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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名開槍威脅風間和川的男人名叫松本耀。
他前一秒還握着槍一副惡狠狠的姿态,等看到樋口一葉進門、并稱呼風間和川為“風間先生”,整個人的臉色都變了。
這群人隸屬于一個名叫鶴方會的組織,嚴格意義上講,他們并不是港口黑手黨的成員,而是依附于港口黑手黨的黑手黨。
自六年前龍頭戰争結束以來,港口黑手黨就憑借強硬的手腕鎮壓下了橫濱內部大大小小的黑手黨,成為了當之無愧的潛藏在橫濱陰影之中的掌權者。
在港口黑手黨一家獨大後,不少組織都選擇了依附港口黑手黨,成為後者的附庸。這些組織的勢力雖然不及以前,但卻也仍舊維持着自身的體系。
鶴方會也是其中之一,他們的規模本來就不大,龍頭戰争時期連跟其他黑手黨同臺競技的資格都沒有,一直安靜如雞地看着各大組織割據混戰。
等到戰争結束,鶴方會趁着機會順勢向港口黑手黨投誠,加入其中。這樣一來雖然要受到港口黑手黨的約束,但樹大好乘涼,他們靠着港黑的名號,活到現在倒也一直順風順水。
只可惜今天不小心撞上了鐵板。
松本耀無措地看着樋口一葉。
樋口一葉是港口黑手黨的成員,芥川龍之介的部下,雖然身為女性,但因為能力出衆,在港黑內部地位并不低。
他們這幫人平時見到樋口一葉都要對後者畢恭畢敬,而面前這位——能被樋口一葉稱作先生的人,身份比樋口一葉只高不低。
顯然不是他們有資格冒犯的對象。
想通這些,松本耀也不在乎什麽面子了,帶着一衆手下幹脆利落地滑跪到風間和川面前,誠惶誠恐地給人道歉。
“非常抱歉!之前并不知道您是港口黑手黨的貴客,所以多有冒犯……”他說着,瞟了眼周邊被他們砸得一片狼藉的事務所,聲音越來越低。
站在旁邊的樋口一葉在最初的慌亂過後,也連忙跟着他們一起躬身道歉:“風間先生,非常抱歉發生這樣的事!這只是個誤會、如果他們事先知道的話一定不敢這麽做……請你務必不要把這件事放在心上。只要您希望,港口黑手黨之後一定會按您的想法來處置他們。”
在來事務所的路上,樋口一葉也和風間和川有過一些交流,觀察下來,她發現風間和川給人的感覺并沒有想象中那麽具有壓迫感,甚至稱得上溫和有禮。
可這并不代表風間和川的危險性就不存在了。
這件事畢竟是因港口黑手黨而起,要是風間和川真的想追究……
想起對方那份可怕的履歷,樋口一葉忍不住在心裏捏了把汗。
聽樋口一葉這麽說,松本耀的臉色又慘白了幾分。
他不清楚風間和川的具體身份,只是根據樋口一葉的态度推斷對方絕對不簡單。
但現在看來,眼前的人可能比他想象中的更危險。
——畢竟樋口一葉搶着說“由黑手黨來處置”就意味着他們落在眼前這個青年的手裏下場只會更為凄慘。
“不用這麽緊張。”茶發赭眸的占星術師半倚在門邊,語氣随和,仿佛完全沒把他們做的事放在心上。
但沒等松本耀因此放松幾秒,青年就故意刺激他們一般攤開手,環視四周,然後笑着對在場衆人道:“這種情況下,我才更該緊張吧?你們看,畢竟被砸毀東西的人是我,被開槍威脅的人也是我。”
——他說的,确實是事實。
只不過這種情形下,落在鶴方會和樋口一葉的耳中就格外沉重了。
松本耀慘白着臉色把頭深深埋了下去,聲音幹澀:“萬分抱歉。”
“啊,都說了不用緊張。”青年居高臨下地看着他們,悠然道,“我确實有些困擾,但完全沒有想要追究你們的責任——畢竟我是個善良的人。”
聽到他說不追究責任,鶴方會這邊也顧不上思考他說的那句“我是個善良的人”是否有槽點了,一衆人連忙道謝。
風間和川接着又問:“不過我聽說別人港口黑手黨的成員一般不會對普通人下手,你們為什麽……?”
