處的條約,但條件是你和她成親,或者豔骨...”酒青話未說完,流景身上溢出閃閃金光,等金光散去,流景已不再眼前,酒青與景池也連忙跟上。

作者有話要說:

改了那麽多遍了,可每次看到景钰死了都還是不開心,不開心,不開心!

第三卷:附骨生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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