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新年禮物

昨天看了你寫的黃山行後，內心完全無法平靜，我打開你讓小美交給我的盒子，看着你收藏的所有跟我有關的東西，眼淚真是止不住地往外來，我本以為，在母親去世時，我早已把我這一生的眼淚都流幹了。

這個盒子，從小美交給我開始，我就未曾打開過，我不敢看，我怕看得越仔細，越明白，你對我的感情有多深，而我傷你又有多深，那你再來找我的可能性就越發小了，可笑吧，我居然希望你曾經并沒有那麽愛我。

我看到一張13年的調查取證介紹信，你居然連這個都留着，那天，我事情真是太多了，看你沒事，就想着讓你幫忙去查一家公司的基本信息，寫那張調查取證介紹信的時候，我突然壓力很大，因為你寫字在憂正被公認為是最好的，所以，我很想把字寫得很漂亮，獲得你的認可，可笑吧，我居然如此地在意你對我的看法，這一點，一定是被你看穿了，所以，你才偷偷地留下這張介紹信。關于那次的記憶，原來我只停留在你告訴我你下午沒事，結果發現你為了幫我查信息，特意讓當事人晚到一個小時，我已經很感動了，沒想到，你竟對我觀察地這般仔細，我又震驚又害怕，我竟傷害了一個對我如此用心的人。

我翻着你給我拍的每一張照片，我從來不知道，原來有人這樣用心的記錄下我尋常的每一天，每一張照片背後都寫着年月日，小時和分鐘。打牌時候的我，工作時候的我，走路時候的我，坐電梯時候的我，拍照時候的我，說話時候的我，擡頭時候的我，睡覺時候的我，喝酒時候的我，唱歌時候的我~~我從來沒有看過這麽多不同樣子的我自己。看到裏面有一個思念系列的時候，我笑了，那次，你母親生病住院，你一個星期都沒有來辦公室，然後，小美那周每次中午吃飯都來我辦公室門前晃悠，開始我還奇怪呢，後來才知道，她在偷拍我，她也很可愛，中間有一次拍的時候，竟然忘了關閃光，咔嚓一聲的時候，劉浩和汪君都驚呆了劉浩：“什麽情況。”

汪君：“這得告訴你們家楊帆了。”

小美一時不知怎麽辦，臉通紅，跑走了，我開始也楞了一下，但随即就明白了。再後來，我就一直在等她再來拍我，那張一看就像是擺拍的，是我早就準備好的表情。

其實，你不知道，我這也有偷拍你的照片，只是不知道還有沒有機會給你看了，你以前唱歌的時候，喜歡點林憶蓮的傷痕，裏面有一句是：“愛有多銷魂，就有多傷人，你若勇敢愛了，就要勇敢分。”你能不能不要那麽勇敢，你能不能懦弱一點，我們的愛可不可以不要那麽銷魂，這樣就不會那麽傷人了。

我在客廳抽悶煙的時候，阿木醒了，看我沒睡，就出來找我了。看到桌上攤的照片，我看他抹了抹眼睛，也點了一根煙，和我一起站在落地窗前。你不是最喜歡落地窗嗎，這房子是為了你買的，我無數次地幻想着，你最喜歡的老式留聲機裏放着張國榮的有誰共鳴的黑膠唱片，我和你坐在落地窗前，你的頭靠在我的肩膀上，我們一起看人間煙火。

我想去找你，但我又怕，你真的不再愛我了，我寧願活在幻想裏，活在每天想你的痛苦裏，都不願意看到你不再愛我時的眼神。

今天，打開《憂正律師事務所》，我的心都在顫動，我要面對我對你的傷害了。

第一次過新年這件事讓夏天感到如此痛苦，因為她要很久都見不到蔡心明了，別人都在坐等春節的喜悅裏，她卻在焦慮中。爸媽已經來電話，催她早些回家了，可是夏天卻很想多呆杭州幾天。

這幾天，蔡心明都在忙着應酬，為下一年的業務做準備，律師這行業裏，有些應酬是必須的，雖然這對蔡心明來說也很痛苦，但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

臨近夏天回家的日子越來越近了，所裏現在每天中午都有人輪流請吃飯，今天徐強做東，還帶了他新交的小女朋友過來，飯桌上汪君：“徐強，前天你女朋友來所裏還短發，今天怎麽就長發啦。”

陳城：“我還以為是我記錯了，原來不是啊。”

張西：“這有什麽奇怪的，理發店接個發很方便的。”