他看了眼落地窗玻璃上那幾道彈孔,十分惋惜。
此刻,鶴方會的人在風間和川面前跪了一排,一群人整整齊齊地穿着黑西裝、極具視覺沖擊力,不知道的人見了恐怕會以為風間和川是什麽反派BOSS。
所以他自稱“普通人”委實不太合适。
但風間和川說起這話卻毫無心理壓力。
“是、我們只是一時沖動……之後一定會接受處罰的。”松本耀哭喪着臉回。
他也很委屈啊!!!
按港口黑手黨的規矩,是不允許內部成員向普通人出手的。這一點鶴方會的人也心知肚明。
放在平時,他們就算行事會粗暴一點,也絕不敢這麽搞。
但這次港口黑手黨下了命令讓他們調查人虎的情報,言語之間對這件事十分重視。因此,鶴方會的人認為這是立功的大好機會,在得知中島敦出入風間和川這間事務所後就急匆匆地找上了門。
結果他們上門的時候風間和川恰好不在,情報這種東西,只有盡快拿到才是有用的。現在一大堆人都在調查這份情報,晚上幾分鐘功勞可能就是別人的了。
于是等人的時候他們難免急躁了一點——一急躁,就變成現在這樣。
本來,這件事雖然做的不對,但要是最後确實拿到了情報,港口黑手黨也不會多說什麽,在絕對的利益面前,這些就是細枝末節了。
他們确實講規矩,但說到底港黑是黑手黨,并非善類。
但哪想到他們偏偏就撞到了面前這位呢?
松本耀覺得自己實在是倒黴到家了。
“嗯,不過下次還是不要沖動為好,”風間和川微笑着,“畢竟不是每個人都像我這麽善良。”
松本耀忙語無倫次:“是!我們今後一定注意。”
風間和川:“對了,關于你們之前問的那個少年……”
松本耀一顆心又提了上來:“不用了不用了、我們會自己調查的!”
他現在滿心都想着趕快把這件事翻篇,生怕風間和川一個不高興又要追究他們的責任,哪還敢關心之前的問題?
再說了,以風間和川的身份,就算他來一句“我知道但是我不告訴你”,他們也不敢有任何意見。
風間和川笑吟吟地點了點頭,滿意地:“嗯,你們還是去別的地方調查吧,我并沒有見過他。”
這一會兒工夫,松本耀的心跟坐過山車一樣。
好在風間和川似乎真的事不打算為難他們,在要求鶴方會三天之內把事務所恢複成原樣後,就放他們離開了。
鶴方會的人就這麽離開了占星事務所。
等到出了門,松本耀才長長舒了一口氣。
經過這次事件,背後那間公寓在他心目中已經不亞于龍潭虎穴。
這時候,松本耀才有時間去思考風間和川的身份。
在一開始猜想風間和川可能是港口黑手黨內部某個不常露面的高層、甚至幹部。
但看樋口一葉之後的反應,她對風間和川似乎極為忌憚。
這麽一來對方大概不是己方的人。
正思索着,走在松本耀身邊的男人忽然走上前,支支吾吾地對松本耀說:“老大,之前上面不是下了命令,說櫻木町這裏有個絕對不能招惹的人嗎?”
松本耀一愣。
他确實收到了這個命令,只是當時急着調查人虎的消息,還沒來得及仔細看。
“那個人叫什麽名字。”
手下:“好像是叫……風間和川?”
松本耀腿一軟,差點又跪到了地上。
再說中島敦這邊。
他中午和風間和川道別之後就直接回了武裝偵探社。
在中島敦看來,港口黑手黨的目标如果真的是自己,那他們肯定也會調查自己周圍的人。
武裝偵探社現在可能現在可能處在一個十分危險的境地。
他剛出門就給偵探社打了個電話,但遺憾的是并沒有人接,系統提示呼叫超時。
這讓中島敦更不安了。
為了避免跟港口黑手黨的人撞上,這次他沒選昨天走的路,而是換了個相對較遠的路徑。
半道上遇到一個井字路口,避無可避,中島敦硬着頭皮穿了過去,但好在什麽都沒有發生。
經過昨晚那件事,中島敦覺得自己今後都要對井字路口有心理陰影了。
中島敦不免有些感嘆。
雖然他昨天遇到了危險,但從另一方面想,這也證明了風間和川的占蔔确實是對的。
如果他能早一點想到“井”具體指什麽,也就不會出事了。
武裝偵探社坐落在一座紅色磚瓦的建築中,位于一家名叫“漩渦”的咖啡廳的上層。
中島敦先是打量了一下自己身後有沒有人跟蹤,然後才小心翼翼地推開了一樓的大門。
一樓的景象一如既往,咖啡廳內目前沒有客人,老板正在擦拭桌面,陽光透過玻璃灑在擺放在吧臺處的盆栽上,顯得屋內安靜又祥和。
中島敦稍稍松了口氣。
但沒想到老板看到他進門之後,指着樓上、面露難色道:“敦君,你這是剛回來嗎?這樣的話最好還是快回偵探社看看吧。”
中島敦張張嘴,過了好幾秒才終于找回了自己的聲音:“偵探社發生什麽事了嗎?”
老板擡頭望着天花板:“我也不清楚……不過今天上午的時候忽然來了一群人上樓,然後樓上忽然響起了很大的聲響……似乎還有槍聲。”
槍聲?!
中島敦想也不想就沖上了樓梯。
那群找上來的人一定是港口黑手黨,他們一定是想威脅武裝偵探社的交出自己的行蹤。
武裝偵探社的人被自己連累了。
回想起之前那通始終無人應答的電話,中島敦只覺得自己渾身發冷。
他跑完樓梯,站在武裝偵探社那扇帶有子彈劃痕的門前,顫抖着手打開了門。
剛一開門,中島敦就嗅到一股使用槍械後殘留的火丨藥味。
偵探社內,桌椅被弄得一團亂,地上灑了一地的玻璃殘片,各式資料文件亂糟糟得散得到處都是,牆壁上還留着幾個邊緣帶有黑色焦痕的彈孔。
宛如一片廢墟。
國木田獨步獨自一人坐在文件堆裏,神情頹唐,形容狼狽。
見中島敦進門,他擡起頭。
其他人呢……難道都被港口黑手黨殺死了?
中島敦僵立在原地,忍住內心的酸澀,聲音顫抖:“國木田先生……對不起,是我害了大家。”
國木田獨步沉默地站起身,推了推眼鏡:“啊,是啊!如果不是你也不會變成這種糟糕的局面。”
中島敦低着頭,等着對方接下來的斥責。
這些事都是他導致的,所以無論國木田獨步怎麽罵他都是應該的。
“啊,敦回來了啊!”
中島敦愣了一下,回過頭。
宮澤賢治手裏抱着個很大的紙箱:“能讓一讓嗎?”
中島敦:“啊、是。那個……宮澤君……你沒事嗎?”
宮澤賢治奇怪道:“嗯,沒事,但是我到現在還沒吃午飯,肚子有點餓。”
說着,他注意到了中島敦衣服上的血跡:“哦!敦君受傷了嗎?!正好,上午有一幫敵人襲擊武裝偵探社,不過大家都沒有受傷,與謝野醫生好像很失望,等會見到你她一定會很高興的。”
其實中島敦的傷已經在異能力的作用下愈合了,但他等不及去解釋這些,驚喜地:“大家都沒事嗎?!”
宮澤賢治點頭:“嗯,不過現在事務所太亂,他們換地方辦公了。”
中島敦拍拍心口:“真是太好了。”
“哪裏好了?”
國木田獨步惱火道:“真是的,居然剛一來就惹上了這麽大的麻煩……這下周圍的鄰居們又要投訴我們擾民了,你還不快挨着去給周圍的住戶道歉。”
說完,他又忍不住碎碎念道:“整理文件又要花上半天的還有損壞的家具——真是的,一個個下手沒輕沒重,在對付敵人之前先考慮一下場地的維修費啊!”
見中島敦杵在門口不動,國木田獨步朝他:“對了,記得去找人來重裝一下電話線。”
中島敦:“……哦。”
第二天的時候,武裝偵探社恢複如初。衆人也都回歸了正常的日常生活。
中島敦陪偵探社的幾個人在樓下的咖啡廳閑坐,順便跟他們講了自己之前的遭遇。
“沒想到橋在那個時候塌了,不然我說不定就被芥川追上了。”
事發當時中島敦沒來得及仔細看,還是昨天看到報紙的時候才發現是有座橋意外坍塌了。
“那還真是幸運。”與謝野晶子一邊往咖啡裏加糖,一邊興致缺缺道。
她昨天見到中島敦還十分愉快地打算為對方“治療”,結果沒想到對方的傷那麽快就愈合了。
現在對這位新人可謂是失望至極。
江戶川亂步則撐着下巴:“‘意外’嗎?那可不一定。”
中島敦有些不解:“亂步先生?”
但江戶川亂步似乎卻只是随口一提,轉頭就把注意力放到了自己面前的焦糖布丁上。
嘴裏還小聲說了句什麽“再晚一天來就多加三份咖啡果凍”。
中島敦歪了歪頭,忽然想到這幾天好像都沒有看到太宰治。
“對了,太宰先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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