林東：“不是吧，可是前天來所裏那姑娘是個方臉啊，今天這怎麽是瓜子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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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強：“你們放什麽P呢”，轉而又對他的小女朋友（悠悠）說：“悠悠，別聽他們胡說，他們一天到晚就沒個正經。”

夏天：“悠悠，你可得當心點，徐強可以憂正色狼1號。”

小美：“是的那，不是什麽好人。”

徐強：“早知道不帶過來給你們認識了，你們這幫鳥人。”

悠悠（一臉天真）：“我既然選擇跟徐強在一起，他的過去跟我沒關系，我只在意他的現在和未來。”

徐強：“聽到沒，聽到沒，多好的姑娘，可別被你們給吓跑了。”

楊芳：“悠悠，他們開玩笑的，徐強人還是很不錯的，而且今年律師業務也特別好，我那都有賬就記着呢。”

徐強：“楊姐，整個憂正，就你一個好人，回頭我單獨請你吃飯。”

蔡心明：“你單獨請楊姐吃飯，楊姐敢去嗎？”

夏天：“哈哈哈，就是，憂正色狼1號。”

吃飯的時候，夏天留意到蔡心明心思很重，不知道最近又有什麽煩心事，他這人，你不仔細觀察，根本看不出，琢磨了四年，夏天對蔡心明也算是觀察入微了，看他的笑就知道是開心的，是應付的，還是化解尴尬的，今天的蔡心明就笑得很不輕松，很多時候，都在應付，心裏肯定有事。

明天就要回家了，夏天心裏還是有些放心不下，到晚上的時候想，要不給蔡心明準備一份新年禮物吧，至少能逗他開心下。夏天先到打印店，打印了一張，今年偷怕的，她覺得蔡心明最帥的照片，然後買了一本筆記本，可以明天用，再買一個快德芙巧克力吧，爬山的時候，觀察到蔡心明喜歡吃巧克力。一樣一樣準備好了後，買了個禮物盒。全部準備好後，第二天一大早趕到憂正，放在辦公室第二個抽屜裏，夏天是上午有事，下午的車票回家。上午辦好事後，中午又回到憂正，想着跟蔡心明說聲再見。

夏天走進蔡心明的辦公室

夏天：“蔡大，我回家過年了。”

蔡心明：“恩，路上注意安全。”

夏天盯着蔡心明看了一會兒，心想：“這人到底有沒有看到新年禮物啊？！”

蔡心明也看着夏天，不明所以，最後夏天笑了，蔡心明也跟着笑了夏天：“我走了，拜拜。”

蔡心明：“拜拜。”

夏天到家後，給蔡心明去了個電話

蔡心明：“到家啦？”

夏天：“恩，第二個抽屜。”

蔡心明：“什麽？”

夏天：“辦公室第二個抽屜，我挂了。”

挂了電話後，蔡心明打開第二個抽屜，一時不知所措，驚吓多過于驚喜，看了每一樣東西後，蔡心明合上了蓋子。那天，辦公室裏的人都走了，蔡心明一個人在辦公室呆到8點，他抽完一根煙後，給夏天發了條短信“謝謝，請勿再破費。”

收到這條短信時，夏天剛好在跟母親聊天，一下子心空，手空，回了一條“好的。”

按照往常，夏天都會在新年第一天，給蔡心明打個電話拜個年，今年她沒有，今年春節真是一個讓人難過的節日。

那天，我之所以心思重，是因為，我發現，我竟然在為你春節回家，接下來好幾天見不到你而惆悵，我努力控制自己，卻發現自己已有些失控，這種失控讓我很害怕，因為我是一個一直堅持只做對的事情的人，而現在，我卻控制不住想犯錯，這讓我很焦慮。

我打開第二個抽屜時，心裏已有些準備，可還是吓了一跳，我沒想到，你如此地直接，那天，從下午接到你電話開始，我就一直在思考，該如何處理，四年的相處，我對你也已經很了解，你不知道，我觀察你可能比你觀察我還要多，我知道你的性格，偏執地很。如果我不及時扼殺你對我的情感，讓你再深陷下去，你會一輩子不結婚的，我不能耽誤你，盡管我也很舍不得，但我不得不這麽做。

這條短信，編好一個小時候後才發的，我不是抽了一根煙，是抽了一包煙，我不是在辦公室呆到8點，是在收到你的短息後呆到淩晨1點，那一天，對我來說，并不容易。

作者有話要說：

人到中年後，顧慮的東西往往太多，其實事情并沒有那麽複雜，只是人已複雜，就簡單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